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領主 - 第10章
赤虎
第一策,厚其生。開闢田野,研究種植,鼓勵耕作……這叫「改善人民生活」;第二策,輸以財……按現在的話說:這叫給百姓輸送財物,送給人們投資創業的啟動資金,期間的細節還包括:廣開財源,整頓庫存,修築道路,便利貿易等。
第三策,遺以利---指疏浚積水,打通河道,修理水溝,建造橋樑,這叫做給百姓提供便利;第四策,寬其政---指減免租稅,輕征捐賦,寬簡刑法,赦免輕罪,寬恕小過,這叫做寬鬆的政治;第五策,匡其急---指敬養老人,收養孤兒,救濟鰥寡,關心疾病,弔問喪禍,這叫做救人之危急;第六策,振其窮---指給寒冷的人以衣服,給飢餓的人以食物,救助窮人,賑濟災民,資助赤貧……,這叫「創立完善的社會保障福利體系」。
趙武聽完,摸着下巴問:「先說第一策,我們領地內可有未開墾的土地?」
東郭離還沒有回答,齊策從懷裡掏出一份捲軸,在趙武面前獻寶一樣的展開:「下臣周遊列國,對於山川形勢了如指掌,這是下臣繪製的列國形勢圖,正好對着這份圖譜給主上解釋一下。」
這是一份地圖,其上粗略繪製着各國疆界與主要城市,比例雖然不恰當,很多部位出現了變形,但對照這份圖譜,趙武不再是兩眼一抹黑,至少他知道了趙城的位置。
師修走上前來,介紹:「趙城之北是霍城---霍城原是先氏封地,先氏被滅後,收歸國君所有。霍城正處在兩山之間,出了霍城正對的峽口,就是戎人的疆界了……」
……看着這份圖譜,趙武弄明白了:趙城大約在臨汾盆地北端,北面緊挨着位於臨汾盆地最北端峽口的霍城,依次是占據太原盆地的大戎、小戎、占領析定盆地的「嗇咎如」、再往北,是占據了大同盆地的樓煩、林胡。
趙城之南是「揚」---數百年前,周王的弟弟王子帶招引「揚、拒、泉、皋、伊、洛」的戎人同伐京師,攻入王城,焚其東門,導致西周滅亡,時代進入了東周---之後晉國再三努力,終於消滅了「揚」的戎人,隨後,揚這塊土地成為郤氏封地之一。
也就是說,趙城向北是國君的領地,不能觸碰;向南是三郤的領地,不敢招惹。
「南北方向沒有發展餘地了,只有東西方向了……這是什麼地方?」趙武指着西部一個城市問。
師修低聲回答:「這是蒲城,現在的國君,做公子的時候名叫『州蒲』。」
「州蒲」這個名字說明了蒲城的歸屬。「州」是指國都以外的縣城。晉國的公子沒有封地,但他們擁有某一個城市作為生活來源。現任國君叫「州蒲」,意味着現任國君做公子的時候,蒲城雖然不是他的封地,但蒲城所有的賦稅都歸他,他可以用來養家糊口。
師修繼續輕聲補充:「十年前的春天,現在的國君匯合齊侯、宋公、魯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杞伯,同盟於蒲,率領諸侯準備接見吳國國君,吳國君卻沒來,讓國君很丟面子。但國君將諸侯會盟的地方定在蒲城,可見他深愛這份領地。」
這就是說,向西面拓展,也沒希望了。
趙武把手指向東比劃,指點着「甲氏」這個地名又問:「這是誰的領地?」
第十六章
軍國主義國家不好混啊(上)
齊策拍拍師修的肩膀,師修退讓開,齊策上前解釋:「這是一片沼澤,無主之地。原先由赤狄的甲氏部落占據。20年前春,當時的副元帥、中軍佐士會伐狄,消滅了甲氏、留吁、鐸辰三個赤狄部落。但晉軍並沒有占據這片膏腴之地,反而事後撤軍,這是因為甲氏還是群山中的一片沼澤地,被稱之為漳澤,居住十分不易。」
趙武又俯身看了看那塊地圖,齊策雖然繪圖的本領拙劣,但山形走勢還算基本清楚,比如他把蒲城就繪在山中,顯示那是一片灌溉不易的高地小平原,而甲氏則處於群山圍繞的平地,趙武辨認了半時天,終於確認:那是山西五大盆地的最小盆地,長治盆地。
山西多山,雖然山中礦產豐富,但能種糧食的只有五塊盆地。現在的晉國只是占據了其中最大的一塊盆地,其餘的小盆地都沒來得及開發---比如長治盆地。長治盆地上就有三國時代開發的糧倉「屯留」。到了戰國時代,那位西門豹治水,開發的就是長治盆地的漳澤。
目前的情況是,趙城缺少耕地,而長治盆地的耕地卻足夠養活趙城百姓。戰國時魏國開發長治盆地,因而稱雄一時(龐涓孫臏時期)。可惜的是,按照春秋禮法,沒有國君的命令,哪怕是廢棄之地,小領主趙武也不敢伸手。
趙武提起筆來,從趙城蜿蜒畫了一條線,穿過甲氏沼澤劃到了衛國,他默默的打量了一番,低聲說:「聽說齊地是天下絲綢中心,人稱『冠帶衣履天下』,想到管仲的治理手段,我認為齊國一定繁華無比。我們的貨物一定能在那裡賣出好價錢。所以,我們想要發展,必須找出一條通往齊國的路線---一定能找見,既然晉軍曾討伐過赤狄,既然晉軍抵達過甲氏,這說明:從趙城可以通往甲氏,從甲氏也應該能通衛國,從衛國自然能通往天下財貨中心:齊國。」
春秋時代的大山跟現代不一樣,在沒有指南針,武器只有青銅器的春秋,進入林木森森、野獸橫行、白天看不見太陽的古森林,其結果就如「老子騎牛入山」一樣,人間蒸發。所以,在這個時代,大山代表着一個詞:「天塹」。
趙武畫的路線繞山而行,其餘人對此並沒有表態,等趙武仔細琢磨山形時,師偃插嘴:「主上,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掙錢,不是開墾,而是練兵---我們必須在每年開春之前,組建至少一個旅的武士,這才能安然度過明年的難關。」
趙武訝然:「我們不是有魏家贈送的一千武士了嗎,湊上我們本來有的武士,難道還不夠嗎?」
師偃說話有點沖,齊策害怕他再跟趙武衝撞起來,他輕輕一拉師偃,自己上前解釋:「主上,我們在國都的時候,君上正在會見衛國國君,馬上鄭國使臣、宋國國君都要來國都,君上如此密集接見各列國使臣,意味着我晉國在策劃大戰,所以我們必須在每年開春準備好一切,否則的話,萬一國君下達徵召令,我們湊不齊相應的人手……」
趙武追問:「會怎麼樣?」
四位家臣一起回答:「斬首!」
趙武打了個哆嗦,又問:「你們估計,我們的對手是誰?」
齊策回答:「肯定是楚國!我聽說楚國在今年開春由養由基帶軍擊敗了吳國人,楚國戰勝了吳國,意味着他們已經穩定了南方,可以騰出手來對付北方的晉國,晉楚大戰就在眼前了。」
養由基,聽到這個名字趙武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傳聞邲之戰中,養由基與楚國另一名神射手潘黨比賽射箭,都射穿了七層鎧甲。事後養由基用百步穿楊的絕技贏了潘黨,且不說百步穿楊是否誇張,僅僅說養由基能夠射穿七層鎧甲,這力量已經足夠恐怖了。
現代警用左輪槍的有效射程是二十五米,這並不是說左輪槍的子彈在第二十六米就會墜落地面,而是說它能夠在二十五米的距離內給予人足夠的侵害。但是即便是柯爾特手槍能否在二十五米內射穿七層鎧甲,也是個疑問。趙武不相信養由基的雙臂肌肉里飽含TNT基因,以至於那雙胳膊爆發的力量超越了火藥的威力,然而,細細翻一下養由基過往的戰例,由不得人不相信養由基的厲害。
在趙武看來,養由基簡直是春秋時代的「人間AK-47」,他最有資格在身後帶個小卒,打一面大旗,上書六個大字:「專滅絕世猛將」。養由基是「猛士殺手」,被他屠殺的著名「猛士」排起隊來,能繞晉國國都轉上一圈半。而且此人還是一個戰場「游擊手」,在寬大的戰場正面上,任何地方都能找見他的身影,一般來說,誰囂張他去找誰,而且他殺「絕世猛將」的速度,比趙武啃一根黃瓜的速度還快。
趙武不能保證是否會受到國君的愛護,以便上戰場上晃一圈就能事後分享戰功。即使國君對他出奇的愛護,軍中還有一個「一門出三卿,其富半公室,其家半三軍」的三郤,萬一趙武被分配在他們手下,他們隨便指派趙武去打頭陣衝鋒陷陣,誰都無法干涉。而戰鬥中,萬一趙武表現太突出,養由基絕對會找他喝茶;又他如果敷衍了事,三郤會藉機報復,把他斬首……
哈哈,即使趙武想表現平平,一點不出風頭也不行,因為他不敢保證身邊某些人不愛出風頭,萬一他身邊的副將,或者夥伴頭吃腫了,想表現自己的個人勇猛,被養由基看順眼了決定出手,而趙武不幸地恰好處於養由基視線的通道內,想必,養由基也不介意順路掃清小魚小蝦。
按照曾見過養由基的晉軍勇士的描述,養由基與絕世猛將們對決,一般只有三個動作:張弓、搭箭、松弦---而後招呼猛士身邊發呆的小卒:「那誰誰誰,把這死鬼抬走。」這樣的人,誰敢抗衡?
第十六章
軍國主義國家不好混啊(下)
趙武一邊想,一邊冷的打哆嗦,他抬眼一看,發現門邊的林虎也在打哆嗦,而一貫冷峻的僚清屁股底下仿佛長了針一樣,坐在那裡扭來扭去。至於閽連,那是無知者無畏,居然幸福地打着盹。
武士們的情況不好,屋內幾個人更不堪了,齊策也在哆嗦,師偃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師修臉色鐵青,東郭離冷汗一串一串的,幾人似乎都想到:萬一面前這位年幼的小主上,被三郤指派打頭陣,那他們的後半生就全廢了。這樣的喪家之犬,沒人願意收留。
趙武跳了起來:「喚鎧甲匠師來,我要研究一下鎧甲。」
齊策連連點頭,一扭臉,他發現其餘的人都在點頭,趙武一邊點頭一邊自語:「能射穿七層甲嗎?我就不信你能射穿烏龜殼?」
師修緊張過度,智商已經降到零了,他脫口而出:「東海才有烏龜,到哪裡來去至少一年,現在動手尋找,恐怕來不及了。」師偃氣的一推師修,罵到:「老糊塗。」
齊策在一旁安慰:「研究一下鎧甲正好。我盤算了一下:我們答應韓氏的弓箭可以暫緩。另外,我剛才問了,我們的瓷匠雖然無法再燒出潔白如玉的瓷器,但燒出表面光滑如的瓷盤卻不成問題,只是匠師們還不知道瓷器高溫變色的原因。等范氏陶匠來了,便打着與他們共同研究的幌子,也能對付過去。但甲兵研究耽誤不得,一方面,魏氏的饋贈最爽快,我們耽誤不起;另一方面,我們自己也迫切需要研究更好的鎧甲。只不過,我們缺金(銅),缺少足夠的人手。」
匠師來到廳內,趙武連珠炮發問:「現在我們能做什麼鎧甲?」匠師反問:「主,你是要做『組甲』還是『被練』?」
「組甲」是以絲帶聯結皮革或鐵片而成的鎧甲、「被練」是以煮熟的生絲穿甲片而成的甲衣。
趙武沉默片刻,反問:「你知道『金鏤玉衣』嗎?」工匠點頭,唇角浮出一絲微笑:「主,金鏤玉衣是上古時期君王用的鎧甲,雖然做工複雜,做出來也足夠奢華,但這種甲是用來抵擋石斧石刀的,對付金兵(青銅兵器)卻不行,金兵一擊之下,玉片都粉碎了,毫無保護作用。現在,這種甲是禮器,一般用來成殮屍首入葬。」
趙武再問:「金鏤玉衣啊,既然命名為『金鏤』,一定是用金屬絲串玉片的,是吧?」匠師回答:「當然!」
趙武啟發說:「你剛才說到『組甲』與『被練』,這兩種鎧甲都是用生絲或者熟絲串接甲片,如果我們將『組甲』與『被練』的工藝再發展一下,用金鏤玉衣的部分工藝,改用金屬絲串接鐵甲片,又會怎樣?」
匠師愣了一下,緊接着,他眼睛越來越亮,只是還有點遲疑的說:「鑄造甲片的工夫……打磨甲片的工夫……恐怕要比製作一副金鏤玉衣更費事。」
趙武不滿:「打磨鐵片,還能比打磨玉片更費工夫?鑄造鐵片,難道比山中採集玉石更麻煩?這玉石是整塊石頭,要切割成片,再打磨光亮如鏡,而鐵片卻可以一次鑄造成型!」
趙武說着,呼喚豎左端過沙盤---這是一個盛放沙子的木盤,趙武取過一根樹枝,直接在沙盤上畫了一個串聯法疊鑄鐵片的模型,解釋說:「用這種法子,一次鑄造上百個鐵片,而後在鐵片四角打上眼,編織起來,應該比製作『金鏤玉衣』的手藝更簡單。」
匠師神色糾葛,他看着沙盤想了一下,馬上又說:「用『惡金』鑄造---不好,惡金容易生鏽,萬一遇到雨天,會沾染到衣服上,洗都洗不掉,不如用青銅鑄造,我保證為家主鑄造的金碧輝煌。」
趙武搖頭:「必須是鐵!防鏽的問題你們來想辦法,我要求必須用鐵鑄造---銅器太軟,防備普通人還行,應付養由基,那可不成。」
工匠上下打量了趙武一眼,他打了個哆嗦:「我還是順便替主打造一副金鏤玉衣吧,保管主穿上這金鏤玉衣,入殮的時候人人都羨慕---主要求的鎧甲太顯眼,若穿上如此耀眼的鎧甲上陣,想讓養由基不尋上你,很難啊。」
忍住氣趙武氣的想殺人,可現在他缺人手,遂決定無視這廝的冒犯,再問:「製作一付這樣的鎧甲,要花多長時間?」
工匠閉目思考了一下,答:「製作一付,需花三個月。」
趙武搖頭:「我需要一千五百付,明年開春造好。可以嗎?」
匠師搖頭:「主,你殺了我吧!一千五百付,十年都做不好。」
趙武忍無可忍,抄起沙盤旁邊用來寫字的樹枝,狠狠的抽到匠師的身上,大罵:「怎麼做不好,我來告訴你方法:你把人分成幾組,一組專門製作蠟模,一組專門鑄造鐵片,一組給鐵片打磨拋光,一組給鐵片打眼,而後剩下編織了。
編織你也可以分成幾組,比如兩隻袖子,人的手都長得一模一樣,兩支袖子也完全一樣,可以讓同一組人編織,袖子不分左右,他們只管編;而後一組編胸前的胸甲---對了,為了節省時間,人背後的部分,就無需編鐵甲了,我們的織坊正在研究毛毯技術,這種又厚又密實的布料正好放到背後,而且可以直接編織出整個後肩的形狀……,如此一來,每個人都做的是簡單工作,熟練程度會越來越高。最後一組人手則負責把各個部件串聯成型,這麼分工協作,一千五百鎧甲,你需要多少時間?」
匠師閉眼想了想,開口說:「主,設想雖然奇妙,但總要試試才知道,我只能盡力而為。」
趙武閉眼想了一下,總感覺到有點不放心,他又問:「我剛才說了,用青銅不行,這東西軟,但你既然能拉出青銅絲來,能不能拉出鐵絲來?」
匠師聞言,面現為難之色:「主,把青銅拉成絲這活兒,大多數匠師都幹過,但把鐵件拉成絲,這樣我們無從下手。主既要編織鎧甲,又讓我們想辦法拉鐵絲,我恐怕,兩樣都來的話,兩樣都完不成。」
趙武擺了擺手:「那好,你就全力給我製作金鏤鐵甲,我讓人全力配合你……」
匠師目光閃動,似乎還在推敲趙武剛才說的道理,他神不守舍的起身告辭,趙武忽然又想起一事,他趕緊伸手叫住了匠師:「等等……」
第十七章
「領主武裝」的要求(上)
趙武在想:似乎,我還有一個汽車後箱蓋,一個車頂棚是完整的鐵片---記得某個成就展覽中曾經說過,第一輛解放汽車的外殼是用榔頭敲出來的,榔頭既然能敲出汽車外殼來,那麼汽車外殼能否敲出一副板式鐵甲……嗯,我有榔頭、有剪刀、有銼刀,剪出一個大概形狀來,用榔頭敲打一番,再用銼刀修理一下……我可是擁有一座城市的人啊,一個城市的人為我敲不出一付板式甲的人來,我這個領主也太失敗了。
趙武想通了,馬上問:「你拉出的金絲(銅絲)有多長?」
匠師比量了一下,趙武估計他比量的長度也就是二十厘米出頭。那匠師看趙武有點失望,馬上又說:「主,串接幾個甲片不需要多長的金絲,這麼長足夠了。」
趙武點點頭:「你晚上來,我告訴你一種更好的拉絲辦法。」
匠師一臉明白的神情,又是興奮,又是神秘:「主,我保證,晚上悄悄來---我誰都不說,打死也不說。」在心中,匠師吶喊:「太好了,越神秘越神聖,我就說嘛,製作出《百器譜》的人怎麼會沒有兩三招仙法,太妙了,咱也要學一學仙法。」
在場的其他人也一臉神秘兮兮的神情,但他們竭力掩飾,齊策低頭翻着地圖,似乎地圖上突然開出花來,師偃仰臉望着屋頂,師修閉着眼睛低着頭,鬍子頻頻抖動,東郭離一臉欽佩,頻頻點頭。
趙武再喊:「喚木匠來。」
金匠興沖沖的跑了出去,木器匠師滿臉期待的沖了進來,趙武又問:「你做過戰車嗎?」
木匠回答:「做過!」
趙武帶着思考的神情,慢慢的說:「我需要造形似比較奇特的戰車,嗯,它沒有車輪,有四個腿,還有四個柱子,比戰車少一面廂板……唉,形容起來比較麻煩,我給你畫畫吧。」
趙武畫完,木匠愕然:「主,這東西沒有輪子,它是用來幹什麼的?」
趙武嘆了口氣:「你知道的,我快要結婚了,是吧……這眼看冬天就要到了,睡在地下十分不方便,我造這輛不能行走的戰車,準備把它命名為『床』---大冬天躺在地上,又濕又冷,還是睡床舒服。」
師偃晃了晃身子,他還沒說出來,這次齊策忍不住了,他咆哮道:「主上,我們至少需要出動二十輛戰車---二十輛啊!」
按照周禮,旅由五卒---即20輛戰車、士兵500人組成;師由五旅,即100輛戰車、士兵2500人組成;軍有五師,即500輛戰車和士兵12500人組成。然而這是春秋早期的軍制,到了春秋末期,戰爭規模越來越大,大國需要動用的軍隊數目也不得不增加。但禮制規定「天子有六軍」,其他的諸侯只要擁有三軍以上,就算違反了禮制……於是就產生了各種各樣的變通方法。
比如晉國曾在上中下三軍外增加三行,稱之為「上中下三行」---由此誕生了「中行氏」。裝模作樣的「三行」使晉國達到了六軍,但最後迫於諸侯的壓力,晉國撤消了三行,隨即,晉國又悄悄的將軍隊編制增加了一倍,而後再增加了一倍---現在,晉國一個旅依舊是五卒、二十輛戰車,但士兵總人數達到了1500人,是原來的三倍;而一個師則達到了7500人。
韓厥要求趙武組織至少一個旅的私兵,也就是說趙武至少要製作二十輛戰車,1500人份的武器與鎧甲……現在他不考慮戰車問題,張口要把戰車改裝成睡覺的地方,這……讓齊策也覺得怒不可遏。
趙武擺擺手,又轉頭問木匠:「你測算下,需要多長時間?」
木匠回答:「約一個季度!」
趙武隨手指點着自己的草圖:「怎麼會呢,你看這四根柱子,從底下直升到頂端,這四根柱子可以找專人製作,一樣長的柱子,一樣部位掏眼做聳綁,豈不簡單。這床四周有三根『長橫杆』,也可以專門找人製作;寬度方面兩根短橫杆,可以組織專門一組人製作,你瞧,長橫杆一組人馬,不同的橫杆都是一組專門的人手,而後是橫撐豎撐……床板也不用發愁,我們正計劃將原木分割成一塊塊木板對外銷售,所以你不用擔心製作床板……這樣,如果人手足夠的話,做一張床需要多長時間?」
木匠笑了:「一個師傅,在幾根木扛上掏兩個眼做榫卯,那還不是半日的工夫?」
趙武笑了:「那麼,把這些零件組裝起來,又要花多長時間?」
老師傅點頭:「一天就夠了。」
趙武馬上又指點着那張床,繼續說:「做戰車的原理跟這張床也一樣,不過床這一面少了一根橫檔,而戰車多了一根車軸、兩副車輪。對,車軸,我的戰車都要安裝車軸,可以讓戰車的重量分擔在車軸上。
另外,這車輪最好也做成能拆解的,比如輻條,由專門的人手製作同樣長的輻條,而車外圈部分,一個圓整體做起來麻煩,我們能不能把它分割成四個部分,比如……如此分割,分割成邊緣成梯型的四根弧形木條,這四根木條形狀完全相同,但拼接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圓……什麼?你怕這樣拼接的圓不結實,沒問題,我們再加一層鐵圈底襯,鐵圈不要很厚,要減輕車的重量,讓我們在鐵圈壁打上眼,你將木條鉚到鐵圈上,會不會比純木製的車輪更堅固?」
木匠想了一下,欽佩的望着趙武,趙武卻沒等他說話,立刻又問:「你做過一個輪子的車嗎?」
木匠搖頭:「一個輪子,那怎麼讓車走?」
趙武馬上啟發說:「趙地全是山區,人們只能靠肩挑手拿運動貨物,如果有一種獨輪車……你推過車嗎?如果我們將車輪安放在車子正中……」
趙武隨手在沙盤上一畫,畫出一個醜陋的雞公車模樣。說實在話,趙武繪畫的技法太拙劣了,畫出的東西很不具形象,但木匠一眼掃過,再閉目一想,馬上體會出這物件的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