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人的悠閒日子(綺戶嬌女) - 第3章

抹茶曲奇



「我不會。」

江嶸遺憾的哦了一聲,又笑笑道:「沒關係,我也不會。不過嫂嫂這麼聰明,下回讓大哥叫你,你肯定一下子就學會了。」

她根本就不聰明。沈令善心道。

昔日她年幼時,見江嶼編蜻蜓編得栩栩如生,也曾纏着他教她。他雖然話不多,可對她倒是有耐心,想來是被她纏怕了吧。他把她圈在懷裡,手把手教她編,不過她怎麼都編不好,勉強編出來,也是很醜的胖蜻蜓。她自己學不會,就怪他故意不好好教她,怕她學會了編得比他好。

如今想來,是她自個兒天資愚鈍又小肚雞腸。

沈令善將蜻蜓還給江嶸,魏嬤嬤忽然進來,激動道:「夫人,國公爺回來了。」

回來了。

沈令善嚇了一跳:「不是說二十三才到嗎?」

今兒才臘月二十啊。

先前沈令善收到信的時候,還猶豫要不要告訴老太太。可一想到,老太太本就不喜歡她,如今這長孫要回來的消息,是她這個孫媳先知道的,怕是更加不喜歡她。她雖然沒有討好之意,卻也不想多生矛盾。而且江嶼心思縝密,如何會只給她寫信?她想得沒錯,三日後,老太太的瑞鶴堂那邊就收到了書信,沈令善過去聽消息的時候,看着老太太高興的樣子,也就裝作剛知道這個消息。

「是啊,說是提早回來了。這會兒已經到影壁了。」魏嬤嬤臉上掛着笑容,提醒道,「夫人趕緊換身新衣裳,咱們去前頭接國公爺吧。」

江嶸開心的從羅漢床上下來,趿着鞋就往外面跑。

李媽媽就跟着跑了出去:「公子跑慢些,當心摔着了。」

魏嬤嬤高興,忙喚來丹枝和碧桃:「趕緊伺候夫人換身新衣裳,好好梳妝,動作利索些。」

每回請了安回琳琅院後,沈令善便是一貫的舒適悠閒打扮,如今江嶼忽然回來了,就這樣出去,未免顯得有些太不上心了。

丹枝從衣櫃中選了衣裳出來,魏嬤嬤又挑剔:「太素了,國公爺回來是大喜事兒,該穿得喜慶些。」讓丹枝再去選身顏色鮮艷的。

沈令善由着丹枝和碧桃張羅,換下素淨的襖裙,穿了一身大紅柿蒂紋折枝花刻絲通袖襖,顏色非常鮮艷。沈令善不想這般刻意,顯得她盼着他回來似的,不過江嶼已經到了,她沒有時間再換一身別的,便頂着這身新婦裝扮,攜着嬤嬤丫鬟去了東院。

剛踏進瑞鶴堂的時候,就看到有個非常高大筆直的人影。

他剛朝着老太太行了禮,緩緩站起身來。

見他寬肩窄腰,頎長偉岸,着一襲墨色繡金色雲紋披風,看上去冷峻威嚴。

沈令善一不留神,在門檻處猛的絆了一下。

動靜太大,沈令善自個兒都懵了一下。

「……看嶼哥兒媳婦急的。」

不知是誰忽然開口說道,還帶着打趣兒的笑意。

第4章

夫妻

沈令善一抬眼,就看到江嶼也看了過來。

江家的男子個個身形高大,他身旁是他的兩位叔叔江二爺和江三爺。

江二爺着鴉青色萬字穿梅團花繭綢直裰,儒雅溫潤,有書卷氣息;江三爺是一身石青色團花紋暗紋的直裰,腰系金荔枝紋革帶,看着比江二爺年輕些,皮膚略白些,是個一眼看上去便風流倜儻的成熟男子。兩位江爺的個頭也算高了,可江嶼身為侄兒,站在兩人中間,卻還要足足高出小半個頭。

他的模樣非常英俊,不似往昔玉面少年時的清秀俊朗,而是歲月積澱後,成熟男人的獨特魅力,這比他與生俱來的俊美皮囊更吸引人。

玄色披風裡面,是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玉綢袍子,他繫着玉帶,腰間佩戴玉佩香囊,尊貴顯而易見。正值隆冬,袍子有些單薄了,可他仿佛並不怕冷。身上沒有半點風塵僕僕的狼狽模樣。

還是有人先開口叫了一聲:「大嫂。」

沈令善朝着那人看去,正是江嶼的二弟江峋。江峋是少年英雄,比江嶼小八歲,看上去朝氣蓬勃,十分俊朗。沈令善微微頷首:「二弟。」

又朝着其他人行了禮,最後才衝着江嶼溫聲道:「國公爺。」

她舉止端莊得體,語氣溫婉,看着倒是有幾分賢妻的模樣。

江嶼淡淡「嗯」了一聲,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郭氏看在眼裡,一時倒也拿捏不准這江嶼對沈氏的心思。又看着如今光芒萬丈的江嶼,想着那會兒江大爺去世,她還以為長房就此沒落,他們二房成了江家的頂樑柱。卻不料短短几年時間,江家的兩位爺,也要看江嶼這個侄兒的臉色行事。

人心就是這麼矛盾,郭氏既是希望江家步步榮華,盼着這侄兒念着情分,能多多幫襯自家人;又不願看到江嶼這般得勢,將二房三房比下去,一時心情非常複雜。

老太太看着江嶼兩兄弟凱旋,自是歡喜,眉眼皆是笑意,便道:「這一路你們也辛苦了,就先回去好生歇會兒,晚上一家子好好聚聚,熱鬧熱鬧。」

沈令善聽着老太太的語氣,發現如今老太太對江嶼的態度的確好了太多——往日她哪有正眼瞧過這個長孫?

江嶼江峋見過老太太,便要回西院去。

江家雖分為東院西院,可實際上江家三房已經分家。正是江大爺去世不久後,二房三房鬧着要分的。那會兒江嶼尚且年輕,不像江二爺江三爺那般老練,他們都是在皇城謀了一官半職的,老太太自然也多指望他們,在分家這事兒上,就偏袒二爺三爺多些。加上江家本就不富庶,長房分下來並沒有得到多少。誰知道幾年後,江嶼便這般的有出息,還賜了一座宅子,比原來的江家大三四倍不止。長房獨立門戶,二房三房還住在老宅子裡,為了區分,便稱長房那兒叫西院。而原來的江家,就叫做東院。

是以都是江家,二房三房這邊的大門門匾上寫着的是「江府」,而邊上江嶼住的宅子,才是真正的「齊國公府」。

沈令善跟着江嶼回西院去,小江嶸也想念大哥,便也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跟上去。

出了瑞鶴堂的院子,小傢伙才被騰空抱了起來。

江嶸啊了一聲,轉身對上一張笑容燦爛俊臉,才道:「二哥,放我下來,我要去找大哥。」

江峋看了看前面走着的大哥大嫂,卻是沒將三弟放下來,而是大掌托着他的屁股掂了掂:「重了不少。」

小江嶸鼓着腮幫子道:「我長高了。」才不是吃胖了。

江峋又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胖臉:「沒良心,怎麼就不想二哥了?走,到二哥那裡去。」

「為什麼?」小傢伙不願意,小青蛙似的蹬了蹬雙腿,一張臉包子一般,氣鼓鼓道,「我就要大哥。」

江峋輕輕拍了一下他肉墩墩的屁.股:「聽話。」怕小傢伙還鬧,「讓大哥同大嫂多待會兒。」

因為從小沒有爹娘的緣故,江嶸對大哥非常的依賴,一直以來都是亦父亦兄的。他生得乖巧,脾氣也好,會將自己喜歡的東西和別人分享,可倘若是關係到大哥,他便小氣了。就像是那寄居在江家的表姐虞惜惜,才七八歲的孩子,依着虞惜惜這般賣力的討好,想要籠絡他並不是一件難事,可偏偏小傢伙不吃這套,覺得虞惜惜用心不純,反倒對她本能的排斥。

可是嫂嫂……

小江嶸認真的想了想,烏溜溜的大眼睛澄淨的像兩汪清泉。如果是嫂嫂的話,他倒是沒有半點不願意,反而很乖巧的點了點頭。

國公爺回來,整個琳琅院的下人們都非常高興。沈令善就跟在江嶼的身後,從西院到東院,他沒有說話,她也就安安靜靜的。這般小媳婦的安靜作風,委實不是她的行事風格,可如今也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沈令善輕輕嘆了一口氣,卻沒發現走在前面的人步子稍稍停了停。

進了屋,便有丫鬟上前行禮,丹枝替她將身上披着的大紅羽紗面鶴氅脫了下來。

碧桃就端了茶水上來。

江嶼未落座,只淡淡掃了這屋子一眼。

沈令善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她就和江嶸沒規矩的在羅漢床上下棋,小几上盛着零嘴兒的小碟子還在,都沒來得及收拾。就衝着丹枝使了一個眼色,叫她趕緊把東西收拾了。

可是屋子裡的其他東西,卻是來不及收拾的。

第5章

脾氣

她什麼樣他沒見過?沈令善就破罐子破摔的說:「我不知道你這麼早回來,還沒來得及收拾……」

「無妨。」

江嶼終於開口。

恩?無妨是什麼意思?她可是聽說,江嶼並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也不喜歡亂糟糟的,滿滿當當的,可她不一樣,她喜歡這種充實的感覺。這些事情都是問琳琅院原先的下人的,不然她還不清楚,原來江嶼還有這麼多毛病。

江嶼見她睜大眼睛,一副疑惑的模樣,就解釋道:「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喜好置辦,我都沒關係。」

沈令善哦了一聲,開口道:「其實我還想在院子裡搭個葡萄架,弄個鞦韆,夏天可以納涼。」

江嶼側目看她,見她一張臉兒紅潤,倒是比他想象的要適應的快些。他當然知道,她未出閣的時候,院子裡就搭着一個葡萄架。她從小就沒耐心,急性子,葡萄還未長熟,巴巴望着想要吃,嘗了之後被酸到了,又怪別人摘給她。

他道:「就依你的意思。」

沈令善見他眉宇冷淡,就覺得他的脾氣和以前一樣,跟茅坑裡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有區別的是,以前她可以使喚他,如今他的身份今非昔比,是她斷斷惹不得的。

風水輪流轉,還真是這個理。

魏嬤嬤最是明白沈令善的性子,從來都說不得半點違心討好的話,目下看着這久別重逢,本該如膠似漆的小夫妻,相處起來卻這般生分,她這個外人看得急死了,就道:「夫人一直都念着國公爺,每月都會去一趟白泉寺給國公爺祈福。」

白泉寺位於雲峰山,是皇城香火最鼎盛的寺廟。

沈令善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一翹,覺得這魏嬤嬤還真會睜着眼睛說瞎話,她去白泉寺是真,可是祈福卻是沒有的事兒。

江嶼仿佛卻是信了,看了她一眼:「辛苦夫人了。」

沈令善笑了笑,覺得江嶼大抵是厚道沒有戳穿,也就不再提這事兒,就說:「國公爺剛回來,可要先沐浴一番?」這一路風塵僕僕的,適才遠些看他一副不染纖塵的模樣,走得近了,便能看到他錦靴上邊沿沾着的泥。

江嶼點了頭,沈令善就吩咐下去,讓丫鬟們準備熱水。

見江嶼進了淨室,卻沒有伺候的丫鬟,沈令善想了想,就問丹枝和碧桃:「你們誰進去伺候國公爺沐浴?」

丹枝和碧桃,一個穩重一個機靈,容貌亦是各有千秋,她倆伺候沈令善已有十年,是沈令善最信任的丫鬟,身上的氣度,自然也不是一般丫鬟所能比的。同樣,沈令善的這句話,也能一下子聽出弦外之音。

下一刻,丹枝、碧桃便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夫人。」

沈令善自然看得出來,她倆是不願意,同樣心裡也有些欣慰。親如姐妹的丫鬟,隨着她享過福也吃過苦,情分到底不一樣。她和江嶼到底已經成親,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就算沒有感情,讓自己的丫鬟伺候他,她心裡也膈應。

魏嬤嬤就道:「夫人你這是做什麼?」怕淨室內的國公爺聽見,她的聲音略小了一些,「您可別再犯糊塗了?當初若非國公爺,三公子他……」

沈令善嘟囔了一句:「我知道他對三哥有恩,可我是嫁給他,又不是賣給他。」

大半年前,沈令善的三哥沈逕被人污衊,身陷囹圄。她無路可走,才去找了江嶼。

沈令善又道:「魏嬤嬤您放心,我會努力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可是你也別報太大希望,指不定哪天他便休了我呢。」之前她對他做過那樣過分的事情了,他不可能不計較,如今他權勢滔天,自然可以輕輕鬆鬆將她玩弄於鼓掌之中。

她沒有想過要嫁給他,可對他的感激是真的——他為了救三哥,也是花了大力氣的。

魏嬤嬤心疼道:「夫人,可是老奴看國公爺對你挺好的,想來他還是念着幼時的情分的。」

她同江嶼雖然差八歲,卻也自幼相識,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只是沈令善有自知之明,昔日的那些情分,早就已經被當初那個不懂事的沈四姑娘折騰完了。

沈令善見丹枝和碧桃不願意去,就叫來琳琅院的其他丫鬟。

有個叫萃禾的。

生的白白淨淨,非常清秀。

沈令善就讓萃禾進去伺候。

沈令善就在外頭,叫丫鬟將她霸占的地方都收拾一下。

誰知道一轉頭,就看到萃禾走了出來。沈令善還沒問,萃禾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小臉蒼白道:「國公爺不喜人近身。夫人,奴婢以後一定好好幹活兒,求夫人不要讓奴婢去伺候國公爺。」一想到方才進去時,國公爺的眼神,萃禾就害怕的兩股戰戰。

是江嶼發脾氣了嗎?

沈令善朝着淨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對萃禾道:「成了,你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