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腔 - 第9章
水千丞
李文耀撇了撇嘴,嘟囔道,「穿成這樣,有毛病。」說完也不再理他,拽着李文遜的胳膊,「走,回家算賬去。」
李文遜哭喪着臉被他連拖帶拽的弄了出去。
大厲和小升才回過神兒來,尷尬的在那兒站着。
邵群沉默着把李程秀從地上扶了起來,看着他哭花的臉,心裡有幾分不舒服。
他扭頭沖大厲和小升道,「咱們回去吧,先送你們回去。」
「別,你一身酒味兒,跟你坐一車,回去我媽肯定得聞出來,我和小升走走散散氣然後自己打車回去吧,那個……」大厲看着一動不動的李程秀,「你把他送回去吧,也算他倒霉……」
邵群點點頭,沒再看他們。
等他們走了,邵群就坐到李程秀身邊,拿開他擋着臉的手,看他半邊臉頰都腫的老高,嘴角全是血,然後又掀開他的衣服,看了看他腰腹上的一大片青紫。他知道這兩下子李文耀是半點兒沒留情,像李文耀那樣真正混黑道的,這兩下子成年人都受不了,何況是李程秀這樣瘦弱的小孩。
邵群心裡有一些愧疚和同情,在他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對一個人,感覺到幾分愧疚。
不過這感情太短暫,轉眼就沒了,他反而覺得若不是自己,李程秀今天得被李文耀整殘了,說起來他還得謝謝自己呢,而且誰叫他長得像賣屁股的。
他輕輕拍了拍李程秀的臉,用難得溫和的聲音問,「喂,怎麼樣了,沒事吧。」
李程秀疼的說不出話來,他這輩子都沒試過這樣的疼,疼的仿佛靈魂都抽離了肉體,疼的他渾身發冷,如墜冰窖。
他只能哭,身體再疼,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既不能讓疼痛消失,也不能讓讓他疼的人付出代價,除了哭,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宣洩的方式。
第八章
邵群摸了摸他紫青的腰,疼的他一縮。
邵群按着他,從腰側一直摸到肋骨,確認了幾遍,才道,「沒事,沒傷着骨頭,你別哭了。」
李程秀抱着肚子,不想讓他碰。
邵群拍拍他背,「別這麼孬種,哭什麼,起來,我送你回家。」
李程秀聽到回家,終於有了點精神,用手抹着臉,掙扎着從沙發上爬起來,沒想到一直起身子,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邵群雖然躲的快,還是給濺到了一大片褲腳,看得他臉都黑了。
李程秀一吐就吐了個昏天暗地,吐的四肢發軟,半點力氣都是不出來,只能爬在沙發上,粗重的喘着氣。
他覺得自己快死了,他動不了,全身都疼,身上臭烘烘的,他會就這麼丟人的死掉嗎,如果要死,至少他想把自己弄乾淨些。
他後悔自己那麼貪婪,收下了人家的錢。賺錢應該踏踏實實的,再苦再累,不該貪圖小便宜,拿了不屬於自己的錢,果然遭報應了。
他恨邵群這群人,也恨自己沒用,如果就這麼死在這裡,也是自己活該。
突然他身子一輕,睜眼一看,就看到了邵群漂亮的下巴。
他被邵群抱了起來,往洗手間走去。
邵群將他放到洗臉池前,擰開水龍頭,壓着他腦袋,「漱口。」
李程秀呸的一口吐掉嘴裡的泄物,把整個臉都放到水龍頭底下,自虐般的洗漱着。
邵群撩起水,把水潑到他腦袋上,潑了一會兒也沒把他弄乾淨,反而自己身上也越來越狼狽。
他索性把李程秀拉了起來,扶着他往外走。
李程秀捂着肚子,小聲嘟囔,「我要……回家,回家。」
邵群把他塞進車裡,把車開到了最近的一個酒店。
李程秀已經迷糊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連到了那兒也不知道,就被邵群弄進了酒店。
進去之後邵群就把李程秀扔進了浴缸里,擰開熱水就往他身上沖。
倆人一身酒味和嘔吐物的臭味,別說別人,自己都被熏的不行,熱水一澆下來,邵群長吁了一口氣。
他今天也算是倒霉透了,到最後就他一個人對着這個醉的東倒西歪的小娘們兒,還弄得渾身又髒又臭,他邵群就沒這麼狼狽過。
他一邊對着水沖一邊脫衣服,把渾身上下都弄乾淨了,才蹲下身,去扒李程秀的衣服。
李程秀被熱水澆的很舒服,就有些昏昏欲睡,但被邵群一動,又立刻醒了,半睜着眼睛,呆滯的看着邵群脫他衣服。
邵群脫他衣服的心裡掙扎了一下,他就覺得,他不應該這麼做。
如果這時候換作大厲啊阿文啊之類的,他扒他們衣服不會有半點心理負擔,誰都不缺那一根兒,看了就看了。
可是李程秀,顯然是不一樣,他沒辦法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同性看待,總覺得脫他衣服,就像在脫女人的衣服一樣,有種隱秘的羞恥,卻又有難言的期待,邵群覺得自己的手都有些抖。
李程秀的皮膚很白,是那種帶些病態的白,身體非常的瘦,平躺的時候根根肋骨清晰可見,腰細的好像一握就斷,身上的體毛又細又軟,下體的地方甚至是光溜溜的一片,粉嫩的性器軟綿綿的耷拉在雙腿間,看上去羞怯可憐。
邵群腦海中浮現出他們前兩天剛看過的毛片兒,裡面那個日本女人,也是這麼一身白的透亮的皮膚,兩條修長的大腿,和不盈一握的腰肢,眼前的印象好像重疊了一般,他恍惚中就幻想着眼前這個光裸着身子的人叉開大腿喘息的場景。
多年之後邵群還能回憶起當時的那股陌生的衝動,那是屬於一個少年對性的懵懂和好奇,那是第一次他對別人的身體產生了羞恥的無可名狀的遐想。雖然回憶起來只覺得好笑,可對當時的他來說,無異於是一記重拳的打擊,畢竟他對着的是同性的身體,所以他當時的反應是狠狠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他覺得自己邪行了,怎麼能對着這個他橫豎左右看不順眼的娘娘腔浮想聯翩。
他煩躁的站起來,拿着蓮蓬頭對着李程秀一頓沖洗。
沖完了把人拿床單一裹扔床上,就逃也似的離開了。
李程秀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起來之後頭痛欲裂,半眯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床單,半天沒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那兒,是醒着了還是還在做夢。
昨晚發生的事都慢慢回憶了起來,他把手放在肚子上,發現還是疼的厲害。
在床上躺了半天,他才慢慢回過神來,抬頭看到牆上掛着的鐘,嚇的撐着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一晚上沒回家,而且今天還沒去上學。
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夜不歸宿,也從來沒有無辜曠課,今天兩樣都占全了,而且眼下四下無人,他就跟被拋棄了一樣,孤零零的坐在大床上,不知所措。
他掀開被子下床,發現自己一絲不掛,不禁想到昨晚上是邵群給他脫得衣服,還給他洗了澡,臉就燒的通紅。
他下床轉了一圈兒,發現邵群還給他留了乾淨的衣服,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剛套上衣服,房間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把他嚇了一跳。
「餵……」
「喂,你好,請問你要在十二點前退房嗎?」
「啊?」
「如果超過十二點無法退房,要加收半天的房費。」
「啊,退,退。」
李程秀把自己整理好,然後看着有些狼藉的房間,心裡一陣心虛。
他沒住過酒店,也不知道這裡什麼規矩,就連忙把地上的髒衣服卷了卷用袋子裝起來,然後又把床給鋪好了,被子疊整齊,浴室的東西一樣樣擺好。
這才小心翼翼的出門。
打掃房間的阿姨告訴他下樓去前台退房,他就戰戰兢兢的去了。
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不知道這麼高級的酒店,住一晚上多少錢,萬一付不起……
沒想到酒店的服務員非但沒讓他付錢,反而找了兩百多塊錢給他,說是押金。
李程秀接過錢,暈暈乎乎的走了。
他在現在去學校還是回家這件事上好好掙扎了一番,最終決定回家。
昨天沒去打工,得回去打個電話,給他親戚解釋一下,還有他昨晚沒回去,他媽怎麼吃飯。
他想起他的書包還在邵群的車上,只能用酒店找給他的錢,坐了公車回家。
回去之後,他先在村頭的電話亭打了個電話去餐館,又道歉又解釋了半天,並說今晚一定去,這才拖着疲憊的身體進家。
他一進屋就是一股噁心的酒臭坡面而來,還好他胃裡空空如也,要不又得吐出來。他昨天早上給他媽準備的吃的,看上去是一口沒動,大夏天的,放了一夜,離近點兒聞就能聞到餿味兒。
裡屋的呼嚕聲震天響,他走進去一看,他媽睡得東倒西歪的,恐怕他昨晚沒回來,也根本沒有人知道。
他過去推了推他媽,「媽,媽,起來吃點飯吧。」
「媽,起來吃點兒飯吧。」
他叫了半天,他媽只是嘟囔了一聲,翻了個身,翻身的時候甩手差點兒打到他,他嚇的往後一跳,看着他媽的背影,只能嘆氣。
他肚子餓得慌,就把桌上餿掉的飯菜挑着吃了一些,又把身上的新衣服換下來拿水泡上,穿上自己的衣服,這才出門去學校。
他到學校剛好趕上下午上學的時間,他先去辦公室跟老師請了假,說自己今早不舒服沒來,老師看着他高高腫起來的半張臉和拉滿血絲的眼睛,嘆了口氣,就讓他回去上課了。
那一下午他都坐立難安,因為班上的同學全都拿異樣的眼光打量着他。平時他就跟透明的一樣,所有人都對他視而不見,如今被這樣赤裸裸的關注,只讓他渾身難受。
課間休息的時候他實在受不了,就跑廁所去了。對着廁所的鏡子一看,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右臉腫的老高,眼睛都被擠的快睜不開了,一碰就疼。
肚子那裡也是,青紫了一大片,呼吸都伴隨着疼痛,讓他苦不堪言。
他掬着冷水潑了幾把臉,在那冰涼的感覺褪去前,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感能到一絲絲的紓解。
就在彎着身子往臉上潑水的時候,後腰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反應及時,腳下打滑的同時也一把抓住了洗臉池的邊沿,這才沒摔在廁所髒污的地面上。
他一回頭,就見隔壁班的男同學嬉笑着看着他。
李程秀站穩身子,低垂着頭就要往外走。
門口卻被人堵住了,那人問道,「哎,邵群他們昨天帶你去哪兒玩兒了呀,玩兒到早上課都不上了。」
李程秀抬起頭,眼中透着幾分驚惶,縮着身子下意識的往門口移動。
「說話呀,哎喲,這臉腫的,不過怎麼只腫了一半兒,你跟邵群出去,今天還能站着回來,不容易呀,說說呀,你們都玩兒什麼了。」
「沒,沒有玩……」
「沒有玩兒是幹什麼了?」
李程秀沉默了。
他哪敢跟他們說,邵群帶他去了夜總會,如果被老師知道了,恐怕會被退學吧。
背後的男同學推了他一把,「說話。」
李程秀一個踉蹌,扶着牆站着,覺得肚子疼的厲害,疼的他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身後圍了好幾個人,還有門口看熱鬧的,層層疊疊的,把他圍的水泄不通,他祈禱上課的鈴聲快點兒響起來。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哀叫,伴隨着噗通倒地的聲音,緊接着門口的人群就散開了,光線大喇喇的透了進來,一個瘦高的身影背着光站在他面前。
李程秀微微抬起頭,感覺這影像是那麼的熟悉,那天在陽光炙熱的天台上,這個少年也是這樣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他有着輪廓優美的臉型,和閃着瑰麗色澤的黑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