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領主 - 第6章
赤虎
趙莊姬無奈,點頭許可。大約她不許可,韓厥也要按自己的心愿辦,不等趙莊姬答應,韓厥已拽起趙武就向宮外走。
出了王宮,韓厥跺腳說:「我兒子不懂事,你程嬰也不懂事麼,你們怎可讓小武去見那女人?怎就許可她住在小武身邊?」
此刻,趙武腦海中一直轟響着趙莊姬剛才說的話---「跟嬰長的一模一樣」。這都是怎麼回事?他用詢問的目光望向程嬰---難道這「嬰」說的是這廝。不可能,我那裡跟這位一臉陰沉的傢伙長的像了?
程嬰板着臉回答:「趙城曾被攻擊,至今城牆殘破,國君沒有許可,我們不敢修繕城牆,現在莊姬要去趙城居住,恰好給我們藉口,可以借她建造一座小園的機會,順便整修一下城牆。」
春秋時代的封建,指的是封建領主有權力在自己的封地內建設城堡,這就是「封建」的含義,但趙城是國君下令攻打的,城牆的毀壞出自於國君的命令,所以,即使趙氏得回了封地,卻不敢擅自修繕破損的城牆,這是程嬰的一塊心病,尤其是趙武發明了制磚技術後,他修繕城牆的欲望更加強烈。現在趙莊姬要求去趙城居住,真是瞌睡遇到枕頭,正合程嬰的心愿,藉助給國王妹妹趙莊姬修建園子的名義,趙城可以將自己的城牆重新整修一遍,並建設成一座不可攻陷的城堡。
韓厥聽到這,臉色稍微緩和,他思考了一下,轉身叮嚀趙武:「程嬰的考慮也對,但你要記住,今後跟那個女人住在一起,她送的飯不要吃,她遞來的水不要喝,對她身邊的人不要亂說話---要小心戒備,這一點,你要切切不忘。」
趙武脫口而出:「不至於吧,她總是我母親。」
程嬰板着的臉沒有絲毫表情,韓厥望了程嬰一眼,問:「你沒有告訴他?」程嬰默默點頭。韓厥思考了一下,馬上又說:「孩子大了,終究要知道,與其從別人口裡知道,不如由我們來告訴他,你說還是我說?」程嬰的回答:「下臣怎敢指責主母的錯失!」
韓厥深深喘了口氣,轉身對趙武說:「昔年,你母親與叔叔趙嬰私通,趙氏族長趙括、趙同等發現了此等醜事,便驅逐趙嬰到了秦國,此後你母親向國君密告趙括、趙同謀反,這才有了趙氏的滅族災禍。」
趙武腦海轟的一聲響,他的臉色很難看。這時,他才明白了趙莊姬的那句話,心中有一個聲音大叫着:「趙武不是趙朔的親生兒子,是趙莊姬與趙嬰私通生下的私生子---」
韓厥看到趙武的臉色,他誤會了趙武的想法,輕輕勸解:「算了,知道長輩的醜聞,雖然你心裡不好受,但她總是長輩,你不可做出冒犯之舉!」
趙武突然脫口而出:「父親趙朔是怎麼死的?」
程嬰臉色一緊,韓厥趕緊輕描淡寫的說:「你父親當年也是個英俊少年啊,可惜他英年早逝---」
說到這,韓厥馬上跳轉話題:「你去見郤犨(chou),他給你什麼官職?」
趙武還在愣神,他看了看韓厥,又望了一眼無表情的程嬰,嘴裡無意識的回答:「軍尉!」
韓厥似乎不打算給趙武自己思考的時間,他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馬上又問:「是『旅軍尉』還是『師軍尉』?」
按照周禮,軍尉是軍中五吏之一,它是軍一級幹部。但封建制下,要求軍中幹部自己組織一定數量的私兵參加戰鬥,所以又有『旅軍尉』和『師軍尉』的稱呼。晉國現在由郤犨主管人事,他任命趙武為「旅軍尉」還是「師軍尉」,意味着在他眼中把趙氏看作是中等貴族還是大貴族。
第九章
令人發抖的大「秘密」(下)
所謂「旅軍尉」,意味着趙武在國家召集軍隊的時候,至少要組織一個旅的私兵參加軍事集結,而後再由主管人事的官員將一些小貴族的私兵拼到他麾下,湊成一個師的人馬,其後,趙武就負責指揮這一個師參加戰鬥---這是中等貴族的待遇。
而「師軍尉」,意味着趙武至少要組織一個師的私兵,戰時一些中等貴族的兵馬將會調撥給他指揮,使他麾下兵力最終達到至少兩個師的軍力,這樣一樣,他將成為正式的「軍級管理人員」,輔佐軍隊的正副將領參戰。這也意味着給予他大貴族待遇,而他的官銜也將處於「大夫」的門檻,再向前一步就是「卿」。
趙武茫然的搖搖頭,回答:「苦成叔子並沒有說。」郤犨被尊稱為「苦成叔子」。
韓厥嘆了口氣:「這樣也好---祈奚那傢伙太不地道了,趙城在他手裡過了一遍,歸還趙氏的時候,青壯勞力都不見了,現在讓你湊足一個師的私兵,恐怕也很難,郤犨(chou)不明確表態,你回去就按一旅之兵籌備,人手不夠,可以問我要。」
沒等趙武拒絕或謙讓,韓厥連珠炮似的說:「程嬰不懂事,這全怪他以前沒有與卿大夫交流的經驗,離、策,你們兩人過來,從今後你們就跟着趙武做事了。」
兩名類似客卿打扮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向趙武拱手拜見,韓厥在一旁介紹:「離住在東門,你可以叫他東郭離,他擅長籌備宴會,招待賓客;而策曾周遊列國,見識廣泛,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詢問他。程嬰對列國的情形並不擅長,這兩位恰好補程嬰之短。」
程嬰在此期間一直沒有插話,等東郭離與策拜見趙武之後,他轉身沖趙武拱手:「主上,下臣心愿已了,本打算今日就動身,但主上今晚要見魏相與范匄,下臣不敢耽誤主上的活動,請主上寬待下臣一日,明天請主上為我送行。」
趙武暈頭漲腦,在他腦海中《趙氏孤兒》的版本不是這樣的,怎麼全亂套了。現在程嬰的請求很怪異,但他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腦海中的一團亂麻,而韓厥已經接過話題,他臉色鄭重的詢問:「你決定了?」
程嬰鄭重的點頭,韓厥表情也變的非常嚴肅,他站起身來,很鄭重的衝程嬰行了個大禮,嘴裡說:「明天,我一定讓兒子起為你送行!」
此時的趙武腦海里全是四個字反覆轟響:「英年早逝!」他們都知道,他們都知道趙武的父親趙朔死的蹊蹺。韓厥特意叮囑趙武不要吃趙莊姬送來的食物,不要喝趙莊姬送來的水,這等於告訴了趙武真相---趙武的父親趙朔是被趙莊姬與趙嬰合謀害死的!原來如此,原來趙武並不是趙朔的親生孩子,難怪程嬰在想到冒名頂替的時候,毫不在意他是否有趙氏血脈,因為程嬰與韓厥需要的是趙氏的傳承,而不是血脈。也就是說,在那場大屠殺中,真正正宗的趙家子弟已經不存在了。明白了真相讓趙武有點沮喪,他忘了詢問程嬰為什麼要跟他告辭,而眾人仿佛完全忽略了他的感覺,只顧談論着下一步安排。
韓厥繼續說:「策的劍術非常可觀,他周遊列國的時候,曾遍訪各地劍手,你可以讓他貼身跟隨,隨時為你出謀劃策---他是齊國人,你可以叫他齊策。此人曾在稷下學宮,學過管子的治國之策,對你大有幫助。」緊接着,韓厥又指示:「今晚你住在智罃(荀罃)家中,我已經通知智罃了,中行氏、荀氏明天都會在智罃家中見你,你已經加冠了,子嗣問題也該考慮了。我告訴智罃,今年之內必須給你完婚,他已經答應了。」說完這番話,韓厥擺手:「我兒子起正在南街等你,你讓策領你去,程嬰跟其餘人就先去智罃家中安歇,順便布置警衛。」
趙武這時已經直起腰來,他心中已經做了決定,目光恢復清明:原來我不是隨時可以撤銷的臨時替代品,原來他們所要的只是傳承,那麼好吧,就讓我把這個角色繼續扮演下去,好好扮演下去。
韓厥驚奇的發現趙武眨眼間像是換了個人,原先身上那種謹小慎微,如履薄冰的感覺不見了,而帶來一種英氣勃發的率性而為,他讚賞的點點頭:「就該這樣,年輕人,你有很長的路要走,就該甩下包袱,全力奮進,我看好你,我也看好趙氏的興旺。」
程嬰轉身從他的馬車裡取出三個包裹,遞給趙武,嘴中解釋:「主上要去見魏相與范匄,下臣準備了一點小禮品,臨時做出來的,倉促了一點,請主上一定告訴他們,多多包涵。」
趙武隨手接過程嬰準備的禮物,韓厥在一旁微笑着說:「三份禮物,我兒子那份就不需要了。」程嬰鄭重點頭:「需要的---禮不可廢!」
趙武剛才一直想問程嬰告辭的那回事,但韓厥乒乒乓乓不停的說,讓他插不了嘴,等到這會兒,似乎有說話的機會了,程嬰卻沒有讓他開口,他反身指點師修,吩咐:「修跟你去,如何送禮物,修會給你交代。」
說完,程嬰拱手告辭,齊策也在旁邊拱手,口稱:「下臣恭請主上登車。」
所謂「下臣」,它的意思是「臣下臣」。一般國君的卿大夫自稱為「臣」,卿大夫的家臣則自稱為「下臣」,這是「臣下臣」的簡稱。齊策現在歸屬趙家,按照春秋時的規則,是不用擔心他的忠誠問題的,因為韓厥是在公開場合中把他轉讓的,從今後,韓氏不可能再收留他,更不可能在他背叛後接納他。
趙武無奈登車,這輛戰車是韓厥帶來的,它是旅行出遊用的輕車,車中只能坐兩個人,師修走到馬車前替趙武御戎,齊策坐在車左,躬身與趙武閒聊起來,邊走邊介紹晉國都城新田城的風土人情。
第十章
「禮物」引起的驚恐
晉國完全學習管仲的治國思想,而管仲是春秋時代第一個設立妓館,並向妓女徵稅的人。晉國後來也如法炮製,妓女交納的稅收也成了國庫的一項重要收入。得益於晉國的強大,諸侯向霸主進獻的各國美女數都數不清,因此,都城新田妓館林立,裡面各國美女都有:楚腰纖細、齊女窈窕、衛女歌喉婉轉、鄭女貴族風範……這些,趙武的衛士們私下談論過,趙武可算是仰慕已久。
「主上,你聽說過,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聽說楚女的腰纖細,盈盈可一握。韓起最近迷上了楚女纖纖,今天一定是在纖纖屋中設宴」,齊策不愧是周遊列國的人,面對自己的新主人,他一點不尷尬,侃侃而談,神態輕鬆。
趙武喜歡這種隨意,春秋時代貴族之間的禮節多,被連續的禮儀訓練拘謹的,趙武已經感覺到頭昏腦脹,他心裡有點畏懼這種公卿交往,而齊策的輕鬆正是他需要的,他放鬆了心情,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說:「我今天才知道,我聘定的正妻是智罃之女,我們去逛妓館,不礙事吧?」
齊策詫異的瞥了趙武一眼:「主上怎會有這樣的想法,現在的公卿不都是如此生活的嗎?」
「哦」,趙武輕鬆起來,他緊接着追問:「你在新田城待了多久?聽說過智家女兒的事情嗎?」
齊策笑了:「嬌嬌啊,那可是公孫的寵兒……嘿嘿,反正主上馬上會見到她,等主上見過之後,就明白她是什麼人了。」
趙武被齊策笑的發毛,他趕緊問:「可我想現在知道?」
齊策豎起一根手指,轉移話題:「主上今天見了三郤嗎?」
趙武點頭:「見了,很倨傲,令人難以接近。」
「三郤祖父郤缺曾為執政,父親跛帥郤克也是執政,郤氏經營百年,晉國八卿中,郤氏占了三個,可謂『其家半三軍』,如今郤犨主管人事,其餘二郤主管外交,都是油水豐厚的職位,當今晉國中,能與三郤抗衡的唯有智家,智氏加上中行氏、荀氏,勢力也不小於三郤,韓厥子替主上定的這門親,那可是意味深長。」齊策豎起指頭,口若懸河的介紹着。
趙武隨口說:「管人事是肥缺,這我知道,但管外交的怎麼也是肥缺了?」
師修趕着車,一路小心翼翼的避開街上的人群,聽到這,他頭也不回的插嘴:「肥---管外交才是難以想象的肥缺呢。」
齊策點頭附和:「主上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也該考慮晉國的霸主地位---霸主啊,歸附的小國年年要進貢,管外交的就是分配進貢任務的官,哪個國家進獻多少貢物,還不是負責官員一句話的事情。而且,那些貢品進貢到晉國,難道會少了主管官員一份,重要的是,他們還是主管貢物分配的官員,小國貢上來的貢品,一份進獻給國王后,剩下的貢物各家拿多少,全由他們說的算,你想這樣的官職能不肥的流油?」
趙武明白過來,他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現在的元帥是欒書!」
晉國的執政官是中軍將,人們常把這位執政官稱之為「元帥」或者「元戎」。
齊策拍手:「對呀,這就是關鍵,欒書幾次想插手外交事務,目前欒氏與三郤爭鬥的很厲害,我猜想,三郤在這時不敢另外樹立強敵,所以才會允許趙氏復立,他或許沒想到,剛剛復立的趙氏居然跟智氏、韓氏關係雄厚,我請主上記住這點,今後趙氏想要左右逢源,欒書是一個可以依仗的牆垣。」
師修哼了一聲,似乎不滿意齊策的激進,他馬上打斷了齊策的滔滔不絕,口稱:「主上,南街妓館到了。」
妓館裡人潮湧涌,齊策是地頭蛇,他已經在門口雲集的馬車裡認出了韓起的車夫,便招手喚過這人,詢問:「韓起在哪裡?」
有了這名車夫引路,一行人穿過熙攘的人群,來到韓起宴客的地方。從屋中的寂靜可以看出,趙氏的復立,並不是廣受公卿大夫的歡迎,因為別的妓館都是高朋滿座,這間房內只有寥寥三人,即使憑藉韓起的號召力,也不過來了兩位公孫。
韓起哈哈笑着,他手上緊了緊,一名楚女也在他懷中咯咯笑着,韓起沒有起身,指了指身邊兩位,漫不經心的介紹:「武,我跟你就不客氣了,這是魏家的阿相,這是范家的阿匄(gai),你們認識一下。」
師修遞上一個匣子,低聲介紹:「給魏氏!」
趙武依言接過禮匣,轉交給魏相,口中謙遜:「臨行倉促,再加上趙氏又破舊殘敗,這禮物難以入目,請魏相體諒。」
魏相溫文爾雅的接過禮匣,轉手遞給下人,嘴裡謙讓:「你的冠禮我都沒參加,慚愧慚愧!回頭我會補上一份禮物,以後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魏相、范匄與韓起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他們面對趙武態度親切,活像一名大哥哥,這其中多是韓氏運作的功勞,范匄接過禮物,微笑着說:「其實我很好奇,很想知道你的禮物是什麼,我聽說你正在編錄《百器譜》,啊,什麼禮物能比得上《百器譜》。」
趙武馬上恭敬的示意,隨口說:「等《百器譜》編錄完畢,一定給各位送上一份。」
這話一說,三位公孫悚然動容,他們站起來鄭重向趙武行禮:「如此重禮,愧領了!」
趙武被他們鄭重的態度嚇了一跳,師修的臉色似乎不好,頻頻給趙武使眼色,趙武一邊謙遜,一邊裝作沒發現師修的暗示。齊策也改變了臉色,緩緩說:「趙家《百器譜》---我倒沒聽說主上在編錄這本書,不過,這樣的消息似乎不適合在妓館說出來,萬一傳揚出去,弄不好引發國戰。」
齊策如此一提醒,趙武這才恍然。這是春秋時代,春秋時代各國為了公輸班(魯班)製作的木匠工具書,為了墨子製作的防守器械圖譜,為了《孫子兵法》,不惜勾心鬥角,要盡陰謀詭計,甚至要發動國與國長達數十年的戰爭。龐涓孫臏的故事,不就說明這點嗎?
確實,這份禮物太貴重了,韓、魏、范三家公孫竟然也不謙讓一下,就搶着拜謝,似乎唯恐趙武改變主意。
范匄心滿意足的哈哈大笑着,隨手又要過禮匣,將手按在匣上,擺出一副粗豪的樣子:「小武子既然擅於制器,我很好奇你送出的禮物是什麼,哈,阿匄我就不客氣了。」
按照周禮,當着客人的面打開客人送的禮物,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但現在趙武答應送給他們《百器譜》,那麼趙武送出的主禮就是《百器譜》,相對於這本書籍,其它的禮物就顯得微不足道,所以范匄才要打開看看,這種行為倒不是冒犯。所以沒等諸位答應,范匄隨手揭開禮盒,取出禮物。
禮物一出現,屋中發出一片抽冷氣的聲音,范匄舉着禮物有點不知所措,他喃喃的說:「太貴重了,這禮物太貴重了。」
范匄手裡是一隻瓷杯,這是趙武隨身帶來的東西,因為來到這個世界,喝水的器皿都是笨重的金屬爵,趙武嫌麻煩,便從隨身帶的那盒旅行餐具里取出兩隻瓷杯,作為日常使用,沒想到被程嬰看上了,他收起了一隻,用在現在這個場合。
范家就是「有陶氏」,他們制陶的技術有兩千年的技術儲備,但瓷器卻是第一次見到。
趙武車中那套瓷器恰好有點復古的意味,口杯被鑄造成近似戰國時代酒爵的模樣,只是底下少了三足,化作類似三足的凸起,但杯把還可以看出爵耳的模樣。這形式能明晰地看出它的春秋風格,又能看出它的大膽演化,因此,這款式沒引起眾人驚嘆,大家驚嘆的是它的材質---瓷壁的光滑與晶瑩。
魏相悚然動容,他招手喚過捧着禮物匣的家僕,伸手揭開了禮匣,臉色變了變,從匣中抓出一把鎏金鐵劍。
師修在趙武身後輕聲解釋:「主上在山中曾說過鎏金技術,這次為諸家準備禮物,工匠們試着按主上的說法做了一下,沒想到成功了,這是其中最好的一把鐵劍。」
鐵劍不同於青銅劍的厚重,它顯得很輕薄,但鋒刃很利,這柄劍劍身塗着黑色塗層,只留白色的鋒刃部分,黑白對比十分鮮明,而黑色塗層上又用十分古樸的手法畫上了當時的祥獸圖案,這些圖形誇張而古樸,給人以吉詳的感覺,整支劍更顯得金碧輝煌,十分奢華。
魏相伸手彈了一下劍刃,嘴中不自覺的說:「價值連城啊!」
韓起跳了起來,連聲問:「給我的禮物是什麼?」
這個問題連趙武都不知道,他順手接過師修遞上來的禮匣,轉交給韓起,韓起迫不及待的打開禮匣,趙武認出那是仿造他給清製作的桑木弓款式,制出的一張弓,不過,專業人士就是專業人士,這張弓經由專業制弓人士製作出來,比他的手藝要強的多,弓身曲線優美,其上淺淺的雕刻了許多花紋,讓這張弓顯得很不普通。
魏相笑了:「比較起來,似乎起子的禮物顯得最樸素,而我魏家的禮物最貴重……」
韓起笑着回答:「趙氏對我韓氏有建立之功,趙氏哪怕送我們一根木頭也是貴重的,我怎會在意禮物的價值……」
韓起一邊回答,一邊伸手彈了一下弓弦,他立刻面色一變,馬上將弓身湊在眼前仔細端詳,緊接着,他臉色再變,閃電般將那張弓塞回禮匣,啪的將盒子蓋上,回過身來,他臉色鄭重的向魏相發出請求:「阿相,魏家甲士雄厚,你來的時候帶了多少人?」
魏相文雅的笑着,伸出三根指頭。韓起馬上說:「借我兩百人。」
魏相臉色一變,在一旁的范匄本來在欣賞手中的瓷杯,但此刻,這名一直裝粗魯的漢子陡然間問出一句話,讓人知道這廝其實精明的了得,他問:「你看到了什麼?我記得你也帶了三百人,難道還不夠?」
韓起沒有回答,馬上轉身詢問趙武:「武,我回頭安排幾個人去你那裡,可否?」
趙武沒有在意這句話里有什麼複雜的意味,他爽快的點點頭:「當然!你跟我有什麼客氣的?」
韓起立刻招手喚過家將,把禮物盒鄭重的遞給家將,嚴肅的吩咐:「你帶人立刻把這個東西小心護送回府,要親手交給我父親---對了,護送人手不夠,去向魏家要兩百人。」
魏相是最後一個明白過來的人,他把劍迅速塞回禮匣,啪的一聲合上蓋子,嚴肅的說:「起子,等等,我還沒答應你呢,我這裡也缺人手。」
這些人當中,趙武是最不明白的人,他看看屋內面色緊張的三人,有點不知所措,師修在他身後低聲提醒:「主上,從容點。」
所謂「從容點」,就是讓趙武做出若無其事的神態。趙武低聲抱怨:「我本來就不明白,現在做出無所謂的神情,又有什麼難度。」
齊策輕輕點頭,一臉的欽佩:「我明白!真絕了,這禮物是誰挑的?」
師修低聲回答:「程嬰!」
齊策一臉嚮往:「我猜就是他。」
此時,屋內一片慌亂,三名公孫都在召喚家將,魏相轉臉看看韓起,頻頻用眼色示意,韓起輕輕搖頭,有仇報仇的要求:「除非給我一百人!」
范匄大聲嚷嚷:「這有何難,我給你五百人……你等等,我家離這最近,我從家召喚,給你五百人,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