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兵之戈 - 第46章
水千丞
「廢話,你是僕人,不要總管我。」
「你不是討厭騷狐狸嗎?」
「是啊。」
「那你……」
「可是他知道好多東西。」
江朝戈斜睨着他:「比如?」
「懶得跟你說。」炙玄把腦袋偏到另外一邊,枕着江朝戈的肩膀。
「他能知道什麼有用的,你想聽故事,我給你講我那個世界的。」
「不要,你連接吻都不會。」
江朝戈被噎了一下,「你怎麼知道?」他心想,老子會也不用在你身上啊。
「如果你會,那就應該是舒服的,狐狸說的。」炙玄冷哼道:「廢物,魂力微弱也就算了,為什麼人類該會的東西你也不會。」
江朝戈竟然無言以對。
這時,姣姣從屋裡走了出來,她除了臉上沒什麼血色,整個人看上去尚可,頭上的傷也癒合了。
一個小孩叫道:「姣姣姐姐,爺爺不讓你起來。」
「沒事。」姣姣摸了摸他的腦袋,走向江朝戈等人,虛弱而又有些羞怯地說:「幾位大人,是你們救了我嗎?」
江朝戈一指阮千宿,「是她。」
姣姣一眨不眨地看着阮千宿,靦腆地一笑:「大姐姐,謝謝你。」
阮千宿看着她明亮地眼睛,忍不住也勾了勾唇角,「不客氣。」
虞人殊問道:「你這大院,難道就靠你打獵養活?」
姣姣搖搖頭,嘆道:「主要靠爺爺,但爺爺魂力並不高,又買不起太多輔助地藥,也不肯跟貴族簽契約,所以賺不了太多錢。」
「我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窮的魂導士。」虞人殊皺起眉,「就算是魂力再弱的魂導士,也能過上很富足地生活。」
姣姣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頓了頓,道:「幾位大人,請你們在這裡好好休息,姣姣一定會記得你們的救命之恩。」
江朝戈突然想起了孟老,孟老可不就是一直挺窮的,只不過那時候他魂導士的修為實在很弱,還幾乎無法行醫,這個何伯可比孟老高杆了不只一星半點。這姣姣欲言又止的樣子,顯然裡面有內情,不過與他無關,想到孟老,他就立刻想起他來大涼城的另外一個目的,找那個叫王勤的人。他馬上問道:「姣姣,大涼城可有一個叫王勤的人?多半是個有魂識的。」
姣姣想了想,「王勤……沒聽說過。」
江朝戈也沒想過一下子就能找到,他打算休息一番,再好好調查一番。
何伯給他們準備好房間後,還用較體面的飯菜招待了他們,江朝戈看着虞人殊直皺眉頭的樣子,果斷掏出幾個銀幣給了何伯,讓他這幾天都做些好的。
他們在大涼城,暫時找到了落腳點。
第42章
在何伯恢復魂力的期間,他先給虞人殊用醫術調理了幾日,又用江朝戈給的錢買了很多好藥,虞人殊傷口癒合的不錯,只是還不能自如活動。
這期間,江朝戈帶着炙玄在大涼城裡逛了逛,同時打聽王勤的下落。打聽了兩天,他一無所獲,卻意外知道了為什麼何伯一個魂導士會混得如此差,原來城裡還有一個魂導士,是貴族家的座上賓,水平和何伯其實不相上下,但是會巴結,攀上城裡的貴族後,就處處擠兌何伯,城裡流傳着一些對何伯很不利的謠言,如果不是親眼見過何伯治好了姣姣,江朝戈一個外地人肯定也會相信。
江朝戈也把城裡的魂器鋪、獸料鋪和拍賣行轉了一遍,作為一個不算小的城市,這裡居然買不到納物袋,甚至不少人都沒怎麼聽說過半魂器,看來只有皇都那樣的地方,才是什麼都有的,可惜在獄法城他根本沒時間採購。
他把幾樣很占地方的散料低價出售了,賺了六百多銀幣,把納物袋騰出了一半的空間,給炙玄買了幾桶酒,又儲備了些吃的。這納物袋最神奇的地方,就是無論放多少食物都不會腐壞,好像裡面的空間是恆定不變的,東西放進去什麼樣兒,拿出來還是什麼樣兒。
買東西的時候炙玄是最高興的,一看到好東西就摟着江朝戈的脖子使勁晃:「要那個要那個,買這個買這個。」
逛累了,江朝戈帶着他在一個茶樓休息,倆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擺了一排點心,炙玄盤腿坐在桌上,一邊喝酒一邊吃點心,江朝戈則看着窗外發呆,全然不顧其他客人朝他們投來的古怪目光,畢竟也不是天天能見到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兒喝酒大人還不管的。
突然,江朝戈感覺嘴唇碰上了什麼香甜的東西,他低頭一看,一塊棗泥糕正放在他嘴邊,炙玄看着他,簡單粗暴地說:「吃。」
江朝戈張開嘴,咬了一口。
炙玄道:「你發什麼呆啊,也不吃東西。」
「想事兒呢。」江朝戈問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壬王最先找到天地之元嗎?」
炙玄搖搖頭,「若是天地之元現世,我立刻就能感覺到,無論多遠。」
「天地之元究竟是什麼?」
「其實沒有人見過,因為沒有人真正擁有過,它釋放出很強的能量,吸引着我們,只要靠近它,就覺得體力非常充沛,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就是很想得到它。它曾經出現在崑崙仙境,飲川第一個發現了它,守護了它千年,後來越來越多的異獸知道了天地之元,便開始爭搶起來。在我被巫祖封印前,天地之元都還在崑崙仙境,但現在它肯定也被封印了,否則我不可能感受不到。」
江朝戈心裡一驚,難道炙玄想去崑崙仙境,並非為了飲川,而是為了天地之元?
炙玄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麼,「天地之元若是被封印,是不可能找得到的,在它出現之前,我們活了萬年,都從來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東西,所以我去崑崙仙境,就是為了找飲川。」他想了想,「當然,也許飲川知道天地之元的下落,畢竟對於天地之元,沒有人比他知道的更多,他很可能是唯一一個見過天地之元的人,只是他怎麼都不肯告訴我們天地之元究竟是什麼。」
「我想,正是因為他知道天地之元是什麼,才會一直默默守護,阻止你們為它起爭端吧。」
炙玄哼了一聲,眼神炯炯發亮,「飲川這個白痴,若是一開始就用天地之元號令眾生,就不會有後面那異獸混戰的千年之爭了,結果最後人間變成煉獄,他為此痛苦不堪。他執着於自己的念與道,在我聽來是狗屁不通,再怎麼通曉人性,他終究不是人,既做不成人,又不能完全做獸,那麼為難自己,何苦呢。若我得到天地之元,必然雄霸天下,叫這世間一草一木都聽命於我,那樣才有真正的太平。」
江朝戈私心裡居然有些認同炙玄的想法,他和炙玄有一點很像,若是真能統治天下,他們都做不成仁君,而會用鎮壓的手段讓一切橋歸橋、路歸路,讓世界在自己制定的規則下運轉,達到他們想要的太平。就像炙玄說得那樣,通讀聖賢書的飲川,恐怕反被聖賢書誤了。
「壬王一直很敬重飲川,只是當時沒有人聽飲川的勸誡,最終招致天神降怒。我想,壬王想早點找到天地之元,也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吧。」
「你們現在畢竟已經是魂獸,不算活着,也不可能再死,怎麼會重蹈覆轍呢。」
「你沒聽過反噬嗎?」炙玄一腳踩在他肩膀上,「反噬就是,魂獸強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借着魂兵使的魂力重生。」
江朝戈微眯起眼睛,「聽過,但據說概率很小。」
「當然很小,反噬的前提是,魂兵使也要足夠強大,至少要達到六級魂兵使以上的實力,才會有渾厚的魂力供養魂獸,魂兵使在魂獸身上耗費的魂力越多,魂獸就越強大,但是同時,魂獸的自主性也會越高,如果不加以控制,最後就被吸乾魂力。」
江朝戈聽得膽戰心驚,「被吸乾魂力後,魂兵使會如何?」
炙玄聳聳肩,「魂兵使和魂獸的位置會調換,如果關係尚可,魂獸會留着魂兵使的命,但通常他們會選擇殺掉,因為魂兵使也有機會重新奪回主控權。」
「那殊豈不是挺危險的。」
「虞人殊肯定會放防着天戎,反噬不是那麼容易發生的。」炙玄輕哼一聲,「不過,若是上古異獸,反噬的幾率就高很多,畢竟你們要傾注很多魂力才能供我們行動和戰鬥。」
江朝戈抖了抖,訕笑道:「真有那一天,你不會殺了我吧。」
炙玄摸了摸他的下巴,「放心,你是我的僕人,我會留着你的。」
江朝戈已經感覺到不少人在看他們了,便匆匆結了賬,抱上炙玄走了,路上,他問道:「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你不是對人間之事不感興趣嗎。」
「早在我們的時代,人類就已經開始使用魂器了,這些是所有人和獸都知道的。」炙玄頓了頓,眯起眼睛,「只不過,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魂獸,若不是我們爭鬥千年,魂力消耗太大,也不會被巫祖趁機封印。我已經記不起封印我的那個巫祖的名字和樣貌了,但我永遠記得他的味道,若是見到他的轉世,我一定要把他撕成碎片!
江朝戈無奈道:「既然是轉世,哪裡記得前世的事。」
「我不管,等我恢復真身,我要把那些討厭的東西統統都吃了。」
江朝戈心想,這小東西好像真是誰都看不慣,動不動就要吃這個咬那個,好鬥得很,自己能跟他和諧相處,甚至得到他的「關心」,實在是太不容易了。不過,這也讓他隱隱有些擔心,他甚至不敢擔心什麼反噬之類的遙遠的事,他只是擔心,一旦炙玄恢復真身,自己是否能控制得住。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現在不能跟你結契了嗎?」炙玄突然說道。
江朝戈愣了愣,沒想到炙玄會突然提起這個,看來自己這段時間絞盡腦汁想讓炙玄和他結契,卻又不敢逼得太緊,炙玄一直都知道。
炙玄不等他回答,就道:「我只是看在你是我僕人的份兒上,想留你一條命,因為一旦你我結契,除非你死,否則我不能再和別的魂兵使結契。萬一你一直這麼廢物,而有更厲害的魂兵使能和我契合,你說,我是不是該殺了你呢。」炙玄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朝戈,那稚氣地臉龐居然隱含一絲讓人心驚地戾氣。
江朝戈小心翼翼地說:「我會變強。」
「哼,誰知道你什麼時候能變強。召喚真身已經是我的底線了,否則我還有什麼臉見飲川。」想到被壬王嘲笑,炙玄又是一陣惱火,「要是你到達三級之前,有比你厲害的魂兵使出現,我就不要你了,不過只要不結契,至少你能活着,我還是會把你帶在身邊保護你的。」
江朝戈苦笑道:「謝謝您老啊。」
炙玄抱着他的脖子,拿額頭蹭了蹭,輕哼道:「不用謝。」
江朝戈覺得想要提前和炙玄結契,實在希望渺茫,不禁有些沮喪,但他覺得炙玄說得也有道理,畢竟若是出現更厲害的魂兵使,炙玄也許真的會拋棄他,炙玄對力量的渴求一點不亞於他,甚至因為炙玄曾經的強大,更難以接受現階段地弱小,所以,暫時不結契,也算是給自己留一條活路吧。
他們回到郊區大院,居然看到阮千宿在教姣姣玩兒她的鴛鴦鉞,姣姣對她一臉崇拜,倆人和樂融融,頗有些姐妹的感覺。
阮千宿見他們回來,燦然一笑,「帶什麼好吃的回來了?」
這一笑如百花齊放,美不勝收,把江朝戈都有些閃暈了,他也不禁笑道:「怎麼心情這麼好。」
阮千宿走了過來,接過他們手裡的東西,「我小時候沒這麼多同齡人陪我玩兒。」她看了看姣姣,輕聲說:「這孩子真像以前的我。」
炙玄不客氣地說:「你以前也像個小乞丐?」
「在祈凌峰把我帶回祁府之前,我連個固定的住處都沒有。」阮千宿聳聳肩,「他們說我母親是娼妓,可我根本沒見過她,不過應該是吧,不然也不會把我扔到大街上。」
這是阮千宿第一次說起自己的身世,雖然用的是滿不在乎地口氣,可江朝戈聽着還是有點不舒服,
他也是年少流落街頭,至今連父母的樣子都記憶模糊了,那種無依無靠、四處飄零的感覺,他再懂不過了。
虞人殊正躺在躺椅上曬太陽,口中念念有詞,江朝戈走過去一看,才發現他是在和天戎說話,為了不引人注目,天戎和醉幽都在武器里沒出來。
虞人殊抬頭看了他一眼,「回來了。」
「嗯,你和天戎聊天呢?」
「他說無聊,想出去走走,可惜我現在不方便行動。」
「腿怎麼樣了?」
「何伯說後天就給我療傷。」虞人殊道:「你怎麼樣?有王勤的線索嗎?」
江朝戈失望地搖搖頭,「沒有,大涼城說大也並不大,居然從來沒人聽過這個人,難道他不是魂兵使?我一開始就打聽錯方向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虞人殊看着他,「你有沒有想過,找到王勤之後的事?按照沈言隨的說法,異界人恐怕有一個組織,你想加入那樣的組織嗎?」
江朝戈搖搖頭,「我不知道,也許他們都在努力想辦法回自己的世界,但是這麼多年除了留下偷襲大國師的名頭外,沒有任何進步,那就證明他們的勁兒使錯方向了。」他寧願沒有同伴,也不要豬一樣的同伴,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虞人殊笑了笑,「你一向這麼果決,我喜歡這點。」
「沒有這份果決,我也就不敢帶您走了,殿下。」
虞人殊笑罵道:「少諷刺我。」
這時,何伯端着一碗湯藥過來了:「於大人,您該喝藥了。」他把湯藥遞給虞人殊。
虞人殊接過來後,提鼻子一嗅,臉上立刻露出要乾嘔地表情,「什麼東西這麼臭!」
「今天的藥加了猛豹血和朱厭肝,這兩樣對傷口癒合非常有效,一般人是買不起這麼貴的獸藥材的。」
虞人殊皺眉把藥碗塞到江朝戈手裡,「不喝,臭死了。」
何伯勸道:「大人,您忍一忍,喝了吧,這對您的傷很有好處。」
「不行,我聞這味道要吐。」虞人殊不由分說地從躺椅上站了起來,一路蹦着回了房間。留下何伯和江朝戈面面相覷。
何伯道:「大人,您去勸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