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成長記事 - 第1章

季桃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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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太后成長記事

作者:季桃初

備註:

多年前她嬌俏明艷,

在桃花樹下偷偷許願:

我要嫁於良人,夫妻白首,舉案齊眉。

多年後她跪在佛前,

端莊虔誠:

我要,去那萬萬人之上。

內容標籤:

宮廷侯爵

情有獨鍾

相愛相殺

搜索關鍵字:主角:姜元容,顧子期



配角:趙衷,林月白,公孫訓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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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家有女

  南晉景康六年,恰逢公元四百年,這是一個整齊的年頭,人人皆道四這個數字太淒悲,就像這個風雨飄搖的年代。

  十月的天氣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寒冷,落葉打着轉的旋下。

  姜元容呆呆的坐在床榻上,看着全家裡里外外的忙做一團。四周一片火紅,喜娘和丫鬟們焦急的一刻不得閒,反倒是她這個做嫁娘的,悠閒坐在床榻上發呆,仿佛將要披上嫁衣的人不是她一般。

  勺兒把托盤上的吉祥果呈給她道,「喜禮就快開始了,小姐咬口果子圖個吉祥吧,且不可多吃粗了腰身。」

  果子整體橙黃中間透雜着些許的紅絲,元容輕輕咬了一口,清甜充滿了口腔,竟不似以往年節吃時那般帶着酸澀。她轉手遞給勺兒,抬眼望向妝檯,上面整齊地擺放着屬於皇后的鳳冠霞帔,鳳冠上的珍珠粒粒相串,閃着柔和的光芒,顆顆大的都像那西域葡萄。元容不禁有些失神,過了今天,她就是這大晉皇朝里最尊貴的女人了。

  當康城人人都道姜家小姐福厚命貴,想姜老太爺當年驍勇善戰,為南晉朝鎮壓過不少邊境動亂,立下國威,賜爵關內侯。祖上還曾出了一位夫人,兩位太子良娣。雖元容的父兄皆無大為,卻得祖上蔭庇,依舊富貴非常。而今姜家又要出一位皇后,這可是當康姜家莫大的榮耀。

  元容擺弄着几案上的首飾物件,這些個玩意隨便拋下來個,都夠一戶鄉里人家十年八載的生計。顯赫的家世,尊貴的身份,這富足奢侈的日子是少人盼望的,如今她什麼都有,元容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抬手輕輕揉了一下。

  這些天來,她安安靜靜的,和平常一樣看書習字。反倒更惹得姜大夫人心憐,卻總覺得虧欠了她,每每路過她的房間,總是忍不住紅透眼眶。

  這些年來元容心裡在想些什麼,盼些什麼,她這個做母親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寧願女兒任性的哭一場鬧一場,也不願看到她這般乖巧。可是哭了鬧了,又能怎麼辦,依舊是要鳳冠霞帔歡喜地嫁入帝王家的。

  勺兒看着梳洗後的元容,捧着肉嘟嘟的小臉嘆道,「咱家小姐生的就是好看,就跟天仙娘娘下凡一樣,看久了,連我這麼個俗丫頭都看痴了。」

  「是麼?」元容抬起頭,望着面前一人多高的銅鏡,裡面的女子顏如舜華,深瞳點墨,唇不點而朱,額前鳳墜搖曳。

  可元容向來自知,論文才,她比不上奉常府邸的沈濃;論相貌,她不及大司馬家的柳青蕪;論家世,她亦輸陸丞相府的晼晚小姐。她確實有幾分顏色幾分才情,可是這南晉朝多大啊,大到她這幾分顏色就像風一樣輕,輕輕一吹,就散了。

  「並封清揚衛子和,當康婉兮姜元榮。」元容抬手點過鏡面,鏡中的自己嘴角微翹。唯獨這一點,是她們那些個名門貴女怎麼都不及的。

  元容之所以與這位前皇后齊名,皆因兒時太后曾在見過她和衛子和後說出的戲謔之言。元容當時年歲小,還是一副稚子的做派,最多稱得上討喜,氣質遠遠不及剛到豆蔻年華的衛子和,可是那樣貌卻是像了個七八分。後來衛子和嫁與六皇子趙衷為妃,再後來趙衷繼位,衛子和封后,原本用來逗趣的言論也成了玉語金言,她就這麼借着衛子和的東風,一併成為了南晉最有才情的貴女之一。

  這麼一想還真是諷刺。

  「可不,咱們小姐啊就是天生的皇后相。」卞姑姑笑言,轉而巧妙地將一隻鑲着明珠的金步搖插在元容的髮髻上,打趣道,「恐怕皇土之下,這富貴命再無二人比得上咱家小姐了。」

  說着便伸手去拿滾着鳳印金繡的嫁衣,卻不料手被蜇了一下驚出聲來。原本完好的嫁衣不知怎麼地像被潑上了墨油般燒了起來,在空氣中綻開一束火焰,熱的耀目。

  元容看着四處飛濺的火光,心裡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舒暢,這一燒似乎燒走了心中不少的怨恨。

  只是這狀況着實驚到了不少人,新娘子還未出門嫁衣就着火,這可不是什麼吉利的事情。卞姑姑也急了,立刻對下人大呼,「你們一個個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撲火,萬一壞了嫁衣,你們多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碧玉快去把府里的秀娘找來!」

  元容看着忙做一團的下人,把眼神轉向窗外,一寒陣風吹來,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心裡默念:今年果然不是個好年頭,不宜婚嫁。

  迎親的吹打聲越來越大,元容被宮人們左一層右一層的套着嫁衣,繁瑣的步驟讓她有些不耐煩,最後鳳冠壓上來的那一剎那,她差點壓到跌倒,幸好一宮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元容忽然覺得有點可笑,哥哥曾對她說過,現在邊境動盪,再加上連續數月的大旱,為籌備軍餉,賑災的糧食和銀子處處短缺,民不聊生。元容小心的摸了摸她的鳳冠,自語道,「朱門酒肉臭,你可真奢侈,幾乎是把半個當康城戴在了頭上。」

  最後才深深地舒了口氣,抬起手任由宮人們攙扶。

  打開門來,姜府一片紅火,喜悅的如同太平盛。元容側了側身,回頭拜別了母親。

  姜大夫人正站在房間的中央,一身繁重的華服卻掩不了她瘦弱的身體,鉛粉之下的臉色並不好看,她看着面前女子,當初的她還那么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長大了,出嫁了。

  她張張嘴,喚着元容的名字,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元容弓着腰,眉眼低垂,聲音輕而婉約,「母親安心,宮中道理卞姑姑早已教導與我,元容進了宮必定會謹慎行事,做個賢德的帝後,絕不會被那些宵小得了把柄,辱我姜家臉面,只忘母親好生照顧自個的身子。」言罷便朝姜夫人深深一俯,「等女兒日後再來見過母親。」

  元容抬起頭,緩慢的掃視了一下這個生活了多年的地方,踏出這個門,她就不單純的是父母的女兒,也不能再回去應陽做那個春光下的單純少女,她要開始適應新的身份,過上另一種生活。

  高燭華燈,元容仰起臉龐安靜的看着影子印在明亮的宮轉之上。

  皇宮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富麗堂皇,反倒因為近期的幾次動盪而略顯蕭條。迎她來此的宮人話也不多,想來是在宮中生活不易而養成的習慣。鳳攆裡面鋪了一層厚厚的狐皮地毯,几案上的香爐飄出裊裊的輕煙,四周靜得駭人。元容坐在裡面,偶爾撩開簾幕看着一顆顆花樹從眼前掠過。

  因為皇上龍體欠佳,時局又過於動盪,所以僅僅是公告天下,皇后之位有了新主。待到一切安穩些的時候,在實行封后祭天大禮。

  所以說,沒有三跪九叩跪拜天地,她這個皇后算不算是坐的名不正言不順?元容單手支着下巴,另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扯着胸前的一縷頭髮不停地繞圈。

  勺兒本是要入宮的的,但元容捨不得,生怕宮裡的生活磨平了她的稜角,硬生生的把勺兒留在了爹娘身旁,那丫頭氣的哭紅了眼。

  坐在朝鳳殿,元容眼睛裡漸漸漾起了一層霧氣,她繞着頭髮畫圈的手指轉的越來越快,身邊沒有了爹娘,沒有了哥哥,沒有了勺兒,沒有了那個邙山下的少年,從今以後,她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為何要哭?」一方潔白的帕子被遞到眼前,耳畔傳來一聲低沉並沙啞的聲音,點綴着一絲病意,元容一怔,接過帕子緩緩地看上去。

  瑣兮尾兮,流離之子。

  這是元容看到趙衷想到的唯一一句話。

  一攏深色朱衣,玄紋雲袖上繡有明黃祥雲,頭髮被簡單的束起,漆黑如墨,更襯得趙衷皮膚白皙,他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藥草味,就這樣望着她笑。

  若不是這身冕服,元容恐怕真的無法把眼前這個溫和的男子和一朝天子融合在一起。

  此刻她睫毛上還掛着淚珠,有點驚訝的抬頭望着趙衷,當初還不知道要進宮時,她總喜歡拉着勺兒在當康大街上閒逛,偶爾也聽一些街頭巷尾閒談,說什麼當今陛下身子並不怎麼爽朗啦,什麼二王爺年過五旬卻又納了一房二八年華的小妾啦,再加上家裡父兄很少在她面前談及到當朝天子,所以元容一直認為趙衷少說也要而立之年,但是沒想到他還這麼年輕,看上去只有二十六七的樣子。

  趙衷一愣,隨即笑道:「你是姜家的小五吧?」

  元容默默點點頭,又聽到他說:「你周歲的時候朕還隨前太子看過你的,沒想到如今都這般大了。」接着就是一串咳嗽,元容急忙遞過帕子,順勢又倒了一杯茶水端到他面前。趙衷接過杯子小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面色因為剛才的咳嗽而顯得更加蒼白,他放下杯子,聲音依舊柔和卻更加的暗啞,「朕身子骨不太好。」

  這句話趙衷說得,元容說不得,只好坐在床榻上不再說話。

  ☆、紅顏薄命

  一番沉默後,便顯得更加尷尬,趙衷不動,元容自然也不能動。

  兩個人沉默而坐,元容偷偷的抬起眼睛小心翼翼打量着趙衷,他就這麼側坐在床榻上,略微的把臉側向一邊,手指輕敲着几案,擊木聲一下又一下的在空曠的大殿裡迴蕩,元容的心跳也跟着敲擊聲起伏,嫁衣下緊握的手掌里微微冒出冷汗。

  紅燭微盪,趙衷的眼神逐漸迷離,喃喃道,「當年子和也曾坐在這朝鳳殿中。」停頓了一下,他接着說,「那會,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朕,是那麼的明亮,朕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口中的子和,元容固然是知道的,那個與她有幾分相像的前皇后,才二十有一就在甬城去了,據說是陪皇上求仙的路上染上了風寒,那病來的很急,連中都都沒趕的回來。

  元容小時候參加先帝壽辰時也曾與衛子和有過一面之緣,那女子是衛太僕的小女,也是個才情出眾的女子,一雙眼睛生的甚是靈動,自是比她美上三分。

  當年一首賀壽詞哄的先帝龍心大悅,差點收入宮中。只是後來白夫人從中打點了下,先帝便一道紙下來,指給了當時的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雖然元容對仙神一事並不信服,但也管不得別人不是,所以當時聽到皇后仙逝的時候只是默念一下,然後覺得這般才華的女子,就這麼香消玉殞了,挺可惜。

  燭火在風中閃了一下,趙衷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神,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揮了揮衣袖,抱歉的咧了下嘴角,「陳年往事,不提也罷。朕身子也有些疲乏,今兒就委屈皇后了。」

  元容呼了一口氣,微俯了一下身子,「妾不礙的,陛下身子要緊。」

  趙衷起身,用手帕掩着嘴巴悶咳了幾聲,「皇后能夠體諒朕便好。」

  元容對着他嗯了一聲表示理解,月光下撒在趙衷的背上,泛出柔弱的光,更顯沒落。

  元容忽然覺得,這個身影着實可憐了些。

  入宮後的每一夜,元容睡得都不怎麼安穩,斷斷續續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裡的她還在應陽,三月的應陽,桃花開得很美,一片紅粉,她就站在花影下笑的肆意灑脫。

  再然後,夢醒了。

  枕頭有點微濕,元容抬頭看着窗外灰濛的天色,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真傻。

  她輕咳一聲,「樂衣,準備洗漱,本宮要出去走走。」

  皇宮的宮苑很大,元容看着四周的空曠,微微感嘆。自那晚以後,她已經有十七八天沒見過趙衷了,也有意無意的同宮人那聽到了一些宮闈的事情。

  樂衣是朝鳳殿裡的人,先前曾伺候過衛皇后,算是個內宮的老人。所以元容總是喜歡拉着她講一些宮廷舊聞,宮裡太寂寞了,寂寞到聽別人的故事都是一種渴望。

  樂衣告訴她,過去皇上非常寵愛衛後,只可惜衛後福薄,受不起這樣的恩寵,路徑甬城的時候就這麼去了。

  元容不禁感嘆,手指拂過枝頭的枯枝,「紅顏薄命,可惜了。」

  樂衣乖巧的不再回話。

  趙衷後宮妃嬪並不太多,再加上衛皇后生前身子骨一向弱,又喜好清靜,各宮之間很少走動,陛下乾脆就廢了各宮請安跪早這項規矩。

  所以入宮以來,元容很少看到趙衷的妃嬪,偶爾看到了,對方也只是疏離的打個招呼。樂衣說各宮的夫人、昭儀和美人加起來也不過十餘人,大都很少走動,所以關係自然疏離得很。

  後宮女眷不多,沒有人問安,也沒有人打擾,所遇到的一切都要比元容預計的好很多,她偶爾也簡單的把頭髮用玉簪綰起來,出來逛兩圈,平日裡大多數時間都呆在殿內讀書習字,並非她喜愛呆在朝鳳殿,而是因為外面比殿內更冷清。

  要說這南晉的皇宮,元容最為喜愛的便是後花園的眺雲亭,四面環水,唯有一座青板小橋直達庭內,她閒來無事便去坐坐,偶爾也抱着手爐在亭里焚香品茗,雖然蕭條但也算得上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