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異殺機 - 第4章

赤虎

  咕咚一聲,王成感覺心臟又落到了實處,仿佛深淵上方垂下了一條救生索,他望着這條繩索欣喜若狂,如釋重負,甚至有種至死而後生的感覺,冥冥之中這應該是父親在保佑自己和母親,他盯着托爾問:「你的實驗室……不,我是說,如果我在你實驗室內檢查確診,證明確實病重,那麼你還肯雇我嗎?……當然,你雇簡小姐我可以理解,她精明能幹,眼光獨到,可我只是一個才畢業的大學生,沒有什麼特別的工作經驗,你雇我做什麼?不會讓我去給您的實驗室試藥吧?」

  門口的阿卡雷多突然插嘴:「你已經走投無路了。」

  托爾點點頭:「確實,你身體的這種異常,絕大多數醫生會當做一種癌症,但唯有我們不同,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接受我們的僱傭,否則,你的病症隨時可能發作,你將永遠生活在病痛的恐懼和折磨中,巨額的醫藥費也會將你逼上絕路。而接受我們的僱傭,你會得到足夠滿意的薪酬,順便能在我們的幫助下,調整好你的身體——我們絕不是讓你去試藥,是僱傭你做『管道疏通工』……」

  王成心跳平穩下來,變得冷靜,他明白,自己要麼早死早托生,要麼置死地而後生,如果有一線生機,那麼眼前哪怕是地雷陣,也值得試試,也唯有試試!他鄭重的問:「這樣的話,我要問個清楚,這管道疏通工,具體要做什麼業務——能說的具體點嗎?越具體越好!」

  托爾一指門邊的華裔男子,介紹說:「你可以把他叫做『毒藥』,這次他是來開展業務的,業務的內容是:兩個有身份的年輕人發生了衝突,其中一方吃了點虧,被害人不願報警,但他的字典里從沒有忍耐這個詞,於是他父親替他出面僱傭我們,他要求我們想辦法——讓加害者父親身敗名裂。」

  王成聽的一頭霧水:「這是什麼業務……很奇怪的要求,聽的好像,這也算『管道疏通』?疏通的是什麼?你能不能說的再清楚點!」

  托爾點點頭:「這要求確實怪異,但對我們來說這只是筆普通業務,這裡面恩怨糾纏,無法用幾句話解釋,如果能加點背景資料,可能你就明白了。但按照規則,我們不能去調查委託人的狀況,對方只要付款、提出要求,我們滿足對方的要求,生意就算做成了。所以我只能給你現在的解釋……

  不過,我可以猜測一下:衝突中的兩個年輕人生活都很奢華,如此奢華的生活,資金肯定源自父母的支持。委託方提出這個古怪的要求,大約是想切斷加害人的資金供應。」

  是除暴安良?不對,這可能只是「富二代」或者「官二代」之間的狗咬狗,王成心中產生了一點「大蝦」的情懷,心中懷着一種劫富濟貧的壯烈,以及暢快、解氣的感受。

  「這工作……哈哈,有意思。說實話,對你僱傭我的提議,我既有點欣喜又有點茫然。欣喜的是我有錢治病了,也可以接觸到最尖端醫學成果……可是拿薪水就得幹活兒,我需要幹什麼具體工作……這讓我很茫然。這工作,很危險吧?會不會朝不保夕,日日活得像老鼠一樣……」

  當大蝦是需要一副好膽囊的,膽子要足夠大,大到那種墳場睡覺不怕鬼的地步。王成認為自己只是個普通窮屌絲,不希望剛脫離一個深淵,又掉入另一個陷阱。

  「你不需要茫然」,托爾溫和地笑着:「我們是一個團隊,團隊內每個人只負責自己的具體細節,而整合這一切,把它們合併成一個完整內容的,則是我托爾——『塔』的工作。作為團隊組織者,我認為我還是一個生意人,僅僅是個生意人。作為一個生意人,每筆交易進行之前,自然要考慮到風險評估。我們最終的目的是賺錢,不是為了冒險。我們只是做的是特殊生意,手法不免特殊而已,所以我們需要一些特別的人才——比如你。

  我向來認為,員工才是我們最大的財富,為了尋找合格的、具備特殊才能的員工,我們花費了無數精力,所以,無論什麼代價,都不值得我們用員工的生命來換取,無論什麼東西都不值得用員工的生命來捍衛,這點,尤為重要——當然,除了背叛。

  加入我們的團隊後,你沒必要向別人介紹自己的真正職業,我們對外都有一份掩護身份,比如阿卡雷多,他的職業是醫生;比如我,我是個職業投資人……至於你在管道疏通業里從事什麼具體項目,你不需要茫然,我們會給你相應的培訓。」

  原來我是個人才啊!多少年了,我終於被承認是個人才!

  說實話,想當初王成就是抱着這樣的憧憬進入大學的,但進入社會後,無情的現實讓他明白:他只是個普通窮屌絲,普通屁民。只能像普通人一樣過苦逼的窮屌絲生活。別人哈皮他站在旁邊鼓掌……忽然之間,有人告訴他,他終究還是個人才,他終究不是一個屁,這讓他有一種遭遇伯樂的痛快。

  千里馬呀,遇到平常人不叫喚,只顧默默低頭拉車,現在路遇伯樂,怎能不嘶鳴幾聲?

  不嘶鳴,你以為我好欺負?

  王成隱約猜到這所謂「管道疏通工」乾的是什麼活兒,只是托爾不明說,他也難得裝糊塗。滿懷着對「高帥富」人生的憧憬,他決絕地問:「好,既然我無可選擇……那咱什麼時候簽約?」

第十章

魔鬼藏在細節中

  托爾滿意地看着王成,點點頭:「你說的是僱傭合同嗎?別着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還是個『原材料』,所以我無法給你合適的合同。即使你完成受訓變成了『成品』,我照樣不能跟你簽約,因為我們所有的工作都不能落在紙面上。但我可以給你另外一份僱傭合同,比如以索倫資本的名義……當然,你具體用什麼職業為掩護,還要看你這個『產品』定型後所呈現的特長。」

  托爾站起身來,掏出一個信封扔在王成床頭:「我定了今晚的飛機,這信封里是一點現金以及一張信用卡,算作你的簽約金。哦,阿卡雷多執行的任務出了一點狀況,這段時間你可以協助他做業務。至於簡小姐方面,我會通知她的,過幾天,你的僱傭合同將與簡小姐的僱傭合同一起寄過來——從公司註冊地所羅門群島寄過來。」

  ……

  托爾走後,阿卡雷多似乎也有事,立刻從醫院消失。王成自己爬下病床,艱難的一步步挪到收費中心,獨自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一點沒敢耽誤地向醫院外跑——似乎多耽擱一秒,都預示着錢和疾病。

  等他慌慌張張來到醫院門口,門外響起一聲汽車喇叭,王成眼睛一掃,發覺阿卡雷多坐在一輛黑色的奧迪車駕駛座,目光端視前方,仿佛剛才的車喇叭聲跟他沒關係……顧不上那麼多了,王成鑽進車裡,掏出手機給老闆楊昱湘打電話匯報。

  電話里,王成沒敢說自己住院了,只向老闆匯報:那套機器調測已經完成。而老闆楊昱湘大約對這單生意的利潤很滿意,大聲讚揚了王成的辛苦,慷慨的決定給王成放兩天假。

  一直等王成合上手機,阿卡雷多才啟動汽車。汽車緩緩向前行駛,這會兒,阿卡雷多說的不是怪腔怪調的漢語了,他用正常的語調說:「你乾脆辭職吧,托爾給你的信封里,有你足足百年的薪水……這段時間我很忙,需要一個幫手,你暫且來幫我。等這段時間過了,你索倫資本的僱傭合同也到了,從此你將展開一個全新的生活,不僅不再為疾病困擾,還能過上你夢寐以求的幸福日子。」

  王成有些討好的附和說:「我聽你的,不過,還有幾天就該發工資了,我現在提出辭職的話,這個月的工資准沒有了,你看,我能不能領上工資再辭職?」

  阿卡雷多眼睛沒有看王成,他目視着前方,但餘光不停掃着汽車的倒後鏡,視野範圍超越了路況,平和的回答:「哈,你不需要討好我,我們都是平等的,都是一樣的員工,我們之間沒有等級差別,再說,等你訓練出來,誰知道咱們是不是還要合作,沒準我還需要你的幫助呢。」

  王成收聽了這話,心裡很受用。他收起討好的笑容,試探的問:「好像……你剛才的動作,讓我感覺好像在看一部間諜片,你好像隨時在擔心別人察覺我們的接觸?」

  阿卡雷多面無表情地回答:「不是我擔心,應該是你擔心——西方有句諺語說:魔鬼藏在細節中。成功來自於對細節的注重。如果你不想讓人今後尋根究底掀出你的底細,那你要從現在開始,注視一切細節……你不懂?沒關係,以後你會發覺我多麼明智。記住:謹慎、仔細,永遠都沒有錯。」

  王成心中無數念頭交織不停,還有沒一個結論,但他心中隱約有點憧憬,有點期待,有點……忐忑。這時,阿卡雷多已經在路邊停了車,快速說出一家酒店的名字:「我現在住這家酒店,你不要跟我直接接觸,我建議你現在立刻去租一間單獨的公寓,順便買一輛看上去不起眼、但質量過得去的汽車……把這一切辦完後,你去酒店前台留下口信,我會去找你的。」

  王成覺得有點不安——信息決定判斷。他現在不清楚阿卡雷多在做什麼,他的任務進行到那一步,可是從對方的謹慎看,似乎……,這任務可不簡單,沒準風險很大。

  但是,王成還有其他的選擇麼?

  阿卡雷多抬腳就走,不過他沒走幾步又停了下來,背對着王成說:「我忘了,所有的提款機前都有監視攝像頭,我們給你的信用卡……好吧,我先給你一筆現金,你用這筆現金租房、買車,先不要動用卡里的錢。」

  阿卡雷多做事如此……謹慎,謹慎到讓王成感到一陣陣後怕,但這種驚恐的感覺僅僅是一閃念而已,在病痛與窮困之間掙扎一生,或者治好自己的病,被當做一個人才,賺取足夠的錢養家糊口。這兩種選擇不言而喻。

  為了擺脫前者,哪怕付出一些點代價,也許這就是不凡的人生?

  正像阿卡雷多說的,他已經走投無路了,為了能讓母親不再擔驚受怕,為了能像人才一樣生活,他覺得他註定要比別人承受的更多。

  既然剩下的生命都是一種苦難,生不如死的苦難,那麼慢性自殺也許是一種更好的選擇。

  窮屌絲人生,不就是這樣「被」動的嗎?不就是這樣毫無選擇餘地嗎?

  ……

  按照阿卡雷多的要求,王成第二天趕去索倫公司,假意為索倫資本的設備進行善後。

  說起來,當初茱莉沒好意思收回王成扔出的那張門禁卡,隨後因為王成去了索倫資本做服務,所以茱莉順勢將門禁卡歸屬到索倫資本名下。至於這張卡能刷開自家公司的門……茱莉已經管不着了,因為簡小姐的跳槽,她們公司經歷了大地震,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哪裡還顧得上王成的門禁卡。

  王成還是選了一個快下班的時間,順着進出的人流走進鑫隆大廈。在進出人群的掩護下,他來到了索倫資本門前,稍作停頓後,眼見得一群下班的人擦肩而過,攝像頭被這些人所吸引,轉了過去,王成悄悄將手背在後面,一晃門禁卡,倒退着走進索倫資本。

  這時,各辦公室基本都走空了,可索倫資本里依然有動靜。果然,勤奮的簡小姐還在勤奮……當然,也許是為了迴避對門的下班人流,想等着對方走空了再動身……不管因為什麼,簡小姐還在辦公室內。

第十一章

站上新台階

  環顧四周,王成發覺這白骨精真是能幹——只一天的功夫,辦公室已布置完畢。那些辦公桌、隔斷、文件櫃都已安置好,裝修垃圾都堆在寫字檯下,辦公室內窗明几淨的。而簡潔簡經理正坐在碩大的老闆桌前打電話,老闆桌旁是兩個隔斷式寫字間。見到王成進來,簡小姐也不驚訝,她一邊繼續在電話里用外語說着什麼,一邊用手指了指隔斷里的兩張寫字檯。

  王成笑着點點頭,坐在屬於自己的寫字檯前,拿起桌上的銘牌看了看,上面寫的職位是:設備運營部總監王成。

  王成無聲地笑了一下,順手摸了摸寫字檯下——那些原先裝電腦的空紙箱還在,有一個箱子沉甸甸的,按約定,那裡面裝着阿卡雷多存放的現金。

  簡小姐還在打她的電話,王成裝模作樣地起身,將兩個隔斷內的空紙箱都歸攏在一起,做出清理打掃的姿態……稍後,簡小姐終於講完了電話,她沖王成伸出手來:「介紹一下,我叫簡潔,歡迎你加入……說實話,我沒有想到托爾先生動作這麼快,才到中國,剛認識的兩個人,都讓他雇了。」

  簡潔的手很細軟,很白嫩,但手指很用力,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態度:「我想你的存在,是為了讓我們彼此監督、彼此制約,所以,咱公司還剩一個職位的招聘,我不希望自己單獨決定,我打算在報紙上登廣告公開招聘,面試的時候咱倆一起來,兩人都覺得可以,咱再聘用,這樣才顯得公正……什麼,你說你不管公司的運營……好吧,那我就負責到底了,但我希望招聘過程你也全程了解,我想:這麼做公司才會放心。這樣對我才算公正。

  好吧,我剛才說到公正,我希望咱們在工作中也能保證一份對事不對人的公正態度……我很珍惜這份工作,這份工作對於我來說等於上了一個新台階,使我可以站在更高的平台上,接觸更高層次的人和事情,既然站上來了,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失誤被刷下去,重新從底層開始另一次的攀爬。

  那種從高處跌下來、重新自底層攀爬的事兒,難度很高,不是我這樣的小女人能有毅力去做的。我認識好幾個類似的人,他們站在高處時覺得雄心勃勃,過度自負使他們覺得什麼都理所應當,等到他們跌下去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多年之後他們仍沒能重新站起來——信任這個東西,一旦失去,很難重新獲得。

  所以,我真的、真的『很』珍惜這份工作。我不希望你我在今後的相處中,因為對人不對事的偏見,耽誤了公司正常的運營,並使我獲得不公正對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成默默地點頭,簡潔的話,不僅對她自己有用,王成把這話默念數遍,心中也在提醒自己警惕。王成很認同她的話,給自己這個平台,咱就是特別人才,沒有這個平台,咱只能是窮屌絲一枚,其實人才和普通人的區別就是有沒有舞台讓你發揮你的才能而已。但人才很多,舞台不多。

  簡小姐見到目的達到,轉而指了指王成腳下那堆紙箱,撲哧一笑,帶點友善、帶點讚賞的說:「你這人做事也算認真,我原先公司的辦公設備,你做的非常認真,這個也是……哦,我原本在收拾辦公室時,想把這些紙箱都扔出去,可托爾臨走時特意叮嚀:說關於設備的一切,都由你負責,包括垃圾。

  剛才在電話里我還跟托爾討論這事,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過來善後了……很好,保持你這種認真和努力的態度,咱們踏踏實實的把這份薪水拿到手。」

  稍停,簡小姐吞吞吐吐的說:「雖然問這個不合適,但我還想知道一下,你簽了幾年約,年薪是多少?」

  王成遲疑了一下,小心地說:「我簽了十年約……可不可以先問一下,你的年薪是多少?」

  簡小姐倒抽一口冷氣,眼珠一轉,擺擺手說:「算了,不說這些了,咱們之間相互談論薪酬。萬一讓上層知道了……哼,可我就是有點不服氣,你簽的約居然比我長……會玩電子遊戲,很牛嗎?」

  王成笑了笑,手指在身前劃了一圈:「這屋裡的電腦設備全是我安裝調試的,公司的核心秘密全在這裡頭,你說,我是不是應當更值得信任?」

  簡小姐愣了一下,馬上換了付想開了的表情:「你這樣說,讓我心裡舒服了一點。不過,我更覺得振奮——你知道麼,我只簽了一年的合同,原本我覺得這份工作做不長,他們可能是來國內試水的,但既然你能簽定十年合約,說明這間公司至少在十年內,還有意在國內拓展業務,只要我足夠努力,相信我能在公司站住腳。」

  說完,簡小姐站起身,一副告辭的模樣:「看來,你確實比我受信任……好吧,這公司里有很多秘密,托爾事先告訴我:這不讓我動,那不讓我動……既然你半夜三更來公司,一定有什麼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你先忙吧,我告辭了。拿着,這是我答應你的iphone手機,我欠你的,兩清了!」

  送走簡小姐後,王成也不再掩飾了,他從屬於自己的文件櫃內取出一個紙箱拆開,掏出裡面的鋁合金錢箱,而後將電腦紙箱內藏的錢取出,放進鋁合金錢箱內,他心情很好地將錢一疊疊碼好,努力克制住數錢的衝動,心裡想着,怪不得有研究說,數錢能讓人產生快感,僅僅看到這一摞摞錢就有快感啊。而後他將裝電腦的廢紙箱一個個拆開,召喚大廈清潔工清理出去……最後鎖好辦公室的門,才拎着錢箱走出鑫隆大廈。

  因為做這些事的時候很悠閒,王成沒在意時間。走出酒店時才發覺已經滿天星光,他站在大廈大門前猶豫着要不要叫出租車,一眼望過去,不遠處,昏黃的路燈將長街照成一條光帶,馬路上不停有汽車呼嘯而過,車裡偶爾飄出來的音樂片段,讓夜空浮動出一股紙醉金迷的慵懶。

  幾天前親眼看到王成開麵包車送貨的那位大廈保安,恰好今晚執勤,他驚愕的看着王成手裡拎着銀色金屬錢箱,站在酒店門口,一副志得意滿的狀態,一時之間,保安忘了伸手替王成叫出租車。當他正疑惑是不是那天自己看錯了,又看到王成曾經開過的那輛送貨麵包車,「嘎」的停在酒店門口,車上跳下來兩位女士,上上下下的大量王成,也是一副驚愕的表情。

  緊接着,司機位子上一位黑瘦男子探出頭來,喊道:「成子,氣色不錯嘛,我就知道事情交給你能放心,瞧,明明給你放了兩天假,你還過來看一看,負責,真是,你們都學着點……沒說的,今天我犒賞你,走,成子,等會進去,酒水任你點……唉呀,你這麼閒,這頓酒喝完後,明天你來公司上班!」

第十二章

身邊的監聽裝置

  王成朝對方瞪起眼睛:「楊哥,你這不夠意思!打從在你那兒上班起,我就不知道假期長啥模樣,好不容易你大發慈悲給我放假,這次我一定要把假休足——明天我絕不去公司!」

  「這、這這,你這人……」楊昱湘想發脾氣,這時吳茵繞到駕駛座位置,用手指捅了一下楊昱湘。與此同時,保安也在喊:「別擋道,趕緊,把車開走。」

  楊昱湘縮回頭來,在車裡喊了一嗓子:「那成,這單子還有一點尾款,這幾天你盯緊點……成子,我可是拿你當兄弟呀,你母親那裡,趁放假你也問候一下,省的龔老師回頭罵我刻薄他兒子。」

  吳茵重新跳上車,楊昱湘發動汽車開往停車場,趙小蘭留在原地,向王成解釋說:「公司這幾天連續接了幾筆大單,老闆心裡高興,說請大家出去娛樂一下,聽說這大廈的酒吧不錯……怎麼樣,你也一塊來哈皮?」

  王成提了提手中的箱子,婉拒道:「難得生意這麼好,老闆開心,你們好好Happy。我不去了,我還有些事,要先回家,不然玩得心不在焉……再說,這幾天,我累壞了,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這會兒功夫,吳茵在停車場揪住楊昱湘問:「老闆,你偏心,索倫資本的單子合同額只有四十多萬,你給王成多少提成?」

  楊昱湘停好車子,一邊鎖車門一邊回答:「我還沒給他發提成呢……再說,這筆單子雖然利潤厚,但規矩就是規矩,我只能按比例給他提成——你知道的,扣稅之後,他能提到三萬左右。」

  吳茵搖搖頭:「騙人!成子能有多少錢?我知道他租的房子很偏遠……老闆,你如果剛得到一筆獎金,肯花三分之二的錢去買一個錢箱嗎?……對呀,你也不舍的,但剛才成子手裡提的是LV旅行錢箱,鋁合金外殼,防磁防震防摔,是用來儲存重要文件和電腦磁盤……那箱子少說也值兩萬。」

  楊昱湘也很納悶:「不對呀,成子是個很簡樸的人,嗯,應該說是個吝嗇摳門的人……也許是人送的?對,肯定是人送的,我懷疑他自己都不知道錢箱的價值……咦,錢箱,他買專門裝錢的箱子做什麼?箱子裡裝的是什麼?……走,我們過去問問。」

  可惜這時酒店門口只剩趙小蘭了,見到老闆出現,趙小蘭急忙解釋:「成子說他還有事,今晚就不跟我們出去了,剛才他搭車走了,喊都喊不住。」

  吳茵止住了腳步,轉頭問楊昱湘:「老闆,你說,成子知不知道手裡拿的箱子什麼價?」

  趙小蘭插嘴:「吳姐,那是什麼箱子,名牌嗎,瞧你滿眼睛全是星星?」

  吳茵滿是疑惑的看着老闆,沒有回答。楊昱湘想了想,說:「我猜,成子不見得知道皮箱的價值,但他一定知道皮箱裡裝的是重要東西,所以他才着急回去……奇怪了,用兩萬塊錢的皮箱裝東西,箱子裡頭裝的是什麼呢?這東西一定是誰託付給他的!」

  箱子裡面裝的是四十萬現金。

  這是阿卡雷多給王成,用來購車、租房的費用。

  拿上這筆錢,王成先是找了一處機關單位的家屬小區,租下其中一套房,而後又在車市轉悠了數天,買下了一輛不起眼的銀色斯柯達明銳,把這一切辦妥後,王成給阿卡雷多酒店留了短信,當晚就在新租的房子裡等到了對方。

  新租的房子位於家屬院最邊緣的樓,這棟家屬樓高五層,王成租的房子位於最裡面的單元三樓。這種磚混結構的老式樓盤,在市區改造的浪潮下已經很少能見到了。

  阿卡雷多這幾天不知在哪裡奔波,似乎顯得很疲憊。他站在窗戶邊許久才緩過神來,打量着周圍的環境,滿意地說:「這地方很不錯!單位小區,監控設備都是獨立設置,還沒有聯網溝通,所以除非專門去門衛監控室調閱,否則,遠程是查不到的監控圖像的,這讓我進出方便了許多……院內環境也不錯,閒雜人員很少,上班時間除了幾位散步老人,幾乎找不見年輕人……很好,很好。」

  說完,阿卡雷多回到王成身邊,遞上一份地圖、一大堆票據,以及一部手機:「我的任務出現了一點麻煩,但你沒有受過任何訓練,所以只能幫我做點輔助工作。

  哦,我是以休假的名義來國內的,這些是提前預定的旅遊景區門票,這幾天,你帶着我的手機,去這些旅遊景區逛逛,用我手機拍幾張照片……還有,我地圖上標記的這些地點,你也要去坐坐,在每個地方待一段時間,就算完成任務了。」

  王成猶豫了一下,小心地問:「我可以問一下為什麼要這麼做?哦,我要注意些什麼事嗎?」

  阿卡雷多盯着王成,思考片刻後,回答:「……我本來不用答覆你,但考慮到你終將成為我們的一員,這些事你早晚要知道,而更頭疼的是:你沒有受過任何專業訓練,弄不好,可能在小地方露出馬腳,所以我姑且跟你說一說——現在,把你的手機電池卸下來。」

  等王成完成對方的吩咐後,阿卡雷多繞房子走了一圈,檢查完各個房間,他坐在屋主配備的破舊沙發上,指點着滿屋的家具問:「這些,都是房東留下來的?」

  王成趕緊點頭:「這套房子的好處是『拎包入住』,房子裡的家具電器都是房東留下的。考慮到你要的比較急,我選擇了這套房子,付了一年房租,壓了三個月的租金——這些都是舊家具舊電器,在二手市場上不值幾個錢,三個月的押金,買下這些東西綽綽有餘。另外,這房子電話線、網線齊備……」

  阿卡雷多指點了一下桌上拆去電池的手機,跳轉了話題:「手機這東西,它就是一個小型無線電發射裝備,而且SIM卡記錄着你所有到過的信號基站。這一點尤其會被人利用……現在科技進步了,偵破手段也日新月異,當一個案件發生時,警方只要調閱案發時間處於案發現場附近的所有手機信號記錄,就能知道:當時有誰正好在案發現場。

  當然,以中國的人口基數來說,這個數目可能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然而,被害人的手機同時記錄着他的行蹤,只要更進一步,拿被害人手機記錄與嫌疑電話核對,馬上就能發覺那些手機曾經高頻率的、『湊巧』出現在被害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