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兵之戈 - 第29章

水千丞

  江朝戈笑道:「你們帶我過去後,他們只有兩個選擇,配合你們,所有人都拿到金幣,皆大歡喜,或者告發你們,否則知情不報也是大罪,他們敢告發嗎?」

  倆人不確定地搖搖頭。

  「他們不會的,人都有從眾心理,能得到一個金幣,為什麼選擇不要,還跟人結下深仇大恨呢。」

  倆人低聲商量了兩句,終于禁不住那金幣的誘惑,將江朝戈悄悄帶走了。

  果不其然,虞人殊門口的守衛,在見到他們的時候,起初很激動,但是在金幣的利誘,和群體犯罪被分攤的壓力面前,為江朝戈打開了門。

  虞人殊見到江朝戈,一點都不驚訝,「我知道你會來。」

  「哦,你怎麼知道?」

  「你很聰明。」

  「多些殿下。」

  虞人殊諷刺地笑了笑,「我很快就不是殿下了。」

  「跟我說說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是誰陷害你的。」

  虞人殊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懷疑皇子奎,懷疑尤准,但我都沒有證據。我那天告訴你的,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你對尤准了解多少?」

  「不多,尤准素來沉默寡言,似乎不善言辭,總是跟在大國師身邊,很少有人注意到他。」

  「但他是大國師的繼任者,不該是平庸之人。」

  「的確,大國師的繼任者,必須有獨特的大巫天份,傳說他們流淌着上古巫祖的血液,至於大國師是如何挑選繼任者的,沒有人知道,我只知道大國師在尤准還很小的時候就將他抱了回來。」

  「那他的能力呢?」

  「和大國師不一樣,他是魂導士。」

  「那他對天級魂兵器應該沒有太大的執念吧。」

  虞人殊搖搖頭,「魂導士不代表不能召喚魂兵器,他們也有魂力,只不過是召喚了也無法很好地發揮作用罷了。」

  「原來如此。我白天也說了,殺害大國師的人,一定是能從中獲利的,不然不會鋌而走險,最可疑的就是尤准、虞人奎和虞人瀟……」

  虞人殊一怔,「你……說我大哥?」

  江朝戈道:「怎麼,難道大國師死了嫁禍給你,對他沒有利處嗎。你那天也看出來了,大國師不是很擁護太子瀟,對於國師來說,誰當聖皇並不那麼重要,他的使命是守護天棱國順調雨順,但是,他肯定希望國家能由一個更加強硬、有威望的人來領導,從這一點來說,你比太子瀟更讓他滿意。」

  虞人殊低垂着腦袋,半晌,搖搖頭,「不可能,他不會害我,他從小就知道我無意於皇位,一直希望我幫他,失去我這個助力對他有什麼好處。」

  「你的害處遠大於你的助力。」

  虞人殊咬牙道:「我二哥的嫌疑更大。」

  「當然,他的嫌疑比太子瀟還大,可惜我們沒有事件調查了,否則你寢宮內偷匕首的內鬼,殺害大國師的凶獸,還有陷害你的人,都該一一揪出來。眼下,我們只該操心一件事,就是下一步怎麼走。」

  虞人殊寒聲道:「清者自清,我不怕公開審判。」

  「我的殿下啊,你清醒點吧,一旦上了公開審判,就連聖皇恐怕都保不了你。」

  「難道陷害我的人,還有能力左右長老會的審判?」

  「他或許有,或許沒有,但是現在你的處境非常不利,沒有其他嫌疑人,而你嫌疑最大,我們都無法證明你的清白,長老會要如何還你清白?」

  虞人殊臉色陰沉,「那你說怎麼辦?」

  「離開。」

  虞人殊怒道:「不可能,我虞人殊清白磊落,絕不能背負冤屈逃走,我要留下來……」

  「留下來證明你沒罪?怎麼證明?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是兇手,你以為憑你叫幾聲屈,別人就會相信你?」

  虞人殊嘴唇顫抖着,僵硬地說:「公開審判我未必有罪,但如果我逃走,就一定有罪。」

  「公開審判,你的下場多半是死,逃走才有一線生機。」

  虞人殊瞪着他,「我是皇子,怎麼能親自踐踏皇家榮譽,成為一個逃犯?」他停頓了一下,轉身看着窗外明月,語氣趨於平靜,「如果公開審判不能證我清白,我以死自證。」

  江朝戈翻了個白眼,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敢問三皇子殿下,你個人的清白、生死與整個天棱大陸百姓的生死、天棱國的命運相比,孰重孰輕?」

  虞人殊怔住了。

  「你忘了大國師生前曾經囑咐過我們什麼?你忘了神級魂兵器,忘了大難將至,忘了你身為皇子應該重家國,輕己身嗎!」

  虞人殊握緊了拳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國師已死,目前知道神級魂兵器的秘密的,只剩下我們,哦,還有冥胤會那個邪惡勢力,難道你要讓神級魂兵器落入冥胤會的手裡?看着神級魂兵器現世,毀天棱國數百年基業,讓無數無辜之人陷入地獄?」江朝戈見虞人殊已經被逼得臉色慘白了,果斷地撲通一跪,字字赤誠,「我勸三皇子殿下以家國天下為重,你一人受冤屈,換萬人安居樂業,哪怕沒有人知道,可天知地知神明知,這難道不是比死更能成全你的尊嚴嗎?!」

  虞人殊身體晃了晃,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一頭銀髮如被月華溫柔映照的溪流,傾瀉而下,那種冰冷而又高貴的光澤,配上他疲倦卻依舊俊美無匹地容顏,為他憑添了幾分悲劇英雄的色彩。

  江朝戈心想,還不叫我起來,這地磚好硬。

  虞人殊僵硬了足足有一分鐘,才站了起來,抓住江朝戈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力氣之大,把江朝戈的手腕捏得生痛。

  江朝戈看着他,靜靜地等着。

  虞人殊深吸一口氣,眼神痛苦中又參雜着幾分決絕,他沉聲道:「怎麼逃走。」

 

第28章

  江朝戈馬上道:「讓天戎帶我們直接逃出皇都,除了那隻蜚,無人能阻攔天戎,但天戎的速度比他快很多。」

  「好。」虞人殊黯然道。

  江朝戈很能理解虞人殊此刻的心情,從高高在上的皇子淪為流亡逃犯,從此境遇大變暫且不提,光是心裡的落差,換做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泰然處之。他拍了拍虞人殊的肩膀,「殿下,我知道你不是貪圖榮華富貴的人,那就把這些虛名也忘了吧,你不是想帶着天戎走遍天下嗎,現在你再無拖累,可能反而是件好事。」

  虞人殊點點頭,「走吧。」

  江朝戈推開門,守衛緊張地看着他,「大人,時間太久了,快跟我回去吧。」

  江朝戈笑道:「可以,但我要帶個人走。」

  「什麼?」

  江朝戈猛地抓住他的衣領下壓,膝蓋狠狠撞在他的肚子上,同時一記手刀劈在他的後勃頸,守衛癱倒在地上,頓時就不動了。

  另外一個守衛還未來得及反應,江朝戈已經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別動。」

  虞人殊走了出來,驚訝道:「這不是我收藏的匕首嗎?」

  「借我用用。」江朝戈輕聲對那個嚇傻了的守衛說:「天戎在哪個房間。」

  守衛看着橫在脖子前的刀鋒,咽了咽口水,「樓下東側第一間。」

  「我們走之後,你要做兩件事,第一,把你和你同伴身上的金幣找個地方藏起來,絕對不要帶在身上,日後有機會再來取,第二,把自己弄傷。」江朝戈一腳將他踹開,抓着虞人殊往樓下跑去。

  倆人衝下樓,樓下的守衛看到他們,大驚失色,高喊道:「來人啊,三皇子要……」虞人殊已經衝到了他身前,飛身一腳將他踹翻,同時身體以奇異的姿勢在半空中調轉方向,又是一腳踢飛了另外一個守衛。

  江朝戈沖回自己的房間,拿了他金幣的守衛此時完全慌了,略一猶豫間,就被他打倒在地,他推開房門,「炙……」

  話音未落,一個人就一頭扎進了他懷裡,他低頭一看,是約莫十三四歲少年之姿的炙玄,手裡拿着炙玄刀。

  炙玄皺眉道:「慢死了,我的魂力就夠變成這樣了。」

  江朝戈贊道:「幹得好。」他背上炙玄刀,拉起炙玄的手往外跑去。

  另一邊,虞人殊已經見到了天戎,天戎恢復成大人的模樣,一把抱起虞人殊,直接從天井跳了出去,他的身體在半空中變成了威風凜凜地猙,虞人殊準確無誤地坐在了他的背上。

  江朝戈摟着炙玄,一腳踏上欄杆,縱身一躍,跳下天井,也穩穩地落到了天戎背上。

  這時,整個刑司堂燈火通明,聽到動靜的守衛傾瀉而出。

  天戎朗聲道:「抓緊了!」

  他後腿一曲,突然猛地往上一躍,竟一舉跳上了十多米高的頂樓!三人抓着他的毛,身體一度和地面垂直,江朝戈感到一陣暈眩,再次跌回了天戎厚厚地毛髮里,天戎跳下刑司堂,順着天鰲城的山路奔跑起來。

  此時已是夜晚,路上行人稀少,但還是有不少人看到了天戎龐大的身軀如琥珀色閃電般在街道間奔馳。

  江朝戈叫道:「這是出城的方向嗎?」

  「這是下山的方向。」虞人殊道:「出城的路太平順,容易被堵住,這條路除非有具備超強跳躍能力和平衡力的魂獸,否則追不上。」

  「為什麼?」

  虞人殊青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瘋狂,「你很快就知道了。」

  江朝戈真的很快就知道了,因為在百米開外他看到了斷崖!那斷崖外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只顯得陰森可怖,見天戎往那斷崖衝去,卻沒有一點減速地趨勢,他大吼道:「我操,你們要幹什麼!」

  炙玄燦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輝,興奮地大笑起來。

  天戎飛身一躍,跳出了斷崖!

  江朝戈緊抓着天戎的毛,依然感覺身體要被甩出去了,他不顧形象地大叫了起來,他不想摔死啊!

  天戎龐大的身體轟地一聲撞在了對面的懸崖上,他的爪子狠狠抓進岩石壁,龐大的身體不住下墜,爪子在岩石壁上留下數道長長地、深深地抓痕。

  炙玄的少年形態畢竟力氣有限,在一衝一撞下,手一松,從天戎身上掉了下去。

  江朝戈此時雙臂發軟,自顧不暇,眼看也要抓不住了。

  天戎五條粗長地尾巴一甩,直接把炙玄給甩了回去,炙玄再次抓住他的毛,臉蛋興奮得發紅。

  虞人殊也抓住江朝戈的手腕,「能撐住嗎」

  江朝戈咬牙道:「能。」他嚇得心臟都現在都在猛跳。

  天戎的身體足足下墜了近百米,爪子上血花飛濺,才終於穩住了下落的趨勢。他跳到一處凸起的平台上,在山崖間靈活地攀爬,終於爬上了這一側的斷崖。

  回頭看去,對面的斷崖有無數火光閃動,天上盤旋着幾隻大鳥,卻遲遲沒有飛過來,恐怕是知道,就算過來也無法阻止天戎。

  虞人殊怔怔地看着天鰲城的星星火光,青灰色的眼眸中飽含失意與痛苦,讓人於心不忍,他顫抖着呼出一口氣,「我說我對這天鰲城沒有留戀,可一想到從此以後也許再不能回來……」

  此時此刻,江朝戈能感同身受。他曾經抱怨自己的城市交通擁堵、環境惡劣,一直想着賺夠錢了換個好地方逍遙自在,可一想到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心裡只有濃濃地不舍和惆悵。人到底是需要歸屬感的動物,那種無家可歸的惶恐讓人心碎。

  天戎捲起尾巴,尾巴尖戳了戳虞人殊的臉,無聲地撫摸着。

  虞人殊抓着天戎的尾巴,輕聲道:「天戎,謝謝你。」

  天戎扭頭看着他,「你不是要帶我走遍天下,遊歷海外嗎,這小小一座天鰲城本來就是你要捨去的,捨去吧。」

  「對,對。」虞人殊深吸一口氣,「天下之大,何苦沒有我虞人殊容身之處!」

  江朝戈拍了拍虞人殊的肩膀,「走吧!」

  「天戎!」虞人殊毅然轉過了身,高聲道:「帶我們離開!」

  天戎毫不猶豫地舒展開身體,朝着遠方飛速奔跑,很快就把天鰲城的星火遠遠落在了後面。輪戰鬥實力,猙和蜚也許難分勝負,但是論速度,整個天鰲城都沒有一隻異獸能夠追上天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