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人生 - 第25章

赤虎



第29章

反覆搖晃胡蘿蔔

  果然是大麻煩。

  三具橡皮人躺在艙中央,四名倖存的血族附庸趾高氣昂地躺在艙室的沙發上,他們自表明自己的身份後,一付看你怎麼收場的架勢,等待舒暢賠禮道歉。

  此時,圖拉姆還在甲板上交涉,其餘人責備舒暢支開,唯有格倫抱着膀子,惡狠狠地站在艙室內。

  「誰是首領?」舒暢清點人數,疑惑地轉向格倫:「我記得你說過:來了兩位男爵、六位附庸,怎麼這裡只有七個人?」

  其實,這裡稱不上有七個「人」,只能說是有三具橡皮「屍體」和四名吸血鬼。可現在沒人追究舒暢話里的語病。四名魔宴成員見到首領不在,反而覺得安全有了保障,抱定「打死也不說的」主張,個個晃着腿等待看笑話。只格倫聳聳肩,無所謂地說:「吸血鬼,……哈!一旦他們有心躲藏,熱成像儀根本無法捕捉。」

  舒暢氣得直哆嗦,一指地上的三具屍體:「那你怎麼捕捉到這三個的呢?」

  「誰知道呢?反正,我現在有三個戰利品,怎麼處理,那是你的事」,格倫沒心沒肺地回答。

  「不錯」,其中一名魔宴成員挺起了腰:「我們的首領已經躲起來了,預計,他現在已經成功地把消息傳遞出去。快放了我們,我們撒霸特絕不會……」

  「撒霸特」是魔宴這個詞的譯音,魔宴成員以此來自稱。那位撒霸特正在侃侃而談,舒暢已不耐煩地命令格倫:「讓他閉嘴!」

  「你確定?」格倫難以置信地追問一句。

  「確定」,舒暢毫不猶豫地重複。

  格倫爽快地掏出手槍,對準那「人」——或者「鬼」——的額頭就是一槍。

  「砰」,槍響過後,那人像個口袋,重重地跌倒在地。

  「如你所願」,格倫學着西部牛仔的形象吹了吹槍口的硝煙:「他現在絕對安靜了。」

  豈止他安靜了,整個艙室內都安靜了。

  舒暢是沒想到格倫如此暴力,只會用子彈解決問題,所以他震驚。而幾位「撒霸特」是沒想到對方明知道他們身份還毫不留情,所以他們震驚。

  整個艙室內一片死寂,直到圖拉姆闖進來,才打破死寂。

  「怎麼能這樣」,圖拉姆不滿地抱怨:「我才把警察打發走,好不容易啊,你怎麼又開槍了,還在艙室里,瞧我的地板。」

  此時此刻,「撒霸特」們已經徹底無語了。起初他們聽到圖拉姆的抱怨,欣喜萬分,心想:可算有個明白事理的人來了。沒想到,這人不僅不拿「撒霸特」當回事,還光知道抱怨自己的地板,仿佛魔宴的報復、三位撒霸特的生命、他們這些倖存者的尊嚴,都不如這艙板珍貴。

  見過膽大包天的,沒見過如此無畏的。

  許久,一位「撒霸特」才嚅嚅諾諾地開口:「我們,……唔,是在舒倫男爵的帶領下,一路追蹤某位目標人物,抵達亞丁港的……大人物關心的問題我們不了解,我們只知道,這位目標是我們的血食……」

  這位撒霸特說到這裡頓住了。身為附庸他了解的事情有限,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可舒暢對那些雞零狗碎的閒事毫無興趣,他知道對方屬於魔宴組織,這就夠了。其餘的,他巴不得躲得越遠越好。

  使了個眼色,舒暢若有所思地起身說:「呀,發生這麼多的事,也不知船長他們警覺沒有……嗯,得去解釋一下。」

  邊說,他邊心事重重地向外走。

  圖拉姆立刻也想起什麼,喊道:「呀,我的魔獸,還在掛機……不行,我得去看看。」

  兩人匆匆跑出艙外,身後響起三聲悶悶的槍響。可能格倫已接受了建議,這三聲槍響加了消音裝置,聲音沉悶,不仔細聽幾乎聽不見。舒暢像沒聽到似地四處張望,圖拉姆饒舌地多了句嘴,暴露了真相。

  「銀彈,打在血族身上,並不能令血族直接斃命,尤其是男爵這個級別的血族。只要躺在陰暗中,他們會慢慢恢復……當然,這種恢復很緩慢,若無外力相助,可能需要多年時間。」

  「你的意思是……」舒暢的好奇心也令他的裝模作樣徹底失效。

  「他們不需要招供,不是嗎?我們可以直接讀取他們的靈魂」,圖拉姆陰險地建議:「你可以先讓他們慢慢恢復,等到他們的血液恢復新鮮,再讀取他們的靈魂……或者,你要擔心撒霸特找來,就把他們丟在陽光之下,讓他們徹底消失——最好在大海上,這樣,連屍灰都找不見。」

  「你真毒」,舒暢假心假意地輕罵一句:「折中吧,附庸們想必也沒什麼油水,把他們扔海里一點不可惜,那兩位男爵,總得榨出點油水……男爵,我可只在初擁的不清醒狀態下,嘗過男爵的血,很懷念!」

  「男爵,在清醒狀態下,你可控制不住」不知什麼時候,格倫無聲無息地站在了舒暢身後。

  「可惜」,舒暢從不貪心(他自認得),聽格倫這麼說,他連幾秒鐘時間都沒花就決定放棄。

  「不過,我有辦法控制他們——一位男爵,想必我還應付得起」,格倫自信地回答。

  這一說法頓時令舒暢兩眼發光:「需要什麼,你儘管開口!」

  格倫上下打量舒暢,悠悠地說:「你知道麼,早期吸血鬼並不通過牙咬被害人脖子來吸取鮮血,它們不用接觸到人,可以通過皮膚的毛孔來吸血。

  作為一位第五代的瑪土撒拉傳人,你的力量一旦覺醒,或許也能做到從毛孔中吸血……如果真能如此,你不需要再專門進食,從人群里走一圈,從每人身上吸取微不足道的一點鮮血,足夠你生存了。」

  還有什麼誘惑比這個更大?如果真是這樣,舒暢除了不能行走與陽光之下,完全可以隱藏住吸血本性,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嗯嗯,至於不能白天出門,也可以用畏光症或者眼疾遮掩。

  「我該怎麼做……吸食那兩位伯爵,或者……」

  「我不知道」,格倫回答:「階層的一個重要標誌是:不同階層的人掌控不同的信息源,越在高處的人掌握的信息越權威。我不在哪個階層檔次,所以我只知道一些傳說,具體如何做,那是你的事。不過,多掌控幾位男爵的信息,對你不是壞事。」

  格倫反覆搖晃胡蘿蔔,舒暢不能不投桃報李:「有什麼條件?你說來聽聽。」

  「支持,無條件支持我們的百人隊,當然,我們的回報是周到的服務!」

  「成交!」

  「你不要再考慮一下……要知道,我們的要求是『無條件』支持!」

  「不必考慮,你也知道,為一份優厚的年薪我願承擔威脅與追殺,而你給我的這份禮物,也許你永遠也體會不到它的價值——對我的價值。」

  格倫點點頭:「我們最好立即開船……逃出去一位撒霸特,我怕他會招來阿薩邁族,那伙人可不好惹。」

  阿薩邁族?聽到這個新鮮名詞,舒暢不禁感到自己就是個什麼也不懂得棒槌。倒是圖拉姆知道點,馬上解釋:「血族中立四族之一,藏身於中東沙漠,被譽為血族中的狼人。

  簡單地說吧,他們是血族中的殺手,為那些給他們酬勞的僱主工作,而酬勞通常就是僱主的鮮血。阿薩邁族接受僱傭後,開始像幽靈般追蹤目標,直到把目標殺死;或者,發現僱主欺騙了他而殺死僱主。」

第29章

反覆搖晃胡蘿蔔(2)

  格倫晃晃腦袋,補充說:「魔黨對內部懲罰嚴厲,那位逃出去的撒霸特是丟下領主逃竄的,如果他沒有復仇行動,魔黨不會饒他。所以,他只有一條路:用自己的鮮血雇用阿薩邁族殺手。對來自血族的鮮血,阿薩邁族向來有求必應。」

  「那還等什麼,立刻啟航」,舒暢馬上下令。

  「我們不等管家迪倫登船了」,圖拉姆不甘心:「那可是出生於管家世家,啊,還是費力克斯推薦的,用起來一定得心應手。」

  「現在這位巴布管家也不錯」,格倫說:「你們總得有飼養血食的經歷,從現在開始吧。」

  舒暢打算更換管家的原因,是擔心巴布跟在身邊久了,看到一些不該見到的景象大驚小怪,泄露他們的秘密。可沒想到格倫如此不在意,他猶豫片刻,終於橫下心來:「走——為一個管家,不值得冒生命危險。」

  頓了頓,舒暢的無意自語透露了他的貪婪:「我想,他費力克斯知道如何聯繫我們,他會通知迪倫的,所以,我們並沒有失去什麼……」

  海藻號匆匆開出了碼頭,舒暢走得匆忙,連原先印度遊艇的過戶手續都沒來得及辦。不過,此時那點買遊艇的小錢他已看不上眼,能隱藏行跡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這讓新買主占了一個大便宜,等於白得一艘遊艇,雖然是艘印度遊艇,可蒼蠅也是肉啊。

  在新買主舉行狂歡慶祝時,幾名黑衣人找上了他……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如今,舒暢的海藻號正高速駛向與亞丁港隔海相望的非洲吉布提。

  吉布提是法國的屬國,至今它雖然號稱獨立,法國總督已不再對它實施直接統治,可每當國內發生災害、欠收等情況時,吉布提總是在第一時間、哭着喊着要求宗主國援助。

  在當地土語中,「吉布提」是「我的鍋」的意思。據記載,當初幾個西方人初登陸此地,見一老翁為炊,問:「這裡的地名是什麼?」老翁誤以為問他鍋是誰的,就回答:「吉布提(我的鍋)!」西方人遂稱此地為吉布提。

  吉布提隔曼德海峽與亞丁港相望。曼德海峽的北端出口就是舉世聞名的蘇伊士運河,是歐、亞、非三大洲及太平洋、大西洋和印度洋三大洋的海上交通要道。所有前往歐洲和南下亞洲的船舶都要在此加水加油。

  據稱美國和西歐三分之一的石油、西歐四分之一的糧食都須經過這裡運送,所以吉布提又被稱為「石油通道上的哨兵」,戰略地位尤為重要。

  這樣一個戰略要地,僅入港費一項就讓吉布提賺的盆滿缽滿,不過,由于吉布提在腐敗上與印度有的一拼,所以吉布提雖富,但富的是領導官員,平民百姓仍貧窮如洗。

  海藻號在暮色中駛入吉布提港,此時,繁華的吉布提港幾乎沒有空泊位,在引水員的引導下,舒暢的遊艇孤零零停靠在一個偏僻的碼頭上。

  由於舒暢來得突然,哈根派來的接應人員還沒有抵達,所以遊艇一靠上碼頭,格倫不等船停穩就跳上岸去,找電話與哈根聯絡。舒暢與圖拉姆只好自己顧自己,走上甲板照看船隻進港。

  等船停穩,船長拉吉拉丘滿意地拍着海藻號的舵輪,沖舒暢豎起了拇指:「閣下,這船不錯。開上這樣的船,我才真正找到了乘風而行的感覺,嗯,不錯,真不錯!」

  當然,前美軍的巡邏快艇,雖然尚未完成改裝,但論起速度來,整個紅海真沒船能比得上。

  舒暢與圖拉姆不停地擦着熱汗,心不在焉地點頭附和。他和圖拉姆都是冷血動物,到了吉布提這樣的酷熱國家,感覺到很不適應,恨不能快點結束這惡夢般的進港。

  「那是什麼?」圖拉姆指點着遠處海灘,好奇地問。海灘上豎立着無數奇形怪狀的瓶形物,看質地,似乎都是玻璃瓶。

  「好像是……酒瓶」,舒暢試探地回答。

  「啤酒瓶」,拉吉拉丘回答:「這是吉布提海灘一景。那些都是遊客喝完丟棄在海灘的啤酒瓶,但在吉布提的酷熱下,它們都被曬變了形。於是,當地人就把這些啤酒瓶豎立在海灘,當作當地獨特的風景。」

  「天哪」,圖拉姆呻吟起來:「玻璃都能曬化,這裡真是……」

  圖拉姆自覺地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舒暢明白,他想說的是:這裡真是血族的地獄。

  「哈哈」,船長大笑着:「這裡一年有8個月是夏天,年平均溫度是30攝氏度,最高溫度有50度,歐洲人把它稱為『熾熱之國』。據說,中國海員曾按吉布提的發音,給它起了個獨特的名字,叫『雞不啼』,意思是『天氣熱的連雞都不願意啼叫』,最近,這個叫法在海員中很流行。」

  此時,圖拉姆已身體發軟,他幾乎是爬着向艙內走去:「冷氣,把冷氣開到最大。」他邊爬邊有氣無力地呻吟。

  蘭卡與管家巴布急忙攙起他,拖着他向艙內走。舒暢沒有他那麼怕熱,他仰臉望望天空,嘴裡斷斷續續地嘟囔:「太陽落山了還這麼熱……作為沙漠生物,阿薩邁族一定很適應這樣的環境……」

  拉吉拉丘沒聽到舒暢的嘟囔,他取下煙斗,指點不遠處過來的一群人:「嗨,你的同胞!」

  舒暢抬頭望望,此時遊艇舷索已固定完畢,跳板已搭好,登記完畢的港務人員勾肩搭背地向港務樓走去。不遠處,一群趕海人正背着魚簍,扛着魚竿,喧嚷着向這裡走來。

  舒暢的船停得很偏,在往外就是沙灘,此刻暮色蒼茫,辛苦一天的趕海人攜帶收穫準備回家,正路過舒暢的遊艇,他們交談的四川口音,令舒暢格外親切。

  「嗨,做啥子嘛?」他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四川話,向他們打招呼。

  「趕海嘛」,趕海人毫不見外地向舒暢招手,也許聽出了舒暢口音不地道,他們下面的交談都用帶濃厚四川腔的普通話說:「螃蟹、石斑魚,要嘛?」

  「螃蟹,這裡的人也吃螃蟹?」

  「不吃,他們嫌螃蟹像禿鷲一樣,吃腐肉長大」,趕海的四川人七嘴八舌地說:「我們這是替城裡川菜館撈的。好嘛,這裡的螃蟹好大個,陽澄湖螃蟹與它一比,好像孫子輩的。」

  十魚不如一蝦,十蝦不如一蟹。吃螃蟹光個大無用,舒暢不放心地追問一句:「個大無用,味道如何?」

  「鮮!神仙滋味。陽澄湖螃蟹頂多是地,吉布提螃蟹是天——天地之別,不嘗不知道。」

  舒暢咧嘴一笑:「買瓜的都夸瓜好……好嘛,來幾隻。對了,岸上川菜館多麼?好久沒吃家鄉菜,也打算去轉轉。」

  「好多」,趕海者紛紛遞上魚簍:「吉布提最多的是中國餐館,然後才數的上西餐館。岸上不僅有川菜館,還有粵菜、江浙菜,老闆打算吃什麼菜,我來帶路。」

  吉布提的中餐館服務對象基本上都是海員,像舒暢這樣擁有遊艇的豪客很少,介紹這樣的客人來參觀,光提成就相當於趕海人一天的收入,所以這群人爭先恐後邀請舒暢登岸。

  遠遠地,舒暢看到格倫面色鐵青地向遊艇跑來,他微笑地搖頭拒絕了趕海人的邀請:「你們明天來接我,今天我還有事。」

第30章

被忽視的人

  舒暢坐在船頂休閒甲板,手裡捻着一枚摩卡咖啡豆,望着格倫匆匆鑽入底艙。

  海藻號分上下五層,甲板平面這層是駕駛艙與宴會廳,地下一層恰好露出水平面,是客艙與臥房,地下二層是機艙、貨艙、貯藏室、船員室。

  往上走,二樓、三樓都屬於娛樂空間,它的裝修充滿美式風格,分割成數個小房間的艙室隨時可以合併為一,舉行狂歡派對。三樓樓頂平台則裝飾為陽光浴場,幾個符合人體造型的鋼化玻璃鑲嵌在甲板上,從三樓看它是三樓天窗,到樓頂平台俯視,它又是充滿現代感的透明玻璃躺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