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宋 - 第5章

赤虎

  一個女孩小心的說:「我怕……」

  黃娥快速的接嘴:「怕就把眼睛蒙上。」

  黃娥這麼一說,聰明的人已經明白時穿為什麼叫她們閉眼,許多女孩主動取出手帕,蒙上了雙眼。

  「現在屋裡練習一下,來,左、右、左;左右左——抬腿,有門檻,左、右、左,左轉十五度……算了,別提十五度了,跟着大姐姐走。」

  時穿扛着紅纓槍,就這樣領着一長串的人鏈走進桃花觀正殿。

  人鏈的舉動很滑稽,但這時正殿的人心情沉重,顧不得笑。一名女孩迎上打頭的褚姑娘,責備的說:「你怎麼老改不了這脾氣,一聽誰有難,攆都攆不走。我聽施衙內說了,那院裡血腥……」

  聽到女伴的提醒,一直強撐的褚素珍再也憋不住了,她嘔的一聲,嘔吐物像噴泉一樣從嘴中噴出,吐得站不起身來。過來迎接褚素珍的姑娘,頓時被褚姑娘的嘔吐物噴得滿臉。

  其餘人見到這場景,都躲褚素珍遠遠的,深恐殃及池魚。唯有黃娥快步上前,用手帕幫兩人擦拭、清理污漬。稍後,時穿停住喊號子的嗓門,用鄙視的目光看了下躲得遠遠的男人們,昂然問:「施衙內在哪兒?」

  在眾多男人眼裡,這位才一清醒就赤手殺盡拐子的時穿,簡直就是一位活生生的殺神,屋內沒人敢正視他的目光,故此大家並想不理會這句問話。但時穿給人的壓迫感太強,他目光炯炯盯着大家,令眾人難以忍受,大家你推我搡半天,才有一位倒霉蛋縮着脖子出來答應:「施十一郎分派家丁守住觀主後,又帶了幾個人,親自去縣上報案,他說,最多一個時辰就能趕回來。」

  時穿追問:「他帶了幾個人?」

  「兩個軍漢,都騎着馬……前方山下有驛站,衙內只要把消息傳到驛站就回返。」

  時穿點點頭:「好,雖然拐子首領躲在外面,但施衙內騎着馬,那怕路遇拐子頭,打不過,也可以逃出去。」

  剛才說話的那名男子低聲嘟囔:「十一郎說他被打傻了——瞧這心思慎密,哪裡有半分傻。」

  旁邊的人提醒:「噓,小聲,沒聽他說麼——拐子的頭領如今還遊蕩在外,如今衙內帶着人出去了,萬一那拐子頭此時衝進來,我們可全指望他呢。」

  正說着,黃娥走到時穿跟前,牽起時穿的手,輕輕搖了搖:「你跟他們說一聲,兩位姐姐恐怕要換衣服,我記得剛才有一位道姑在場,且讓家丁們引着兩位姐姐去道姑屋內換衣服。」

  時穿的目光掃向門口的家丁,沒等他開口,幾位施氏家丁趕緊迎了上來:「有時大郎在這裡守着,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門口過來幾個人,領兩位小姐去更衣。」

  時穿用天生首領的語氣,理所當然的下令:「再派兩個人去荷花院,你們同伴還在看守院子,一個人在那裡,太孤單。」

  說到這兒,褚姑娘忍住強烈的嘔吐欲欲望,插嘴:「長卿兄,不如你去看守院子,這裡有家丁們保護,足夠了。」

  出來郊遊的男女們巴不得支開這尊煞神,而家丁們一想到那位遊蕩在外的拐子頭領萬一返回,最可能去的就是荷花院,他們立刻紛紛附和。

  時穿掃了一眼眾人,他的目光所到之處,正談論的人立刻閉緊了嘴吧,大殿變的鴉雀無聲。

  「好吧,還是我去!」時穿把紅纓槍又扛到了肩膀上,動作活像一名鄉下老人肩扛着扁擔。

  黃娥趕緊表態:「哥哥,我同你去。」

  褚素珍阻止:「姑娘家的,還去那裡做什麼,等一會兒衙役要來。」

  時穿狠狠一點頭:「沒錯,小女孩,還是別去那個血腥場了。」

  說罷,時穿轉身要走,黃娥急忙撲過去,一反乖巧聰明的舉動,抱住時穿的大腿哭喊:「我不——你答應我的,我要跟你一起走。」

  褚素珍嘆了口氣,不再阻止。

  小女孩終究是小女孩,雖然一直裝的很鎮定,但對解救她的恩人還是很依戀,深恐一眨眼恩人消失了,結果發覺眼前一切不過是夢境——為了證明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夢境,她必須緊緊把握住那位拯救自己的人。

  黃娥一哭鬧,褚素珍立刻忘了嘔吐,她站起身來,再三安慰小女孩:「等會兒衙役要來,女孩子家,沾染上這些腌臢物,傳出去名聲不好……」

  時穿也蹲下身去,柔聲保證:「我不走……唉,哪裡走得了啊。」

  褚素珍繼續幫着勸解:「說的是呀,這件事已驚動了官府。出了這件大事,沒幾個月的工夫,官府哪能結案?官府不能結案,時大哥是當事人,怎麼能走?……你放心,我當時親眼看到,你時大哥是好人,親手擊殺了那些拐子,救了這麼多被拐賣的女孩,官府不僅不會論罪,反而要好好獎賞。」

  黃娥揚起淚臉,反覆叮嚀:「哥哥,你一定不走,不要我一眨眼,你又消失了,一定一定……哦,這事鬧的這麼的大,官府的賞金怕有三十貫吧,有了這筆錢,你好幾年不愁吃穿,可以慢慢找尋……」

  

  第九章

這下可要死了

  

  賞金如此豐厚?真的假的?

  時穿沖黃娥眨眨左眼,促狹地回答:「啊哈哈,三十貫,可是三萬個銅板啊,我就盼着這筆錢吃香喝辣呢。」

  褚素珍拉着黃娥的手,幫腔:「不止三十貫錢,出了這麼大的事,長卿這次一舉搗毀了拐子集團,城中的大戶為了自家女兒過上了安生日子,怎麼也要隨喜隨喜……七七八八加起來,絕不止三十貫。」

  時穿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很肆無忌憚,放在這個時代顯得很突兀,褚素珍不禁有點懷疑時穿原來的身份。

  這年頭有教養有身份的人不能如此放肆地笑,即使高興的時候,要淡淡的笑、含蓄的笑、溫文爾雅的輕笑,如此才能顯示出休養。現如今沒哪個男人敢像時穿一樣,笑的如此毫無顧忌。

  笑聲中,時穿扛着紅纓槍,一轉身,昂然走出正殿。身後,一名士子低聲嘀咕:「好魯直的漢子。」

  人走了,事情消停了,嘔吐感又回到了褚素珍身上,她強忍着噁心,攙扶着女伴,邊走邊對女伴輕聲說:「我原來喜歡文采飛揚的男子,偶然接觸到施衙內,發覺男人當中也有這種另類,不過我卻不喜歡衙內那種不通詩文的粗魯……想不到,粗漢裡頭,也有長卿這種令人不敢仰視的豪放。」

  她身邊的女伴被弄得滿身都是嘔吐物的酸味,顧不得答話,強忍着噁心連聲催促快走。

  這位女伴並沒有感覺到褚素珍所說的英氣,不過,海州府的總捕頭蒙都頭已經感覺到了。當他進入荷花院的時候,兩腿哆嗦的站不穩,偶然發覺自己平常他看不上眼的紈絝、施小胖走的很穩健,他強撐着讓自己站着。

  片刻過後,蒙都頭忍不住招呼:「過來攙我一把,衙內,這院裡的地怎麼是斜的,我有點頭暈。你不覺得嗎?」

  施衙內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蒙都頭,好歹你也是見過死屍的人,怎麼如今這番模樣?」

  兩名衙役趕過來攙住了蒙都頭,蒙都頭辯解說:「過去咱海州城發生的案子,不過是夫妻打架就是財物失竊,雞鳴狗盜的,雖然偶爾有一兩個兇殺案,但那都是十年不遇,以前那些案子,場面斷沒有如此兇惡。

  娘也,你瞧,這具屍首胸骨全碎,這該用了多麼大的力量,打出這一拳的人,那還是人嗎?猛虎恐怕也沒有這份力量啊。」

  正說着,時穿扛着紅纓槍,晃晃悠悠的從堂屋裡走出來,他走路的姿勢很怪異,步態根本不像是在書院、學堂里學習過儀態的學子所具有——這樣的人,施衙內介紹時說,對方也是讀書人……蒙都頭不信。

  考慮到對方已經被拐子打傻了,連續吃了一個月的蒙汗藥,吃下去的藥大約要論斤。施衙內沒心思糾正對方,他單手一引,向蒙都頭介紹:「這位就是徒手殺惡徒的好漢,這一拳,都是他打出來的。」

  蒙都頭怕惡徒,最不怕的就是小老百姓,見到對方穿的很樸素,衣服也很不合身,顯得很怪異……蒙都頭站穩了雙腳,甩開攙扶的衙役,詢問施衙內:「真的,你親眼看到了。」

  施衙內搖頭:「我來的時候,搏鬥已經停止了,現場只有一名被拐賣的女孩清醒,她倒是什麼都看到了,這小女孩是江都縣尉之女。」

  說完,施衙內覺得意猶未盡,又補充說:「黃縣尉的女兒,口齒伶俐的很啊。」

  蒙都頭打量着時穿,當他與時穿目光相撞的時候,他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在他面前的時穿,雖然舉止怪異,但卻像一個耀眼的太陽一樣,讓人情不自禁想迴避對方的目光。

  於是,蒙都頭目光轉移,從院中的屍首上緩緩掃過,手裡不由自主的模擬起現場的動作:「先是有人偷襲,大約是想用棍棒擊打人的頭顱,被打者甩手一拳,棍棒被擊碎,持棍的人脖子被打斷,當場喪命,屍身被擊出兩三丈遠……天爺啊,這該是多麼大的力量。

  哦,許是聽到棍子斷裂的聲音,有幾個人從四面八方撲來——此人應該被踢中了胸部,胸骨盡碎,身子被踢出老遠;此人被一拳擊打在肩膀上,肩骨斷折,巨大的力量竟然使這人的腿骨都斷了,脖子折了起來……哎呀,一拳、一腳,全是一擊致命,沒有多餘的第二下。

  這裡還斷了兩柄刀,刀刃全碎了,只剩下刀把……這這這,這一切全是你乾的?」

  時穿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不錯,當時頭腦朦朦的,也不知道這些人哪來的,憑什麼要拿棍子敲我,只覺得眼前人影晃動,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反正是見到影子就打,打呀打呀,糊裡糊塗,就成了這樣。」

  蒙都頭兩手端了端肚子,神情嚴肅的回答:「這是『起床氣』——人正睡得朦朦朧朧,突然間被人推醒,自然怒火萬丈,見胳膊腿就打。

  施衙內都說了,聽說你連續吃了一個月的蒙汗藥——真是好胃口啊,瞧你這『起床氣』鬧的,都與常人不一樣。常人最多亂揮幾下,你這都出人命了……這些都你乾的?我卻不信,瞧你文文弱弱的,來打我一拳試試?」

  時穿毫不猶豫,爽快地響應:「你確定……你確定想嘗嘗哥的拳頭?哥告訴你,時間、空間對我來說不是障礙,力量也是。你決定了,可不要反悔哦。」

  「我說,你怎麼那麼多廢話?快點,本官忙着哪,哪有那麼多閒工夫與你囉嗦。」

  「好,哥來了!」

  話音剛落,罡風撲面。幾乎沒人看清時穿是怎麼移動的,只見時穿突兀的橫跨了十幾米的距離,掄起拳頭沖蒙都頭的臉砸過來……

  「停!」所有人都在聲嘶力竭的大喊,唯獨蒙都頭喊不出來。

  猛烈的罡風迎面撲來,蒙都頭只感覺到自己仿佛處在颱風眼中,他站也站不穩,狂烈的風使他剛張開嘴,便被灌得滿嘴滿腹,肺部脹滿了,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把他噎死,他感覺自己的嘴仿佛被吹氣球一樣被吹的兩腮鼓起,腮上的肌肉不聽使喚的痙攣着。

  「娘也,這下可要死了!」蒙都頭睜不開眼睛,心裡悲催的吶喊。

  

  第十章

意外功效

  

  風陡然停了,蒙都頭後知後覺的聽到心寬體胖的施衙內,用幸災樂禍的嗓音樂呵呵的說:「都說他被人打傻了,你還要招惹他——人傻呀,壓根聽不出什麼是試探,什麼是真懇求?你瞧,連本縣總捕頭都敢打,可不是傻了嗎?」

  蒙都頭奮力睜開眼睛,剛才那股颶風將他的兩眼颳得很生澀,他努力眨了好幾下眼睛,猛然發現視線受阻了,就在鼻尖處,停着一隻……小拳頭。這拳頭,皮膚挺白淨的,手指上沒有一點繭子,是一雙沒幹過粗活的手。

  但就是這雙拳頭,剛才差點讓他見閻羅。

  嗯,眼睛剛恢復正常,看東西有點變形,蒙都頭覺得停在鼻尖處的拳頭,仿佛透着徹骨的寒冷,比例大小令人恐懼……蒙都頭一身冷汗頓時淌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的動了動胳膊腿,見拳頭的主人沒反對的意思,這才很緩慢,極其小心的把鼻尖從拳頭前撤下來。

  等到了安全距離,蒙都頭發現自己的腳有點軟,眼前的地面似乎不是水平的,他東倒西歪扭了好幾下沒站穩,幾個衙役見到這種情況,趕忙上前攙扶……

  腳下踏實了,蒙都頭方帶着哭腔說:「娘也,好惡的人,傻了都如此凶,這要是清醒起來,也不知該惡到什麼程度?」

  施衙內哈哈憨笑着:「惡是惡了點,但還算彬彬有禮——人有字的,讀書人。」

  蒙都頭同情的望了望時穿那魁梧的身材:「你剛才說他吃蒙汗藥吃壞了腦袋……娘也,原來蒙汗藥還有這效果,能使人變得力大無窮,什麼時候咱也連吃一個月的蒙汗藥,也不知能否變得與他一樣(力氣大)?」

  施衙內樂呵呵的說:「人被拐子連續餵了一個月蒙汗藥,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來自何處都說不清,你要像他一樣,也吃一個月蒙汗藥……你吃之前,一定提前告訴我一聲,今後那豆腐西施,我就替你疼愛了……別客氣,我不嫌麻煩。」

  兩人談論的主角,時穿一臉鬱悶:「太不尊重人了,怎麼當着哥的面,談論人的智商問題。個個都說我傻了,哼哼,哥的智慧你們讀不懂……也罷,我跟你們說不清楚。」

  蒙都頭拍着大腿笑了:「這可不就是傻了嗎?智商,這是什麼詞?……行了,咱別管他胡言亂語了,衙內,你先把桃花觀主放了,我們進去荷花院查點一番。」

  時穿插嘴:「豈有此理——為什麼要放了觀主,那群拐子長年累月租用桃花觀的房間,我不信觀主一點看不出蹊蹺來。沒有桃花觀的掩護……」

  蒙都頭不耐煩的打斷時穿的話:「你是傻子,我不跟你計較,衙內該知道究竟——道士、道姑,道家的東西有專門的道監宮監衙門管理,咱俗人插手道觀的事兒,萬一那群道士告上去,當今道君官家(皇帝)輕饒不了我們。咱平民百姓,犯不着跟那群裝神弄鬼的傢伙打擂台。」

  這話剛說完,蒙都頭突然想起他是在跟誰說話,趕緊看了一眼旁邊的施衙內,腳下輕輕向衙內移動着,悄聲問:「衙內,我這麼訓斥他,沒問題吧。」

  施衙內也有點兩腿發軟,他嘴上卻不肯服軟,強作鎮定的回答:「沒幹系,這人雖然兇惡,但也知道扶幼助小,見了那些被拐賣的孩子們,還知道惻隱——正常人啊。」

  稍停,施衙內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時穿,總結說:「總之,這傻子是個好人。」

  蒙都頭重重的點點頭:「作孽啊。這些拐子也不知道心怎麼長的,人本來有父母,從小在父母呵護下,個個都是家中的心肝寶貝,他們下手拐出來,不管人的父母多傷心……這些小女子無論將來賣入勾欄瓦舍,還是送入大戶人家做奴做婢,從此都是落在泥地裡頭任人踐踏,可惡啊。」

  蒙都頭一邊說着,一邊向正屋走去,丟下了時穿依舊站在院子中。

  站在門口隨意沖屋裡張望了一眼,蒙都頭問:「屋裡被人翻動過,誰幹的?」

  站在院中的時穿毫不客氣的回答:「我!」

  蒙都頭臉色一變,他怒氣沖沖的張開嘴,但馬上他又把嘴閉上了,換了一副笑容,溫柔的問:「時大郎為什麼要翻動裡面的東西?」

  時穿老實的回答:「我翻出了拐子名冊,上面記錄了大多數被拐女孩的來歷,被拐地點、時間、經手人……都記錄的很分明,現在名冊在褚姑娘手中。」

  施衙內詫異的問:「大多數?什麼意思?」

  「裡面少記錄了一個女孩,最小的那位七八歲女孩子不在名冊上,另外,我也不在名冊上。」

  這解釋蒙都頭可以接受,他一邊觀察着屋裡的情景,一邊回答:「宋律:拐賣未滿十歲的女孩是死罪。拐子不記錄那名最小的女孩,肯定是怕名冊遺失被人當作證據。

  至於你嘛……我聽說拐子打算今晚把你埋進荷花塘。你又賣不上什麼錢,又是馬上要埋了的人,拐子花那閒工夫記錄你幹什麼?」

  時穿仰望着天空,隨口回答:「這樣啊,這解釋說得過去。」

  當時,時穿的表情很落寞。

  蒙都頭以為對方是因為從名冊里找不出自己的來歷,因而感到很失望。如今有施衙內作證,加上一群「三月三」遊春的仕女士子做旁證——蒙都頭認為,這名叫時穿時長卿的漢子,來歷已經很清楚了:他就是被拐子敲了悶棍,然後連續吃了一個月的蒙汗藥,把腦子吃糊塗了。

  蒙都頭抬起腳來,一邊向堂屋裡走一邊安慰時穿:「時大郎無需煩惱,一天想不起自己的來歷就多想幾天,慢慢回憶,總有想起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