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宋 - 第7章
赤虎
施衙內正好望見褚姑娘也走出殿門,他堅定的拒絕蒙都頭的邀請:「聽聲音,蓮花院裡只有一個人,但還不知道有多少歹徒藏在暗中?那拐子頭去而復返,或許是去荷花院取什麼重要的東西;也許只是調虎離山計,真實目的是沖這些被拐女孩的……都頭,你自去蓮花院,這裡交給我。」
絕望的蒙都頭猛一回身,見到了時穿,頓時就像溺水的人撈到一塊救命木頭,他眼巴巴的說:「時大郎,你也留在這裡嗎?」
時穿輕輕甩開黃娥的手,又輕輕摸了摸黃娥的腦袋,再輕輕拍拍縮成一團的環娘的肩膀,叮囑:「你照顧好環娘。其他的,交給我。」
說完,時穿倒提長槍,衝出殿門,向荷花院奔去……
荷花院院門大敞着,透過敞開的大門向里望,荷花院內的打鬥已經進入白熱化,兩名衙役已受重傷,一仰一臥歪倒在地上;三名衙役輕傷,跳動起來,只見身上不停冒出紅色的血花,但他們顧不得傷口,仍在堅持纏鬥。
一個中等縣內,衙役快班額員十五人。這次報案的是施衙內,蒙都頭很給面子,帶了九個衙役過來,等於將縣內三分之二的武裝力量帶來了,不過,這份力量似乎過於脆弱,如今半數衙役負傷,包圍圈已被扯的支離破碎。當時穿趕到的時候,拐子首領已衝出包圍圈,正在向院門口竄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時穿眼角掃到快速移動的人影,他二話不說,掄起長槍狠狠地砸去。
只聽鐺的一聲,那拐子首領引刀承受了這一重擊,頓時感到一陣巨力湧來,他站不穩腳跟,踉踉蹌蹌倒退幾步,好不容易站穩,只感到雙腳沉重,胸膛像拉風箱一樣呼哧呼哧直喘,腳下再也邁不動……
這就結束了?
時穿橫着長槍,槍桿在時穿手中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響,而時穿並沒有繼續進攻的欲望,他原地站着,說:「都告訴你別惹我,你怎麼就不聽話捏?!」
兩人交手情景,被尾隨的蒙都頭望見,他遠遠地就放緩步伐,暗自嘀咕:「娘也,我驗屍的時候,見那群拐子死狀可憐,以為那時大郎定有通天徹地之能。但看他閒時手不離槍,還想着這人必使一手好槍棍,舞起來花團錦簇的,必是好看……
沒想到啊沒想到,高手就是這番模樣,一柄好槍到了他手裡,渾被當作劈柴用。世間哪家的槍法中,有這樣亂輪亂砸的招式?……冤吶,那群拐子竟然死在這樣亂劈柴槍法——嗯,該是『亂劈柴棍法』當中,真是悔死。」
蒙都頭越想,腳下走的越慢,正在猶豫進不進院門,場中再次發生變化,荷花院的一面臨街院牆猛然發出轟隆一聲巨響,牆壁搖搖欲墜。緊接着,又是連續幾聲巨響,斜對着拐子首領的院牆轟然崩塌。一片塵土飛揚中,一名輪鐵錘壯漢從豁口露出,招呼說:「兀那插翅虎,向這來。」
被時穿一棍砸退的拐子頭還在喘息,聽到招呼他身子聳了聳,腳下卻沒能移動分毫。
就在剛才,輕傷的三名衙役得到時穿救援,好不容易獲得裹傷的機會,眨眼間又聽了這話兒,急忙丟下手裡的活兒,重新抄起傢伙。
而未曾受傷的四名衙役動作慢了一步——剛才他們配合時穿,攔在拐子首領的後方,這動作剛剛完成。突然間,撞牆的巨響傳來。他們聽到動靜,不自覺的停住腳步,扭頭注意聲響發出的地方。
這一停頓,形成了時穿在前,拐子首領在後,受傷的衙役還沒來得及上來,拐子頭側方的牆倒了,一名極兇惡的壯漢出現在衙役身後的牆外……
頓時,包圍圈處處漏洞。
幾名裹傷的衙役見到情形不對,他們重新提起武器,衝着崩塌的牆衝去,企圖堵住缺口——少時,塵土已落定,崩塌的牆壁豁口處,院外的虬髯大漢露出猙獰的笑容,他揚了揚手中的大鐵錘,沖衙役呲開了牙:「誰敢攔我?」
局面如此緊迫,那拐子首領居然寸步沒移動,四名身上完好的衙役回過神來,大呼小叫的散成一個半圓圍住了拐子頭。他們一邊將手中的棍子舞得呼呼作響,前進一步後退兩步的,做出恐嚇姿態。
牆外面的壯漢,再次出聲招呼拐子首領:「兀那插翅虎,還等什麼,你只管走,我來斷後。」
拐子首領再次聳了聳身子,腳下依舊未移動分毫。突然,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的笑容,目光隨即落到時穿手中的槍桿上——此時,時穿手中白蠟木做成的槍桿依舊顫動不停。
拐子首領眼中露出嘲弄的笑容,他張開嘴,鮮血像擰開水龍頭一樣從嘴中溢出,但他毫無所覺,噙着滿嘴的鮮血,含含糊糊的說:「好槍,這槍桿還是我親手挑的……」
時穿微笑,回答:「是呀,你真是好眼光。」說完,他手中長槍一挺,槍尖毫不容情扎進拐子頭領胸口,輕鬆地仿佛捅穿一張破紙。
眨眼間,槍尖從拐子首領背後露出。
做完這件事後,時穿鬆開槍桿,腳下開始奔跑,當他與拐子頭領擦肩而過的時候,用描述自家後院大白菜的口氣,平平常常的說:「有多少女孩因你毀了這一生,有多少家庭因你而痛苦不堪,而你卻依靠她們的血淚而富足,你這是——死有餘辜。」
時穿是沖牆邊那名壯漢撲去的。
見到時穿撲來,壯漢冷冷的揚起了手中的鐵錘。
那鐵錘似乎是鐵匠打鐵用的工具,瞧體積,大約相當於現代的八磅錘大小。在鐵匠的工具當中,這種錘子屬於大號錘,一般用來鍛造鐵件的粗胚。
憑藉這副錘子,牆外的壯漢三錘砸倒了牆壁,此刻他見到時穿赤手空拳撲來,他有信心將時穿砸個骨折筋斷。
時穿的動作很快,奔跑的速度簡直駭人聽聞。
第十四章
打鐵師傅的迎擊
只一眨眼,時穿已經從院口處奔到院中央,再一眨眼,時穿又從院子中央起步——這樣的連續動作,時間跨度似乎並不連續,牆豁口外的鐵匠,腦海中遺留的第一個殘影是時穿站在插翅虎身邊,第二個殘影則是時穿到了庭院中央,連續兩個殘影仿佛放幻燈片一樣,中間毫無停頓,前後毫無聯繫。
當然,這位宋代鐵匠是不知道什麼叫「幻燈片」的。
「來得好!」鐵匠揚起了錘子。
「接着——」奔跑中的時穿隨隨便便的一揚手,一團黑影沖鐵匠撲去。
那鐵匠剛剛把鐵錘揚起,此刻見到黑影撲來,他怪叫一聲,再度張口喊:「來得好!」
說罷,鐵匠掄起鐵錘砸了過去。
長年累月鍛打鐵胚,講究的就是眼明手快。鐵匠當年學藝的時候,作坊的大師傅一手夾着通紅的鐵塊,不停的翻動着,另一手用小鐵錘不停的敲打——大師傅手中的小鐵錘能有多少力量,他敲打的目的不是為了錘擊鐵塊,是在用小錘指明重錘錘擊的落點。
這小錘落在通紅的鐵胚上,發出清脆的叮聲。而負責掌錘的二師父則需要在這電光火石中,將重錘砸在大師傅小錘敲擊的部位,而後發出轟然一聲巨響。
大師傅、二師父如果配合的好,鐵匠作坊的叮咚聲會非常富有節律,活像是倫巴舞節拍一輕一重,並一直響徹幾個小時,節奏一點不混亂。更有甚者,這倫巴節奏能響徹一上午,直到鐵胚被敲出粗略的形狀,才由三師傅帶領學徒接手,進行精細化作業。
一般來說,學徒在鐵匠作坊做三年燒火徒弟,才能有資格跟隨三師傅輪錘敲打粗胚;而後再掄五年錘子,如果悟性好,才有機會升任二師父——站在豁口外的鐵匠,從八歲開始學藝,每天都瞪着通紅的鐵塊敲打鐵胚,這麼多年的訓練下來,庖丁解牛、賣油翁的技巧對他來說,都是小菜,在電光火石中砸中一個物體的指定部位——無它,但手熟爾。
對面飛來的物體越來越龐大,等飛到跟前,鐵匠作坊的二師父已經看清,這是一塊青石板,上面還帶着一些泥土,泥土很潮濕,好像是剛從院中的地面上揭起來的。
石板飛行的速度很快,二師父在這風馳電掣中,居然能夠分辨出石板上面的紋路,並把這塊石板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他很為自己的理智與清醒而得意。
這麼多年了,在刺目的紅光中,在灼熱的熱浪中,我要看清大師傅小錘的落點,並在一秒中不到的時間內,把重錘砸在師傅指點的部位上,我容易嘛……如今我已經出師了,這一錘子敲過去,插翅虎贈送的酬金夠我開店了,從今往後,我也是大師傅了。
石板是扁的,砸過無以計數的鐵胚的鐵匠,很清晰的知道石板的弱點,只要順着石紋砸在石板的中央,憑他的力量,絕對有能力將這石板……一砸兩斷。
電光火石中,鐵匠鋪已經出師的二師父還在考慮:或許,還應該留點餘力,然後藉助石板的衝擊力收回鐵錘,等對面的凶人撲上來,再迴蕩鐵錘,一錘砸在對方胸膛……啊,不對勁,怎麼留不下力量,這塊石板的衝擊力——太大!
院落內的衙役們看到的景象是:一塊青石板在鐵匠的錘子下轟然粉碎,但石板帶過去的衝擊力讓鐵錘迴蕩開來,錘頭重重回擊在鐵匠的胸膛。
當錘頭回擊的時候,鐵匠作坊的二師父思路特清晰,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時間裡,他突然想起插翅虎的狀態:不好,這個人力量非常大,插翅虎僅僅挨了對方一棍,已經挪不開腳步……這石板,真的跟鐵塊不一樣,鐵塊它敲不斷,而石板雖然碎了,衝擊力仍然在……
當鐵錘撞到二師父胸膛的時候,二師父可以感覺到胸骨的碎裂聲,在劇烈的疼痛湧上來前,二師父清醒的產生一個疑問:奇怪,那廝撲來的時候,我怎麼僅看到兩個畫面?沒錯,那廝是在院中停留了一下,但他什麼時候做出彎腰動作?什麼時候從地面掀起這塊石板扔過來……
不對,我這雙眼睛能在十分之一秒里,看清大師傅小錘敲擊的落點,為什麼,我偏偏看不到對方揭石板的動作?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二師父臨死前非常清醒的思考着這個疑問……緊接着,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從神經末梢湧來,二師父沒來得及將這個疑問說出口,直接倒地,死亡。
緊接着,衙役們看見時穿的身影撲出豁口,他們眼一花,仿佛時穿的身體似幻影一樣,穿過了鐵匠的身體,晃眼消失在院外,隨後,院牆外響起了一聲慘叫、兩聲馬嘶。
一切重新歸於平靜。
院外的蒙都頭直到事態平靜,兩腿才充滿了力量,他挺着胸走進院落,怒氣沖沖的詢問:「怎麼回事,怎麼讓匪首衝進了院落?……哎呀,王三麻子不對勁了,都愣着幹啥,趕緊找大夫。」
一名未曾受傷的衙役喘着氣,軟倒在地上,苦笑着回答:「這群山之中的,哪裡找醫生啊?」
旁邊另一名衙役雖然渾身受了四五道輕傷,但傷都不重,不過是淺淺的擦痕,雖然渾身上下看起來鮮血淋漓,很有點觸目驚心的感覺,可精神頭十足。他連傷口都來不及包紮,正四處攙扶、照顧兄弟,聽到都頭的責問,他一邊撩起衣襟撕扯布條包紮一邊回答:「都頭,我等剛剛把院裡的屍體清理完畢,院外突然翻牆跳進一人,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他便衝進正屋裡,順手砍傷了攔阻的兩人——王三麻子就是那時候受傷的。
這人沖入正屋後,我們本來還在高興,想着把他堵在屋裡,正好瓮中捉鱉,沒想到他一眨眼又沖了出來,連續打傷我們幾個人……都頭要是來的晚一點,這傢伙就要奪路而逃了。」
院門口,時穿的身影再度出現,他剛好接過衙役的話尾,說:「不錯,這傢伙在牆外布置了兩個接應的人,有個人手裡牽着三匹馬,大約,等此人衝出院門後,會立即騎上馬遠飈千里。」
蒙都頭猶豫不定:「此人去而復返……明明見到院中的衙役,知道此事已經驚動了官府,他怎麼還要執拗衝進屋裡……」
時穿沒答話,不慌不忙的走着,但衙役們見到這種不慌不忙的步態,不自覺得閃開了道路,任由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庭院中心。
第十五章
九幽深淵
初見面的時候,這位「時穿」似乎是一個很和煦,很陽光的大男孩。他那些傻氣的動作,以及與眾不同的言談舉止,都讓衙役們覺得「很傻很天真」。但經過剛才的戰鬥,就在剛才,就在衙役的眼皮底下,這樣一個陽光男孩,臉上一直掛着微笑,不以為然的將那些兇悍無比的歹徒,一一擊斃……
那匪首插翅虎曾讓半數衙役傷殘,但在這位男孩只過了一招,把長槍像掄劈柴一樣給了他一下,就一下,就那麼隨隨便便的一砸,匪首重傷,身亡。
至於那位牆外接應的鐵匠,他有多兇殘衙役們都親眼目睹——好麼,剛才還狂舞鐵錘,兩三下砸倒磚牆的絕頂猛男,被這位臉上笑模笑樣的男孩敲了一下……哦,似乎後者打人從來只一下,絕不來給對方第二拳,然而,挨過他打的人,從來沒活路。
眼下,這位大男孩滿臉堆着笑走進院落,但他的出現,帶給衙役們的感覺,仿佛身邊突然多了個冰窖,仿佛一股來自九幽深淵的陰寒,盤繞在這男孩身邊,甚至周遭三尺,連時間都仿佛凝固,這種透入骨髓的寒冷,讓衙役們有點不自在。
面前雖然春日融融,但衙役們感覺到,就是數九寒天也不過如此。
蒙都頭當先跳開了,他咋咋呼呼的喊:「別過來……我怎麼覺得,你比插翅虎還要惡,站我遠點。」
時穿很陽光的笑了——這時代沒有「酷」這個詞,如果蒙都頭知道這個詞,會感覺到時穿的笑,簡直酷的天昏地暗。
「都頭,你真逗,平白拿插翅虎跟我比,插翅虎算什麼東西?我比他多進化了九百年,論起身體協調性、肌肉爆發力來,他就是一盤古老的豆芽菜而已……哈,沒準連豆芽菜都算不上,只能是餐前小點心。」
曾經在衝突中一個照面打傷兩名衙役,衝破衙役包圍圈進入正屋,拿了點什麼東西,轉身又在衙役的包圍中衝出院落,將衙役半數打傷、打殘的插翅虎,在時穿面前,也就是接下一劈柴的資格……論起來,時穿確實有資格訓斥衙役。
但是,這樣的人,還是人嗎?
這個念頭在蒙都頭腦海中轉一轉。
身為一縣警察總局局長,蒙都頭見慣了平民百姓在他面前彎腰,如此一個吃蒙汗藥吃壞了腦子的無名氏,敢當眾公然訓斥……蒙都頭挺了挺腰,想厲聲反駁幾句,但時穿目光一掃,蒙都頭的腰立刻軟下來:「這個……大郎,匪首冒這麼大的危險,也要回屋拿東西,那東西一定很緊要……你老先在這兒閒着,夥計們,留一半人照顧傷者,一半人隨我檢查匪首隨身物品。」
按理說,這伙拐子迫害了時穿,使得時穿完全想不起自己的過去,想不起自己的家人,甚至連以往的教養和禮節都徹底遺忘了,他也應該關心拐子放心不下的東西,裡面隱藏的秘密吧……蒙都頭說這話的時候很小心翼翼,他已經打算好了:如果對方堅持要參與搜檢,雖然對方沒有官方身份,但考慮到對方身受的一切,完全可以同意時大郎參與搜索行動……
但這時大郎真有點傻糊糊的,蒙都頭含含糊糊的說完,對方卻一拍腦門:「哎呀,我鍋上還煮着粥呢……」
看着時大郎匆匆跑出的背影,蒙都頭很鬱悶:「這都什麼人?拐子頭兒來來去去他不關心,只關心灶上那一鍋粥。」
一名衙役湊上來,擠眉弄眼的提醒:「剛才時大郎說,拐子首領在桃林安排了三匹馬接應。」
蒙都頭眼睛發亮:「娘也,這可是好買賣,趕緊派兩個人去看看,如果有馬的話……那就趕緊把施衙內請來商量一下。」
幹嘛要請施衙內?
幾個衙役先是滿臉疑惑,但馬上恍然大悟。
宋代,朝廷因為失去了所有養馬的牧場,故此馬這個東西在中原極其稀罕。國內擁有馬的整體數量,簡直比現代國內擁有的奔馳車數量還少。如今這東西根本有價無市。而新黨變法提出《保馬法》後,普通老百姓連擁有拉車駑馬的資格都失去了。按規定:有馬的人家必須把馬匹保持的膘肥體壯,再無私奉獻給那些為了國家安全為了民族大業,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夜以繼日花天酒地的官員,當作代步工具使用……
如今,一場打鬥下來,衙役們傷亡了多人……雖然宋代官員的撫恤很高,但誰會跟錢過意不去?如果把這幾匹戰馬悄悄賣了變現,那麼有份參與的衙役,不都能獲得一筆豐厚酬勞?
雖然普通人沒有資格擁有戰馬,但施衙內的老爹是軍方人士,不大不小,正好有那個行政級別,享受騎馬出行的待遇。
那些馬匹牽過來的時候,蒙都頭已經搜刮完插翅虎的屍身,衙役中的傷者也包紮完畢,牽馬的兩名衙役沒注意到蒙都頭神色陰沉,喜出望外的說:「外面有三匹馬,遠處還有一匹騾子,騾子身上馱着沉重的包裹,拴得好好的;桃花樹下還有一具小廝的屍體——時大郎下手狠辣,小廝被一擊致命,脖子都打斷了……」
蒙都頭陰沉沉的點點頭:「娘也,王三麻子剛才咽了氣,趙小三流血過多,怕也活不成了,還有錢五,陸小三、張六,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十幾處,一年半年恐怕應不成差事了。」
牽馬回來的衙役收起了笑容:「養一年傷,怕要費不少錢……都頭,你吩咐吧,兄弟們哪怕少拿一點,也要對得起死傷者。」
正說着,施衙內領着幾名軍漢匆匆趕來,一見幾匹戰馬,立刻喝到:「好肥壯的秦川馬,往少里說,大約也要七八百貫的價格。」
這價格讓蒙都頭臉上有點笑容了:「娘也,衙內如果肯出這個價格,那就好說了……嘿嘿嘿,這些是拐子留在外頭接應的馬匹,咱們若不開口,有誰知道拐子留下幾匹好馬?」
衙內樂呵呵的回答:「這幾匹馬雖然值七八百貫,但一下子拿出來那麼多錢……」
蒙都頭張大嘴,連連吐舌頭:「衙內居然想把這些馬全吃下來?」
第十六章
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