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兵之戈 - 第45章
水千丞
江朝戈自認不是濫交的人,只是有正常地男人的需求,雖然沒交過正經的女朋友,倒確實是養過幾任情婦,但他總覺得,要是承認了,炙玄能吃了他,他只好昧着良心說:「沒幾個人。」
「沒幾個人是幾個,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江朝戈頭皮發麻,真不知道怎麼接話。
炙玄見他不說話,眼神更加銳利,他惡狠狠地說:「我討厭所有人類,包括你!」他用力推了江朝戈一把,翻身下了床,重重地摔門走了。
江朝戈愣了好半天,才認命地下了床,去追炙玄,炙玄要是這時候亂跑,給他們惹來麻煩就糟糕了,畢竟阮千宿還在被追殺。
走出屋外,他發現炙玄只是坐在院裡的一棵大樹下發呆。
那大樹枝葉早已落光,只剩下光禿禿地樹幹,地上鋪着厚厚地白雪,在月光地照射下反射出點點晶瑩,雪地上一串孤獨地腳印一直延伸至樹下,炙玄長發鋪了一地,黑色地身體幾乎和樹融為一體,置身在這蕭條地雪景中,顯得格外地孤寂。
江朝戈看了他半晌,猶豫了很久,才最終走了過去。
炙玄頭也沒抬,只是看着地上地積雪。
江朝戈在他身邊蹲下了,撩起他的頭髮,柔聲道:「頭髮該弄髒了。」
炙玄拽回自己的頭髮:「用不着你管。」
「你有什麼不滿意的,直接說出來吧。」江朝戈默念好幾句「大丈夫能屈能伸」,然後深吸一口氣,用特別誠懇地語氣說:「我改。」
炙玄以命令地口吻說:「你以後不准和別人做愛,也不准和別人接吻。」
江朝戈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兒憋死,他真想揪着炙玄的耳朵大聲問「關你丫屁事」,但他不敢,只好說:「遵命。」如果有一天他能回自己的世界,他是絕對不會帶上炙玄的,到時他只想和這個不屬於他的世界徹底拜拜,現在,他只能忍。
炙玄的臉色看上去緩和了一些,他看了江朝戈一眼,「誰讓你出來的,你不冷嗎。」
江朝戈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披棉襖,一陣冷風吹過,凍得發抖。
炙玄抱住了他,「我的身體暖和。」他的嘴唇有意無意地划過江朝戈的臉頰,只不過江朝戈凍僵了,沒感覺到。
江朝戈輕嘆一聲,有一天當他真要離開了,他對炙玄,會不會有一點捨不得?
休息一天後,江朝戈恢復了精神,又開始了日夜修煉的日子。
虞人殊由於受傷,閒得無聊,就指導江朝戈練刀,虞人殊雖然使得是鐧,但身為從小習武的皇子,自然是什麼都會,就連龍薌的戟術他都能提點一二。
江朝戈和龍薌對練了一上午,累得滿頭大汗。
吃飯的時候,醉幽給龍薌盛了滿滿一大碗飯,上面蓋着鮮肥地肉片,「來,我做的,多吃點。」
龍薌埋頭往嘴裡扒了幾大口,含糊不清地說:「好吃。」
醉幽笑眯眯地說:「小薌最喜歡吃我做的飯了。」
龍薌點點頭,「確實不錯。」
醉幽把臉湊了過去,撅着嘴說:「那吻我一下。」
龍薌把他的臉推開,「好好吃飯。」
眾人已經對醉幽的各種令人臉紅地行為習以為常了,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可炙玄這回卻一直盯着醉幽看。
醉幽注意到他的目光後,媚笑道:「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今天比昨日還美?」
炙玄這回沒朝他翻白眼,而是嘟囔道:「接吻到底有什麼用,一點都不舒服。」
江朝戈被嗆了一下,劇烈咳嗽起來。
醉幽眨了眨眼睛,「接吻舒服得很,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一定是因為你用錯方式了。」
炙玄將信將疑,「真的?那怎麼才是正確的方式?」
江朝戈狠狠瞪了醉幽一眼,高聲道:「龍薌,下午咱們繼續。」
龍薌「哦」了一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阮千宿笑而不語。
醉幽假裝沒看見,反而唯恐天下不亂地說:「你想知道,我教你呀。」
炙玄哼了一聲:「用不着。」
醉幽轉了轉眼珠子,故意道:「那就可惜了,接吻和歡愛本是百般樂趣的事,你卻體會不到,你身為能化人形的上古異獸,有無窮壽命,卻不去嘗嘗人間樂事,豈不可惜?」
炙玄不知是被醉幽那華麗而略帶撒嬌的聲線給蠱惑了,還是單純對那段話的內容感上了興趣,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朝戈一眼,看得江朝戈冷汗直冒。
當天下午,江朝戈練得雙臂雙腿發麻地走進屋裡時,就發現魂力不濟,已經變回豆丁形態地炙玄,和同樣變成豆丁的醉幽,在面對面說着什麼。
江朝戈有點傻眼,「你們幹什麼呢?」
醉幽無辜地說:「炙玄大人一定要我和他一樣才行。」醉幽居然連三歲幼童的樣子都能隱隱看出那顛倒眾生地氣質。
炙玄不客氣地說:「廢話,你怎麼可以俯視我。」
「不是,我是問你們幹什麼呢。」
「我們……」
「不告訴你。」炙玄白了江朝戈一眼,「僕人不要過問主人的事。」
江朝戈心裡有些犯嘀咕,總覺得跟醉幽在一起都會被帶壞,沒什麼好事兒,他上去就把炙玄抱了起來,「我不過問你的事,不過你好幾天沒洗頭洗澡了,正好現在趕緊洗洗吧。」
「我不要,我還沒聊完呢。」
「改天再聊。」江朝戈任憑炙玄揪他頭髮,捏他臉頰,也不由分說地把炙玄抱走了。
幾天後,虞人殊傷勢已經勉強能夠經受旅行奔波,他們決定啟程去大涼城尋找魂導士,以及孟老臨終時囑咐江朝戈去尋找的那個叫王勤的人。
大涼城離少咸山有五百里的路程,若是放在平時,一兩天也就到了,只是現在虞人殊受傷,他們的速度慢了很多,走了足足四天,才進入了大涼山的範圍。
第41章
此時已經入春,不少冬眠的異獸都開始出來活動了。
江朝戈見多了那些奇形怪狀的異獸,偶爾看到一些正常的山間野獸,感覺特別親切,吃起來都格外有味道。
這些天江朝戈總忍不住唉聲嘆氣,想起他們留在雙子峰的那些長蛇屍體,就肉疼得緊,他走之前不是沒跟虞人殊和天戎商量過回去拿的事,結果遭到了白眼,只好作罷。祈凌峰那頭必然已經接到了消息,所有東西都便宜他們了。
不過,眼下還有更讓他頭疼的事,那就是最近炙玄和醉幽突然走得近了起來,時不時躲在一旁低聲說着什麼,不僅他覺得慎得慌,就連龍薌也覺得很彆扭,只是龍薌惜字如金,他總覺得醉幽會把炙玄帶壞,後來一見他們在一起就把炙玄抱走。
大涼城依然清晰可見,只要再翻過一個小山頭就能抵擋。
在半山腰處,他們偶遇了一個獨自打獵的小女孩,那女孩僅有十歲左右,身上髒兮兮的,小臉蛋曬得有些黑,但一雙眼睛特別明亮,她拿着一把竹弓,騎着一隻比她還要魁梧地黑色獒犬魂獸,正在追趕一隻鹿,從他們身邊不遠處呼嘯而過。
江朝戈感嘆道:「這么小的小孩就要出來打獵。」
龍薌有些冰冷地說:「出生貧寒的魂兵使,本身就要承擔很多責任,如果從小就和貴族簽訂了契約,那基本上一生都要為貴族做牛做馬,從小訓練的魂兵使,到這個年紀完全可以『使用』了。」
江朝戈好奇道:「你的魂力功法和武術都是從哪兒學的?」
龍薌默默轉過了頭去,顯然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江朝戈倒也習慣了這孩子的冷淡,也沒多問,不過他大概可以猜到,多半是他被賣到天棱大陸後,買主發現他有魂識,魂兵使自然比單純的一隻賞玩用的「紅毛猴子」有價值,於是便開始訓練他,他翅膀硬了之後,就逃走了,畢竟他不是天棱大陸的人,本身就有些仇視這裡,自然不會有什麼契約精神。
片刻後,遠處傳來一陣獒犬急躁地咆哮聲,前方的一排樹木劇烈晃動,似乎有什麼東西過來了。接着便是獒犬的怒吼和嘶叫。
虞人殊皺眉道:「他們可能碰上什麼東西了,天戎,過去看看。」
天戎加快了速度,幾個起落就躥進森林。這時,只見剛從他們身邊跑過的獒犬,馱着那小女孩開始拼命往回跑,它身上多處受傷,一嘴白毛和血,身後,七八隻大型白首紅腳的猿猴型異獸在樹枝間飛盪着朝他們追來,速度極快。
「那是朱厭。」虞人殊道:「天戎,趕走他們。」
突然,一隻朱厭借着樹枝的力用力一盪,狠狠撲到了獒犬身上,小女孩勉強想舉弓,卻很難在逃竄地獒犬身上保持平衡,被朱厭一下子從獒犬身上撞飛了出去!
眾人趕到時,已是不及,阮千宿拋出征塵鉞,將獒犬身上的朱厭擊落,天戎衝過去吼了兩嗓子,那些朱厭頓時作鳥獸散。
獒犬從地上爬起來,帶着一身血跑到小女孩身邊,用鼻子拱着她一動不動地身體,急躁地用爪子踩着地,發出嗚嗚地無助而難過地聲音。
眾人跑過去一看,小女孩被拋出去十幾米,頭上全是血,緊閉着眼睛,看上去讓人心驚。
阮千宿忙蹲下來,監察一番,「還活着,趕緊送城裡。」她將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抱了起來,獒犬緊張地圍着她亂叫,她索性把獒犬收回了那把弓里。
眾人加快速度往大涼城趕去,剛進了城,就有人認出了小女孩,說那是城郊大院裡的孩子,他們便將她送往城郊。
所謂城郊大院,原來便相當於孤兒院,他們到了那兒才知道,這大院裡住着四十多個沒爹媽的孩子,相依為命。
他們一進門,好幾個孩子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叫着「姣姣姐姐」,急得快哭了。
這時,一間破舊地平房裡走出一個兩鬢斑白地老人,他驚訝地說:「姣姣?姣姣怎麼了?」
江朝戈解釋道:「她在打獵的時候碰到了朱厭,受傷了。」
「快,快把她送進來。」
虞人殊驚訝道:「你是魂導士?」
老人看了他一眼,也沒空理會他,忙招呼着幾個大點的孩子給他準備東西。
江朝戈也驚訝不已,魂導士因為數量稀少,作用又大,在這個世界很受尊重,一般也是很富有的,可這老人衣衫陳舊,還住在如此粗陋的地方,和一群流浪兒為伍,這多少有些蹊蹺,就算是心地善良,想幫助這些孩子,也沒必要和他們同食同寢。
阮千宿將姣姣放進屋子裡後,老人拿出一堆草藥,先是給姣姣消毒、止血,然後將草藥敷在姣姣的傷口上,枯老地手捂住她的頭,閉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詞,掌心處微微發光。
這是江朝戈第一次見到魂導士給人療傷,據說最好的魂導士,是既要懂人類的醫術,又要有渾厚地魂力,這樣的魂導士,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在,哪怕缺胳膊少腿,也能把人完全修復。
只不過,受傷越嚴重,所需要的時間越長,有時候拯救一個瀕死之人,可能要長達數月,魂導士要耗費數不清的精力和魂力,所以小病小災魂導士可治,若是大傷大難,就要看魂導士肯不肯治了,這多半要涉及金錢和威望,因此魂導士的地位可見一斑。恐怕虞人殊從未見過如此潦倒地魂導士,因此格外驚訝。
他們運氣也真是不錯,一進大涼城就碰上一個魂導士,看上去水平還不錯,這下子也不用費力去找了,他們乾脆在外面等了起來。
三個小時後,老人有些疲倦地出來了。
江朝戈道:「姣姣怎麼樣了?」
「沒事了,修養幾日就好。」老人擦了擦汗,微微躬身,「謝謝幾位大人出手相救。」
「我們不是什麼大人,只是經過此地的旅人。」江朝戈指了指虞人殊,「我們的朋友受了傷,來大涼城就是想來找魂導士的。」
老人道:「沒問題,不過,我魂力並不高深,這次給姣姣療傷,至少要休息三天,城東還有一位高超地魂導士,我見幾位大人並不缺錢,可以去找他。」
江朝戈想了想,覺得他們還是越低調越好,移動太多,行跡也容易暴露,他和虞人殊對視一眼,發現虞人殊跟他意見相同,於是他道:「不用了,我們還是等您恢復吧,不知道您如何稱呼?」
「你叫我何伯就行。」
「何伯,你這院子如此大,可否給我們收拾幾間房間,我們會付您錢的。」
何伯忙擺手,「不用不用,你們救了姣姣,我理當感謝你們,請各位大人稍等。」他馬上去安排人打掃房間去了。
院子裡的大小孩子們都好奇地看着他們,竊竊低語,卻不敢靠近。
為了不引人注目,天戎和醉幽都回武器里了,只有炙玄堅決不肯回去,窩在江朝戈懷裡玩兒他的頭髮,自從炙玄不准江朝戈剪頭髮後,江朝戈只好偷偷地每次剪一點,畢竟他還是不習慣長發,可就是這樣,頭髮也眼看要及肩,炙玄趴在他肩頭,剛好可以咬着他的頭髮拽來拽去。江朝戈有種隨身抱着一隻貓的錯覺,「小祖宗,你總咬我頭髮幹嘛。」
炙玄悶聲道:「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