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在天尊 - 第4章
零下5度01
漸漸，林雲的身體在月下顫抖，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夜的冰寒，還是因為眼前大漢給他的壓迫感。
「怎麼？不說話，老子還沒發脾氣，你倒是給我耍上脾氣了，臭小子，要不是我二爺有囑託，你是死是活，老子都懶得計較。」李雙陽說着，眼中閃過一道不快。
多少年了，他似乎已經習慣林雲的逆來順受，更是早就適應了這樣的一個撒氣桶，但如今，好像有些變化了，林雲……竟然敢對他沉默相對了。
林雲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大漢，記憶之中，閃過無數個畫面，對於眼前的人，他的恨，基本上不存在，甚至更多的是感激。
但他依然不敢回家，也不能回家。
這一次，他能夠死裡逃生，他不知道，下一次，自己還會不會有這樣的好運。
漸漸的，林雲的眼神變得越發清澈，淡淡問道：「李叔，如果我回家了……你會殺了我嗎？」
瞬間，整個空氣都變得凝固起來，這是一個十歲孩子問出的話，他不是在質問，更多的卻是在祈求。
那眼神之中的清楚，便是鐵血硬漢都會動容，更何況眼前的李雙陽，只是一個尋常百姓。
李雙陽眼神一變，看着眼前的林雲，臉上的怒氣一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對不住眼前的孩子。
曾幾何時，他因為自己二爺的一句話，而將這孩子奉若至寶。而林雲的懂事，也讓他這些年來，多了幾分歡笑。
忽然，他覺得林雲很可憐，更覺得自己很可恨。
林雲……是一個孤兒啊……而自己，又都做了些什麼。
一念之間，李雙陽的心中充滿了自責和愧疚，暗道自己一把年紀都活在了狗身上，自己的兒子沒那份機緣，又關林雲什麼事？自己卻因為心中的憤恨和執念，將憤怒都遷移到林雲的身上。
這本身就是一種混蛋行為。
他伸出雙手，想要抱住林雲。
但林雲本能的一縮，卻是讓他的行為落空。
李雙陽眼神一愣，呆立在虛空之中，有些尷尬，又有些不舍。
這一刻，他知道，林雲的心中，他再不是一個慈父，而是一個惡徒。
他訕訕一笑：「也罷，你我之間的緣分，看來也就到這裡了，不過……李叔還是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這些年，委屈你了。」
李雙陽說道，眼中有些不舍，又有些遺憾。
忽然，他的臉色變得又有些難堪看着林雲，說道：「你方才問我……會不會殺你？」
第5章
緣由！
「你方才問我……會不會殺你？」李雙陽開口問道。
本能的，他覺得林雲一定是經歷了什麼，否則，斷然不會態度轉變的如此強烈，根本就是一夕之間的變化。
林雲將信將疑，但畢竟還只是一個孩童，心思純粹。
更何況，方才李雙陽的一種表現，讓他的心中，也變得柔軟。
緊接着，他將今天所經歷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不過卻是隱瞞了李平和張小胖的對話。
但李雙陽畢竟也是一個沉浮在人世，早入天命之年的人，幾乎一瞬之間，便已經猜想道了什麼。
「逆子，這個逆子，竟然敢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咳咳……」
李雙陽怒罵了一聲，因為情緒的變動，劇烈的咳嗽起來。
「李叔！」本能的，林雲伸手去攙扶住李雙陽，如同往常一般，為他拍背。
「算了，我不想計較了，不過，我也不會回去了，或者，我命中沒有這份福澤，日後不能再照料李叔……李叔一定要好生照顧自己。」林雲說道。
他心意已決，此刻李雙陽對他的態度變化，他心中溫暖，恍若又回到幾年前那般，真就如同一家人。
但他知道，自己畢竟只是一個外人，而李平，才是他的血親。
若是因為自己，給他們父子之間造成什麼不快，林雲同樣不願。
而自己如果回去的話，定然會讓關係再度緊繃，縱然李平不會再為難自己，他們父子之間卻也是會產生隔閡。
這種情況，林雲不想看到。
所以，他決定，不再回去。
「孩子……」
李雙陽的有些無顏面對，林雲的話，就像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一個十歲孩童，竟然會處處為他考慮，而他自己，卻是處處刁難。
「李叔，不要多說了，十年的養育之恩，林雲今生不忘，而且，我知道，李叔心中，對我還是關懷的，否則，也不會在這深夜，來到這河邊了。」林雲說了一句。
誠然，李雙陽這幾年雖然對林雲冷漠，甚至說疏遠，但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又如何能做到真正的放任不管。
「好吧，既然如此，李叔也不瞞你了，這一切都是因為天龍寺修行的事。」
李雙陽知道，林雲去意已決，自己縱然是想要挽留，也是無用。而且家中的兒子，更是對林雲不懷好意，若是真的再留林雲，非但對他沒有什麼好處，反倒是害了他。
一念及此，李雙陽將當年大和尚託孤的事情說了出來。
只聽得林雲眼神轉動，似乎不敢相信。
此時，正聽到李雙陽說道：「而如今，正好你年滿十歲，想必那逆子，也正是生出了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才會對你生出歹意，在這點上，李叔對不起你，而你若是不肯原諒，老子明天就將那逆子打死，讓他為他的罪過償命。」
李雙陽看着林雲，一臉堅定。
林雲微微搖頭：「算了，李叔，既然一切都已經過去，就過去吧。」
林雲不打算計較，能得生養之恩，便已經無以為報，縱然李平害了自己，但看在李雙陽的面子上，他也不能讓其為難。
一念及此，林雲也不再堅持，而是隨着李雙陽回到家中，待明日天亮，便一同趕往天龍寺。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兩人走後，這波瀾不驚的河面之上卻是出現了一個人影。
朝霞初晚，天色朦朧。
似乎是在彰顯一種別離的愁緒，天公都不作美，直到酉時，陽光才從西天之上，幽幽散射光芒。
「李叔，不要送了，回去吧，撫養之恩，林雲銘記於心，他日藝成，定然不會忘記您。」林雲行跪拜大禮。
不管李雙陽，這些年對他如何，但林雲心中，卻是感激。
李雙陽面露揶揄，有些老臉通紅。
此刻林雲表現得越是乖巧，他的心中愧疚負罪感越是濃重。
「孩子，李叔對不起你啊，若非李叔一時豬油蒙心，這些年來，你也不必承受如此磨難。」李雙陽說道，用自己的身體為林雲遮擋下陽光，用自己的身體的余陰，為林雲蔽日。
這是一種無聲的表達。
但林雲卻是心知肚明，他知道，曾經那個李叔又回來了，對自己依舊是以最純真的，長輩之愛。
「沒有，李叔，你回去吧，現在平哥心中，應該已經知道悔改，日後你要好好教他，縱然是不習武藝，也不一定是沒有出路。」林雲認真說道。
聞言，李雙陽眼神一變，暗道自己一把年紀，竟然還沒有一個孩子看得通透。
畢竟，他十數年的經營，人脈路子，已經寬闊，便是如今送走林雲之後，他的退路都已經打聽好，到時候仗着自己的人脈，引導李平，定然能在短時間內，在另一個城鎮之中，再起爐灶，重新躋身富貴人家。
「恩，放心好了，日後李叔定然好生引導李平，不會讓他誤入歧途，倒是你，入了這山門，定然會有數不盡的磨難，到時候……」
李雙陽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麼，終究選擇了沉默，當年他二爺對他的忠告，他不敢不放在心上。
一旦送走林雲……便一定要遠離此地，免得引來殺身之禍。
所以，話到嘴邊，他又選擇咽了下去。
說不定……今日一別，他和林雲之間，怕是天人兩難，縱然說是，生離……也根本不為過。
歸根到底，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心中自己的堅持，也有自己的無奈，否則，又如何性情之間，對林雲的態度有如此巨大的反差。
不過好在，他能幡然醒悟，重拾舊心，讓林雲感覺到了一絲慈愛。
他不知道，正是這一念之間的轉變，為他自己在日後免除了一場滔天大禍。不過這是後話，這裡暫且不提。
而此時已經夕陽西下，終究還是趁着夜色之前，來到了天龍寺山下的溪流之前。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李雙陽本打算親自送林雲上山，但望着山門莊嚴，心中的罪惡之感，更是油然而生，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他在這小溪之側，竟然看到了一個和尚。
第6章
佛爺爺！
「孩子，就送你到這裡吧，剛好這邊有一個位高僧，你可以讓他為你引路。」李雙陽說道。
「恩，天色將晚，李叔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林雲回應道，剛才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李雙陽臉色之上的變化。這變化，就是因為看到溪邊這和尚開始。
但他未曾說明，而是輕聲和李雙陽告別。
李雙陽三步一回望，眼中露出濃濃的不舍。
而林雲自始至終，只是平靜的擺手，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出現一種感覺，那就是自己日後一定還會和李雙陽見面。
目光遠望，直到李雙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夕陽之下，林雲才收回目光。
而自始至終，在小溪旁打坐的和尚，如同入定一般，都沒有絲毫的言語。
林雲靜靜的也坐在了一旁，雙手拄着腦袋，望着老和尚。
莫名之間，林雲感覺心曠神怡，好像老和尚的安定，也影響道了他的心緒，一時之間，心中的情緒一掃而空。
不管是不舍，思念，未知，迷茫……
盡皆消失不見。
他的眼神之中，唯有能看到的只有天地。
只有漫天繁星點點，星垂平野。倒影在溪流之中，如同螢火點點，使得他心中一片寧靜。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月上柳梢，夜近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