蘇聯1991 - 第4章

陳家過河卒

  「邪惡帝國的畜生們,感謝我葉利欽為你們帶來的民主和自由的希望吧。」葉利欽得意的舉起酒杯,自言自語的說道。有點無聊的他站起身正想打開電視看一下當天晚上的新聞,桌邊電話鈴聲緊急的響起打斷了他按下遙控器按鈕的動作。

  一開始葉利欽並不想接起電話,但是電話鈴聲就像緊急的報警器一樣尖叫不斷,葉利欽內心泛起一陣不安。他不得不放下遙控器,穿上拖鞋走到桌邊,沒好氣的接起電話,粗聲粗氣的說了一聲餵。

  電話另一端的是傘兵部隊指揮官列別德將軍,一條亞納耶夫政治清洗中的漏網之魚。同時他也是葉利欽的忠實追隨者,此時列別德將軍焦急的向葉利欽通風報信,「葉利欽總統,很抱歉這麼晚打電話給你,但有一件一定要向你報告。」

  「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匯報嗎?現在都已經十一點了。」葉利欽的聲音明顯透露出不耐煩的情緒。

  「不是的,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電話另一端握緊了話筒,用最嚴肅的語氣說道,「根據可靠的情報,亞納耶夫領導的一眾高層準備實施叛變,請葉利欽總統儘快趕往白宮,我盡我所能拖住他們。」

  「你在開玩笑吧,列別德將軍。實施叛變,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限制戈爾巴喬夫的行動,然後宣布戒嚴,而不是跑過來對付我。」葉利欽對列別德的話不以為然,現在國內的形式對葉利欽是一片大好,採取政變完全是背道而馳的行為。

  「今天白天有一架專機前往克里米亞半島的福羅斯別墅,然後兩個小時之前我就接到了政變的消息,現在國防部長亞佐夫正在積極地調動莫斯科近衛師的一切武裝力量,包括塔曼師準備進駐莫斯科維穩。葉利欽總統閣下,你現在可以試着撥打福羅斯別墅的戈爾巴喬夫總書記電話,如果打不通的話,那麼我的猜測十有八九是正確的。」

  現在列別德將軍的話聽起來就不那麼天方夜譚了,葉利欽迅速抓起另一部電話,試圖撥通總統黑海度假別墅的電話,然而無論他撥打幾遍,聽到的都是忙音。於是他又打電話給政治局的同僚們,而得到的答覆都是從今天中午開始,葉利欽總書記的電話就已經打不通了。當他們質問負責保衛總統的克格勃第九局局長普列漢諾夫時得到的卻是模稜兩可的回答。

  現在葉利欽開始慌了,這時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他才想起來,最關鍵的塔曼摩托摩步師他居然沒有完全掌握在手中,願意效忠自己的也就列別德帶領的傘兵部隊。此時葉利欽手心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他抓起還沒放下的電話,對列別德說道,「你現在能調動手中的傘兵部隊嗎?」

  「可以。」列別德的回答簡短有力,他的語氣已經平靜了下來,靜靜的等待着葉利欽的下一步指示。

  聽到這句保障,葉利欽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下,他發布下一個命令,「將你手中能調動的傘兵部隊全部調往白宮負責保衛,我現在準備前往白宮號召莫斯科人民站起來反抗蘇維埃的暴政,保衛莫斯科,保衛俄羅斯!我就不敢相信這些高層敢將炮口對準人民!」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葉利欽總統保重。」列別德聲音凝重的跟葉利欽告別。

  「你也是,列別德將軍。有你在真是俄羅斯人民的榮幸。」葉利欽欣慰的笑了笑,懸掛在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你先去忙吧,我現在準備趕往白宮,到時候見。」

  「再見……葉利欽總統。」

  電話另一端的列別德將軍放下聽筒,他抬起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亞納耶夫,以及圍在自己四周圍全副武裝的格魯烏士兵,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去做了,現在你可以放過我的妻子和兒子了吧?」

  「當然可以,很感謝列別德將軍的配合。」亞納耶夫朝列別德微微鞠躬,用不卑不亢的語氣回復他,「哦對了,你知道為什麼你的領導格拉喬夫中將被撤職,而你卻保留了下來了嗎?」

  「不,我不想知道。」列別德驚慌的搖搖頭,此時他知道的越少對他越有利。知曉太多秘密的人,總是活不了多長時間。

  不過亞納耶夫顯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其實我就是在等這一天,現在,作為一顆棋子,你的任務完成了。」

  「感謝上帝。」列別德將軍扶着胸口暗中鬆了一口氣。

  正當他準備站起身的時候,亞納耶夫就朝着身邊的士兵點點頭。帶着黑色面罩的士兵舉起手中裝載了消音器的手槍,對準列別德的寬大的額頭就是一發子彈。沒有火光四濺,槍口射出的子彈以極低的分貝鑽進了列別德的腦袋。

  這位傘兵准將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倒在自家的木板上,彈孔里滲出的血污將黃色的木板變成一灘難看的暗紅。亞納耶夫蹲下身將列別德的眼皮合上,緩緩說道,「你的任務完成了,利用價值自然也就沒有了,所以感謝上帝這種事你還是親自對他老人家講吧。」

  亞納耶夫吩咐手下將列別德的屋子裡的燃氣灶全部打開,關緊了門窗之後,所有人迅速退出屋子。當屋內燃氣濃度到達一定量的時候,遇到屋內亮着的燈迅速發生爆炸反應。

  只聽見一聲巨響,剛好走到屋外的亞納耶夫回過頭,只見巨大的橘黃色火球冉冉升空,窗戶里噴射出來的火苗慢慢的將這幢木質建築燃燒成一片灰燼。

  「走吧,沒什麼好留戀的,接下來還會有很多人輪迴政治的犧牲品。」亞納耶夫點燃一根煙,對身邊的格魯烏士兵說道。這些人現在都是亞納耶夫的政變支持者,可以說只要亞納耶夫成功了,他們原本黯淡的前途立馬變得無可估量。

  所有人都鑽進停靠在路邊的吉普車,亞納耶夫吩咐司機開車前往莫斯科城郊的公路,在哪裡,他為葉利欽精心準備了一場煙火盛宴。

第七章

煙火盛宴

  莫斯科的郊外,夏日的夜晚總是一片着安靜祥和的景色,路邊草叢深處的螢火蟲攀附在枝葉之上,散發出星星點點的淡綠色的光芒,與天空中閃爍的繁星遙相呼應。突然之間,地面開始微微震動起來,草叢中的螢火蟲扇翅飛起,原本黯淡的廣袤原野一片螢火搖曳。

  車輪碾壓路面的轟鳴聲由遠而進,三輛黑色吉普向着莫斯科城市的方向飛馳而去。坐在車內的亞納耶夫現在可沒心情去欣賞這一片妙曼的景象。再往前面走幾公里,就是伏擊葉利欽的地點,葉利欽的郊外別墅通往莫斯科城的重要路段,這段公路是唯一一段不會有目擊證人的荒郊野嶺。

  為了這次的伏擊,亞納耶夫甚至跟內務部部長普戈提前打好招呼,今晚葉利欽被襲擊的時候,這附近絕對不會出現一輛巡邏警車。當然,克格勃技術局高層也在這一帶布下無線電干擾系統,亞納耶夫為了安全起見,並沒有跟他們挑明要抓捕的對象是誰。

  現在的葉利欽就是一隻慢慢走向陷阱的獵物。

  「亞納耶夫總統,我們到目的地了。」副駕駛座位的格魯烏士兵回頭喊了他一聲,原本還在沉思的亞納耶夫回過神,朝士兵點點頭。然後他感到一陣熱浪撲來,吉普車的車門被人打開,在格魯烏士兵的保護下亞納耶夫走下了車。

  空氣裡帶着一絲的燥熱,黑暗中除了蛙鳴和蟲鳴組織的交響樂外,就只剩下這些陰謀實施者平靜的呼吸聲。之前還有幾位特工早已埋伏在這一路段,亞納耶夫只見他們埋頭在路邊搗鼓着東西。

  一位明顯是負責人的傢伙看到亞納耶夫立馬走到他面前,恭敬的向亞納耶夫問好。

  「弗拉基米爾同志,辛苦了。」亞納耶夫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這位在列寧格勒市擔任國際聯絡委員會主席的年輕人曾在一年前意外受到亞納耶夫的提拔,從列寧格勒調到自己身邊擔任辦公室秘書,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成為蘇聯政壇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的時候,亞納耶夫卻出人意外的選擇了讓他沉寂一段時間,為自己策劃一些見不得光的黑色行動。畢竟作為俄羅斯未來總統的普京,年輕時候可是克格勃的特工。

  普京對亞納耶夫直接友好的稱呼自己的名字感到有點意外,他拿起一部插滿了電線的C-4塑膠炸藥,向亞納耶夫說道,「我們在路邊設置了這種簡易的爆炸裝置用來摧毀葉利欽的車隊,從之前的觀察可以得出結論葉利欽的保護車隊一般是四輛黑色轎車,埋伏在這邊的C-4炸藥可以摧毀車隊第一輛車,使得車隊被迫停下。然後埋伏在後面草叢中的特工用RPG摧毀最後一輛汽車,這樣一來的話,中間的車隊就會陷入動彈不得的境地。」

  「這段路視野開闊,所以我在路兩邊都安排了機槍手,無論他們從哪個方向下車都會遭到強大的火力壓制。」普京拎起一挺沉重的PKM通用機槍,這種發射7.62mm口徑子彈的機槍絕對會成為葉利欽保鏢的噩夢,「考慮到總統專座防彈性能,我們還準備了GP25榴彈發射器,假如葉利欽不願意投降的話,就將他化成焦炭好了。」

  「意思就是葉利欽用上了步戰車,我們也可以將他炸翻咯?」亞納耶夫對普京刺殺計劃的嚴密性十分滿意。當然亞納耶夫還欠了格魯烏指揮官葉戈爾一個天大的人情,若不是他私下調動軍火給亞納耶夫,這場刺殺還未必能搞得起來。

  「理論上是的。」普京嚴肅的說道。

  「但我們現在只需要一顆子彈,就能點燃整個蘇聯。」亞納耶夫緩緩說道。

  四輛黑色汽車踩足了油門,趁着夜色的掩護,如同咆哮的鋼鐵怪獸朝着莫斯科城的白宮飛速駛去。坐在車裡的保鏢全部手持AKS74U,眾星拱月般的保護着葉利欽,嚴陣以待的警惕着道路四周圍的動靜。此時車上的葉利欽內心早已翻江倒海,他提前通知了政治盟友蘇共高層會發起政變的消息,一方面積極調動手中僅剩的軍事力量。不過他打出去的絕大多數電話都是忙音,這時他意識到緊急委員會的動作比他更快,一些他的軍隊支持者們可能已經被控制了起來。

  葉利欽整了整西裝,已經做好了進入白宮,跟蘇聯政變高層長期僵持的打算。一旦政變變成一場長期的對峙,那麼葉利欽手中勝利的籌碼就越多。他不但可以煽動莫斯科不明真相的群眾替他做盾牌,還可以煽動軍隊譁變,加盟國分裂,反正想從瀕死的紅色巨獸身上分下一塊肉的人向來不少,牆倒眾人推。

  坐在他身邊的特工對葉利欽說道,「葉利欽總統,出事了。我們現在沒法跟外界聯絡,似乎有人特地屏蔽了這一帶的無線電波信號。」

  葉利欽皺起眉頭,他挪動了一下身子試圖保持一個舒服的姿勢,手放在真皮沙發上,扭頭對身邊的特工說道,「再次確認一下。」

  「好的。」

  「轟」。

  葉利欽話音剛落,走在最前面的那輛轎車突然從地下竄出一團耀眼奪目的火光,將這輛重達幾噸的鋼鐵怪物掀起到三米多高的距離,再半空中笨拙的划過一道弧線,翻仰的屍體轟然砸在地面上,油箱炸裂的聲音如同巨獸臨死前的哀鳴。

  「Sobeautiful。」躲在不遠處欣賞這一煙火盛宴的亞納耶夫感慨說道。

  最後面的吉普車似乎想要後撤,預想埋伏好的特工突然從草叢中站起身,他的肩膀上扛着一支RPG,對準吉普的背後就是一發火箭彈。在黑夜中只能看到一道耀眼的尾焰閃過一段距離狠狠的砸在吉普車上,瞬間整輛車變成燃燒的火球,熊熊烈焰將裡面還沒來及撤離的人全部變成一副巨大棺材。

  中間的車想從道路兩邊的草叢竄過去,埋伏好的扣動了扳機,PKM機槍連續不斷的收割火舌直接將轎車的輪胎還原成一堆黑色的橡膠,但很快機槍手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輛車居然能夠抵禦得住PKM機槍的子彈。機槍手不敢懈慢,用最強大的火力壓制着車裡的特工,然後四面八方涌過來,慢慢縮小包圍圈,讓車裡的人無處可逃。

  「防彈工作做的不錯嘛。能比得上謝瓦爾德納澤的那台防彈奔馳了。」亞納耶夫轉過頭問普京,「這種情況出現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嗎?我事先說過我可是要葉利欽完整無損的屍體。」

  「當然。」普京聲音沉穩,「相信克格勃有足夠的經驗應對這種情況。」

  說完一聲巨響就從亞納耶夫側邊的灌木叢中響起,聲音就像裡面有人引爆了一顆手雷一樣刺耳。然後亞納耶夫看見車窗玻璃瞬間破碎,一灘在黑夜裡不太明顯的血跡濺撒在殘破的車窗上。之後灌木叢又傳來這種令人膽寒的聲響,7.62mm子彈完全奈何不了的防彈玻璃就像果凍一樣被這槍的子彈給切開。

  「我們還攜帶了大口徑的反器材狙擊武器,為了預防像這樣不必要的情況。」普京放下瞭望遠鏡,槍聲漸漸稀薄了起來,這意味着一切都結束了。

  「走吧,讓我們去看望一下老朋友葉利欽。」亞納耶夫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朝山坡下方走去。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葉利欽臨死前絕望驚恐的表情。

  機槍手還在端起PKM朝着巴掌大小的彈孔不間斷的射擊,直到車內完全沒動靜後才停止。事實上像這樣密閉的空間,光是跳彈就能殺死所有人。

  原本滿心憧憬的亞納耶夫看到車內情景卻是大失所望,展現在他面前的,只是一輛載滿了特工屍體的總統專座,狡猾的葉利欽並不在車裡,而刺鼻的血腥味還讓他不得不捂住鼻子。

  「葉利欽並不在這一趟車隊裡,而是走了另外一條路。」一旁的普京握緊了拳頭,其實之前格魯烏士兵都沒有發覺到一輛不起眼的伏爾加從他們身邊經過,朝着莫斯科方向飛馳而去。

第八章

親吻死亡

  那輛伏爾加汽車藉助夜色的掩護鑽進白宮,直到停車場,司機才鬆開油門,讓車慢慢停下來。假扮成司機的特工轉過頭對葉利欽說道,「葉利欽總統,我們到白宮了。一切都安全了。」

  此時躺在後駕駛座的葉利欽才從座椅上探出頭,爬起來鬆了一口氣,這一路上他就這樣蜷縮在角落裡,甚至連呼吸都不敢過重。所幸的是一路上有驚無險,他安然無恙的來到了民主自由派的大本營,位於莫斯科市中心的行政大樓,白宮。

  至於那隊保護他的特工的死活,可不是這位俄聯邦未來領導人現在要思考的事情了,死了的話大不了就頒發勳章給他們的家屬,操縱媒體來營造一個個悲情英雄,還可以襯托蘇維埃的邪惡,兩全其美。反正不會塑造出一個領導人貪生怕死的形象。

  想到這裡,葉利欽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心想那幫蘇共高層的應變能力實在讓人捉急,等到他將政變的消息廣播出去,整個莫斯科的市民都會站在葉利欽這邊。而在軍隊根基還未穩的緊急狀態委員會悍然鎮壓民眾的話,只會讓蘇共滑向無法挽回的深淵。

  葉利欽的步伐加快了,他的盟友正在會議室等待着葉利欽的加入,葉利欽心裡已經盤算好了,準備建立一個由20多人組成的影子內閣。他們會被被派到位於離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市70公里處的森林中的備用轉播站領導俄羅斯。準備萬一白宮失守,組織另一個根據地,進行長期鬥爭。

  葉利欽甚至在心裡打好腹稿,準備好起草一份《告俄羅斯公民書》,煽動莫斯科,乃至整個俄羅斯的公民來反對這場針對他的政變。因為亞納耶夫計謀和行動上的失誤導致葉利欽比歷史上還要更早想出這招來對付這次的政局變動。

  葉利欽踏上最後一個大理石台階,會議室的大門正朝着他招手。他甚至能透過虛掩木門的縫隙,看到裡面璀璨灼目的水晶吊燈所散發的白色光芒。只要他用手推開這扇厚實的木門,裡面就會有一群支持他的盟友坐在會議桌上等待着他的命令。

  葉利欽緩緩推開大門,卻在看到會議室場景的瞬間,握緊了冰涼的把手。

  沒有熱烈的掌聲,殷切的眼神,會議室里一片死寂,葉利欽看到的只是擴散的瞳孔,被子彈洞穿的太陽穴,凝固的黑色鮮血,以及倒在桌子上無聲絕望的屍體。這些死去的人都是俄羅斯政府中葉利欽的支持者,而現在兇手仿佛是藉助這些屍體來嘲笑他的無能。

  「這是怎麼回事?」葉利欽後退了幾步,他苦心積慮建立起來的安全感在這一瞬間立馬崩塌。等他轉過身,看見一雙冰冷的眼神無聲的注視着他。不知何時就那些躲藏在建築物陰影之中的身影慢慢浮現了出來,他們手持手槍,四面八方的朝葉利欽靠攏。

  葉利欽瞥了一眼面前佇立不動的身影背後倒下的那具屍體,他可以肯定連最後那位能保護自己的特工也不在了。像是知曉人之將死,葉利欽突然變得冷靜了下來,他開始朝始作俑者鼓掌,平淡的說道,「恭喜亞納耶夫和他的同夥們,你們徹底的贏了。」

  「你想錯了,葉利欽總統。沒有亞納耶夫和他的同夥,這一切都是副總統一個人親手策劃的,包括我們在去年十二月份以警衛的名義潛伏了進來。當然我們等得就是這一天。」

  原本面無表情的刺殺者微微一笑,說道,「多麼美妙啊,俄羅斯聯邦第一任總統,也是最後一任總統了。能親手殺死你真是我的榮幸。」

  「一個叨叨絮絮的刺殺者可不是優秀的特工,告訴我,你的老闆怎麼發現我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應該還在莫斯科的遠郊等待伏擊我的車隊。」葉利欽變得很坦然了,他甚至走進會議室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甚至在幾支衝鋒鎗槍口面前鎮定自若的喝起了水。

  刺殺者坐在桌子上,慢慢道來,「沒什麼,我的老闆說假如我逮到了你,就讓我轉告你,你跟列別德將軍的通話是他一手安排的,提前潛伏在大樓內也是他早就設計好的。我們的任務就是先放倒所有人,然後再將你,和你的朋友們偽裝成集體自殺的模樣。」

  葉利欽喝水的動作瞬間停頓了,他抬起頭,盯着刺殺者,「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亞納耶夫的局,包括從最開始的那通電話就是計劃的第一步。甚至是從一年之前他就在策劃這起政變?為什麼?難道連我什麼時候會進入白宮他都算計好了?這麼大費周章的殺我,恐怕不是爭奪權力這麼簡單,看來你們的副總統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刺殺者拿起手槍抵住葉利欽的額頭,沉聲說道,「這一切,恐怕你再也沒有機會了解了。還有什麼遺言要講的嗎?」

  「有。」葉利欽抬起頭,表情因為太過激動而變得猙獰,他冷笑着說道,「麻煩你告訴亞納耶夫,我在地獄裡等他。」

  「好的。」

  然後特工的食指勾動扳機,從消音器里鑽出的子彈帶着溫軟的血花從葉利欽的顱腔內穿過,子彈鑲嵌進地板裡面,砸出一個凹凸不平的小洞。葉利欽的腦袋往後傾仰,破碎的顱骨跟隨着一灘腦髓飛濺到牆壁上懸掛的戈爾巴喬夫肖像畫上。猩紅暗斑,星星點點。

  葉利欽死在戈地圖的肖像畫之下,還真是對蘇聯高層絕妙的諷刺。但不管怎麼說,亞納耶夫還是在最後一刻制止了一位蘇維埃的抬棺人,還有一位掘墓者。

  距離莫斯科市中心十幾公里之外的道路上,成群結隊的T72坦克井然有序的行走在馬路上,這些來自曼塔師的鋼鐵利刃正前往莫斯科市中心準備進行戒嚴,之所以選擇在凌晨四點多進入莫斯科,就是考慮到接下來緊急委員會在電視上發布的通告可能會讓莫斯科陷入無序和混亂之中。

  亞納耶夫正坐在編號為100的T72坦克冰涼的車頂上,夜晚清涼的風掀起他的頭髮,之所以選擇乘坐坦克,這不是一次作秀,而是充分表明亞納耶夫強硬的態度和決心。而歷史上的葉利欽正是站在這輛坦克身上發表了那篇煽動人心的演講,最終導致原本搖擺不定的莫斯科戍衛師徹底的投向了自由主義陣營的懷抱之中。

  此時亞納耶夫的心情沒有比刺殺葉利欽時輕鬆多少,因為接下來他要面對的是莫斯科的民眾,無序的自由和虛偽的民主就像病毒,深深的紮根在斯拉夫民族的血液深處,最終變成摧毀整個國家根基的惡性腫瘤。

  雖然亞納耶夫在某些政治主張上更傾向於托洛茨基主義,但理想跟現實畢竟有一定的差距,沒有鐵與血的手段,很難統治好這個疆幅遼闊的紅色帝國。

  一個帝國的劊子手?亞納耶夫苦笑着搖搖頭,註定這些人不會明白自己的苦心孤詣,或許他會被貼上暴君的字條,那些清流誤國的知識分子會將他比肩希特勒。或許幾十年後會有人為他吶喊和正名,可惜亞納耶夫再也聽不到了。

  坦克車長從炮塔爬出來,對亞納耶夫說道,「副總統閣下,我們快到了。前面就是莫斯科市中心。」

  亞納耶夫朝他點點頭,然後回過頭望着清晨空曠無人的大街,慢慢說道,「總得有人得用血腥和暴力來喚醒蘇維埃,那麼現在,就讓我成為這艘殘舊巨輪的舵手好了。」

第九章

苦肉計

  八月十九號,當莫斯科市民像往常一樣早上起來打開電視,卻驚訝的發現無論他們轉到那個台,都無一例外的在播放芭蕾舞劇《天鵝湖》,重複循環的旋律讓他們以為電視台是不是出了故障。不過有些稍微有點媒體經驗的莫斯科市民則猜測可能蘇聯政府內部又出現了什麼新的變動。

  其實如果他們早半個小時打開電視的話,就會看見莫斯科電視台主持人播放的《告蘇聯公民書》,而蘇聯中央電視台和廣播電台正式宣布了蘇聯副總統亞納耶夫的命令: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因健康原因已不能履行總統職責,根據蘇聯憲法第127條,由副總統亞納耶夫代行總統職務。與歷史稍微有點出入的是,只有總理帕夫洛夫和國防會議第一副主席巴克拉諾夫倆人聯名簽署了《蘇聯領導的聲明》,宣布從1991年8月19日4時起在蘇聯個別地方實行為期6個月的緊急狀態,並成立蘇聯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而亞納耶夫則是跟隨着塔曼師坦克部隊一同前往白宮。

  帕夫洛夫在今早也接到了消息,說是有一支葉利欽的保衛車隊昨晚在莫斯科郊外遭遇伏擊,保護葉利欽的特工全部身亡,而葉利欽本人則下落不明。帕夫洛夫從報告上也大體猜到前因後果,不過他還是暗自夫捏一把汗,亞納耶夫手段如此乾淨利落,這對他們來講,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帕夫洛夫不禁臉色陰鬱的望向克里姆林宮辦公室窗外的天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對身邊的秘書說道,「很多事情我們都已經盡力了,蘇維埃接下來怎麼走,只能看上帝的旨意了。」

  帕夫洛夫身邊的總理秘書神情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理的話。

  此時的亞納耶夫不單單要刺殺葉利欽,還要讓他徹底身敗名裂,將葉利欽苦心孤詣塑造的民主自由救世主的形象徹底打破。當坦克前進到白宮附近的街口的時候,圍觀的人群漸漸多了起來,似乎還沒人察覺出坐在坦克上突兀的中年男子就是他們的副總統。圍觀的大多數人都是青年人,他們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着站在坦克上面巋巍不動的亞納耶夫,警惕注視着塔曼師的一舉一動。

  這些人大概就是葉利欽的支持者了吧。亞納耶夫心中暗暗地想到,他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況,這些人並沒什麼進一步的行動,想必是沒有得到白宮方面高層的指示。亞納耶夫這邊還不知道白宮中具體情況如何了,他希望坦克到達廣場的時候,能聽到葉利欽自殺身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