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個法師鬧革命 - 第5章
尹四
顧北忍住痛,沒有露餡。
同時,他被壓在肚子下的手,悄悄地在地上寫下了一個詞——「寶庫」。
這就是顧北想出來的辦法:他裝作暈倒,在這裡留下記號,讓追兵發現米歇爾的目的地。這樣一來,家族就可以在寶庫所在地守株待兔了。
因為他的動作足夠隱蔽,安妮與米歇爾並沒有發覺。
「你真的覺得這麼做有用嗎?就算這些記號被人發現了,追兵趕過去,米歇爾也完全有時間把你滅口。」
系統在他的腦子裡說。
「總好過什麼都不做。」
顧北在心裡說。
況且,如果那些追兵們埋伏得好,殺米歇爾一個措手不及,自己活命的機會還是很大的。系統的唱衰毫無道理,看米歇爾那鄭重的樣子,這個裡瑟家族應該有兩把刷子,不至於那麼沒用。
因此,他對於這個主意懷抱了不少希望。
正當顧北在地面上勾勒着記號。
忽然,一串奇怪的、他從來沒有聽過也無法理解的語句傳了過來。
那是安妮,她正在念着什麼,然而那聲音和她平時完全不一樣。那些低沉神秘的詞句在樹林裡迴蕩開來,好像帶着一股魔力,令顧北不由自主地恍惚了起來。
他感到來自靈魂的顫慄。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一團水憑空出現,將他澆了個透心涼。一瞬間的衝擊令他沒辦法再裝下去。
伴隨着身體的顫抖,他「醒」了過來。
「真是麻煩,浪費我的魔力。」安妮的聲音又恢復了往常。
顧北卻仍舊沉浸在震驚之中。
那是什麼?咒語?魔法?
儘管在之前的對話里,顧北已經了解到這個世界的設定,也了解到米歇爾和安妮是法師,但畢竟,他還未曾親眼見識過。
咒語發出的瞬間,他感覺整個世界好像顛倒了。
時間停滯,觸手可及的樹木與泥土都變得模糊而遙遠。靈魂深處升起的恐懼感和愉悅感交織在一起,萬事萬物變得更加……更加……
顧北不知道如何形容。
「更加本質。」系統忽然在他心裡開口。
對,更加本質!
顧北的心情有些激動。在咒語出現的瞬間,他感覺和自己的本源進行了一次對話。
那種感覺奇妙得像他的第一次,卻比第一次更加深刻。仿佛一次飄飄欲仙的恍神,又像深淵湧出無邊痛苦的糾纏,讓人慾罷不能。
他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這……就是魔法嗎?」
顧北忍不住說出了聲。
他需要更多。
正當顧北回味着咒語帶來的餘韻。
「是啊,魔法。」
令人驚訝的是,安妮居然回應了顧北的喃喃自語。
仿佛某個地方被觸動,她忽然抬起眼眸,聲音里突然湧出濃濃的恨意:
「有什麼稀奇的呢?你們未曾了解過丁點關於魔法的知識,就把它釘死在了地下的棺材中。你們又怎麼可能了解得到呢?」
顧北回過神,有些疑惑地看着安妮。
安妮似乎被觸動了情緒,怨懟的詞句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蹦:
「你們只是懦弱,你們害怕所有和你們不一樣的人。只有所有人都變得和你們一樣平庸無能,你們才會心滿意足。可你們毫不羞恥,反而把邪惡的帽子,扣在天才的頭上。而用所謂的正常,當作你們無能的通行證。」
安妮說着,愈發激動起來。
「安妮,好了!」
米歇爾打斷了她:「你和他說這個有什麼用?」
安妮一怔,停下了口裡的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有些不安地看向米歇爾:
「對不起,我太情緒化了。」
米歇爾點點頭,並不在意。
「我們浪費的時間夠多了。別忘了,我們現在還是教會的通緝犯。」她瞟了顧北一眼,又催促道,「快走吧。」
安妮點頭答應。她轉過身,踢了顧北一腳,催促着顧北站了起來。
「沒用的東西,還不快跟上!」
顧北沒有生氣,他甚至對安妮的長篇大論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看上去有些虛弱,唯唯諾諾地跟上了米歇爾的腳步。
沒有人知道,此刻他內心有多麼的狂喜。
「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他對着腦海中的系統吼道。
半個小時之前,他完全沒有預料到,那冷冰冰的機械音竟然能讓他如此激動。他更想不到自己會讓系統不要閉嘴,而是說得更多。
一直嘮嘮叨叨的系統此刻反而有些羞赧,忸怩半天,才羞答答地吐出一句話來。
一句話,顧北聽不懂其中的半個字。
但是沒關係,因為,這正是安妮水球魔法的咒語。
系統將它模擬了下來,一字不差。
也就是說,他可以隨時重複聽這句咒語!
這句咒語被系統播出來,聽着就像瘋子的胡言亂語,沒有半點之前的神秘感和力量感。但是顧北並不在意,他知道,這句話只需要一些別的東西,就能夠成為真正的咒語,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他會將那個東西找出來。
沒錯,從聽到咒語的那一刻開始,顧北就決心成為一名法師。
並不只是為了擁有力量,也不是希望成為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從穿越那一刻起他就在思考一件事:自己穿越的意義是什麼?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也許這一切只是個偶然,但偶然意味着必然。
而現在,他想他找到了答案。
是魔法在召喚他。
他逃離平凡瑣碎的生活,穿越不知多少時間和空間來到這裡,不是為了繼續淹沒在社會工廠的萬千齒輪里,做一個普通人。
蝴蝶扇動了翅膀,他有義務,讓這個世界因為他而變得截然不同。
而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專注於這句咒語。
「你可以全天重複這句話,我再也不會叫你閉嘴。」
因此,顧北懷着濃濃的興奮,對系統說。
「……先生,我懷疑您患上了斯哥德爾摩綜合症。」
冷冰冰的機械音,此刻竟也有了種無奈的味道。
正當顧北反覆揣摩着那句咒語。
天幕的另一端。
夜色下的海文萊特內城區,靜謐莊重。
聖彼得大教堂。
匆匆的腳步聲穿過白色的大理石柱,停在了會堂走廊。深夜的會堂一片空蕩,但又莫名讓人有種坐滿了教徒的錯覺。
「主教大人,『它』又出現異動了!」
一位年輕的神父停下腳步,有些慌張地說道。
「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哪一年『它』沒有鬧出些亂子,你不必這麼驚慌。」
主教似乎並不在意,隨口說着。
他背對大門,站在講台前,低着頭,翻閱着台上的書籍,大紅的衣袍熨得整整齊齊。在他左右,純黑座椅和乳白色牆壁對稱得一絲不苟,與中央的肅穆深紅一起,構成一幅極富衝擊力的畫面。
月光低伏在彩繪的玻璃窗,一筆一畫描摹着上面繁密的紋路。
「主教大人,這次不一樣!」年輕的神父卻沒有鎮定下來,繼續道,「不止是『它』,就連聖物也在異動。而且,我們接到了神諭!」
汗水從他的額角滑落。
主教終於轉過頭,鷹鈎鼻,銳利的目光從深眼窩中瀰漫出來:
「神諭翻譯好了嗎?」
年輕的神父點頭,除了慌張,眼眸之中還顯現着一絲深深的恐懼:
「翻譯已經完成了。」
主教的聲音聽上去沒有半點生氣:「說吧,是什麼?」
神父吞咽口水,喉結上下滑動。
他張開口,試圖讓自己回到平靜自然的狀態,可發出的聲音卻把自己給嚇了一跳。他的喉嚨就像淨化所里三天沒喝水的異教徒,嘶啞得嚇人。
這是他複述的話:
「神說,第七天的鐘聲結束了。」
第四章
開闢意識空間
深夜的密林,米歇爾和安妮仍舊一前一後,帶着顧北前進。
而在顧北的腦海中,機械音不斷響起,來來回回重複着一個晦澀的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