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宋 - 第11章

赤虎

  說也奇怪,老牛舒服的喊叫了一聲,穩健的邁動着步伐,跟着豆腐西施與時穿鑽進了小巷。

  

  第二十五章

討好的媚態

  

  走在巷子中,豆腐西施邊走邊介紹:「我家屋子其實離府衙遠着呢,你別聽蒙都頭信口開河,我家的屋子是個僻靜巷子,這是我前一位死鬼男人留下的,宅院很大,我把它隔開了,前院出租給別人,貼補一下家用。

  這院子後院臨街,我隔出了一排房,開了一間豆腐坊……這些車上都是女子,你住院裡不方便,或者你可以住我的豆腐房,我自搬去院中,夜裡也好照顧那些女孩。」

  一路上忙了這麼久,時穿已經瞌睡到了極致,他沒聽出豆腐西施話里的蹊蹺,腦袋像小雞叨米一樣上下點:「這麼晚了,你豆腐坊里還有吃的?趕緊給孩子們胡亂弄些吃的,隨便燒點熱水,讓她們洗了睡吧。」

  時穿說話的工夫,只顧照顧小娘子們,沒聽到小巷深處傳來的石磨轉動的隱隱聲響,豆腐西施卻聽到了,她鬆了口氣:「我雇了女使幫我磨豆腐,今兒我去上香,騎走了拉磨的驢,沒想到女使早到了……她既然開始拉磨了,吃的東西我家有,你們先喝幾碗熱豆漿,吃點豆腐花,儘快安置下來,還想吃什麼,等明天天亮了,我再去置辦。」

  時穿昏昏欲睡地回答:「這樣最好,折騰了一整天,昨晚大家也都沒有睡好,我整晚守夜,累的……趕緊,床在那裡?」

  一聲劇烈的狗吠聲從門裡響起,但馬上,狗叫聲便充滿討好的意味,豆腐西施下了毛驢,吆喝:「小黑,大半夜的,別吵醒了鄰居……大郎,我先把家裡的凶狗安置了。」

  院門打開,一頭壯實的狗立刻竄了出來,它猛烈搖動尾巴,見到女主人身邊還站了一個陌生人,立刻發出一聲咆哮,前爪緊緊趴在地面,牙齒露出來,發出呼嚕嚕的威脅聲——這狗如此兇惡,讓準備下車的女孩子們立刻發出尖叫,膽小的女孩已經軟倒在地下。

  時穿伸出手來,做出撫摸的姿態,展現出一個自認為厚道的笑容,沖狗說:「乖,別鬧,到哥這來,哥有糖吃。」

  豆腐西施見到時穿伸手,急忙說:「別,這狗凶得很,見了陌生人……」

  豆腐西施說不下去了,因為隨着時穿伸出手,那狗先是呲了呲牙,但馬上狗居然笑了,而後它順着時穿的手,在地上打了個滾,露出軟軟的肚皮。

  曾經幫豆腐西施驅趕了多少登徒子,咬傷了無數心懷叵測的男人們,陪伴豆腐西施度過多少日日夜夜的忠心大黑狗,居然衝着眼前這位陌生人笑了——它露出那討好的笑容,豆腐西施確定無疑!那絕對是個笑,連她自己都從未見過。

  小狗嗚嗚咽咽,聽任時大郎的手指在它下巴、肚皮上撓癢,但可惜好景不長,時大郎逗弄了小狗一下,揪着小狗的耳朵把它提了起來:「享受夠了,來,見見你的新房客,聽好了,以後見到她們就搖尾巴,不許沖她們呲牙,她們讓你咬哪個,你就往死里咬,出了事,哥罩着你。」

  大黑狗媚笑着,把曾經的女主人丟到一邊,完全不理會,只管猛烈的沖新來的女孩搖尾巴……被拐子看上的女孩當然都是美人胚子,這些女孩見到雄壯的大黑狗努力做出討好的媚態,像得了一個新玩具一樣,走過路過,不忘順手摸一把。

  這算是安置下來了。

  時穿拖着疲憊的身體,給那些女孩打來了熱豆漿、豆腐腦,又端過去熱水讓她們洗漱……等一切做完了,豆腐西施已用幾張桌子,在自家店中拼成了床,鋪好了床褥——時穿倒頭就睡。

  臨睡前,隱隱約約聽到豆腐西施嬌笑着說:「本來,是我家大黑狗看守鋪面,你既然住在這裡就警醒點,別讓竊賊偷走了鋪子裡的東西……」

  警醒?睡夢中,時穿朦朦朧朧中感覺身邊多了點東西,這東西的存在讓他很不舒服,他蠕動着身子想把那東西排斥出去,但隱約中那個模模糊糊的存在,似乎向他透露出善意,似乎在向他祈求,遭到時穿的排斥後,那模模糊糊的物體散發出濃重的哀傷。

  時穿太累了,來到一個新地方,他幾乎沒有合過眼,感覺到那東西不會危害自己後,時穿勉強挪了挪身子,給那東西在他身邊留出一塊地方,那東西立刻滿意的緊挨他身邊,仿佛小狗挨着主人一樣,熱乎乎的臥了下來。

  快天亮的時候,又有一個更小的物體遊動到他身邊,挨挨擦擦的,似乎也想擠出一塊地方來安身。考慮到身邊已經有一個多餘物了,時穿也不在乎多來一個,他稍稍挪動了身子,又騰出一塊空地,此時,身下幾張桌子拼成的床似乎有點失去平衡。

  時穿只好在睡夢中小心翼翼的維護着桌子的微妙平衡……這通覺睡得真累啊,他身子一直緊繃着,神經也非常緊張,畢竟肚腹部位多了兩個外來物體,導致腦海中一直繃着弦,以至於天亮的時候,他只感到渾身腰酸背疼。

  晨光微露的時候,街道上隱隱約約傳來報曉的聲音,那是一個男性粗嗓門,聲音中說不盡的滄桑,吆喝到:「天色晦暗,細雨朦朧,出行備傘……」

  沒錯,這是大宋朝城市的早晨。

  報曉聲是天氣預報,這是大宋朝獨一無二的寺廟服務。每月佛廟裡的和尚都按劃分的片區,挨家挨戶的收取幾個銅板作為服務費,而後在每天天色微亮的時候,就派出修行有成的中年和尚、頭陀,散入各自服務的片區,用清亮的嗓音叫醒市民,也順便替市民提供天氣預報。

  時穿住在豆腐西施的店裡,店面前門臨街,這間豆腐店是百年老店,街道因此的得名為豆腐巷。頭陀的報曉聲只隔一層門板,聲聲入耳。當這報曉聲在街頭響起,院中已經有了輕微的腳步聲——古人照明手段缺乏,所有必須最大限度的利用自然光線。大多數人雞鳴的時候就要起床、掙錢養家,而天剛黑的時候則開始上床。對於普通小民來說,各種照明手段都是奢侈品,他們除了日光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照明手段。

  不用豆腐西施招呼,時穿輕輕的從桌子上跳了起來。腳臨落地的時候,桌子突然一歪,時穿趕緊用手扶了一下桌腳,以免桌子失去平衡。

  

  第二十六章

哄女人的手段

  

  沒錯,桌子與他擠着躺的是黃娥與環娘,原本這兩個人被安排在同一個房間內,黃娥見不到時穿,把環娘哄睡之後便開始四處尋覓。等她找到時穿,頓時,所有的擔憂與驚恐、所有的委屈與煩悶都不見了,她心安理得的緊挨着時穿擠着睡下。

  沒想到與她同屋的環娘雖然睡了,但精神依然處於高度緊張當中,半夜見不到同屋姐姐,馬上驚恐地跑出來尋找,好不容易找見了,便不肯離去。

  多小的姑娘,在整個拐賣事件中,環娘居然一聲沒哭。而黃娥看似神態鎮定,還時不時的替時穿遮掩,但從她今夜的動作看,她的心,依然處於高度驚恐中。

  這場變故,帶給孩子們什麼樣的心靈傷害啊。

  時穿的被子並不大,三個人擠在一塊,那一大一小兩個孩子都縮成一團。

  即使在睡夢中,黃娥依然緊緊抓着時穿的袖子,而環娘則緊緊抓着黃娥的衣襟。時穿跳下桌子的時候,身子像游魚一般的一滑,衣角輕鬆地脫出了黃娥的手掌,黃娥馬上感覺到手裡空了,她眼睛沒睜開,手指四處亂抓,呼吸慌亂起來,時穿趕緊脫下外衣,將衣角重新塞進黃娥手中。

  黃娥抓住衣角,扯到鼻子短,嗅了嗅,臉上的肌肉開始放鬆,呼吸重新平穩起來,繼續沉睡中。

  時穿站在桌邊,順手將桌子整理了一下,將兩個小人挪到了桌子中間,把被子替兩人掖好……此時,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時穿身子一閃,上一個畫面圖像他還在桌子邊,滿臉疼愛的掖被角;下一個畫面圖像中,他已經出現在門口——連個畫面之間的轉換仿佛沒有時間間隔,當然,也無聲無息。

  時穿輕輕的拉開了門,沖豆腐西施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這個動作似乎古今通用,豆腐西施立刻合攏了嘴巴,透過門縫觀察着屋內:「兩個孩子怎麼跑到這來,我那個死狗,居然一聲沒吭。」

  話音剛落,豆腐西施抱怨的主角出現了。

  那條黑狗竄到門邊興奮的吐着舌頭,沖時穿狂搖尾巴——這時,時穿依舊做着那個噤聲的動作,黑狗仿佛頓時明白時穿的意思,它舌頭吐的老長,尾巴搖的頻率很快,但卻沒有發出一聲吠叫。

  昨天抵達的時候,夜色昏暗,巷道內只有星光與鄰近街道的燈火餘暉,在夜色下,那條狗看起來是黑色的,此刻天色微明,才發現狗的膚色其實是棗青色的,略略偏於暗紅。

  這是一隻土狗,品種說不上來,個頭比一般土狗略略雄壯,它脖子揚得老高,皮毛油亮,看起來營養充足。

  因為對方並沒有亂叫,時穿滿意的伸出後去,拍拍狗的鼻子——狗鼻子一般不讓人亂摸,但時穿伸出手去,狗卻沒有做出攻擊姿態,它親熱的用鼻子拱了拱時穿,而後滿意的在地上打了個滾,沖時穿亮出柔軟的肚皮。

  豆腐西施咯咯一笑,旋即用手捂住了嘴,擔心的看看屋內,依舊用細白的手捂住紅潤的小嘴說:「時大郎哄女人的手段一定高明,瞧,連第一次見面的母狗都對你如此親熱。」

  時穿板起臉來,很不滿:「豆腐西施,我怎麼得罪你了,你要隱射我是公狗?」

  豆腐西施憋着嗓子笑了起來:「習慣了習慣了,我最見不得獻殷勤的男人,常常忍不住嘲諷幾句,今日也是,時大郎莫怪……這天色已不早了,奴家該開店做生意了。咱小門小戶,一日不營生,當天要餓肚子的。」

  時大郎壓低了嗓子:「如今天色還早,讓她倆再睡一會,等會我幫你搬東西,放心,不耽誤,保證不誤你的事。」

  豆腐西施馬上順竿爬:「那好呀,我有兩板豆腐,幾桶豆腐腦,平常這些東西都是我與綠娘生拉硬拽,今日有大郎幫手,正好省點力氣。」

  時穿立刻跳出來,回身輕輕地掩上門,揚起下巴詢問。豆腐西施捂住嘴,一指旁邊的磨坊,那裡,正飄蕩着豆腐腦的清香。

  豆腐腦是裝在三個大木桶中,木桶本身很厚重,再加上滿滿一桶豆腐腦,怕要超過二百斤。

  豆腐西施指着木桶:「我們兩個女人在扁擔這頭,你在扁擔那頭……今天,我多做一點,兩桶拿去店裡買了,一桶你提去後面,給姑娘們當早飯吃。」

  時穿二話不說接過扁擔,一頭擔起一隻大木桶,穩穩的挑了起來,快步如飛的挑到店門口——豆腐西施在磨坊中驚愕的說不出話來,而雇來的女使綠娘,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這還是人麼……天爺,兩隻大木桶加一根粗槓子,怕有五百斤上下吧……」

  時穿挑擔子時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以至於豆腐西施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挑着桶出門,只留下豆腐西施在原地發呆,女使綠娘的話喚醒了豆腐西施,她喃喃:「難怪衙役們說,憑多麼兇惡的匪徒,時大郎總是一拳一個,擦上是死,挨中更是一個亡。我原以為又是蒙都頭信口開河,原來……」

  豆腐西施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原來那蒙都頭根本沒有說實話,這話哪裡誇張了,簡直是故意隱瞞真相。這漢子身怪力,大約已經不像人類了——」

  綠娘身子發抖起來,她指着門口,結結巴巴的說:「他……」

  時穿又回來了,他順手將扁擔——也就是那根粗槓子,立在牆角,一臉天真的詢問:「還有什麼要搬的?」

  豆腐西施傻呆呆的一指桌上的兩板子豆腐,時穿馬上很非人類地走過去,一手一個,托起兩板豆腐,仿佛掐着兩塊饃饃一樣,腳步輕鬆地走出門去……

  平常的日子裡,豆腐西施總是做兩板豆腐,兩桶豆腐腦,賣完這些就關門歇業。這樣的簡單再生產,已經持續很多年了,同樣,這種固定模式的生意類型,也是大宋朝大多數商家的選擇。

  不是豆腐西施不想擴大再生產,只是兩板豆腐、兩桶豆腐腦,對周邊的街區來說,已經市場飽和了——古代交通上不方便,食品保鮮手段也匱乏,很少人有興致穿越大半個城市,只為買一點小食品帶回家去……當然,也不排除某些富貴閒人願意如此消磨時光,但對大多數人來說,生活的重擔以及消耗在路上的時間,使他們即使有閒錢也沒這個精力。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嘗試着擴大規模,那麼,賣不了剩下的東西可沒有冰箱儲存,大家都小本生意,如此折騰兩三次,家底就要賠光了。

  所以,大多數小本生意不得不每天重複着固定的模式,製作同等數量的貨物,賣給通常的老顧客。即使偶而有幾個慕名而來的顧客,來得早沒準能買上,來晚了……對不起,大爺我不伺候。

  

  第二十七章

流言的誕生

  

  但慕名而來的顧客,畢竟是偶然行為,而不是例常現象。所以,豆腐西施的今天,跟往常沒什麼不同,多做了一桶豆腐腦——小桶,跟小娘子們做早飯,其餘的照舊。

  天蒙蒙亮了,屋內黃娥依舊捏着時穿的衣襟在酣睡,豆腐西施在門外已急得跺腳。時穿只好輕輕鑽進店裡面,蹲下身,把兩張桌子並成的床輕輕托起,努力維持着桌子的平衡,將其移到屋角,而後歉然的、手腳麻利的拆卸門板——於是,李三娘的豆腐店開張了。

  時穿的動作很輕,也很快,整個過程中李三娘光顧發呆,等她反應過來,時穿已經擺好了貨物,抹好了桌案,掛出了招牌……第一個客人也上門了。

  第一位客人是隔壁的賀五,他提着一個精緻的小籃,一進門就抱怨:「豆腐西施,怎麼今天開門這麼晚,昨天三月三你沒開門,我也就不說了,今兒這麼晚開門,還讓不讓人活了。」

  時穿做出小聲的動作,看到賀五沒反應,乾脆伸手捂住賀五的嘴,目光兇狠。賀五嗚嗚兩聲,時穿伸出一個指頭,做出噓的動作,指點一下屋角酣睡的兩位女子,賀五連連點頭表示明白,時穿慢慢的鬆開了賀五的嘴。

  解脫束縛的賀五趕緊溜近豆腐西施的身邊,豆腐西施連勝道歉,賀五望望時穿高大的身影,壓低了嗓門,沖豆腐西施笑得很鬼祟:「李三娘,你又嫁了?這位可是你的新男人?好惡哦,還是拖油瓶的,哈哈。」

  屋角的黃娥聽到說話聲,翻一下身,時穿露出責備的眼色,賀五嘿嘿而笑,豆腐西施面紅耳赤:「五哥,你又多嘴。兩位,今日本來就晚,你再嘮嘮叨叨,難不成不想做生意了?」

  賀五將手中的籃子舉了舉,壓低嗓門說:「這不,東西都準備好了,就等吃了你的豆腐就去做生意。」

  吃了你的豆腐就去做生意,這話怎麼那麼曖昧。

  屋角又傳來翻動聲,時穿嫌對方囉嗦,急着趕對方出去,他快手快腳的盛起一碗豆腐腦,一句話不說,塞給賀五,而後瞪起牛眼睛,催促賀五:吃完快走。

  時穿本來就高大,他一句話不說,瞪起眼睛,豆腐西施馬上體驗到衙役念叨過的「氣場陰冷」。

  這一剎那兒,時穿身邊變得死寂一片,仿佛時間在他周圍凝固了,在他的逼視下,賀五慌慌張張的丟下三文錢,緊趕着呼嚕呼嚕吃完豆腐腦,嚷嚷一聲:「李三娘,豆腐給我送到家裡——照慣例啊。」

  豆腐西施連聲答應,並催促綠娘給賀五家送豆腐,此時她一點沒有衙役那時的驚慌,只嗔怪的用肩膀一扛時穿,希望把時穿頂到一邊去……但馬上,她感覺自己仿佛像撞上了一堵牆。

  「哎呦呦……」豆腐西施揉着肩膀,嬉笑着:「哪有你那麼做生意的,滿滿一大碗啊,都像你那樣賣豆腐腦,我今天要賠死了。快讓開,我開店做生意的,你板着一張欠債八百萬的臉,誰敢上門。」

  時穿訕訕讓到一邊,豆腐西施開始上櫃賣貨,閒的無聊的時穿走在店門口,望着漸漸有了人氣的街道,嘴裡低聲說着別人聽不懂的話:「……已經有了城市的模樣,也似乎有了市民階層。瞧着人來人往的,雖然看起來很匆忙,但好像比現代人多了點什麼,啊,還似乎少了點什麼……

  對了,自信,多了點自信,或者說是『對未來生活預期的滿意』,少了點緊張感……那些人臉上的表情肌是鬆弛的,這讓他們臉部的線條很柔和,很陽光……

  女人,對了,這時代的城市是『兩性城市』,逛街的既有男人,也有女人,除了這個時代之外,明清的大家閨秀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將自己的人生當作坐牢,以自己的房子為監禁地。所以,那時的城市是單一性別的,街上走的大多數是男人,敢拋頭露面逛街的,被男人碰一下手都要砍斷手來顯示『貞潔』。

  兩性的城市,讓城市的色彩頓時繽紛起來……那中年少婦,頭上插着一枝花,走起路來風姿搖曳——原來穿古裝也很好看啊……」

  正嘟囔着,那個頭上插着一枝花、穿着大紅絲綢衣服的女人走進店來。她進店來先不買東西,東張西望的,帶着一副偵探的表情,等見到穿短衫、站在店門口陰影處的時穿,她眼前一亮,別有意味的笑了。

  「難道這裡的是一位不正經女人,怎麼笑得如此鬼祟?」時穿心中想。

  豆腐西施熱情地招呼這位中年婦女:「顧二嫂,你稍等,忙完了手頭這位客官,我馬上給你打豆腐。」

  顧二娘笑着回答:「今兒我來兩塊『小宰羊』——兩塊。」

  相傳豆腐製作技術是漢代淮南王劉安始創的。但他只是記錄者,並不是發明人。這位圖謀皇權的淮南王為了增加名氣,曾招集大批方士,改進了當時許多民間技術,並將這些技術整理成冊,這就是《鴻烈》(後稱該書為《淮南鴻烈》或《淮南子》)。

  劉安的門客整理了農民制豆腐的方法,改用石膏或鹽滷作凝結劑後,潔白細嫩的豆腐製作出來了。到了宋代,因當時民間有不吃肉的習俗,豆腐便成了代替肉類的蛋白質。當時的人們將豆腐呼為「小宰羊」,認為豆腐的白嫩與營養價值可與羊肉相提並論。

  宋代豆腐作坊在各地琳琅滿目。當時的豆腐有南豆腐、北豆腐、老豆腐、嫩豆腐、板豆腐、圓豆腐、水豆腐、凍豆腐、包子豆腐等種類,還有豆腐鮮貨製品,包括豆腐乾、豆腐皮、豆腐腦等;豆腐的發酵製品則有臭豆腐、乳腐、長毛豆腐等。而宋人筆記中記錄的豆腐名產有:安徽的八公山豆腐、湖北的黃州豆腐、福建的上杭豆腐、河北真定府的豆腐腦、廣西桂林腐竹、浙江紹興腐乳等。

  豆腐西施邊跟顧二娘寒暄,邊快手快腳遞給對方割好的豆腐:「二娘,你家小七娘今天又要吃豆腐羹麼,最近她又學了什麼點茶的手段?」

  顧二娘悄悄一指時穿的背影:「我剛聽說你又嫁了,是這個漢子嗎?」

  豆腐西施頓時滿臉通紅,稍停,她潑辣的問:「哪個在胡說?」

  顧二娘笑得很開心:「賀五剛才路過我門口,說你屋裡多了一個穿內衣的漢子,那漢子一句話不會說,還帶了一大一小兩個拖油瓶的女娘……三娘,我說你嫁誰不好,即便一嫁再嫁,最後也不能找一個啞巴啊,還是個拖油瓶的啞巴?你說你要模樣有模樣,要產業有產業……」

  

  第二十八章

占着茅坑不拉屎

  

  「誰是啞巴,誰?」時穿不客氣的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