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梟 - 第16章

夢蛇

  這劉生敏忠心歸忠心,就是有點羅嗦,但是他出於一番關切之心,餘風還真的不好斥責他。

  「你就說做不做的出來就是了!」

  「做倒是做得出,不過,做的似這麼精巧,怕是不行!」劉生敏上下打量着吳嫣然手中的火銃,「這隻怕不是我大明的手藝,這槍管也忒短了!」

  「照你軍中的做法,給我做一隻出來看看,不要怕花錢,一應用度直接到賬房去支取,只要別比這個差就行!」餘風說道。心中卻是暗想,能做就行,我也看看,這大明朝的火器,到底是個什麼水平,照老劉這麼一說,這吳嫣然手中的,怕還是一個舶來品,代表不了大明的軍工水平,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倒是很是希望,在自己的下屬中,多出一支火槍兵的軍種出來。

  「老爺這是??和吳小姐較上勁了?」劉生敏眨眨眼睛,退了下去,邊走邊想。不過,這似乎不是他關心的問題,他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老爺既然想要一隻火銃玩玩,自己就是拼了老命,也得給老爺打出來不是。

  三天後,兩眼通紅的劉生敏,帶着一個狹長的包裹出現在了餘風的書房。

  火銃打造出來了?餘風放下手中的事情,接過劉生敏遞過來的包裹,心情還是有着幾分激動的。

  不過包裹中的火銃露出全貌之後,他反倒是沒有那麼激動了,在那裡上下打量,他總覺得和自己的印象中有些不對,難道古代的火槍都是這樣嗎?

  這支火銃的大體形狀倒是和步槍差距不大,只是這槍管太細長了,槍口的口徑連小指塞進去都很難,這能打什麼出去,鐵砂?

  滑膛槍的槍膛口徑大於子彈口徑他是知道的,而且黑火藥燃燒後會在槍管內留下殘留物,在激烈的戰鬥中這種殘留是沒時間清除的,為了不妨礙射擊,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使用較小的彈丸。這槍管都細的跟什麼似的,你還指望他能打出多大的玩意來?這不整個就是一支打鳥的鳥銃嗎?

  看到餘風臉上陰晴不定,劉生敏有點忐忑不安的問道:「老爺,這火銃可是有什麼問題嗎?」

  「這槍管是不是太細了?」

  「不細,不細,在遼鎮的時候都是這模樣呢,小人也是打造過的,怎麼會不知道。」

  餘風搖搖頭,衝着外面喊道:「你們兩個走出院子把院門關上,記得不要站在門邊到牆後去。」

  外面守衛的護衛答應了一聲,聽到院門關閉,餘風這才走到院子裡,劉生敏掏出個小袋子,從裡面掏出鉛子和火藥,在那裡給火銃裝藥,通條是一根細鐵條,看來,該準備的物事他倒是一件都沒有落下。

  把火銃填裝完畢,劉生敏用火石點燃了火繩,餘風把火繩湊在火銃末端,點燃了藥池中的引藥,按照從前的射擊姿勢端了起來……

  「轟」的一聲,餘風瞄準的是院子裡面的厚木門,不到三十步的距離,這麼大的目標,自然是命中。可是餘風放下火銃走近一看,臉登時就黑了下來。

  從火銃中打出的鉛子兒,打在木門上,不過是深陷其中而已,並沒有完全穿透,這是什麼威力,簡直比起吳嫣然的那種手銃來,威力都差了老遠一截。那鉛子還不到小指肚三分之一大,輕飄飄的,就算是人站在那裡,打中了能怎樣,這還是三十步以內呢,距離再遠一點,怕是連鳥都打不下來。

  邊上的劉生敏看到他神色不對,連忙解釋道:「老爺,我都說過,這玩意根本就不好用,遠遠比不得弓箭實在,要不小的回去,為老爺打造一副好弓!」

  「不是這個問題!」餘風怔了一怔,「槍管太細了!」

  「老爺,您不知道,這火銃就是要又細又長才能打的遠,要是有趁手的傢伙,還能更細些呢。」

  餘風不置與否,努力回憶着後世步槍的長度,和眼前的火銃對比了一下,在槍管一半的位置那裡,他狠狠的劃了一下,「太長沒用,就做這麼長,這槍管的粗細,也給我擴大幾倍,就按我說的再去打造!」

  劉生敏還待再說,只見餘風回過頭來:「也不在於這一天兩天的事情,老劉你得注意下身子,要是累倒了,我找誰給我打造火銃去!」

  主家的關心是如此的親切、自然,劉生敏本來還想強調一下這樣打造和規矩不合,此刻也說不出口了,紅着眼睛答應了一聲,也不是熬夜了紅眼的,還是感動得紅眼的。

  「就算是僱工,僱主能有這樣關切,也是少有的;更別說自己不過是一個奴僕,面前是自己的主人,就是有天大的難處,也得想辦法克服不是」。他雖然不知道「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這樣的話,但是,知恩圖報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於是,這崇禎六年的七月間,餘風的莊子裡,不分日夜的,時不時傳出一聲聲的巨響,趙家村的村民,開始還頗為驚慌,後來,有好事者說,這余百戶余先生本是星宿下凡,能與鬼神溝通,這轟隆隆如雷般巨響,那是余先生作法請來龍王爺爺,在和龍王爺爺喝茶聊天下棋呢!那時節鬼神之說盛行,鄉人愚頑信以為真,遂大為放心,並以本鄉本土能有這麼一位能人頗感自豪,這就是後話不表了。

  不過,餘風余先生的名聲,經過這一次以訛傳訛,那就益發大了,現在靈山地面上,說起余百戶,說不定還有人不甚清楚,但是,要是說起靈山的余先生,還有人不知道的話,那簡直就和不知道關二爺和二郎真君一樣稀罕了。

第三十二章

窮生奸計

富長良心

  靈山城的布局是典型的「井」字型布局,知州衙門、鹽運巡檢衙門等重要建築,恰好在幾條街道交錯而成的井字的那個小口裡,在這附近的街道,也是整個靈山城最繁華熱鬧的所在。崇禎六年的八月,在熱鬧的南大街上,一家店鋪不聲不響的開張了。

  店鋪的名字叫做吳家商行,據說是福建來的商人,在這裡開的店鋪,賣點南北雜貨什麼的。店子開張的低調,甚至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是,再低調,又怎麼逃得過那些在這市井中討生活的潑皮的眼皮子,於是,有潑皮就開始打這店鋪的主意,琢磨着是不是從這店鋪每月弄點酒錢什麼的,反正這外地客商,不欺負他一下,也顯不出咱山東兒郎的手段不是。

  張麻子就是這潑皮中的一個。

  當他聽到有人提議到這店鋪里弄幾文花花的時候,他就動了心。以前,街面上的潑皮,沒有錢花了,跟着巡檢司的鹽丁出去幾趟,總會弄得些進賬,但是自從開始鬧長毛了,這份收入算了斷了來路,張麻子這段日子過得可真是苦。這窮生奸計富長良心,真要是每日好吃好喝着,誰願意去幹這敲詐勒索的勾當,不過要是大家都願意,又不用他當出頭鳥,他倒是也不反對從那店鋪弄上幾文,敢在這靈山城裡做買賣,居然不知道拜會他們這群地頭蛇,這掌柜的也的確不開眼了一點。

  幾杯廉價的燒刀子下了肚,一夥潑皮再也按捺不住,一哄而起,從某個破敗的院落一擁而出,一路喧囂的朝着南街走來,張麻子也紅着張臉,跌跌撞撞的跟在人群之中。

  「叫你們掌柜的出來!」為首的潑皮袒露着胸腹,氣勢洶洶的走進吳家商行的大門,手把櫃檯拍得震山響。如果餘風在這裡,他一定發現,這個叫囂的傢伙,還是自己的老相識。正是當初第一次販賣私鹽回去的時候,他就遇見過了的陳三,當初,他還在陳三的手裡塞過幾兩買路銀子。不過那時候,陳三穿的是鹽丁的衣裳,現在卻是一番百姓打扮。

  「幾位光臨敝號,不知道有何見教!小姓吳,正是這家商行的掌柜!」掌柜的出來了,很年輕的一個人,除了皮膚有點黑,做派腔調倒也是一副生意人的樣子,即便瞎子都看得出來這群人來意不善,他臉上還是一臉很和煦的笑容。

  「認識我嗎?」陳三斜睨着眼,吐掉嘴裡的竹籤。

  「沒請教……?」

  「我們大哥陳三,是這靈山城裡出了名的急公好義的人物,你問問你旁邊的這些做買賣的掌柜,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旁邊的一個幫閒大聲的說道,陳三則是一副洋洋得意當仁不讓的樣子。

  「啊!幸會幸會!」那吳掌柜一臉的仰慕,「原來陳大爺竟是這樣的英雄人物,倒是讓吳某失敬了!」

  「我們大哥心繫你們這些商戶,平日有什麼為難之事,儘管報出我大哥的名號,要是有什么小偷小摸之類妨礙你們買賣的,我們大哥的威名也足夠震懾這些宵小了!」這幫閒不知道是套話說得熟了,還是請人專門教過,這一連串話說下來,竟然是一點磕絆都不打,流利之極。

  「那真有勞陳大爺和各位兄弟了!」吳掌柜驚喜的作揖道謝,卻沒有了再一步的舉動。那幫閒看得有點不耐,橫眉豎目的,臉上滿是威脅之意:這人怎麼做生意的,一點眼色都沒有,話說到這裡,懂事的就應該主動拿點錢出來了,有銀子,當然就能震懾宵小,沒錢,那這宵小就站在你的面前了你還看不出來了嗎?

  「咳咳……!」陳三有點看不下去了,決心點醒一下這個木訥的掌柜:「吳掌柜,我倒是願意不取分文,維護這街面上的秩序,不過,這手下的兄弟,總不能空着肚子忙活吧!」

  「哦,要錢啊!」吳掌柜恍然大悟的樣子:「要多少錢?」

  陳三伸出一個巴掌:「你們做點買賣也不容易,就這個數字好了!」

  「五十文?」吳掌柜試探的問道。

  「啐!」陳三氣得都想這一巴掌趁勢摔倒對方那張臉上了,大爺我帶着這麼多人出來,就為了區區五十文,你這是真不醒事,還是裝迷糊啊!

  「五兩,每個月!」他都懶得和對方說了。

  「五兩啊,那您坐坐,我進去拿與您,小三,沏壺好茶給諸位大爺,什麼,沒茶葉,那還不去快快去買了回來!」

  夥計匆匆出門去,那吳掌柜告了個罪,揖了一揖,掀開帘子到裡間去了。潑皮們相視一笑,這外地的客商,果然是軟蛋,嚇一嚇就草雞了,這五兩銀子到手,這段日子的酒肉那是少不了了。

  足足有一盞茶功夫,不光是買茶葉的夥計沒回來,就連這吳掌柜還沒出來,這下,陳三都有點不耐煩了,這是玩的哪一出呢,難道非要大爺我砸了你這破店不成。

  他轉過頭來,正準備吩咐自己的這些手下折騰點動靜出來,這轉頭之下,卻是有點怔住了。「大哥……!?」

  整齊的步伐聲從從遠而今,直朝這邊而來,這下,連問話的潑皮也不出聲了,啥也別問了,回頭看看吧!

  從門口看出去,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隊兵丁,排成兩排,舉着比人還長的長矛,正排着整齊的隊列朝着這邊小跑而來,看樣子,他們的目標正是這吳家商行。

  「那位兄弟手上的案子犯了的,馬上從後門走,莫要連累了大家!」陳三反應過來,低聲對着身後的眾人說道。張麻子還有點迷糊,「這是哪裡來的官兵啊,沒聽說有大軍過境啊!」

  「屁的官兵,那是長毛,你沒看見他們手裡的傢伙嗎?」有知道的潑皮小聲反駁道。

  陳三看着自己的手下,眾潑皮都搖搖頭,這些人,手裡了不起偷個雞摸個狗,或者調戲一下人家小娘,還沒有那麼大的罪過讓官兵來找他們的麻煩,就是有點麻煩,也是知州衙門的衙役,那都是老熟人了,豈有不認識的道理。

  軍兵們跑到商行的門口,啪的一下,停下了腳步,然後四散開來,竟是堵住了這商行的出口,旁邊幾家商戶,見到這番景象,紛紛探頭探腦的在外面看着,不時還傳來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誰是陳三!」一個年輕的軍校走了出來,對着一眾潑皮吆喝道。

  陳三心裡一緊,壞了,是找自己的。他腦子裡急速的將自己最近做過的勾當想了一邊,確定沒有做過什麼大的壞事,滿臉橫肉的臉上,頓時仿佛菊花綻開一樣,急忙站了起來,恭謹的答道:「小的正是陳三,這位軍爺看着面生啊,不知道怎麼稱呼!」

  那年輕軍校冷冷的看着他,對他招了招手。

  他屁顛屁顛的湊錢前去,剛要說話,就見一個巴掌從天而降,狠狠的摑在他的臉上,他的腦袋登時嗡嗡作響,一時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我家大人聽說你陳三,心系商戶,主動維護這街面的秩序,叫我賞你的!」

  陳三搖搖腦袋,渾然不顧自己臉頰腫起了老高,大聲喊道:「誤會啊,誤會,小的是和這街面上的掌柜們開些小小的玩笑,當不得真的,當不得真的!」

  他就是傻子,聽到這軍校這樣的話語,也知道對方是什麼事情找到自己了,聯想到那匆匆出門的夥計,他心裡不敢怨懣吳掌柜,卻是將出主意來這打秋風的潑皮恨得要死,麻痹的,這商行有這些當兵的撐腰,要攛掇老子來碰這刺頭,老子把你孩子丟井裡了嗎?

  「是誤會嗎?」這次,輪到這年輕軍校斜睨着陳三了,目光和剛才陳三看着吳掌柜簡直有出一轍。

  「誤會!真的是誤會!」陳三連忙分辨道,這個時候,他可是一點都不敢嘴硬了,更別說耍凶鬥狠了,人家幾十根長矛明晃晃的在那裡,他還真不敢打賭這些軍兵會不會把他格殺在當場。

  剛剛身後那潑皮小聲的嘀咕,他也是聽到的,雖然,他不太相信這些官兵就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長毛,這長毛不至於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靈山城裡吧,但是,不管這些官兵是不是長毛,他是決計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驗證一下的,萬一是真的,那死得多冤枉啊,人家還真不在乎宰了自己。

  他從自己貼身口袋裡掏出一枚小小的銀錠,也顧不得肉疼,悄悄的往軍校手中塞去:「還望軍爺給你們大人解釋一下,真的是誤會!對了,還不知道軍爺是哪位大人屬下呢?」

  那軍校接過銀子,掂量了一下,不屑的丟給一邊一直沒出聲的帶路的夥計,自豪的說道:「我家大人,是新任靈山鹽運巡檢司巡檢,靈山衛百戶餘風余大人,呃,沒什麼事情,就都散了吧!」

  軍兵們和來時一樣,哄哄隆隆而去,陳三臉色慘白的看着遠去的兵丁,腿一軟,竟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下。

  「大哥!」旁邊的破皮們反應過來,紛紛過來扶陳三,看到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陳三不知道哪裡那麼大的力氣,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按住對方,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老拳:「蔣癩子你個雜碎,你是想害死老子啊,讓老子得罪長毛!」

  「哦,吳掌柜,剛剛是跟您老人家說笑呢,在下現在有點家務事,改日再來賠罪!再來賠罪!吳掌柜你放心,只要陳某在,決計不會有不長眼睛的雜碎來壞您的買賣……」

  眼前前倨後恭的陳三,徹底顛覆了張麻子的認識,這長毛,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啊,讓一向膽大包天的陳三,竟然害怕成這樣,想象剛才那些軍兵的威風,他心裡不可抑制的有了一個想法,要是……要是我也是長毛,是他們其中的一員,那該是多麼威風的事情啊!

第三十三章

私鹽專賣店

  「哈哈哈!」餘風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小六,你這麼氣勢洶洶的去,嚇唬了一下人家,就沒討點好處?」

  在下首的劉小六微微撇了一下嘴,有點不屑的說道,「那潑皮,怕是連最後的銀錢都拿出來了,也不過兩把銀子,跟着大人干,我小六難道還能看的上他們這一點小錢嗎?」

  的確看不上,眼下,餘風手下的兵丁,每人每月的餉錢,足足也有一兩五分,更別說,劉小六這樣的軍官了,他們除了軍餉,在鹽場裡還是能分到錢的。餘風從一開始,就沒有在這軍餉上動過心思,在他的理念中,他始終牢記着一點,那就是,世界上決計沒有無緣無故的忠心。

  要得到自己手下的忠心,那就得給對方忠心的理由,空口說白話,那是行不通的,得拿出實實在在的好處讓他們看到,讓他們覺得跟着你有前途才行。眼下,一幫連軍籍都補不上的軍余,成了正式的官兵,每月還有真金白銀的足餉,就憑着這一點,在這個亂世,餘風就已經足夠讓這些軍兵們死心塌地了。

  「這幫潑皮也太瞎眼了,居然動腦筋動到咱們的商行上來,嚇唬他們一下算是輕的,再有下次,大人您乾脆直接將人拿了算了!」劉小六見到餘風心情不錯,又主動建議道。

  「呵呵,你弄了這麼一出,怕是整個靈山城都知道這吳家商行是咱們的產業了,應該不會有下一次了!」餘風笑笑,一臉的自信。

  這吳家商行,正是餘風的產業,而那個年輕的吳掌柜,不是別人,卻是吳嫣然的哥哥吳廷,這吳廷本來就是商人世家,做這商行的掌柜卻是再合適不過了。餘風正愁沒地方安置吳廷呢,這布尺一給他活動到了這巡檢司巡檢的位置,吳嫣然立刻從經濟的角度提議道,既然目前餘風占據了這樣的一個位置,那麼,有必要設置一個商業機構,採買所需,轉運自己的私鹽。

  不能說是私鹽了,現在話語權掌握在了餘風的手裡,那麼,是官鹽是私鹽,在這靈山地面上他可以一語而決。銷售網絡要建立,一旦這下面的銷售渠道建立,這生產和中轉的地方放在一處,無論從安全或者是保密的角度來說,都是有點不合適了。

  於是,在吳嫣然的建議下,在餘風赴任的當日,這吳家商行也就應運而生了。

  餘風就任這巡檢司巡檢,確實低調的很,這靈山知州和同知等人,只道是前任巡檢調任,而衛所的一個百戶補了這空缺,實際上,誰當這個巡檢,他們都不在乎,他們在乎的,只是這巡檢衙門的例錢,和過年過節時候的孝敬,只要這些不出問題,就是一隻猴子來當這巡檢,他們也可以裝作沒看見。

  餘風帶着自己的一個小旗的人來上任,倒也沒有引起這靈山的大小官員的關注,這新任巡檢本來就是武官出身,就是當了這巡檢,武職還在,帶幾個兵丁算什麼,何況,餘風幾十個兵丁,和前任幾百人的鹽丁比起來,還真的不夠看。

  餘風的手下,進了巡檢司衙門,每日裡就是操練,偶有上街購買所需,也是真金白銀,比起上任巡檢司那些亂七八糟的鹽丁,百姓們的反應要好得多,像這樣的軍兵,別說幾十個,就算和他的前任一樣,有個幾百又有何妨,這些人的吃喝用度,又是真金白銀的拿錢來買的,一點都不擾民。還有一點,原來巡檢司衙門旁邊做買賣的幾近絕跡,最近卻是興旺起來,這些兵丁們的買賣,倒是便宜了巡檢司附近的那些商戶。

  說起餘風的這官職,這裡還有一個說法。

  明朝實行的是都司衛所制度。都司即都指揮使司,是明王朝設立在各省的省級最高軍事領導機關。其同管理民事的布政使司,管理刑事的按察使司,合稱三司。衛和所則是隸屬於都指揮使司的下一級地方軍事機構。

  都指揮使司,設都指揮使等官。每個都司所轄衛所無定例,大體上以五千六百人為一衛,設指揮使等官。每衛管轄五個千戶所,以一千一百二十人為一千戶所,設千戶等官。每千戶所管轄十個百戶所,以一百一十二人為一個百戶所,設百戶等官。每百戶所又管轄兩個總旗,設總旗官。每總旗及設五小旗。

  餘風現在的百戶身份,不過是一個官而已。官職官職,在明朝,這官職卻是分得很清楚的,這官是衛所百戶,這職卻是巡檢司巡檢,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但是,在明朝的人事官員看來,卻是很正常的事情。

  餘風的百戶,要是授軍職,了不起就是一個把總,連守備都夠不着。這把總、守備。游擊、參將的武職,卻是實授的,也就是說,你百戶,可以手下一個兵都沒有,你照樣當得滋潤無比,但是,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把總,手底下至少也是幾十號人。

  當然,余百戶手下兩三百號精壯兵丁,訓練良好,兵器充足,這童山指揮使虛銜可以送他一個,但這實職卻是不敢給的,這要給,他這指揮使了不起就是一個守備,給個把總,這是抬舉餘風還是給餘風難堪呢?

  好在餘風沒有讓他為難多久,很快就自己謀求到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官職,有了巡檢司巡檢這個職位,他養幾百號鹽丁什麼的,也不會被人詬病了。至於軍職,誰愛給誰給吧,反正不會讓童山頭疼了,當然,理論上這些鹽丁,還是他靈山衛的軍兵,不過,有沒有人來查驗,就天才知道了。

  「你去給吳廷說,過幾日,用他吳家商行的名義,給這靈山地面的大小鹽商都送一份帖子,我請他們來吃酒!」餘風對着劉小六說道。

  「知道了!」劉小六記下了,不過,他仍然有點疑惑,「大人這是不用以前布巡檢的鹽路了嗎?」

  「哼,繼續用別人鋪下的路子,別人是記得他的好還是我的好!」餘風哼了一聲:「我既然做了這個官,這路子,就得掌握在自己手中,咱們兄弟人手有限,有些錢,是賺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