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你 - 第5章
青衫落拓
我傻乎乎地問:「出差嗎?」
「他說他要去外地發展,我們分居了。」
分居——比結婚、離婚更讓我不理解,這算什麼狀態?他們結婚不過一年多一點的時間而已。可是欣語明顯再也不想多說這事,她告訴我她換了工作,很忙。
以後有空我就給她打電話,約她出來坐坐。其實我也說不上怎麼陪伴開解了她,她好象自己完全想通了所有事,平靜得如同生活中並沒有齊鋒這個人。她告訴我她打算考研,頗有點奮發的架勢,有時她就步行到我這邊的圖書館,我們一塊看書。她一直聰明,而且記憶力超強,第二年就考取了她母校的公共關係管理在職研究生。
有時我是有點想不通,她明明沒有傾訴欲,也不一定需要人陪。一直有男人追求她,可是她看起來寧可和我在一起。再想想她的那次服藥,我猜在這個過份熱鬧的大城市,我們都算外鄉人,表面看是留在這裡了,可是並沒歸屬感。
她不比我,我一向朋友多得沒時間想別的事,她只有我一個朋友,又剛好見證了她的痛苦,她什麼也不用跟我解釋,就知道我能理解。
那麼我的陪伴還是有意義的吧,我只能這樣對自己說。
齊鋒點上一隻煙,看向遠方,「那天回家,看房間完全保持原樣,我想,我和她還是有可能的。」
我有點無語,從這一點能看出什麼來。
我畢業了,順利進了本地最大的醫院當了住院醫生,欣語丟給我一把鑰匙:「和我一塊住吧,省得去租房子,這邊離你們醫院也很近。」
她只肯收我象徵性的房租。而且我們也只合住了不過一年,她買了套小複式,收房後就裝修,然後要搬。我不解:「幹嘛要買房,不想和我住的話,該走的人也是我呀。」
「當是投資吧。」她簡單解釋,果然隨後房價大漲,這項投資被證實很有眼光。「你放心在這住,找個人來和你合租也可以,我現在瞎忙,住那邊離公司近點方便些。」
見我仍然怔忡,她笑了:「我最倒霉的時候,多虧有你,才不用一個人對着這間空屋子把自己搞瘋。真的,我以前沒說過謝謝,因為我想說了就生分了。所以,別跟我計較這些。你不住,我也會把房子租給別人的。」
到這份上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我沒有找人合租,自覺把租金漲了一倍打到欣語帳戶里,其實還是算低的。
房間我當然保持原樣,而且打掃得非常勤力,勤力到欣語以為我當醫生後有了醫生特有的潔癖,我告訴她:「那是誤會,有潔癖的人其實根本不能當醫生,尤其是外科醫生。」
當然,我一天到晚見識的都是病痛、血污,有潔癖那准得逼瘋自己。
在住了八年宿舍後,住進這個房子裡,我頭一次有了一點安定生活、定居於這個城市的感覺,我願意保持這感覺。可沒想到房子保持原樣也會讓這個男人生出聯想。
第
7
章
出了咖啡廳,我步行回醫院,身後一個人拍我一下,我一看,是外科的一個護士,平時也是開慣玩笑的,她壞笑着問:「你背着你家劉敬群跟帥哥約會被我看到了,快給封口費。」
我好笑:「封口?我殺你滅口比較保險。別亂猜了,他是我同學的老公。」
「切,我早知道,他不是某人的老公就是某人的男朋友,有可能二者同時都是,有什麼關係。」
我駭笑,現在的小女孩倒真是想得輕鬆,可是在我看來,男人戴上了別人的老公或者男朋友的標籤,就等於掛了個請勿觸摸的牌子。
我拿手機打給欣語,她照例在忙碌:「他找你幹什麼?算了,晚上我給你打電話再說,這會忙得要命。」
欣語現在如此灑脫,大有揮揮衣袖不留一片雲彩之勢,我不知道是不是時間最終抹去了曾經讓她覺得甚至可以放棄生命的那份愛情。或許工作忙碌對她也是有幫助的吧,至少可以讓自己知道,愛情這玩意,並不是生命的唯一。
欣語在一個外資公司公共關係部幹得非常得心應手,相比之下,我讀八年書出來,已經活脫脫是個書呆子了。剛上班時我問她:「辦公室政治是不是很可怕?」
她點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然後話鋒一轉,「醫院還好吧,你憑專業吃飯,爭取早點考上主治醫生就好了。」
可是並不是只要醫術過硬就足夠,我悵悵地想。
她並不拿現成的格言來教訓我,只笑着說:「你一心一意就走專業路子就對了,琢磨那些事並不適合你,我猜你永遠也弄不懂主任甲為什麼賞識你,而主任乙偏偏排斥你。」
「你怎麼知道?」我大吃一驚。
「我猜的,傻孩子。」她居然這麼叫我,讓我簡直不知說什麼好,難道夫妻哪怕分居了也能相互傳染一點口頭禪的東西嗎?我突然又意識到,她神態確實越來越從容不迫,倒真是頗神似那個消失了的男人了。
可是她說得對,我不去亂猜主任的心思了,認真做好自己的工作,頓時坦然了很多。
家母開始以為我終於要成為傳說中被「剩」下來的女博士了,我沒辦法,再有人給我介紹男朋友,我也去見面。相親的過程沒想象中可怕,可是比想象的還要乏味。我也想認真戀愛,但沒有心動沒有狂喜沒有渴望沒有憤怒,通通沒有,叫我如何將就,一次次說了再見從此不見,我都會不自覺想起某個身影。
那個算不上好老公人選,明顯並不符合我基本要求的男人怎麼會如此長久盤旋在我腦海里呢?我認真想想,得不出答案,我只知道就算他站到我面前,我也肯定不會對他有什麼示意或者表白。我只是情不自禁會拿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心跳感覺跟其他男人對比。
這種心跳的感覺就算是愛情嗎?我不知道。
「愛情並不玄妙,愛情也不是生存的必需品,愛情排在空氣、水、食物、衣服、金錢……等好多東西的後面,愛情只是一種錦上添花。」
這結論不是我得出來的,欣語帶着蒼涼這樣對我說。她介紹我認識了她的同事劉敬群,他身家清白,性格良好,做着外企的銷售部副經理,有小小的幽默感又足夠體貼。
先只是打發寂寞的日子,一起吃飯看電影,可是那是閨蜜也能做的事,男女豈止於此,搞不清哪天,我倒入他懷裡,有了第一個吻,以後就順理成章了。到了今年,他開口求婚,我才發現,竟然連拒絕的藉口都找不到了。
手機響起,我一看號碼頭就大了,是丁越,他是劉敬群的同學,也是欣語的熱烈追求者,劉敬群這八卦男肯定跟他通風報信了。
「欣語的老公回來是離婚的嗎?」他直接問。
我煩:「小丁,人家兩口子的事,你少管。」
「我想跟欣語求婚。」
今天意外驚奇可真多:「你你你,真會挑時間添亂哈。那個你不是號稱不婚嗎?」
「你就可着勁笑我吧,」他的聲音顯得很鬱悶,「反正你一直歧視我。」
「小丁,你這麼說話就沒良心了。」我只好忍笑,「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對你的支持僅次於對欣語。」
「那你告訴我,我有希望嗎?」
我沉默一會,小丁在那邊長嘆一聲:「算了,不說了。」
小丁這廝年少多金,做着頗為成功的生意,自視很高。偶爾一次吃飯,碰上明顯沒拿他當回事的欣語,他居然一下動了心,於是我不得不認為他有點受虐癖了。
看到欣語居然會答應他的約會,我和劉敬群一齊擔起了心。劉敬群知道他的德行和紀錄,生怕他會在對不起欣語的時候惹惱我;我擔心的是欣語的平衡是否會被打破,她一直戴着結婚戒指,不熟的人問起,總十分坦然地說:「早結婚了,老公在外地發展。」
我納悶不過:「你這算什麼,打算為他守一輩子呀。」
「圖個省事罷了,我又不想再結婚了,這個解釋最不費勁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