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無雙 - 第3章
白色蝴蝶
聽着周圍人的諛辭,裴元歌臉上也是一副感動莫名的樣子,眼眸中雨霧瀰漫,盈盈欲滴,哽咽道:「章姨娘,我……沒想到你待我如此好……我……」說着慢慢流下淚來,「從前都是我不懂事,不知道姨娘的好,從今後,從今後我……我什麼都聽姨娘的!」
這是她前世所說的原話,如今說來,自然情真意切,不露半點痕跡。
前世的她與章芸關係原本平常,直到鎮國候府退婚,她受了打擊,又一病不起,正是最脆弱傷痛的時候。聽到章芸竟然為她割肉療病,心中的震撼感動可想而知,從此對章芸再不懷戒心,言聽計從,連帶對驕縱的裴元容也諸多忍耐。
那時候的她哪裡能夠想到,這一切都是章芸所設計的?
割肉療病……一塊豬肉就收服了她和父親兩個人的心,好高明的「割肉」療病!
見這副母慈女孝的情形,裴諸城十分欣慰,他原本還擔心章芸會虧待裴元歌,聽說割肉療病的事情後,完全地放心了。這樣大慈的舉動,想必章芸真是將元歌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疼愛!
章芸精於算計人心,又深知裴諸城和裴元歌的秉性,見輕易收服二人,心中得意,笑道:「好孩子,別哭了,小心傷了身體。從前的事兒都別提了,從今往後,咱們母女好好的便是。」看見一邊準備好的藥碗,忙道,「我們來得不巧,竟耽誤你喝藥了。這可是要緊事,來,姨娘餵你!」說着,端過藥碗,舀起一匙,送到裴元歌的嘴邊。
看着章雲一副慈母關懷的模樣,裴元歌忍住心底滔滔的怒意,眼眸掃過黑釅釅的藥汁,閃過一抹異色。隨即臉上掛上一抹感動的笑容,伸手去接藥碗,「姨娘為元歌割肉,受了傷,手臂必然疼痛,不敢再勞動姨娘,還是我自己來吧!」
章芸誓要將「慈母」的形象維持到底,哪裡肯給?
兩人爭執間,裴元歌一個「不小心」,將藥碗打翻,不偏不倚地正巧倒在章芸左臂受傷的地方。裴元歌大驚失色,慌忙道:「姨娘,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一定燙到傷處了,痛不痛?」說着,撩起章芸的衣袖,便想要查看傷處,一邊又喝罵屋內的丫鬟,「都愣着做什麼?沒見姨娘被燙到了嗎?還不快去拿燙傷的藥物,再去請大夫過來!姨娘要是有什麼長短,揭了你們的皮都是輕的!」
比起裴元歌,章芸更加大驚失色,連聲道:「不必了!不必了!」
割肉療親,不過是在裴諸城面前討好的手段,她可沒那麼傻,為了裴元歌這個眼中釘割自己的肉。這要讓裴元歌拆了繃帶上藥,那可就全露餡兒了!
005章
拆穿真相
「姨娘別孩子氣,還是上了藥安心。畢竟姨娘是因我而傷,要是有什麼意外,元歌必定愧疚終生!」裴元歌哪裡肯讓她輕易矇混過關,笑着道,依然執着地要為她上藥。
章芸心中忐忑,如果當着裴諸城的面被拆穿,那後果……不動聲色地掐了裴元容一把,想讓她解圍。
裴元容醒悟,急忙道:「四妹妹先坐下。我們都是來探望你的,如果讓你勞動,那反而違背了本意。再說,四妹妹猶在病重,怎麼能再見血呢?這太不吉利了。還是讓姨娘會四德院再上藥的好!」
她這一番關愛之語,立即贏得裴諸城讚賞地點頭。
「三姐姐這話就不對了,姨娘本就是我的庶母,此番又是為了救我而受傷,這樣的大恩大德,從今往後,我也只能把姨娘當做我的親生母親來侍奉了。試問,哪裡有母親受傷,卻因為女兒生病而不上藥診治的?我要是此時還計較這些,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了?」裴元歌義正詞嚴地道,神色堅決凜然,「再說,有姨娘如此珍貴的藥引,我的病必然會好。還是趕快把繃帶解下來,重新上藥,免得耽誤了時候。」
她這話說得重了,又有理有據,頓時把裴元容噎得啞口無言。
裴諸城點點頭,道:「歌兒說的是,既然她都不計較,又是自己家裡,傷勢要緊,芸兒你就別推辭了。」
見裴元歌輕易將了裴元容的軍,章芸心中大急,暗罵裴元容不中用。但裴諸城都已經發話,她再推辭也不合適,只能勉強笑道:「多謝老爺關愛,那我就等藥拿來上藥好了。」
偏巧小丫鬟沒眼色,被裴元歌一嚇,很快就拿了燙傷和刀傷的藥物過來。
章芸也不顧上想怎麼收拾這個笨丫鬟,只想拖延時間,卻偏偏無話推脫,只能慢慢地撩開衣袖,準備解繃帶,心頭惴惴不安,不知道待會兒要如何向裴諸城解釋。
眼看着就要露餡兒,旁邊的桂嬤嬤突然道:「哎喲,姨娘跟四小姐都是千金之體,哪給人上過藥?再說,眾目睽睽之下,還有老爺在,姨娘哪能如此露出手臂呢?這太不成話了!還是老奴帶姨娘到屏風後面去上藥吧!」
章芸心頭大定,立時就坡下驢,從善如流地跟着桂嬤嬤到了屏風後面。
眼看着功敗垂成,卻被桂嬤嬤攪了局,偏她說得有理,難以反駁,裴元歌心頭大恨。
走到八扇秀花鳥草蟲的屏風後面,章芸這才鬆了口氣,讚賞地看了眼桂嬤嬤,脫下手腕上的赤金嵌羊脂玉的手鐲賞給她。不過,她進來換藥,如果換下來的繃帶上什麼都沒有,未免惹人懷疑。而且,完好無損的手臂也太容易露出破綻……
眸中厲色一閃,章芸猛地拔下頭上的金簪,狠狠地扎入左臂,再咬牙一划。
鮮紅的血順着金簪流了下來。
沒想到章姨娘會這樣做,桂嬤嬤嚇了一跳,失聲道:「章姨娘!」隨即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補救地道,「姨娘,這傷勢可不輕啊,你看,都是血!」聲音微帶顫抖,趕緊手忙腳亂地幫章芸上好傷藥,又用繃帶纏好,把衣袖放了下來,幫她插好金簪,這才扶着章芸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裴元歌敏銳地注意到章芸的蒼白,再聯想到桂嬤嬤屏風後的一聲驚呼,隱約感覺到不對。
無論如何,她必須在這時候,在父親面前拆穿章姨娘割肉療病的真相。不然,以她的狡猾機警,一定會想辦法做手腳,到時候想要再抓她的痛腳可就不容易了。心念電閃,裴元歌突然出聲,擔憂地道:「姨娘的臉色比先前更加不好了,是不是傷勢惡化了?真是的,大夫怎麼還不來?要是姨娘因為有什麼萬一,我真是萬死難贖!」
「別亂說話!」裴諸城皺眉,斥責了裴元歌一句,見章芸神色確實不對,也不禁擔憂,「芸兒你還好吧?」
章芸還未說話,裴元歌已經搶先道:「父親看姨娘的臉色,怎麼會好?偏偏府上沒人懂醫,這可怎麼辦是好?」憂心焦慮的模樣,比裴元容還像章芸的親生女兒。忽然眼前一亮,挽住裴諸城的胳膊道,「父親,你是將軍,常年征戰,一定懂的處理傷口,不如你先幫姨娘看看,等大夫來了再詳細診斷?」
章芸心中微驚,用力地捏了一把桂嬤嬤。
桂嬤嬤會意,忙陪笑道:「四小姐真是急糊塗了,雖說老爺和姨娘是夫妻,不必諸多忌諱,但這還是在四小姐的院子裡呢?我看姨娘只是體弱,不如讓姨娘先回四德院休養,等大夫來了再處理傷口。」裴府會請的大夫,都被章姨娘收買了,到時候還不是章姨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嬤嬤好糊塗!」裴元歌厲聲斥責道,「姨娘的身體何等重要,豈能輕慢?再說傷得又重,萬一有什麼意外,你擔當得起嗎?」說着又去像裴諸城撒嬌道,「父親,我實在擔心姨娘,你先幫她看看嚴不嚴重,好讓我和三姐姐安心,好不好?」為了加重砝碼,她又拉上了早就不知所措的裴元容。
拗不過愛女,加上也着實擔心章芸,裴諸城點點頭,道:「芸兒,過來,讓我瞧瞧你的傷!」
章姨娘暗自慶幸自己在屏風後的狠厲決斷,但不知為何仍覺得心中惴惴,但也只能依言在裴諸城身邊坐下,伸出了左臂。不怕不怕,現在她左臂的確受了傷,老爺看到了也只會贊她仁慈,對裴元歌掏心掏肺,絕不會知道那是假的!
裴諸城小心地幫她解開繃帶,隨着一圈一圈的繃帶褪落,露出了鮮血淋漓的傷口。
看到傷口,裴元歌明白桂嬤嬤為何會失聲驚叫了。這個章芸的確夠心狠手辣,對自己也能下去這樣的狠手!不過,這番苦頭,她算是白吃了。章芸久在後宅,耍陰謀詭計是一把好手,但畢竟養尊處優,想必以為所有的傷都一樣,只有有傷口,只要流血就能矇混過關。但父親久經沙場,見慣各種傷口,一定能夠分辨出其中的區別。
果然,看到章芸的傷口後,裴諸城的臉猛地沉了下來。
「咦?這傷口——」裴元歌故作驚訝地道,滿臉疑色,顯然已經起了疑心。裴諸城心頭微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裴元歌明白他的意思,改口道,「傷口看起來很嚴重啊!」
「沒事,只是看起來嚴重而已。」裴諸城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柔聲道,「好孩子,你好好休息,父親明日再來看你。」緊接着轉過頭來,對着章芸卻已經換了一副臉色,沉聲道:「你也別打擾歌兒休息了,跟我來!我要好好地跟你談一談你的傷!」
章芸知道不妙,卻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只能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見裴諸城見到傷口時面色突變,再加上裴元歌生硬的改口,再聽到裴諸城這樣冷淡的話語,再遲鈍的人也能察覺到這中間有問題,難道說章姨娘這所謂的「割肉療病」有貓膩?而且,現在明顯被老爺察覺到了,難道說,章姨娘這次要倒霉了?
尤其是深知內情的桂嬤嬤,想想事情的前因後果,心頭忍不住泛起了寒意:今天這一切,恐怕不是巧合,而是四小姐存心要拆穿章姨娘!而且,之前提到退婚之事,四小姐也沒有按照她的叮囑行事,也突然間跟老爺親近起來,還有前幾天挨打的白芷……在她的「傾心教導」下,四小姐毫無主見,事事都深信她,根本就是她和章姨娘手中的傀儡,完全按照他們的意圖行事,怎麼會突然之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想想今天裴元歌的言行手段,桂嬤嬤心頭猛震,看向她的目光既驚且懼。
察覺到有人在看她,裴元歌轉頭,正迎上桂嬤嬤猜疑驚懼的目光,向她微微一笑,眸光冰雪般凜冽。桂嬤嬤顯然是靜姝齋的頭兒,老奸巨猾,聯合章姨娘和芳華苑一眾大小丫鬟,把她當做提線木偶一樣任意擺弄,今天更是差點壞了她的事。
有她在身邊,處處縛手縛腳,還要防備她搗鬼,必須要想個辦法,先把這顆釘子從芳華苑拔掉!
望着沉默安靜,眸光微垂的裴元歌,桂嬤嬤心頭突然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006章
姨娘訴委屈
書房內,銅質鼎爐雕刻成臥坐的狻猊,昂首向天,嘴中吐露出一縷縷白煙,在空氣中裊裊彌散。
「跪下!」裴諸城坐在紫黑色的酸枝木圈椅上,面色陰沉,聲音雖然不高,卻極具威儀。表面看起來仍然平靜,但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道他此刻正處在震怒之中,「章芸,你可知罪?」
章芸當即跪下,滿臉疑惑,表現得天衣無縫:「婢妾不知有何錯?」
「好一個割肉療病,好一個大仁大慈!」裴諸城冷笑,心頭的怒氣不住攀升,「你以為我如此好矇騙?告訴你,簪子的劃傷,與利刃的割傷,傷口完全不同。而且,新傷與已經過了兩三天的舊傷也有區別。你左臂的傷口明明是才用簪子等物劃傷的,居然敢說是為元歌割肉療病?是不是還要我驗一驗你頭上的金簪,你才肯承認?」說到後面,語調中已經有了掩飾不住的怒氣。
章芸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她早有準備,並不驚慌。盈盈水眸凝視着裴諸城,慢慢地湧出淚珠來,掛在修長的睫毛上,欲滴未滴:「原來老爺是為這件事責怪我?」聲音極為淒楚,似乎委屈無限。
「難道我責怪你錯了嗎?」裴諸城語氣沉凝,壓抑如風雨前夕。
「老爺征戰在外,已經兩年不曾回府,婢妾為老爺打理家務,照顧子女,經營產業。雖不敢說勞苦功高,卻也是盡心盡力。老爺瞧瞧如今的裴府,就該知道婢妾的用心。」章芸的聲音漸漸哽咽,淚珠一顆一顆從白皙的面頰滾落,宛如珍珠碎玉般,格外楚楚可憐,惹人憐惜,「但老爺一回來,絲毫不理會婢妾的辛苦,反而因為婢妾對老爺的一片心意責怪婢妾,婢妾,婢妾……」
說着,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氣弱嬌怯,甚至有些喘不上起來,委屈到了極點。
「你偽造割肉療病,居然是為了我?我倒要聽聽,這是什麼道理!」裴諸城難以相信,但想到這些年她打理府務的辛苦,聲音還是緩和和些許。
「婢妾知道,因為明錦姐姐的關係,老爺對四小姐格外疼愛,但四小姐天生脾氣執拗,不與老爺親近,老爺為此十分傷懷。」章芸知道自己的哭訴開始起作用,更加神情淒楚起來,梨花帶雨地道,「婢妾是老爺的人,見老爺為此苦惱,豈有不為老爺解憂的道理?」
裴諸城仍難脫恚怒:「但這與你假作割肉療病有什麼關係?」
「婢妾想,如果婢妾跟四小姐能親近些,也能夠給老爺和四小姐說和說和。但這些年,無論婢妾如何討好四小姐,卻都無功而返。」章芸置若罔聞,徑自哭訴道,「老爺也親眼見到的,給四小姐送衣裳首飾,吃穿用物,卻被四小姐扔了出來,兜了婢妾一身;好意關心寒暖,換來的卻是四小姐的惡言相向,甚至要動手毆打婢妾;四小姐頑劣,得罪了教習先生,婢妾一位一位地去賠禮道歉,苦苦挽留……」
想到自己親眼所見,章芸母女在元歌處受的委屈,裴諸城嘆息,神色無奈。
對於元歌,章芸可以說是掏心掏肺,盡心竭力,甚至還約束元華和元容,對元歌百般忍耐,偏偏元歌不領情。其實,不止是她們,即使是他,也常常遭到元歌的頂撞和怒目相視。
但是,裴諸城不知道,他所看見的,都是章芸故意設計好,看起來完全是元歌無禮頑劣,桀驁不馴的情形。被捂住耳朵,蒙住眼睛的人,不只是裴元歌,還有他。
「我知道,這些年,元歌讓你和元華元容受了不少委屈。」裴諸城的聲音裡帶着撫慰,神色也已經緩和了許多。
「四小姐是嫡女,元華元容是庶女,婢妾更只是妾室,不敢有怨言,更不敢稱委屈。」章芸聽聲辨意,知道裴諸城的怒氣已然消散,繼續道,「婢妾百般做盡,卻始終無法得四小姐喜歡,實在是無奈,才出此下策。原本想,若四小姐能因此喜愛婢妾,婢妾也可為四小姐和老爺做個橋樑,使父女得以共享天倫,拳拳之心,都是為了老爺着想。沒想到老爺不但不領婢妾的心意,反而責怪婢妾……」
說着,又掩袖哭個不停,嬌弱可憐。
裴諸城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道:「你真是為了我,才假作割肉療病之事?」
「老爺想一想,若不是為了老爺,婢妾又何必自殘身體?這整件事,婢妾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聽到這話,章芸猛然抬頭,淚痕滿面,「此事婢妾本就沒打算隱瞞老爺,只是老爺回來後,只問了兩句鎮國候府的事情,便匆匆趕往靜姝齋,婢妾還未來得及說明。若說婢妾有欺瞞之錯,婢妾不敢否認,願任由老爺懲處,但若說婢妾另有所圖,婢妾死不瞑目!」
這一番哭訴手段玩得十分漂亮,先提自己操持家務的盡心辛苦,再提裴元歌從前的頑劣,她的委屈,最後兜兜轉轉,又將這一切歸結在她對裴諸城的拳拳之心上,即便是百鍊鋼,聽了她這一席話,也要化作繞指柔了。
雖然她說的入情入理,但裴諸城還有着一線清明,懷疑地道:「既然你不曾割肉療病,那元歌病重,為何會突然好起來?」
章芸心中一震,幾乎失色,如果裴諸城知道她在裴元歌的藥里做了手腳,必定不會輕饒。急道:「老爺,四小姐的病,是因為退婚受了打擊,心情鬱結,加上體弱,若以才會纏綿病榻。但大夫說了,並不算要緊,好生調養便是,如果四小姐真的病重,婢妾擔憂焦慮還來不及,哪裡有心思做這些事情?」
裴諸城沉吟許久,神色難辨:「以後不要再玩弄這種手段,元歌還只是個孩子!我還有事,今晚就睡在書房,你不必等我。下去吧!」
出了書房,候在外面的王嬤嬤立刻迎了上來,到了僻靜地方,急問道:「姨娘,怎麼樣了?」
「老爺雖然信了我的說辭,卻還在生氣,說今晚不會到四德院,讓我不必等。都是因為那個賤丫頭!」章芸心頭既惱且痛,手中的絹巾被揉捏得不成樣子。以往,裴諸城回府後,第一晚必定宿在她的四德院,這不但是對她的寵愛,更是向府內所有人昭示她的地位,這次卻……
王嬤嬤卻鬆了口氣:「老爺既然罰了,那這件事就算掩過去了。最重要的是,鎮國候府退親之事,老爺似乎並未起疑,這才是真正的大幸!」末了又安慰道,「至於靜姝齋那位,鎮國候府一退親,她這輩子就算毀了,自個兒又愚笨不堪,以後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姨娘還怕出不了這口氣嗎?」
「不行!」章芸斷然拒絕,「老爺已經動了疑心,這時候我不能再有動作。」
「咱們不能有動作,別人還不能嗎?」王嬤嬤指了指靜姝齋的方向,再指指自己頭上桂花形狀的銀簪,目露精光,「讓她動手,到時候鬧翻了天也是靜姝齋內部的事情,那可是嫡女的院落,姨娘怎麼敢管?這事兒無論如何也怪不到姨娘頭上!」
007章
謀算
夜深人靜,月色如霜。
裴元歌躺在床上,卻並未入睡,凝視着黑夜深處,心頭仍在盤算着,要如何才能除掉桂嬤嬤。這人老奸巨猾,又有手段,在靜姝齋里定會處處給她使壞。而且她是自己的奶娘,身份不同尋常下人,稍不小心,被她和章芸反咬一口,說自己忘恩負義,刻薄狠毒,傳揚出去,對她可極為不利。
想了許久,雖然算計,卻都需要人配合,但此刻的問題是,靜姝齋早被桂嬤嬤把持,其他的院落她更伸不進去手,無人可用!
目光無意中觸到自己的手腕,思緒忍不住又回到了那晚驀然出現的紙條。
「藥被動了手腳,勿用。拖延時間,老爺即日便歸。」
如果沒有那張紙條,裴元歌怎麼也想不到,這次自己病重,也是章芸做的手腳。但想想也對,她身體素來不錯,只是被鎮國侯府退婚一事打擊到,氣急攻心,怎麼可能纏綿病榻這許久都不好,甚至還病重昏迷?原來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章芸做的手腳,目的就是為了演出這麼一場好戲!
只是不知道,傳消息給她的人到底是誰?
那人給自己傳信,應該是好意;而且看信中的措辭,該是府內的人。如果能夠找到那人,自己便能得一幫手,不至於如此孤立無援。但是,這張紙條前世並未出現,裴元歌也實在想不出,這府中,除了裴諸城,還會有誰對她抱有善意?
就在這時,寂靜的夜裡,突然出現了一絲輕微的響聲,緩慢謹慎地向她的臥室靠近。
淡淡的中草藥味道飄來,若有若無。
裴元歌心頭一震,這種味道,似乎跟那晚傳遞紙條給她的人留下的氣息相同……心念電轉,她急忙閉目躺下,假裝熟睡。聞着那個草藥清香越來越清晰,似乎有人到了床邊,微涼的手指按在她的脈腕處,然後聽到一聲淺淺的吁氣聲,似乎放下了心事。
聽聲音是女子,裴元歌手腕猛地一轉,反手握住那人的手指,翻身起來。
那是個身着淺綠色比甲,淡紫色長裙的女主,十七八歲模樣,梳着雙鬟,一身丫鬟裝束,秀麗的容貌似熟悉卻又有些陌生。裴元歌在腦海中搜索了好一會兒,才猶疑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紫……紫苑?」
紫苑是她娘生前的丫鬟,後來娘親過世,紫苑便成了她的大丫鬟,原本很受重用,但在裴元歌七歲那年,她偷了裴元歌的一套赤金頭面首飾,被揭發後,裴元歌要趕她出府,卻被原配夫人舒雪玉派人攔阻,將紫苑要到了她的蒹葭院,從此便再也不曾見面。後面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裴元歌已將快忘了這個人了。
沒想到,暗裡給她傳遞消息的人,居然是她!
月光下,驟然被抓住的紫苑面色有些蒼白,驚愕地看着裴元歌,眸光驚駭,似乎不知所措:「小……小姐……」她很驚慌,秀美的唇被咬的毫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