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兵之戈 - 第33章

水千丞

  江朝戈看了看懷裡見人就翻白眼、除了他從不給任何人好臉色的小祖宗,笑道:「保密。」

  祁冉君眯了眯眼睛,沒再問。

  他們走了一天一夜,來到了求如城補給,從求如城再往北三百多里,才能到北方守護家族祁氏的大本營——獄法城。那裡天寒地凍,一年有八個月的冬日,北方祁氏是擁有最多守護領土的貴族,可這領土有三分之二是無人居住的凍土荒境,沒有人知道那些地方都藏着什麼可怕的妖怪異獸。

  到了求如城,江朝戈趕緊趁着有人付錢,買了好多酒。

  炙玄喝了幾口,表情有些索然無味,「我覺得那個鵲神酒更夠味兒。」

  「你不是喝完了嗎?」

  「你去問問狐狸的魂兵使,怎麼釀的。」

  江朝戈正想去跟龍薌聊聊,這下總算有藉口了,他看了祁冉君一眼,「大人,我能去看看龍薌嗎。」

  祁冉君已經脫了一身銀甲帽盔,露出一張年輕剛毅的臉和魁梧地身材,他聽到之後,為難地看了虞人殊一眼。

  虞人殊道:「炙玄嗜酒。冉君,讓他們去問問龍薌吧。」

  祁冉君點點頭,給自己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侍衛帶着江朝戈和炙玄上了樓,龍薌和醉幽被關押在最裡面的房間,由多人把守。

  進了屋,龍薌被綁着手坐在床上,閉目修煉,醉幽翹着腳在一旁吃點心。

  聽到動靜,龍薌睜開眼睛,淡淡掃了江朝戈一眼。

  醉幽微微一笑,「你們來幹嘛。」

  江朝戈道:「炙玄對鵲神酒念念不忘,讓我來問問釀法。」

  龍薌冷道:「你看我現在有心情告訴你怎麼釀酒嗎。」

  「反正你現在也幹不了別的。」江朝戈對跟進來的侍衛道:「小哥,給我們準備紙筆。」

  侍衛開門叫人去拿,並未離開房間,不一會兒,就把紙筆擺在了桌子上。

  醉幽站起身,身體跟沒骨頭似的,款款走了過來,經過那侍衛身邊的時候,突然扭頭沖他吹了口氣。

  那侍衛一怔,眼神立刻變得迷茫起來,身體晃了晃,仿佛失神一般僵住了。

  醉幽抱胸靠在牆上,笑道:「你們想說什麼?」

  江朝戈走到桌邊,「我說了,鵲神酒的釀法。」

  「等我自由了,我再告訴你。」

  江朝戈笑了笑,「你不會以為拿這個就能利誘我吧。」

  「那你想要什麼?你專門來這裡,就為了酒?」

  「誰叫我家祖宗愛喝你的酒呢。」江朝戈順了順炙玄的頭髮,「再來,我覺得你年紀這么小,死了有點可惜。」

  龍薌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醉幽轉了轉眼珠子,思索着什麼。

  「我對你和祁氏的恩怨不感興趣,我只是來勸勸你,如果想活命的話,不要硬碰硬。我這兩天跟祁冉君聊了聊,知道他那個族弟不是他本家的,地位並不高,死了也就死了,絕對比不上一把天級魂兵器重要,他們想抓你,主要還是看上醉幽戟,族弟不過是個合理的藉口罷了,你可以向祁冉君效忠,絕對能保下命來。」

  龍薌冷哼一聲,「我不做貴族的奴隸。」

  「你再怎麼心高氣傲,死了也是一了百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江朝戈盯着他的藍眸,「難道你不想回家嗎。」

  龍薌一怔。

  「你應該聽說了吧,我是異界人,跟你一樣,有家難歸,所以我明白你的心情。」

  龍薌閉了閉眼睛,臉上有超越年齡地成熟,「我是被賣到天棱大陸的,就跟那些稀罕的海外異獸、文玩、綢緞、珠寶一樣,我那時候只是個奴隸。我好不容易擺脫了那樣的生活,寧願死,也不可能再回去。」

  江朝戈笑着搖了搖頭,「你可是相當執拗啊,可你明知踏入北方有多危險,還敢在這附近活動,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龍薌乾脆道:「錢。我要攢很多錢,才能回我的家鄉。」

  「祁氏可不缺錢。」

  龍薌輕哼一聲。

  江朝戈聳了聳肩,「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我的問題能用錢解決就好了。」

  龍薌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要鵲神酒的釀法嗎,我說,你記。」

  江朝戈回去之後,向祁冉君抖了抖那秘方,然後塞進了懷裡。

  他們吃過飯,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炙玄反覆看着那釀酒的秘方,失望地說:「很多材料都是南方才有的。」

  「放心吧,獄法城肯定什麼都有。」

  「到了獄法城你要給我釀酒。」

  「沒問題。這酒看着也不是什麼高級東西,你怎麼這麼喜歡?」

  「這酒的味道在天棱大陸很少見,反正我是沒喝過。」炙玄想了想,「很柔,跟我喝過的烈酒不太一樣,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江朝戈笑道:「還好你只喜歡酒。」要是喜歡上什麼死貴的東西,他可養不起。

  「活了那麼長時間,沒點喜好怎麼行……」炙玄撇了撇嘴,「飲川那個老東西最無聊,成天除了看書還是看書。」

  「知書才能達理。」

  「我對人類的理不感興趣。」

  江朝戈捏着他的小肉臉蛋,「沒關係,你跟着我也學了不少。」

  「還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僕人。」炙玄想了想,「你幹嘛那麼在乎龍薌的死活?」

  「少年俠客,就這麼死了不可惜嗎。」江朝戈露出一抹淡笑,「而且他需要錢,我最喜歡需要錢的人了。」

  「什麼意思?」

  「需要錢的人好滿足,只要給錢就行了,最怕什麼都不要,或者我給不了的。」

  「你想拉攏他?」

  「如果他能為我們所用最好。眼下我們最缺的就是人手,能有一個天級魂兵器助陣多好啊。」

  「可你也聽到了,他說他不願意聽命於別人。」

  江朝戈笑道:「他說的是他不願意做奴隸,這種心高氣傲的小孩兒,其實也挺好對付的,現在他落難,正是我的好時機。」

  炙玄皺眉看着他,「人類是不是都像你這樣,這麼……」

  「這麼什麼?」

  「這麼奸詐。」

  江朝戈揉着他的頭髮,「我這叫有謀略。」

  「可我討厭騷狐狸。」

  「炙玄,你是祖宗,祖宗要有容人的肚量。」

  「憑什麼,我又不是人,我幹嘛要容人。」

  江朝戈抱着他晃了晃,「就當是為了我嘛。」

  炙玄臉頰一熱,慢慢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好吧。但是你不准再看騷狐狸,小心失了心智,我就吃了他,再吃了你。」

  江朝戈笑道:「好,不看。」

  第二天上路的時候,江朝戈沒把自己的打算告訴虞人殊,至少現在不是時候。此次去祁氏,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萬一祁氏圖謀不軌,有心挽留虞人殊,兩方一拍即合,不帶他玩兒了,那他就傻眼了,他得確保自己離開的時候,至少要帶走一個天級魂兵器。

  經過近半個月的跋涉,他們終於來到了獄法城。

  那巍峨矗立在北方中心的冰雪之城,遙遙看出,銀裝素裹,背靠連綿起伏地獄法山,面沖一望無垠地白雪,顯得莊重而冷峻。

  提前接到線報的祁氏之人,遠遠地在城門外迎接虞人殊,陣勢雖比不上真正迎皇族那麼有排場,但是虞人殊一路失意落魄,能得到這樣的禮遇,也讓他心裡舒坦不少。

  一個穿着白狐大氅、氣勢逼人地老者,衝着虞人殊深深一鞠躬,朗聲道:「祁凌峰恭迎三皇子殿下。」

  江朝戈知道,這就是祁氏家主,北方最大貴族的族長。

  虞人殊翻身下馬,拱手道:「祁大人,多年不見,沒想到我們相隔數千里,今生還能有緣再見。」

  祁冉君也拱手道:「父親大人。」

  祁凌峰感慨道:「當年殿下來北方,還只是個孩童,若是走在街上,殿下這般瀟灑英武,我是絕對認不出的。」

  虞人殊笑了笑,「是啊,轉眼十數年了。」

  「殿下請。」祁凌峰翻身上馬,親自引着虞人殊往城裡走去。

  獄法城身為北方最大的城,哪怕是極寒的溫度,也掩蓋不了它的繁華盛景,街上行人往來如織,大概都是聽說了虞人殊,來看熱鬧的。

  江朝戈愈發確定祁氏有所圖謀。虞人殊行刺大國師後潛逃的事,恐怕天棱大陸無人不知,祁凌峰不幫着皇族捉拿逃犯也就算了,居然這麼大張旗鼓地以皇子禮遇虞人殊進城,這不是明擺着跟皇族對着幹嗎。虞人殊不可能想不到這些,這一路上他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跟虞人殊說話,今晚必須找他聊聊了。

  祁氏的豪府在獄法城最深處,遠遠看去和獄法山的一段連成一片,足有幾千畝。

  進府後,江朝戈和炙玄被安排到了一個清幽的住處,屋裡暖如春夏,炙玄一進屋就叫嚷着要洗澡。而虞人殊則和祁凌峰走了。

  自進城後,江朝戈就沒再見到龍薌和醉幽,想起自己命運難料,其實也沒比龍薌安全多少。他打心眼裡是誰都不信任的,所以走什麼事都給自己留着後路,現在他就要看看虞人殊的態度,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和炙玄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疲乏和髒污,就舒爽地上床睡覺了。

  由於屋裡爐火燒得太旺,炙玄還一直往他身上貼,他熱得直冒汗,沉睡中做起了噩夢,夢到自己被各型各樣的異獸追逐、撕咬,最後,被那威武猙獰的麒麟噴出的火燒成了灰燼……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黑了。

  炙玄也醒了過來,揉着眼睛問道:「你怎麼了?」

  「睡了這麼久了……」江朝戈翻身下床,「我去看看虞人殊回來沒有。」

  他領着炙玄出了屋,立刻有侍從走上來,「大人,我見您睡得正香,晚飯就沒敢叫您,您現在用晚飯嗎。」

  「好。」

  「大人可以回屋稍等片刻。」

  江朝戈心想,這是寸步不離地監視啊,他道:「我想見見殊……三皇子殿下,他在哪兒?」

  「他正和族長大人商談要事。」

  「哦,我不餓。我想隨處轉轉,我第一次來北方,這裡的一磚一瓦都和其他地方大不一樣。」

  「那我給大人領路。」

  江朝戈發現甩不掉這個尾巴,只好讓他跟着,一路上多了個嚮導,倒也方便他了解這裡的情況。

  他們逛着逛着,就正巧碰上了祁冉君,祁冉君正怒氣沖沖地從一個很偏僻破舊地房間裡摔門出來,遠遠看到他們,愣了一愣。

  侍從忙行禮,「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