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不可攀 - 第5章

蔣牧童

  「不會的,只要沅沅乖乖的,爹爹肯定會喜歡沅沅的,」紀寶璟安慰妹妹。

  紀清晨鼓着小嘴,還是乖乖點頭。

  紀寶璟瞧着她這麼乖巧的模樣,心裡愛地不行,又怕她因為紀延生沒來看望她失望,立即說:「姐姐這次從京城,可是給沅沅帶了好些禮物呢。沅沅,要看嗎?」

  「要,姐姐對我最好了,」紀清晨伸出小手,一個勁地鼓掌,等看見紀寶璟滿足的笑容,才放下手。

  唉,裝孩子,也是個力氣活。

  好累哦。

  ***

  「沅沅歇下了?」老太太剛從小佛堂里出來,她最是虔心的一個人,又逢上紀清晨出事,自然是要去求求菩薩,保佑保佑她這個小孫女了。

  紀寶璟點了下頭,笑着說:「好不容易才哄睡了,還讓我答應她,明天就不許拘着她躺在床上。」

  「到底是個孩子,在床上躺不住也是尋常的,」老太太一邊摸着佛珠一邊說道。

  此時紀寶璟朝兩邊站着的丫鬟瞧了一眼,低聲說:「祖母,孫女有事想和你商量。」

  老太太讓身邊的丫鬟都下去,只留了個方媽媽在身邊,紀寶璟這才輕聲開口道:「祖母,沅沅這次險些出了意外,孫女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此事之所以會發生,都是因為咱們二房沒個像大伯母那般當家掌事的人,若不然沅沅也不至於沒了人看管。」

  一旁站着的方媽媽一聽,立即便是看向老太太,大姑娘這話說的那可是再明白不過的了。

  「那你的意思是?」老太太一向寵愛紀寶璟和紀清晨姐妹兩個,府裡頭的孩子,她只親自養過沅沅,小小的孩子從還是一團兒小的時候,就到了她身邊,一直被她慢慢養到了這麼大,能說會跑,還甜甜地叫住祖母,沖她撒嬌。

  所以紀清晨這落水,她比誰都心疼。況且看着先前紀延生那心疼衛氏的模樣,她這心裡就更心疼寶璟和沅沅這兩個沒娘的孩子了。

  「娘親過世也有四年了,爹爹如今又正值壯年,身邊怎麼能沒個伺候的人呢。況且爹爹如今膝下連個兒子都沒有,便是為了子嗣,祖母也應該為爹爹考慮考慮。」

  老太太這才是有些震驚,她雖也想過,可是卻從未想過,紀寶璟會主動提出。

  「這是你心底的想法?」老太太還是有些不信。

  紀寶璟嫣然一笑,本就是花枝般的姑娘,這一笑倒是讓老太太都看得有些失神。其實她心中有這想法也不是一日兩日的,她如今已經十四歲了,今次上京就是為了說親事。就算是還能在家中,也不過就是兩三年的光景,到時候沅沅可怎麼辦。

  祖母年紀也大,總有精力不濟的時候,到時候沅沅該誰照顧。而如今衛氏懷孕,便更讓她下定決心。

  「是,孫女之所以斗膽這般說,也是想有人以後能照顧沅沅,讓昨日之事再不發生。」

  況且這後宅之中,也該有人治治衛氏這朵白蓮花了。

  

  ☆、第6章

好消息哦

  

  桃華居之中,送走了大夫之後,紀延生便坐在床邊,陪着衛姨娘。此時衛姨娘正一臉溫柔地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她抬頭看向身邊的男人,眼眶微微泛紅,險些落下淚來。

  「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反倒是要哭了,」紀延生見她這般,便立時伸手摸她的臉。

  衛姨娘一臉嬌羞,露出溫柔地笑容說:「老爺,妾身這是開心的,能為老爺生兒育女是妾身的福分。」

  不知為何,紀延生臉色的欣喜突然消失了,只安靜地看着她。

  此時一旁的紀寶芙,看着爹娘這般恩愛,心中又得意又歡喜。現在娘親又懷孕了,如果能生下小弟弟的話,那就是爹爹唯一的兒子。到時候不僅是娘,就是她的地位也都會跟着水漲船高。

  日後若是姨娘被扶正,那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到底是小孩子,想事情就是天真。不過此時她心中是真的開心,日後的好日子顯然就是唾手可得了。

  外頭天色也有些暗了,紀延生見衛姨娘心情不錯,便開口道:「我已經讓廚房的人給你燉了參雞湯,待會用晚膳的時候,多喝些補補。大夫說了你就是身子太弱,這才會昏倒的。」

  衛姨娘聽着紀延生這關切的話,心頭如同飲盡了蜂蜜般甜,當即便柔聲又說:「謝老爺關心,我都知道的。那這就讓人上膳吧,老爺您也該餓了。」

  「你和寶芙用過晚膳後,就早些休息,別太累了。」紀延生伸手給她拉了拉身上的錦被,面帶笑容地說道。

  可是衛姨娘一聽這話,克制住心中的失落,裝似不經意地詢問,「都這個時辰了?你不留在這裡用膳嗎?」

  紀延生嘆了口氣,「我今日剛回來,到現在還沒去看過沅沅呢。她自小身體就不好,今次又遭了這樣的事情,只怕是嚇壞了。」

  雖然有時候也有些惱火紀清晨的刁蠻任性,可是一想到她性子之所以會這般,也皆是因為年幼失母,所以紀延生心底對她也難免多了幾分寬容。他雖然也緊張衛姨娘,可是一想到紀清晨,便在這也坐不住了。

  「爹爹,祖母那邊用膳一向都早,您這會過去,只怕祖母和大姐姐她們都用過晚膳了。不如你留在桃華居,等用過晚膳再去看七妹妹也不遲啊。」

  一旁的紀寶芙瞧出了衛姨娘的不舍,立即幫着說話。

  只是紀延生心裡頭一直掛念着紀清晨,又見衛姨娘已經沒有大礙了,還是起身準備離開。一旁的紀寶芙心裡為她娘覺得委屈,如今姨娘肚子懷着孩子,爹爹居然還要丟下姨娘,去看七妹。

  「爹爹……」紀寶芙還想說話,卻不想被衛姨娘打斷了。

  此時衛姨娘已經收拾好了臉上的表情,原本有點泛紅的眼眶,此時已經變得溫柔如水,一張柔弱的臉盤上掛着體貼的微笑,「老爺說的是,都怪妾身這身子骨不爭氣。老爺快些去,只怕七姑娘這會正盼着老爺呢。」

  紀延生原本就有些歉疚,聽她這麼溫柔體貼的話,便更覺感動,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說:「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明日?那就是今晚不會再來了,衛氏心中失落,卻還是微笑着目送紀延生離開。

  紀寶芙親自將紀延生送到門口,待要出去,紀延生便攔住了她,說道:「外面有些涼,你便不要送爹爹了。早些進去陪你姨娘。」

  等紀延生離開後,紀寶芙趕緊回內室,就瞧見衛姨娘正靠在大迎枕上失神,她立即問道:「姨娘方才為何不將爹爹留下,如今姨娘肚子裡也懷着孩子呢,正是需要爹爹陪伴的時候。」

  「你這傻丫頭,」衛姨娘見她替自己打抱不平,笑着拉她的笑。

  見她這麼一臉憤慨的模樣,衛姨娘輕聲問道:「你說說你們三姐妹之中,你爹爹最喜歡誰,又最不喜歡哪個?」

  「爹爹自然是最喜歡大姐姐了,」紀寶璟畢竟是紀延生第一個孩子,而且她出生之後,二房一直過了七八年才有第二個孩子降生,所以紀延生把她捧着手心裡,都不為過。

  衛姨娘看着她委屈的模樣,輕輕一笑,又問說:「那你和七姑娘呢,你覺得你爹爹喜歡誰?」

  這個紀寶芙倒是不好說了,她覺得爹爹是疼愛她多些的,可是有時候又覺得爹爹又更看重七妹妹。

  見她答不出來,衛姨娘也不着急,慢條斯理地說:「尋常人家,庶出的如何能和嫡出的相提並論。可是在咱們家裡,你瞧瞧你爹爹何曾虧待過你,便是七姑娘有的,你必然也是不少的。可見你爹爹在心底疼愛你,只是礙着嫡庶的名分而已。」

  聽了這話衛姨娘這話,紀寶芙仔細一想,便是心花怒放。

  「都是娘拖累了你,你處處都比那個強,不過就是身份上矮她一頭罷了。若是娘是個正室……」說到這裡,衛氏不禁想起那些前塵往事,又悲又苦,眼眶一下子又潤了。

  紀寶芙聽着衛姨娘的話,心裡也是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如今說什麼都是無用的。她只得安慰衛姨娘道:「娘別傷心了,大夫都說讓你要開開心心的,這樣對小弟弟才好呢。」

  雖然這會不過才兩月而已,可是紀寶芙已經一口咬定是小弟弟,她這麼說,反倒是寬慰了衛氏。

  不過她還是拉着紀寶芙的手,重新說道:「娘與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自怨自艾。而是告訴你,你爹爹就是喜歡不爭不搶,柔和乖巧的女子。你七妹妹那樣的性子,若不是因為她年幼失母,你爹爹早就想教訓她了。所以你可切不能學了她那模樣去。」

  紀寶芙點了點頭,可是心底卻又有些哀怨。

  七妹妹能那麼肆意妄為,還不就是因為祖母寵她寵地厲害,連爹爹都不敢說上一句呢。

  自己又哪裡能和她比了。

  ***

  紀寶璟親自看着紀清晨用膳,好在她身體好了不少,不用再頓頓喝粥了。桌子上的一道香酥雞,可是把她的饞蟲勾了上來,雞塊外頭裹着一層粉,炸地酥脆金黃,那誘人的味兒真是直往鼻子裡頭竄。

  說來紀清晨都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吃飯是什麼時候,之前就算見到再美味的東西,也只能幹看着。

  她也是死後才知,原來活着竟是那麼地幸福。

  「慢點吃,瞧瞧這滿手油,」紀寶璟見她吃的這麼香,也是開心,一邊給她擦手,一邊又讓丫鬟給她夾菜。

  姐妹兩人正說話的時候,紀延生便進來了,瞧着紀寶璟正哄着妹妹,立即便露出和藹的笑容,過來瞧着她們,喊了一聲,「沅沅。」

  紀清晨抬頭看着面前的男子,身材修長削瘦,面容英俊,身上帶着一股儒雅俊秀的氣韻,一瞧便是飽讀詩書之人。果真是與她前世那個胖乎乎的爹不一樣,只是她腦海中紀清晨原有的記憶,卻對他是又尊重又疏遠。

  在小姑娘的記憶中,其實對於這個爹爹是格外喜歡的,畢竟她對於親娘的記憶是沒有的,只能從大姐姐寶璟那裡才能聽到關於娘親的事情。可紀延生卻是不同的,他活生生的存在着,又那樣的英俊儒雅,小姑娘打心底是喜歡這個爹爹的。

  可是她卻不喜歡紀延生也寵愛紀寶芙,於是她便想盡辦法地欺負紀寶芙。但是她越欺負紀寶芙,紀延生心中就不喜她這行為,反而越發地憐惜紀寶芙。

  這麼循環往復,父女兩人的感情卻是越來越疏遠。

  「沅沅,爹爹來看你了,怎麼都不叫爹爹,可是高興壞了?」紀寶璟摸了摸她細軟的頭髮,又轉頭對紀延生笑道:「爹爹,你別怪沅沅,其實方才她都跟我念叨了好久爹爹呢,誰知爹爹來了,她反倒是害羞的不好意思說話了。」

  紀延生哪會不知這是寶璟再替她圓話呢,估摸着是小傢伙見自己這麼久沒來看她,又不開心了。他心底也覺得有些對不起紀清晨,是以說起話來,格外的柔和:「沅沅身體可好些了?爹爹這才從京城可給你帶了好些東西。」

  此時紀清晨才回過神,露出一點兒委屈的表情,卻偏偏低下頭,不想讓別人瞧見一般,「謝謝爹爹,我身體已經好了。讓您和祖母都擔心了。」

  聽着小女兒突然這麼懂事的話,紀延生心裡頭也不知怎麼回事,就是說不出來的酸澀。

  明明之前他一直盼着小女兒能懂事,盼着她能像兩個姐姐那樣聽話,可是她真的說不出這樣的話了,他的心裡去反而比之前還要難受。

  「沅沅,」他上前兩步,走到床邊,看着小女兒垂着個小腦袋,烏黑的頭髮披散在肩上,他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看着她頭頂的兩個漩兒,當初她剛出生的時候,都說以後肯定是個聰明的孩子。

  可不就是小機靈鬼兒,每次犯了錯,被他捉住了,眼睛一邊滴溜溜地轉,一邊露出認錯的表情。

  紀寶璟倒是站了起來,說道:「爹爹可用過晚膳了?若是沒吃的話,女兒讓她們再上副碗筷過來,說來您都好久沒陪我和沅沅吃過晚膳呢。」

  被長女這麼一說,紀延生驀然發現,他似乎從來沒有單獨和兩個女兒吃過飯。

  沅沅出生後,琳琅的身子骨就開始不好了,日日躺在床上。等她病逝了,每回都是他過來陪母親用膳,才會跟兩個女兒一起。

  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正好我也沒吃呢,再去吩咐廚房用弄些菜過來。」

  紀寶璟親自出去吩咐丫鬟,房中留下紀延生和紀清晨兩人,紀延生瞧着小女兒一直垂着頭,就偏頭看了她先前的小碗,裡面放着涼快香酥雞,他笑着問道:「沅沅喜歡吃這個?」

  「姐姐給我夾的,」紀清晨自然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喜歡的。

  紀延生不動聲色,也沒戳破小傢伙的話,又說:「這次爹爹去京城,給沅沅帶了不少玩意兒,明個讓高全給你送來。」

  「謝謝爹爹,」紀清晨又說了句,大概又覺得太疏離了,又問道:「爹爹,京城好玩嗎?」

  紀延生這才想起來,小女兒出生至今,還未去過京城呢。於是便笑着給她講京城的趣聞,他雖飽讀詩書,可也不是那等迂腐的人,他父親還任太傅之時,他也是京城鮮衣怒馬的官家少爺。

  說着說着,父女兩人之間的生疏倒是一下子減少了,等紀寶璟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妹妹一臉歡喜地抬頭盯着父親。

  沅沅,其實一直都是最孺慕父親的吧。

  ***

  第二天一大清早,高全就把禮物送了過來,紀清晨坐在床上,從錦盒裡頭拿出靶鏡,銀色背面雕刻着精緻繁複的花紋,還鑲嵌着不同色的珠寶,最重要的是鏡面不是尋常見到的銅鏡面,而是玻璃鏡面,把人照地異常清楚。

  「這可是稀罕東西,」旁邊的大丫鬟葡萄瞧着,立即歡喜地說道。

  這樣的玻璃鏡確實難得見到,況且這個靶鏡又做的這般精緻,看來其實紀家這個爹爹還是很疼紀清晨的嘛。

  紀清晨看着旁邊桌子上擺着的滿滿盒子,都是她的。

  「六姑娘,」就在此時,外面站着的丫鬟聲音響起,是紀寶芙過來了。

  紀寶芙一進來,就看見紀清晨手上拿着一面小巧精緻的靶鏡,再看旁邊,桌子上全是擺着大大小小的錦盒,看起來甚是壯觀。

  紀清晨放下手中的靶鏡,招呼道:「六姐,你來了啊。」

  「七妹妹,你身體好些了嗎?」

  一旁的葡萄立即讓小丫鬟給紀寶芙,端了錦凳過來,紀寶芙坐下後,便瞧了一眼她手中的靶鏡,輕笑道:「七妹妹,你這鏡子可真好看,別致地很呢。」

  待她看見鏡子的鏡面還是玻璃鏡時,還是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好看吧,這是爹爹從京城給我帶回來的,」紀清晨笑着將鏡子遞給葡萄,讓她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