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人生 - 第22章

赤虎

  唐納德趕上了網絡大潮,將自己的網站兜售給了風險投資基金,現在拿着股息和股金,搖身一變也成了風險投資人。所謂風險投資人,其實也就是職業玩樂者,他們在世界各地遊山玩水,順便收購些小公司,然後包裝出售。先是炒炒股,搞點金融期貨。

  唐納德交遊廣闊,憑藉自己風險投資人的身份,他與各大公司高層都有接觸,因而接連擔任了五家股份公司的獨立監事。

  這也是一份拿錢不幹事的活兒,除了召開股東大會時,獨立監事出場做做樣子,舉舉手同意一下,除此之外,獨立監事基本上不上班,可以長年累月遊山玩水,而且是公款遊山玩水。

  他的同伴——波爾聯合化工公司總經理費依,是唐納德在一次商界高層聚會中認識的。兩人在高爾夫球場迅速在結為密友,多次結伴出遊。這次費依來查看自己的地產,唐納德因為曾數次來迪拜購物度假,所以自告奮勇擔任嚮導。

  入席時,唐納德與費依自我介紹完畢,就等舒暢與圖拉姆做出相應回對,沒想到舒暢與圖拉姆指簡單地說了一下名姓,在無相關介紹。唐納德本來對此耿耿於懷,但現在,倒讓他拿不定主意。

  連飲食細節都如此追求完美,平民百姓家的教育環境,絕不會教導這些無用知識。難道,面前這兩人真是嗜好隱身出遊的貴裔顯族。

  瞧這兩人的關係,似乎不是像生意夥伴,如此一來,此前兩人在底艙密會,很可能不是在交易。那他們在幹什麼,同性戀?可這位圖拉姆起勁向美女獻殷勤,他的男伴不僅沒有吃醋的表情,反而很欣賞。

  是的,對方是在欣賞,還有一種恨不得挺身而代的羨慕。這是怎麼回事?

第25章

擁有兩種生活方式(2)

  唐納德想的滿腦子脹痛,眼角餘光掃過費依,發現對方也是思慮重重,心神不定。

  血族一到夜晚,特別精神。圖拉姆這番胡吹海侃,把對方侃得東倒西歪,直到天色發明才放過他們。兩對情人一脫離魔掌,連平常的歡悅都失去精神,一回房間便倒頭就睡。夢中,他們朦朦朧朧感覺到船動了,可過度的疲累讓他們對這種感覺似夢似幻,連自己都不能肯定。

  就在他們夢中,格倫把那位綁架來的孟買語言教授偷偷放上岸。那位教授腦海里的語言知識已被舒暢掏空,洗腦過後。教授對失蹤期間的記憶完全空白。他的突然出現,在孟買大學引發了神秘學探索熱潮。但這都是後話了。

  接下來的幾天,舒暢為了採購改裝配件,一會兒把遊艇開到阿曼,一會兒開到卡塔爾、巴林。這三個國家都離阿聯酋不遠,各個國家都有自己獨特的風光。在舒暢的奔波中,唐納德隨船領略了三地風光。漸漸的,他也習慣了沙漠地區「白天潛藏,夜間活動」的作息規律,對於舒暢的怪癖不以為怪,反而以為這是習慣了沙漠生活的原因。

  又是一天傍晚,太陽剛剛下山,舒暢習慣性地從最深沉的睡眠中覺醒。

  無邊無際的黑暗伸展着膨脹着向他湧來,在一種神秘的感召中,他和他立足的世界身不由已地向黑暗迎去,最終漸漸地溺入那片博大厚重的黑暗裡。

  一切都被這黑暗托舉着,一切都在這黑暗中包容着,一切都在這黑暗中懸浮着。

  星雲流轉,亮閃光行,這時他就會發現,黑暗中蘊涵着一種澄澈一種透明。

  那被他感知到的,就是混沌。

  無涯無際的混沌,涵容一切的混沌才是本質,而光亮不過是走向最終消亡的一個瞬間的過程。

  舒暢躺在孵化器內,五官的感覺隨着體溫的上升而復甦,隔着密封的金屬器壁,一陣蜜蜂振翅般的嗡嗡聲先竄進了他耳里。

  是那種千流向海的聲勢,是那種萬物歸一的匯融。

  啊,好悅耳的聲音啊!——舒暢閉着眼睛躺在孵化器內,輕輕地咧開他那冰冷的嘴唇。

  經過十數天的融合,舒暢已完全掌握了那位瑜伽大師渾身技藝。

  由於血族對他的影響太少,他不知道「初吻」對一個血族的重要性,它如同給初出爐的鋼鐵套上一付模具,模具的類型決定了該血族今後的發展方向。舒暢在誤打誤撞的情況下,選擇了變態地尋求超越體能極限的道路。

  一個新的血族誕生了,他即具備瑜伽大師的身體柔韌性,又具備血族強悍的體能。

  瑜伽的神奇與血族的族裔特性結合在一起,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效果,他能夠能不藉助任何器械,聽到周圍蚊蟲草蠅的飛翔聲;在垂直的牆面上攀援如履平地;能屏住呼吸停住心跳達一小時之久……

  可惜舒暢對血族的族裔能力了解不多,他分不清自己現在的能力,那些是來自覺醒的血族那些來自瑜伽,也分不清自己現在這樣子,是超越了血嬰階段,還是僅覺醒了血嬰的能力。

  輕輕地推開孵化器的蓋子,舒暢悄無聲息地移動到窗前,他偷偷伸出手,揭開窗簾的一角,向窗外眺望。

  落日的餘暉將大地染得通紅,白天最後一縷陽光正頑強地在天空掙扎。舒暢慢慢伸出手,將小指深入陽光中。指尖傳來一陣輕微的灼疼。

  這並不可怕,井下的採煤工人升到地面後,也會感應到陽光的燒灼感,但不久灼痛就會消失。

  舒暢沒有收回小指,相反,他勇敢地將整個胳膊伸入到陽光之下。

  他輕輕吐了口氣。

  果然,事實證實了他的猜測,燒灼感過後是一種溫暖的感覺。

  沒有那種烈焰騰飛痛苦、沒有那種瞬息即至的鏈式反應。

  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真的可以生活在陽光之下。

  一陣微不可辨的腳步聲慢慢走近舒暢的臥室,舒暢不急不慌地放下撩着窗簾的手,也不離開窗前,就這樣呆呆地望着帷幕重重的窗戶。

  圖拉姆輕輕推門進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見舒暢久久不回頭,他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說:「我們只能接受不可改變的,改變可以改變的。大人,接受現實吧!永別了,陽光!」

  舒暢一臉輕鬆地轉過頭來,整個人像是煥然一新似的,笑着問:「你跟那個小羅莉進行到那兒了?」

  圖拉姆沒看到料想中的場面,身子閃了一下,差點跌倒。沒等他緩過勁來。舒暢又把身子轉向了窗外,無意識地念叨了句:「太陽落山了!」

  連咽了幾口吐沫,圖拉姆方吃力地回答:「那群人明天告辭,沒機會了……我們的修船材料也備足了,按計劃也將在明天起錨。他們向東,我們向西,也許,我們今生將是兩條平行線……」

  「那就起錨吧」,舒暢無所謂地說:「在水裡的魚是一種活法,上了岸的魚就會有另一種活法。那是各自相對合理,卻又截然相反的兩種世界。兩個世界,雖偶然有交集,但永不會重合。」

  圖拉姆理解地附和:「當魚走上岸的時候,它的世界觀就和水中不同了,它永沒法重複、無法返回,我理解!」

  可是,如果一個人能同時擁有兩種生活方式,那將是怎樣的情形?

第26章

美元的威力

  舒暢與圖拉姆呆立在窗前,默默地等待夕陽落下。

  「今天的晚餐是什麼」,最終,舒暢沒心沒肺地這句話打斷了兩人的感傷,兩人隨即開懷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是呀,在晚飯還未確定的情況下,再多的哀愁都是無病呻吟。

  且顧眼前,讓每餐飯都吃得無憂無慮,快樂無限,這才是生活,最朴樸實實的生活。

  「說到晚餐,我倒有個好消息」,笑過之後,圖拉姆搽着眼淚說:「你記得那三位男爵麼,就是死在你『初擁』儀式上的三位男爵。他們的附庸瓜分了他們的財產,可現在,幾位附庸都遇到了麻煩。

  他們勢單力孤,因而遇到某些部門和組織的故意刁難,甚至成為各種勢力的魚肉對象。他們曾向伯爵求救,但伯爵現在沒空回應他們。他們四處求援,有一位附庸竟把求援信發在論壇上,要求大人出面把他們組織起來,為他們提供庇護。

  大人,你有意重組自己的勢力範圍嗎?若你有意,我用站內短信聯繫那人!」

  舒暢得意地笑着:「報應啊!……可我們有能力援助他們嗎?」

  「大人,當我們聯合起來時,聯合,就是一種能力。」圖拉姆自信地回答。

  「那還等什麼?等別人發現我們也勢單力薄後,侵吞的目標就會轉向我們。別等那時刻到來了……再說,我們不是還需要了解血族怎麼能力覺醒麼?快聯繫他們。記得要私下運作,千萬別提前把火力招惹過來。」

  也門古城亞丁,位於阿拉伯半島的西南端,扼守紅海通向印度洋的門戶,素有「歐、亞、非三洲海上交通要衝」之稱,也是世界著名的港口。

  舒暢的遊艇從海上駛入亞丁,首先映入人們眼帘的是那光禿禿的、好似剛被熊熊烈火燒焦了似的嶙峋山岩。

  最早的亞丁城是現在的亞丁半島東部的「克雷特區」。「克雷特」原意為「火山口」,而亞丁新城位於「老亞丁」西面,由於也處在火山口附近,所以這座城市又被稱為「火山口上的城市」。

  亞丁港原先繁忙無比,但自幾年前法國油輪在港口遭恐怖爆炸襲擊後,世界各大保險公司提高了進入亞丁港船隻的保險費用,甚至不給前往亞丁港的船隻投保,致使大量船舶轉向鄰近港口。

  亞丁港附近優良港口密布,船舶轉駛鄰近港口,也就是多一小時少一小時的航程。大量船舶轉向後,亞丁這個經歷了數千年輝煌的老港口迅速衰敗。

  雖然,也門政府隨後也賣力地吆喝「反恐」,可政府信用喪失之後,船舶不願再拿自己性命來證實政府誠信。於是,現在的亞丁,高峰時期只有百餘艘船隻進港。光進港費一項,也門政府每周損失達1500萬美元。

  舒暢就是在這種荒涼的氣氛中,駛進了亞丁。

  初次來到這個傳說中鄭和曾經來過的港口,舒暢不自覺地走進駕駛室,他好奇地打量港口中稀稀落落的船隻。

  「我感到自己駛進了一片沙漠」,舒暢嘲諷地看着窗外說:「船舶的荒漠!這還是世界級港口麼?我怎麼覺得,進出港的船舶還不如我國的漁民碼頭吶。」

  此時,圖拉姆與格倫正待在艙下,格倫是在酣睡,圖拉姆還在網上奮戰。舒暢上駕駛艙的舉動恰好無人關注,艙面上只餘下錫克族船長。

  「你可以把它當作荒漠」,錫克族船長拉吉拉丘叼着煙斗,悠閒自得地駕着遊艇駛向碼頭。亞丁港現在是個養鳥蛋的地方,前後左右盡情駛,能撞傷鳥都撞不上船。所以身為船長,拉吉拉丘不操心舵輪,就關心搗是非。

  「海上風浪大,風險也大,沒有投保的船隻下水是不可想象的。有一次不投保記錄,保險公司再也不願接觸這樣的船隻。到那時,船主就是想投保也沒人理。這是行規,保險業的存在全靠行規維持,誰也不去越過行規底線。

  先生,我們這次來亞丁就沒有投保,等於在保險黑名單上掛了號。要不是先生打算出售這船,我可絕不同意你進港停泊。」

  印度造船業並不出色,就連印度人自己也承認,他們的大型軍艦幾乎不用本國造,全部外購。而小型巡邏艇也是能買外國貨,絕不用本國貨。

  舒暢原先的小遊艇是印度貨色,它既不豪華也不舒適,更談不上安全穩定。自獲得海藻號後,拉吉拉丘極力鼓動舒暢將這艘本國貨轉手,自己好去開那艘原美軍快艇。

  目前,這艘印度船已有了買主,新船主還是拉吉拉丘介紹的本國人。舒暢將與他在亞丁港完成交接手續。而後,他們將整體搬遷至海藻號,繼續下面的旅程。

  既然這艘印度遊艇在舒暢手中只剩下單程航途,那就無所謂是否購買保險。他們也不懼兩三恐怖分子來船上搗亂。所以就這樣大搖大擺駛向碼頭。

  鄰近碼頭時,拉吉拉丘像是無意間想起什麼,隨意地問:「你準備零錢了嗎?」

  舒暢一愣,立刻醒悟過來:「當然,我怎麼會不準備打點的錢呢,也不看看我來自哪裡。」

  拉吉拉丘會意地笑了,而後他自嘲地咂咂嘴說:「在這方面,我們是世界第一,不是嗎?」

  舒暢挺了挺胸膛,臉上帶着似羞似笑的神情,頗為苦澀地說:「當然,我們是世界第一,在這點上也門人望塵莫及。」

  他們兩人說的是「透明國際」國際不久前公布的一項調查結果,這項結果顯示,印度、俄羅斯、中國和土耳其在行賄指數上並列世界第一,而也門在貪污腐敗上遠遠落後於中國。

  遊艇輕輕地靠上碼頭,幾名海關人員全副武裝地跳上小遊艇,小遊艇似乎承載不了這麼多的壯漢,它晃蕩了幾下,好不容易停穩,吃水線已深深沒入海水中。

  「有違警物品麼」,海關人員趾高氣揚地詢問。

第26章

美元的威力(2)

  「2000里亞爾」,拉吉拉丘直截了當地開出了價格。

  「不行,這是艘遊艇,至少需要100美元」,海關人員眼珠轉了一下,計算了一下他的同伴,補充說:「每人100美元。」

  這是個天價,也門貨幣為里亞爾,195里亞爾與美元的匯率是195:1,與人民幣的匯率大致是25:1。也門的金融業非常落後,只有一家銀行可以提供外幣供應。但亞丁街邊兌換美元的小販人頭涌涌,黑市匯率隨行就市,只比官價高不比官價低。

  僅按官方匯率計算,一百美元也約合2萬里亞爾。登船檢查的海關人員沒有10名,至少有七八個。這意味着舒暢為了免於海關人員的騷擾,需要花費十數萬里亞爾。

  「這不可能」,拉吉拉丘拉了一下自己的錫克頭巾,以提醒對方自己的身份:「2萬里亞爾,全部。」

  海關人員顯然對這個價格極度不滿,他一揮手:「檢查,詳細檢查。」

  頓了頓,他略有點提心弔膽地問:「船上沒有美國人吧?」

  可惜現在是白天,圖拉姆不能出動,否則,也門海關人員看到一個像美國人的白人在船上晃悠,必定不敢過度索賄。但遺憾的是圖拉姆不是美國人,即使他出面交涉,效果遠比不上美元的威力。所以,拉吉拉丘乾脆不提。

  「200美元,不能再高了,就這個價格」,拉吉拉丘嚴厲地說。

  海關關員撇了撇嘴:「你不怕我把東西翻個底朝天嗎……嘿嘿,要知道,即使你船上什麼也沒有,我也可以查上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年,等我查完,你的遊艇可以當破爛賣了。」

  「1000美元,給他」,拉吉拉丘還想討價還價,舒暢已忍不住了,他斷然插話。

  別說船上還有一大堆贓物,就是什麼也沒有,身為吸血鬼的舒暢與圖拉姆,也經不起這番日光下的折騰。

  「這就對了」,那位海關關員滿意地點頭。他能不滿意嗎?舒暢願意用美元交易,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優惠。美元是一種硬通貨,里亞爾卻在天天貶值。他們收了美元,在黑市兌換成本國里亞爾,獲益會更豐厚。

  有時候,官員們比吸血鬼更擅長吸人鮮血,對此舒暢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