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人生 - 第24章
赤虎
「行了,叫他下來」,圖拉姆捂着耳朵喊:「這裡可是那位『恐怖大亨』拉大叔的故鄉啊,他一個白人在甲板上跳騰,惹怒了拉大叔的同伴,那就禍事了。」
「他說的是『準備出擊』而不是『準備射擊』」,舒暢若有所思地搓搓手:「怎麼樣,有沒興趣逛逛街。夜色里行走在亞丁街道,一定很浪漫。」
「不好」,圖拉姆立刻拒絕:「這兒的人血液里富含TNT,那肯定不是美味,我寧願呆艙里吧打cS,船上的網絡系統還要調試。」
「蘭卡,帶上錢包跟我走」,舒暢招呼一聲,走上甲板,自語道:「才得了一筆意外之財,怎麼不奢侈一下呢。」
「恐怕你沒法奢侈」,甲板上、全副武裝的格倫聽到舒暢的話,插嘴說:「我們有麻煩了,剛才來的人帶了個尾巴,瞧,附近有人圍上來了。」
舒暢一愣:「不好,那個人帶走了我們的協議,這份協議帶不回,我的錢……」
「先別關心你的錢,關心你的命吧」,格倫遞過一把長槍:「費力克斯先生有接應的船,他用我們的船身遮掩,在從另一側上了一艘快艇……估計現在已經出港了。」
「如果……是一路追蹤費力克斯的人,如果他認為費力克斯還在船上,那意味着,來的也是血族,是魔宴組織。」舒暢肯定地說:「我們有麻煩了。」
第28章
只准我欺負別人
「魔宴?!」看來格倫早就聽說過這個詞,他吃驚地問:「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你怎麼惹了這群黑手?」
「利益」,舒暢看起來也不怎麼緊張:「你知道,我是個貧窮的人,看到一份薪水豐厚的收益擺在面前,能不動心嗎?哪怕它是摻着毒藥的糖果,我也打算先甜蜜一陣再說。」
「你也算窮人」,格倫翻翻白眼:「依貢的錢……」
「你知道,世界如此奇妙,誘惑我的東西如此之多,一份收入,怎夠花?」舒暢大言不慚地說:「費力克斯帶來了一份禮物,這禮物足以讓我勇氣百倍,我決定了,吃下這份禮物,承擔由此而來的風險。」
「來了兩位男爵,其中一位實力接近子爵,此外還有六位附庸」,格倫指點着隱藏於暗處的陰影對舒暢說:「他們把這次行動當作一次狩獵——你惹得麻煩可不小!」
「駕船離開,怎麼樣?」舒暢毫不在乎地說。
「不好」,格倫毫不留情地戳穿舒暢的無知:「我們已經被他們當作目標了,如果我們能輕易走脫,那魔宴就不是魔宴了。」
「那就打吧」舒暢揮手令蘭卡下船艙通知眾人做準備:「我們船上有兩位血族,一位狼人勇士,真要放手開打,不見得鹿死誰手。」
「你?」格倫嗤笑道:「別逗樂,你頂多算個血嬰而已,至於圖拉姆,連來的附庸也不如。打,你是白給。況且,魔宴最令人頭疼的是他的死纏不休,一旦我們與他們發生衝突,就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今後……」
「打!」舒暢毫不猶豫:「今後我們就將以船為家,居無定所地漂泊,這漫長的旅途,沒有了旅伴怎麼行,打,他們要報復,就讓他們滿世界追吧。」
格倫被舒暢說的豪情四射,格朗一聲將子彈推上貝瑞塔m82a1的槍膛:「你不怕,我有什麼怕得,讓他們追,我們乘的可是艘改裝軍艦,誰怕誰?……對了,你不介意我用銀彈吧。」
「來杯熱咖啡!」舒暢血管里屬於托瑞多族的血液開始做怪:「咖啡加銀彈……在子彈紛飛的戰場上,暢飲一杯熱滾滾的咖啡,多麼有意境,尤其是身在摩卡、這個世界第一咖啡的故鄉。」
數百年前,世界第一船咖啡自也門摩卡港出航,抵達歐洲,歐人為之驚艷,從此把從也門輸入的咖啡統稱為「摩卡」咖啡。這座摩卡港里亞丁並不遠,只是現在港口淤塞,已經廢棄了。
某些人印象里,摩卡又是甜甜的巧克力咖啡,其實摩卡咖啡酸味較強,同時還有與眾不同的辛辣味和明顯的巧克力味道,咖啡越濃,巧克力的味道就越容易被品嘗出來。自然而然地,在咖啡中加入熱巧克力製成花式摩卡咖啡會讓人們更能體會摩卡的獨特口味。
咖啡中,藍山可以稱王,摩卡可以稱後。摩卡咖啡擁有全世界最獨特、最豐富、最令人着迷的複雜氣味:帶有生薑的狂野潑辣氣息、明亮獨特的滋味、令人愉悅的水果酸性,以及豐厚如酒般的質感……它層次多變,像足了女人的心情,慢慢品嘗時你所能體驗到的感受從頭至尾都不會重複,變化不斷,越品越如同品飲一杯紅酒。
今日,也門咖啡的農人仍然使用與500年前相同的方法生產咖啡。與那些使用先進機械設備,大量處理咖啡豆的中南美洲國家,甚至咖啡歷史淺短的肯尼亞相比,也門摩卡是咖啡世界僅存的活古蹟!
據說,血族都喜歡喝摩卡咖啡,他們喜歡端着杯子,一邊享受咖啡的香味,一邊說:「今天所喝到的摩卡咖啡,與數百年前的感覺一樣。那時,我與一些貴族們常在威尼斯聖馬可廣場咖啡館裡享受『阿拉伯咖啡』,數百年過去了,這味道還沒差異。」
血族們說這話時,常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氣,確實,經歷過漫長歲月的血族們,有充足的理由,借這句話來顯示自己的優越感。
「咚」,格倫開槍了,聲音響的像打雷。舒暢錯神之間,將手中的咖啡灑在地上。
「可惜了!」格倫嗅了嗅咖啡的香味,「克朗」一聲,又推上一個子彈:「這可是正宗的馬塔里摩卡。」
最正宗的「摩卡咖啡」只生產於也門西南方、海拔900米至2400米陡峭的山側地帶——馬塔里(mattari)和山納妮(Sanani);馬塔里豆有比較多的質感、巧克力味和酸味,而山納妮豆就比較平衡、芬芳。
舒暢喝的是極品馬塔里豆,他剛剛還在喚窮,而現在灑在甲板上的咖啡,足抵貧民百姓一個月的花銷。
「你,你怎麼做事這麼驚天動地」,舒暢驚魂初定,這才有功夫審視格倫手中那根巨槍。
「咚」,格倫又放了一槍。
這那是槍,分明是炮。體積龐大,聲響如雷。槍管上方還帶有一個鏡頭碩大的照相機……嗯,格倫還有這惡癖,開完槍,敲打完人還帶攝像?
「去,不懂一邊去」,格倫惡聲惡氣地訓斥:「這那是攝像機,這是熱成像儀。」
「哦」,舒暢繼續端着咖啡不懂裝懂:「成像……這不還是相機嗎?這世界變化可真快呀,相機都裝到槍口了!什麼是先進,這才是先進!」
格倫被舒暢的胡言亂語逗樂了,他一樂手便一抖。咚!——壞了,這一槍打飛了。
「去,不是叫你快去麼,你怎麼還站在這兒」,格倫趴在槍上轟趕舒暢:「這是銀彈,一旦打中血族,血液會立即凝固,變成類似的橡皮人。你不想駭世驚俗、不想讓盟會找茬,那就快去毀屍滅跡。」
格倫用的是「重型狙擊槍之王」——貝瑞塔m82a1狙擊槍。這種狙擊槍射程高達2公里,子彈可輕易擊穿1公里外裝甲車裝甲。配上熱像顯示儀的狙擊槍在遠距離穿透了目標建築物、準確擊中躲在牆後的血族成員。
舒暢站在那兒,看着格倫暢快淋漓地開槍打着躲在牆後、根本不朝面的「敵人」,忽然想起了某部電影裡的台詞:別人欺負我,你給我打他;我欺負別人,你也給我打他。只准我欺負別人,不准被人欺負我。
有了這種欺負人的遠程武器,根本是:別人想欺負我——夠不着;我欺負別人,你看不見。
這簡直是欺男霸女、逼良為娼、敲詐勒索、胡作非為、盤剝窮苦的絕頂武器,該武器一出,暴利拆遷時往屋主窗戶上扔石塊的行為可以休矣……我說,那誰誰誰,你幹嗎還扔石塊,我告訴你,這老土了。
嗯,臉熟,認識,不是拆遷隊的,是圖拉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了甲板。
星光暗淡的夜色里,這連續兩槍徹底震撼住了血族。他們沒想到會有人不分緣由、毫不交涉就立刻開槍。而且射來的是銀彈,這分明是知道他們的身份,才特地選擇針對他們的子彈。
想到此處,岸上的血族都快抓狂了。好啊,百多年沒人敢挑戰魔宴了,現在他們居然遇上這樣一個愣頭青,好,很好。
「現在,我們的任務只剩下一項——留下線索」,岸上,血族當前的首領臉色恨恨地下令。
所謂「留下線索」,就是留下他們來過的痕跡,以及他們的遭遇和對手的信息。血族首領發布這個命令,顯然已有了回不去的覺悟。
格倫的兩槍首先敲掉了血族帶隊的兩位男爵,現在出面的是一位資深附庸。聽到這命令,其中一位血族猶疑未定:「先生,我們是否先表明一下身份,我想,這或許是誤擊。一旦我們表明了身份,也許對方會……」
「蠢貨!」當前的這位首領人生經驗顯然比其他人豐富:「在這樣的黑暗中,對方槍槍要命,而且用的是銀彈,顯然早有準備……我們還能逃嗎,你認為對方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第28章
只准我欺負別人(2)
血族擁有漫長而不死的生命,他們顯然比普通人更恐懼死亡,否則他們不會違反人倫,以吸血維持這受詛咒的人生。首領的命令宣布後,倖存的血族馬上理解了話中含義。當死亡真正擺在面前,倖存血族的憤怒逐漸冷卻,剩下的是無盡的恐懼。
此時此刻,碼頭上唯有路燈發出暗淡的光亮,在這種光線下,遊艇上射來的兩槍穿透厚厚牆壁,直接打中了躲在牆後的兩位男爵。而後,銀子的催化作用,直接將兩位男爵的血液凝固。
這種隨時可以將臨,他們卻無力反擊的死亡恐懼令他們瑟瑟發抖。
原來,他們引以為自傲的漫長生命是如此脆弱。
因為漫長的生命,他們原以為周圍的人類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一些弱小的生物,他們完全沒理由也沒有必要尊重和愛護人類了。但現在他們發現,在人類發明的武器面前,他們是如此的脆弱,死亡是如此近在咫尺。這一下,他們一貫的認定的「真理」被全盤推翻,他們只剩下無盡的恐懼。
「也許,這裡是亞丁,恐怖襲擊如此頻繁,他們只是認為我們是一夥匪徒,也許,我們出面雙方溝通一下,他們會發現這是一場誤會。」其中一個血族戰戰兢兢地建議。
「呲,這麼多年,你的生活閱歷都活到驢身上了」,首領恰好是個西班牙人,西班牙民俗認為動物里驢最蠢:「現在,遊艇上,第三槍正在選擇目標,誰打算出面交涉?」
仿佛為首領的話做註解,第三槍轟響了。槍響以後,魔宴的人都愣了。
「沒有傷亡,這一槍是警告?莫非……」一位血族略一考慮,隨即大喜過望:「莫非對方演繹和談?」
「太好了」,另一位血族歡呼起來:「遊艇下來人了……誤會,這一定是誤會。諸位,我們要堅持這一點。」
血族們齊齊點頭,首領為他們的愚蠢深深嘆息。
碼頭上警笛聲齊鳴。舒暢泊位附近的船隻紛紛起錨躲避,岸上的魔宴成員在慌亂中夾雜着喜悅——慌亂是因為他們要被帶回警局,到了白天也是一個死,而且還有身份暴露的危險;歡喜是因為死神終於遠去,遊艇方面會因為有所顧忌,不敢繼續屠殺。
一位魔宴成員探頭向碼頭張望,「乒」——一聲巨響,證明死神遠沒有離去。這位張望的魔宴成員頭上多了一個洞,就倒在眾人面前抽搐。
「別,別亂動」,其他的魔宴成員亂忙相互勸慰:「就快談判了,別在這時激怒對方。」
首領嘆了口氣,見到其他成員都在忙於從隱身處出來,現場一片混亂,他悄悄地縮起身子,閉住呼吸,更深地藏入黑暗中。
遊艇上,圖拉姆聽到警笛聲,絕望地呻吟起來:「完了完了,亞丁最近正在加強反恐力度,這下,我們禍事了。我說,格倫,你沒事玩這麼大的槍幹什麼?」
「嘿,『加強反恐力度』?!」格倫收起了槍,施施然地抱着他的遠程「狙擊炮」返回船艙。圖拉姆追着他的身後繼續喊着:「這意味着我們需要向警方支付更多的錢,來掩蓋這件事,你這四『炮』至少價值數萬美元。」
此時,舒暢的身影已出現在魔宴成員的躲藏處,時間緊急,他來不及多說,馬上吩咐:「抬上死者,立刻跟我上船。」
魔宴成員毫不猶豫地服從了命令。
警察馬上就要到了,一旦他們發現了自己的異常,整個血族將再度面臨滅頂之災,因此他們唯有相信舒暢。因為對方畢竟還是血族,平常可以跟他們爭個你死我活,但在人類面前,他們必須團結。所以他們寧願相信這位幾秒鐘前還在打生打死的「敵人」。
警笛響了半晌,估量肇事者有足夠的時間逃出也門之後,警車慢慢悠悠地靠上碼頭,此時,泊位上只剩下舒暢一艘遊艇。
「怎麼回事?」荷槍實彈的警察跳下車來,厲聲呵斥:「恐怖襲擊?自殺炸彈?刺殺?還是仇殺?」
「都不是」,圖拉姆迎上前去招呼:「是鞭炮!你知道,船主是中國人,他們喜歡在快樂的時候放鞭炮玩,而中國富豪……」
圖拉姆砸了咂嘴,繼續說:「……他們的怪癖更多。剛才就是他怪癖發作,所以放了幾個鞭炮。」
「不對,我聽說中國現在也不准許隨意放鞭炮……」
圖拉姆打斷了警察的話,他手裡晃着一疊鈔票說:「可這裡是亞丁,不是嗎?」
警察觀察了一下鈔票的厚度,嘆了口氣:「不錯,這裡是亞丁,只要不觸犯我們教規,阿拉伯尊重華人的風俗——中國人可以在這裡放炮。可這炮聲不對!它大的像打雷。或者爆炸。」
正在此時,一位在岸上搜尋的警察前來回報:「局長,牆上、堤岸上發現四個大洞,是槍眼,這是大口徑狙擊步槍射擊造成的槍眼!」
警察局長斜着眼睛看着圖拉姆:「你怎麼說?」
圖拉姆追問一聲:「有血跡嗎?」
警察看了一眼局長,回答:「奇怪的就是這點——我們在槍眼附近沒發現任何血跡,但我們發現有人倒地的痕跡。我肯定,現場痕跡很清晰。」
圖拉姆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沒有血跡,不是麼?你覺得我們連到底痕跡都來不及清理,能清理血跡嗎?也許,我們的中國船長喜歡那大口徑狙擊槍當鞭炮,放着玩。嗯,很可能他不小心擊中了牆後的貨物。」
圖拉姆聳了聳肩,繼續說:「誰知道呢!反正現在沒有貨主投訴,如果有,我們願如數賠償,可以了嗎?當然,如果有傷亡者出現,我們也認賬。可以了吧。」
警察局長看了看圖拉姆手中的錢:「美元?……好!我認為,你們船主喜歡放鞭炮,這不是什麼大毛病。他可以在亞丁放鞭炮,但我覺得,剛才的幾聲爆炸,只有一聲像是鞭炮聲。」
圖拉姆又在手中添上一疊錢:「現在,它像四聲鞭炮了吧。」
警察局長板着臉:「還有一聲不像鞭炮!」
「太過分了吧」,圖拉姆一邊抱怨,一邊又添上一疊錢:「夠了,這是我們的底線!如果需要再添,我們寧願付給哈希德酋長。」
哈希德部落是也門最大的部落,酋長阿卜杜拉·本·侯賽因·艾哈邁爾現任議長。圖拉姆根本不認識哈希德酋長,他說出這個名字,只是表明自己交遊廣闊,以阻止對方繼續索賄。
警察局長不知道這點,但他明白,喜歡玩遊艇的富豪都擁有自己的交際圈,遊艇俱樂部里不乏酋長、王子這類錢多的發燒的主兒。如果真是遊艇主人在船上放槍玩,只要沒有傷人就不是什麼大事,王子酋長多願意出面幫對方一個小忙。
反正這類事件,頂多也是罰款了事。這筆錢裝國家口袋,不如裝自己腰包。所以警長立刻決定見好就收。
「好吧,我確認,這一事件是由於你們主人發瘋,竟敢在碼頭上放槍玩耍」,警察局長板着臉,嚴厲地宣布:「此類事件性質惡劣,我在此對你們提出嚴重警告,並罰款……1萬美元。」
「這裡是十二萬美元」,圖拉姆提醒。
警察局長快速將那疊錢收入口袋:「這筆罰款我先代收,明天警局會派人把收據奉上!」
「哈」,圖拉姆配合地說:「明天我們有可能起錨。或許,這收據您先收着,我們下次進港你再交給我們。」
送走了警察,圖拉姆長長吁了口氣,側耳聽了聽艙內的動靜,自言自語:「一個麻煩解決了,現在,還剩下最後的麻煩了……這可是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