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界(秘界尋奇) - 第2章

赤虎

  往下挖,金屬杖邊又多了付骨骸。繼續擴大挖掘範圍,直到兩小時後,挖掘工作結束,所有的一切顯露出來。

  在草地上挖掘真不是件容易的是,草根糾纏在一起,用力小了不管事,用力大了怕損毀挖掘物,羅亦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結束了挖掘。鐵鍬一扔,便坐在地上,邊吸煙邊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羅亦安採用的是類似於考古學的挖掘方式,為了不損壞挖掘物,只好擴大挖掘範圍。大坑中每件物體仍維持着原來的模樣擺放着,挖掘過程中未挪動物品分毫。那根金屬杖就握在屍骸手中,看來像是一個常見的藏式降魔杵——這讓屍骸看起來像是個中途殞命的朝聖藏民。

  骨骸邊還有個類似褡褳般的痕跡,坑中殘留着部分碳化的皮革,表明褡褳很可能是皮質的。就在那褡褳的位置上,有一個包裹,殘存的痕跡表明,它以前是由數層油紙包裹。油紙內露出的一角顯示,那是個扁平的金屬盒,薄薄的似乎放不下多少東西,金屬材質尚分不清楚。

  這具骨骼高大,足足有一米九左右。屍骸平直地躺着,不像普通藏民般,臨死前保持跪姿。那屍骸脖子上還帶着金屬項鍊,鏈墜垂入胸內的骨縫中,看不見形狀。

  所有的這一切,都埋在淺淺的土裡,好像屍骸死於露天場所。而後,大峽谷內頻繁的塌方、泥石流滑坡將它掩蓋起來。

  這是誰?羅亦安滿頭霧水。

  降魔杵的存在表明,這具屍骸應該是位藏民,可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麼詭異。這具骨骼的高大,也超出了藏民的平常態。屍骸帶着金屬項鍊,而一般藏民喜歡帶綠松石項鍊,很少用金屬項鍊的。普通藏民根本不會在褡褳里放個蹊蹺的金屬盒,那降魔杵隱隱透出青色,看來似乎是青銅所制。而一般的藏式降魔杵都用銅製或者銀質。

  青銅降魔杵現在製作麻煩,已經許久沒人製作了。

  吸完煙,羅亦安拿起照相機,將整個挖掘地反覆照了多張相片,隨後開始丈量,將數據一一記錄在案。這才動手檢查屍骸的遺物。

  羅亦安很震驚。

  屍骸的脖子上是條白色的金屬項鍊,但那金屬絕不是銀,因為不像銀子般柔軟。屍體已變成骨頭,那項鍊擦去土,沒有發黑,反而光亮如新——絕不是銀。它沉甸甸的,應該是種貴金屬。羅亦安隱隱猜到了什麼,卻不敢肯定。

  「奇怪」,羅亦安帶着滿腹的疑惑,取出項鍊墜仔細察看。

  那是個圓牌,圓牌上採用浮雕手法,雕刻着一個盾,盾章周圍端是波紋,寓意着大海。盾的上方是個飛龍——一隻典型西方傳說中的飛龍。在飛龍身體掩映下,一個浮空之島隱現形狀。天空中一束光筆直的照下,浮空島發出四射的光芒。盾的下方仍是波濤,波紋上還有數個凸點,看形狀似乎是海上的大帆船。

  「詭異,遠離大海的青藏高原,會有雕刻大海的盾章」,羅亦安禁不住自言自語,心中隱隱覺得抓到了什麼,可有似乎理不清思路。

  雅魯藏布江大峽谷的發現,是由於一個日本考察隊員遇難,在搜尋過程中偶然發現了大峽谷,那是在1994年。對於中國人來說,這條世界第一峽谷或許神秘,但外國人對於它的了解或許比中國人更深。只消看看山下的徒步旅客,就會發現一個無奈的事實:背包的徒步客中,外國人明顯多於中國人。

  也許,這具屍骸是個西方人,而且很可能不是現代的西方人。

  羅亦安再度拍了幾張照片,繼續整理着遺物。

  移開金屬盒,下方又發現一些野外生存物品,看得出,這名屍骸把隨身物品整理得很仔細。

  古樸的扁圓銀水壺、一個寶璣牌已損壞的三問懷表、只余鎬頭的登山鎬、馬燈碎片、一把短劍、一個銅質羅盤以及一些細碎金屬件。土裡還發現一個生滿銅鏽的墨水瓶,充滿了維多利亞風格。幾隻蘸水筆尖,筆桿已經找不見了。而錢包雖痕跡仍在,裡面只找見了幾把鑰匙,還殘缺不全,其餘的東西已無可辨認。

  「或許,所有的秘密都將在這個盒子裡找見答案」,羅亦安輕輕取下金屬盒,吹去盒子上的泥土。

第2章

疑惑

  羅亦安猶豫許久,終於忍住了打開金屬盒的衝動。

  盒子裡的東西存放太久,打開后里面的東西會加快風化速度,因此,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一旦開蓋後就需要儘快把盒內的東西放入恆溫恆濕箱中,保護起來。這荒郊野外的,顯然不具備靜心研究的條件。

  羅亦安邊動手掩沒骸骨,邊思索着這些東西的去處。

  眼前這一切太詭異了,強烈的好奇讓羅亦安心如貓抓,恨不能立刻解開其中的秘密。掩沒好了骸骨,將遺物一個個擺在墳邊,羅亦安蹲在地上抽了好幾根煙,一狠心下了決心——一定要親手揭開其中秘密。

  羅亦安跳了起來,從包里揀出幾個食品包裝袋,先將金屬盒秘密裹嚴實;再將零碎的東西一一裹好,放入旅行袋中。降魔杵太長,放不入包里。羅亦安比量許久,終於為它尋找到出處——解開防潮墊,將降魔杵裹好,捆在袋子上,帶着挑剔的目光打量一下,直到表面上看沒有半點破綻才罷休。

  至於那條奇怪的項鍊,羅亦安也為它在自己脖子上尋見了出路。

  所用的工作做完,羅亦安簡單地在墓前立了個木棍,木棍一段削去了皮,刻上「羅亦安立無名墓與此,願他安息」這幾個字,立在墓前默哀。

  抬頭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馬蹄狀的青山,當地老百姓稱之為多布拉雄山。山上除了三塊裸露的直立峭壁之外,其它地方綠色蔥蘢,布滿了原始森林。

  遠處群峰挺秀,山脈綿延,滿目都是醉人的綠色。座座群山連綿起伏,蒼翠欲滴;而山高聳入雲,直指藍天。雪線以上,白雪皚皚,如同山舞銀蛇,分外妖嬈;雪線以下,草豐林茂,鬱鬱蔥蔥。而此時風和日麗,天空出奇的藍,那白雲朵朵,如各種形狀的浮雕鑲嵌在山頂上。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遠處的南迦巴瓦峰也露出一個三角形的尖頂,雪白雪白的,坐落在綠波林海之上。羅亦安看着遠處的南迦巴瓦峰,回味着自己站在上面的勇氣。

  深深地嗅了幾口山林的空氣,羅亦安連續拍了幾張照片記下周圍的景色,以便將來有一天,自己可以重回故地,找見這塊墓地。

  休息完畢,羅亦安獨自上路了。

  又花了三天功夫,羅亦安重新找見了正確的路。此處鄉鎮不通公路,10月份正是向封閉小城運送物資的黃金季節。這些物資全要靠人背牲畜馱從外面運進來,此際,正確的路線上都是絡繹不絕的背簍民工。他們正急着以自己的苦力,趕在大雪封山前掙取當年最後一筆工錢,見到這些民工,就找見組織了。

  尾隨民工大潮到了盧古村,這裡的門巴民族還崇尚生殖崇拜,古樸的風俗必有一番滋味。可羅亦安心事重重,在村里簡單地購買了一些民俗物品,付錢要求村民轉告自己的嚮導脫險的消息,便匆匆趕往此次行程的終點——波密。

  十天後的一個下午,羅亦安來到了雪山環繞,湖泊眾多的波密縣城,這裡是東喜馬拉雅山山脈所在,雅魯藏布江東岸、嘎龍拉山腳下,所以抬頭眺望,四周皆是白雪皚皚的雪峰。

  川藏公路穿過波密的扎木鎮而過,這裡便成為交通重鎮。雖然川藏線上惡劣的自然災害,使這裡常常交通斷絕,陷為一座孤城。但由於這裡是神秘的古波密王朝的遺址,還有國內最大的卡欽冰川,倒是常遇上一些外國人尋幽探秘,尋找古王朝的秘密。而羅亦安打算在此搭乘汽車,結束這次徒步之旅。

  羅亦安祖父是個金石收藏家,父親繼承了祖父的愛好,羅亦安從小在父親的薰陶下,喜歡爬山探幽。有一次,為了鍛煉膽量也為了對謹小慎微的父親表示不滿,他曾到墓地里度過一晚——這讓他在同學中獲得了極大的尊敬。其實,那一夜他也沒睡覺,整夜裡讀着一個個墓碑,研究的興趣超過了恐懼感,倒也沒讓他覺得墓地也很平常。

  不久前,他剛剛大學畢業,還沒來得及找工作。面對即將踏入的社會,羅亦安隱隱有種恐懼感,畢竟不可測的事情太多,都在前面等着自己,而自己再也靠不上父母的。

  為了挑戰自己,也因為一旦工作,時間就不由自己掌握,是否有時間繼續自己的業餘愛好很難說,帶着告別的心理,羅亦安踏上了登山之旅。

  此前,依靠父親的關係,羅亦安在大學城附近的古董店內找了份工作——不是為了打工貼補學費,而為了解人情世故,也為了長些學識。古董店的老闆崔風是羅家的世交。文化大革命時,崔風因捨不得交出自己的財物而差點喪命,危機中,崔風投奔了早早交出財物被發配到偏僻小城當教師的羅亦安之父。羅亦安父親把他藏了起來,直至文化大革命結束,平反昭雪他才重返故里。

  出於這層關係,崔風很希望將羅亦安留在店內繼續幫手。畢竟作古董生意的資金來往數目很大,店裡沒個可信的人不方便,而崔風自己在文化大革命中耽誤了婚姻,其後對孩子多有縱容,兩個孩子都成了小霸王。兒子崔然也在店裡幫忙,但交了些狐朋狗友整日在酒吧飯店鬼混;二女兒崔幼彤雖在上大二,但整日在學校招蜂引蝶,錢交到他們手裡還不如交到羅亦安手中放心。出於挽留的目的,崔風資助羅亦安進行這趟徒步之旅。

  羅亦安自己對於繼續在古董店工作有可無不可——古董店遲早要回到那兩兄妹的手裡,由於這些年來,自己所受的信任要高於兩兄妹,兩人早有不滿。繼續在店裡待下去,那是為別人的事業奮鬥,對自己還毫無益處,與其將來不愉快,不如現在就走。

  為了補償老闆的付出,羅亦安沿途都在注意採購一些民俗物品,讓老闆的投資有所回報。

第2章

疑惑(中)

  波密王朝以及波密文化歷來是藏文化中最令外國人感興趣的,因為波密地險民悍,封建割據勢力在吐蕃王朝滅亡後卻一直遺世獨立。西藏地方政府屢次征討,卻直到20世紀的20年代末,方將波密王軍隊擊敗,最後一代波密土王在從墨脫經察隅外逃時被下屬謀殺,這個長達一千多年歷史的封建領主勢力方正式宣告滅亡。然而,即使波密土王不存在了,當地的封建勢力仍很龐大,直到文化大革命開始時,仍有封建頭人依例收取差稅。

  由於英國殖民者對這裡的滲透,以及這裡與世隔絕的地理位置,波密王朝首府扎木鎮內常會見到18世紀的英國物品,這些東西拿到外面都是天價。可惜的是,對於這些祖傳之物,當地人一般不願放棄。

  此外,波密人檀長劍術,長短刀不離身,波密刀是一大藏式名刀,也是扎木鎮主要的外銷貨物。扎木鎮村民沿青藏公路,在路邊排開長長一溜攤位,賣力地招攬着過往的司機。羅亦安進入扎木鎮時,正好中午,便順着長長的貨攤,挑選着自己中意的物品。

  波密刀雖然有名,但羅亦安在意的是藏民的隨身物品,這些物品里,隨時會冒出一個18世紀的英國酒壺、懷表、馬燈等等。此刻,羅亦安正蹲在一個攤位前,買了幾把藏刀,正為攤主的打火機講價。

  羅亦安遞過去望遠鏡,那藏民搖搖頭。

  羅亦安再附上頭燈,他還搖頭。

  羅亦安一咬牙,附上登山刀——沒治了,他還搖頭。

  這裡,所有的商業技巧都用不上,藏民樸實,如果你假意不做交易,以釣他胃口。那你就真的失去了與他再談的資格。可是,羅亦安的登山刀是材質較好的刀具,本身價值已超過500元,若再加其他東西,那個英式打火機的利潤已不大了。

  羅亦安拍打着身上,示意對方「有什麼感興趣的東西,儘管提」。

  藏民憨厚地微笑着,一指羅亦安的脖子。

  羅亦安伸手摸着脖子,拽出了一條項鍊,就是谷中那具屍骸的項鍊,亮閃閃的項鍊牌墜在陽光下格外耀眼,攤主眼前一亮,死死地盯住了項鍊。與此同時,他們身旁發出一聲驚呼。

  羅亦安鎮定自若地神手捂住鏈墜,緩緩地扭頭察看聲音來源。

  不知什麼時候,他們身邊蹲了位高大的白人青年,背着包,滿臉地憔悴,鬍子也沒刮,褲腳上全是泥點,此刻正目光炯炯盯着項鍊。見羅亦安扭頭,馬上露出善意的微笑,沖羅亦安連連點頭微笑。

  羅亦安回了個微笑,扭過頭,握着項鍊,沖藏民堅決地搖頭否定。拎包上肩做出走的姿態。

  古董行業需交納20%的特別消費稅,加上17%的增值稅,再加上平常的營業稅以及城市增容費、城市綠化費、城市路燈管理費、治安費、門前衛生三包費、流動人員管理費、過橋費等43項費用,還要加上員工工資,房租以及合理利潤——不偷稅漏稅的話,一百元成本的東西需要賣到200元才能保本。那藏民把打火機喊到這個價格還不肯鬆手,就讓他留着當傳家寶吧。

  那藏民出聲挽留,手指指向了羅亦安的水壺。

  那是羅亦安的登山水壺,全部精鋁製作,考慮到山區寒冷,羅亦安選用了保溫性較好的雙層真空罐,實用性極佳,雖然價格比地攤上的10元貨昂貴,但用來換一個英式古董打火機,羅亦安顯然很滿意。

  乘着好心情,羅亦安繼續沿着馬路走,順便搜羅着自己滿意的物品。或給錢或以物易物,買下兩隻懷表,一盞英式馬燈。三兩隻自印度流入的古董瓦斯針表。正感慨大有收穫時,馬路邊的召喚驚醒了他。

  「Hei,come

on」,剛才見過的那名白人青年已攔到了過路的車,急切地召喚羅亦安同行。

  扎木鎮的車流並不多,錯過一班車常常要等幾小時,才會再遇到願意搭載背包客的車輛,羅亦安不敢怠慢,邊向那白人青年表示感謝,邊跑了過去。

  駕駛室有兩排座位,都很寬大。行駛在這條路上的車輛一般配兩名司機,後排為司機輪班睡覺的地方,長途行駛在渺無人煙的荒漠讓司機們巴不得有人談話。當然,女人是最受歡迎的話題,羅亦安與司機幾句話搭上嘴,頓時聊得熱火朝天,忘了身邊還有一白人。

  好不容易找見話語間隙,那白人青年插嘴,用英語自我介紹:「嘿,你們好,我是詹尼」。

  詹尼,在外國名字中是個很大眾的名字,許多外國人在中國常這麼自我介紹,就譬如中國人自稱「路人甲」一般。羅亦安沒在意對方是否真名——反正只是個在聊天時的稱呼而已。

  「詹尼,很高興見到你,你也是來穿越大峽谷的嗎?」羅亦安用笨拙的英語艱難地表達着自己的意思。

  「不,我從拉薩來,看完世界的穹頂,順路來扎木鎮,看看傳承了一千多年的神秘王朝。」

  順路?從拉薩到扎木鎮不順路呀。

  羅亦安的詞彙量表達不出自己的疑惑,只好連連點頭,做欣賞狀。有一句沒一句地與詹尼說着話。

  幾日後,歸心似箭的羅亦安幾經輾轉,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城市。與此同時,詹尼一路上成了他的尾巴,總是在喋喋不休的向羅亦安炫耀着自己的旅行經歷,並盛情邀請羅亦安再度合作,在下次徒步旅行中結伴而行。

  對於這一邀請,羅亦安不置可否。他不知道踏上工作崗位,沉重的生活壓力能否讓他仍然維持自己的愛好。

  路上有許多次,羅亦安心中浮起一個念頭:或許是那條項鍊招來的詹尼。鑑於這種明悟,羅亦安沒計較詹尼的糾纏——按照國際慣例,羅亦安作為發現者有權決定古物的歸屬。即使按照中國法律,這東西也應交給領導保存,輪不着詹尼發話。

  回到X市,詹尼亦步亦趨地尾隨羅亦安來到古董店。稍稍使了個眼色,崔叔便招呼營業員纏住了詹尼,拉着羅亦安鑽入店後,詢問情況。

第2章

疑惑(下)

  羅亦安一句話不說,便一一取出沿途採購的貨物。一見到那幾隻古董表,崔叔顧不得詢問,撲上去仔細觀察,樂得嘴合不攏——當然,那具屍骸身邊發現的東西,羅亦安早已打包到睡袋裡。反正這些物品已足夠抵償崔叔的付出了。

  「你拉來的那個老外,是不是個大客戶?」崔叔放下手錶,兩眼閃着光,急切地問。

  「我琢磨不透,你知道我的英語水平一般般,我對老外也了解不多。不過,感覺到這個老外挺有心眼,你要是能夠宰他一刀,我不會反對。」

  古人留下來的東西叫做古董,可是,在物質極端貧乏的古代,古人能有多少東西留給現代人?大街上林立的古董店賣了這麼多年古董,店裡剩下的東西基本上是假貨,以仿造品為最多。羅亦安這次去採購了幾個真古董,已超過了歷年來古董店進真貨的總和。

  「好好好」,崔叔搓着手,滿臉興奮的說:「這幾個表還都能走,修理一下,上上油,准能賣個好價錢,安子,崔叔就知道你不會亂花錢,你這次可幫了崔叔大忙了。嗯,還有個老外,等我宰他一刀。安子,你也累了,我多放你幾天假,你回去休息。錢還夠嗎?」

  「夠了」,羅亦安急忙回答。

  崔叔沒跟羅亦安客氣。羅家平反後,政府發還給羅家部分補償。後來,政府號召老百姓買股票,並說這是支援國家建設。羅亦安父親傻頭傻腦,把政府補償的錢全部兌換成了股票,沒想到這件傻事讓羅家發了大財。羅亦安本不缺錢花,但羅家的教育要求子孫恬淡,所以羅亦安才自己掙零花錢。既然羅亦安說不缺錢,崔叔也沒強留。

  「崔叔,別告訴那老外我住哪裡」,羅亦安叮囑道。

  「明白,我就說你是雇來的夥計,你從後門走」,崔叔打開了古董店的後門,羅亦安悄無聲息地背起包,自後門溜出。

  「終於,甩脫了尾巴」,羅亦安溜上了出租車,興奮地哼起歌來。

  羅亦安現在住的房子位於一個高檔住宅區,叫做星月花園。當初,羅亦安畢業時,學校要收回宿舍,正當羅亦安為租房問題焦頭爛額時,一位常來古董店的客戶聽到了羅亦安的抱怨,靈機一動,願意與羅亦安合租房,解決羅亦安的困難。這位客戶就成了羅亦安現在的房東——譚彩玲。

  譚彩玲今年29歲,在外企工作多年,擔任公司公關培訓部經理,常常領一些「外國友人」來店裡買些半真半假的古董作為旅遊紀念,一來二去,認識了在店裡當打雜的羅亦安,沒事時兩人還能聊上幾句。

  譚彩玲那套房子本來是用來結婚的,沒想到結婚前夕,新郎受不了她的霸道獨自開溜。譚彩玲雖然恨得直想買兇殺人,可卻不得不繼續獨守閨房。每天下班後,一想到那空蕩蕩的大房間以及跑路的新郎,譚彩玲就不由自主浮出買醉的念頭。

  天長日久,譚彩玲存了一個招納房客的想法。一方面,自己回家時房子裡有個男人會有種家的感覺;另一方面,在自己寂寞時有人能夠陪自己說說話,看電視時有人能隨自己感慨;還可以幫自己分擔點家務活。

  可惜,譚彩玲是以調丈夫的眼光挑選房客,總感覺到自己把那麼大一個豪屋扔給一個陌生人不放心,那挑剔的臭脾氣導致高不成低不就,這事就一天復一天耽擱下來。

  古董這個行業,非得閱讀大量的古書,有豐富的歷史學、考古學知識,對於每個年代所出產的物品風格都有所了解,才能玩轉。它還需要極其細心,能從微小的破綻中發現偽造的痕跡。羅亦安雖然不是專業古董玩家,但對任何古董的背景年代都能謅上幾句。落在譚彩玲這個絕對外行眼中,這是見多了金銀珠寶的標誌。

  而羅亦安又是書香傳家,又教養討女孩子喜歡,性格堅韌又足夠細心,在譚彩玲眼裡這是個能幹大事的男人,現在他只是個初出道的雛兒,以她閱人無數的手段,玩轉這樣一個小男人輕而易舉。故此,譚彩玲盛情相約,羅亦安半推半就,好事就這麼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