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個法師鬧革命 - 第11章

尹四

  對於米歇爾不相信這一點,安妮感到震驚。她怎麼可能殺死莎莉?她怎麼敢殺死莎莉?死去的母親和弟弟早就變成了沉重的鎖鏈,將她束縛在了原地。她永遠邁不出去那一步。

  莎莉告狀之後,安妮甚至沒有找莎莉爭辯。她知道,莎莉就是那樣一個肆無忌憚的人,這也不是莎莉第一次說自己的壞話。當着她的面就發生了好幾次,私下一定更多。而她也不曾反抗,甚至連一句抱怨也沒有過。

  是莎莉主動找的她。

  「安妮,你不要生氣,剛才我不是故意告狀想要害你的。」

  莎莉這麼對她解釋。

  「安妮,你不覺得米歇爾很奇怪嗎?明明她知道那麼多東西,卻從來都不告訴我們,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寶庫里到底有什麼好東西。你說,她憑什麼一定要壓着我們一頭。我真沒覺得她比我們強在哪裡……」

  莎莉這麼對她抱怨。

  「安妮,我聽說米歇爾身上有一個寶貝,可以讓人在一瞬間魔力倍增,我們去把它搶過來吧!你別怕,米歇爾其實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麼厲害,只要我們趁着她休息的時候……」

  莎莉這麼對她煽動。

  「安妮,不要這樣!你別去告訴米歇爾,不!米歇爾會殺了我的!求求你,不要告訴米歇爾我想背叛她的事好不好?」

  莎莉這麼對她哀求。

  當安妮打敗莎莉,用魔法把她束縛起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比莎莉強大了那麼多。而莎莉平時看上去的囂張,不過只是裝出來的氣焰。

  她仍舊不打算殺了莎莉。她要告訴米歇爾,讓米歇爾來處置這一切。米歇爾最痛恨背叛者了,只要她認清了莎莉的真面目,一定會殺死莎莉的——多好啊,這件自己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只要莎莉死了,米歇爾一定會再次重視自己。她這麼想着。

  只是她低估了莎莉的決絕。

  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莎莉作出了一個更加慘烈的決定——雖然被安妮束縛住無法逃跑,但至少,她還可以掌控自己的性命。因此,在安妮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從內部引爆了自己的魔力,殺死了自己。

  「安妮,她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這是臨死前,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安妮被推入絕望的深淵。

  莎莉用自殺陷害了她,她不知道該如何向米歇爾解釋這一切。比起莎莉因為某些曲折的原因自殺,自己殺了莎莉顯然更加合理可信。而在米歇爾看來,她與莎莉積怨已久。

  就跟不用說這一地的打鬥痕跡了。

  「莎莉,安妮,該出發了!」

  莎莉的餘溫還未褪去,米歇爾就開始呼喚她們了。慌亂之中,安妮發現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她匆忙處理掉屍體,編了一個謊言,試圖以此讓米歇爾相信莎莉失蹤了。

  然而……

  「安妮,你把莎莉給殺了?」

  這是那個貴族說的話,驚天霹靂一樣在她腦中炸開。

  莎莉言中了一切,米歇爾寧願相信那個無能的貴族,也不願意相信她。

  她發現自己又變回了那個懦弱無能的小女孩,什麼也不會做,只能不停重複着蒼白的辯解。而米歇爾的態度更讓她如墜冰窖。雖然她嘴上說着相信自己,可是那個眼神,和弟弟死時的母親一模一樣。

  時隔多年,安妮再次讀懂了那個眼神。

  米歇爾要殺了她。

  在絕望的反覆沖洗之下,終於,一個強烈的念頭從她的心中涌了出來。

  她要改變,她不要變回從前的自己,她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安妮決定背叛米歇爾。

  她要去向里瑟家族的追兵投降,她要告訴他們米歇爾的計劃。雖然教會對於法師的禁令很嚴格,但是暗地裡,不少貴族都與法師藕斷絲連,謀求魔法的力量。她願意為里瑟家族做事,里瑟家族會放自己一條生路,並殺死米歇爾。

  殺死米歇爾……

  一想到這裡,安妮就渾身發抖。

  安妮說服自己是因為激動而顫抖。

  在樹林奔跑了一段時間後,安妮終於看見了那隊騎士。他們一定就是里瑟家族的人了!她這麼想。於是,她飛快地跑向他們,對他們揮手,大喊:

  「我沒有惡意,你們家族的……」

  迎接她的,是一道聖光。

  在教廷內部,其實聖光分了很多種。有用來為騎士洗禮的聖光,溫和又聖潔;有用來折磨異教徒的聖光,能把人炙烤得生不如死;還有用來殺敵的聖光,威力巨大,能把人在一瞬間淨化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安妮面對的就是第三種聖光。

  可怕的溫度在眨眼之間便蒸發了她的法袍和皮膚,強烈的燒灼感甚至令她無法釋放出最簡單的防護魔法。她什麼也看不見,到處都是耀眼得難以直視的聖光。

  還來不及背叛米歇爾,她就被「清洗者」淨化掉了。

  細碎的灰燼在深夜的樹林中飄蕩,像蝴蝶一樣飛舞,像蝴蝶一樣被「清洗者」的鐵蹄踏成污泥。

  安妮死了。

  在臨死前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

  不,她什麼都來不及想。她來不及對於這種死法有一個評價——不知道被聖光蒸發對她而言夠不夠慘烈?她也來不及後悔背叛米歇爾或是其他任何事。她的眼前沒有閃回自己的一生,沒有浮現出童年的快樂與不幸。

  她只是死了而已。

第八章

被識破了?

  安妮灰飛煙滅的半個小時後。

  夜幕的另一端,顧北的處境比安妮好不到哪裡去。

  「……為了設計我,你連你的同伴都下得了手?」

  倒不是顧北突然正義感爆發,要為安妮打抱不平。只是除了在道德上譴責米歇爾,他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說的了。

  而他又必須說下去,閉嘴和等死沒什麼區別。畢竟,他和米歇爾還在進行「談判」,雖然談判的走向和顧北先前的設想早已南轅北轍。

  但這是他唯一的生機了。

  「這有什麼下不了手的。」米歇爾的態度也開始變得惡劣起來,「里瑟閣下,為了我們的合作愉快,我似乎對你過於親切了一些,讓你產生了一種我們可以隨意交流的錯覺。」

  親切個毛線。

  顧北感受到了壓力。很顯然,米歇爾撕去偽善的面具,準備叫停這次「談判」了。對顧北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謀求生機也好,緩兵之計也好,他得讓米歇爾一直說下去才行。

  因此,他試着強硬起來:

  「米歇爾女士,你只能靠我打開寶庫,而我也隨時可能改變主意。你別忘了,我可以讓你永遠都拿不到你想要的東西。」

  然而,米歇爾的反擊來得比他想象中更快。

  「閣下心急了,我馬上用最好的皮鞭招待你。相信很快,你就會知道自己應該拿什麼主意了。」

  「……」

  顧北不得不承認,這種輕聲細語的威脅,比兇惡的語調給人的壓力更大。

  這種語氣背後的潛台詞就是:你的小算盤我看得一清二楚,就算耍再多的花招,你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蔑視!徹底的蔑視!

  見顧北沒有回答,米歇爾從袖子裡又摸出了一根漆黑的鞭子。她拿着鞭子在顧北面前晃了晃,月光把鞭子照得油亮油亮的。

  「喜歡你所看到的嗎?」她說。

  你麻痹。顧北在心裡說。

  米歇爾扯了扯鞭子。

  顧北立馬扯出一個笑容: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米歇爾點了點頭,又慢悠悠地把鞭子收了起來。

  顧北感覺很窩火。

  其實回想之前,米歇爾能夠騙到自己,主要也是因為自己剛穿越過來,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他就跟個剛進城的農民工一樣,抓瞎摸黑,三歲小孩都能把他耍得團團轉。

  坑爹的穿越,別的小說里的主角不都是會繼承前人的記憶嗎?為什麼自己屁也沒有?

  要是他能早點知道沒有追兵這一回事,要是他能知道更多的東西……

  一切肯定會不一樣。

  「清洗者,教會專門用來對付異教徒的聖騎士。」突然,系統冒了出來,一本正經地說,「清洗者的選拔非常嚴格,每年有兩千名聖騎士會參與,卻只有兩個人能夠順利成為其中的一員。據說,每一位清洗者都會接受教皇的洗禮,擁有不凡的戰鬥力。而當他們聚集在一起時,又會變得更加可怕。」

  「什麼鬼?不要在這種重要關頭突然冒出來嚇人好嗎?」顧北很憤怒,在心中對系統說。

  「這是清洗者的信息資料。」

  系統顯然感覺不到顧北半點的憤怒,語氣聽上去仍舊很欠揍。

  「你……」顧北剛想說什麼,忽然回過神來,「這些資料,從哪來的?」

  「不知道,突然就從信息庫里冒出來了。」系統這麼回答。

  「還有別的嗎?給我些有用的資料,法師的!這個世界的法師都是怎麼學習新魔法的?」

  顧北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信息!資料!雖然他並不知道系統是升級還是抽風,弄到了這些資料,但他現在最缺的就是這個了——都怪這該死的穿越,他對於這個世界了解得太少。

  他需要關於法師的資料。

  他必須學會束縛術,這是他唯一的生機。

  「沒有了,除了你寫得很爛的演講稿,這是數據庫里唯一的資料了。」

  顧北非常焦躁:「我沒心思和你開玩笑,給我點有用的東西。我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沒死你才能跟着活下來,學不會束縛術我們只能一起完蛋。」

  「沒有了就是沒有了,系統從來不開玩笑。」

  「……」

  顧北都不知道該追問前一句,還是該吐槽後一句了。

  「真的沒有了?」他還是不死心。

  「真的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