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梟 - 第17章
夢蛇
餘風苦笑了一下,他何況不想招募人手,要知道,這手裡的力量多增加一份,他的安全感就多一分。但是,養兵是在是一件太花錢的事情了。
他現在煮鹽產鹽運鹽的,包括這編進了軍籍的兩百來號人,軍餉吃用兵器,差不多每月就要花他近兩千兩銀子。他在大夏莊收服的丘時,還在悄悄的給他訓練騎軍,三十多號人,四十多匹馬,一月也要千把兩銀子,饒是他有鹽場的大筆進項,還是感覺到有點捉襟見肘。
人是要招的,不過不是現在!他在心裡微微嘆息了一下,眼下,還是缺錢啊,能把鹽場上那堆積如山的鹽貨,變成白花花的銀子,那是比什麼都要迫切的事情,重建鹽路,給那些人些許好處算什麼,只要這些人實實在在的掌握在自己手中,成為自己有利的渠道,為自己提供急需的資金,那麼,就是值得的。
「照我的話去做就是了,時間,就定在十月初十吧!」餘風說道。
「要是有不來的呢?」劉小六問個究竟,這不是他囉嗦,而是,他一定要弄清楚餘風的意思,這段日子的接觸,他對餘風多少有一點點了解了,餘風平時還是不難接近,甚至和他們還能說些笑話,但是,一旦涉及到正事,下面的人自作主張,或者是曲解了他的意思,那就是很不妙的事情了。笑起來的餘風猶如春風撲面,但是,一旦板起臉來,那種讓人窒息的壓迫人的氣勢,劉小六是如何也不願意面對的。
「不來的?那就不用再來了!」餘風淡淡的說道:「你手裡的長矛是做什麼用的?」
十月初,靈山吳家商行廣發帖子,邀請本地大小鹽商來靈山相聚,屆時巡檢司新任巡檢將與大家面商要事。靈山地面頓時暗流涌動,甚至萊州,登州,青州都有鹽商得知這一消息之後,都不約而同的往靈山而來。
這靈山自從長毛興起,除了偶爾有門路的能從靈山鹽場內販點鹽出來,基本上,這裡已經成了鹽販子們的禁區。眼下,這禁區突然開禁,而且,似乎還頗有歡迎大家前去的意思,大家又不傻,這樣賺錢的買賣誰不想摻和一把。
什麼,你不知道這靈山的新任鹽運巡檢是誰,你腦子壞掉了嗎?連長毛都不知道,那巡檢餘風就是長毛的頭子,人家現在當官了,願意給大家分潤一些,還不趕緊去。哦,你說吳家商行,我都懶得說你了,要是這餘風不點頭,這吳家商行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做這樣的事情,沒準這商行就是人家自己家的買賣,人家現在洗乾淨要上岸了。
諸如此類的言語,在大大小小的鹽販子中流傳,同時,餘風的來歷和長毛的種種事跡,也被人再翻出來講了一遍又一遍,不過,這並不妨礙這些鹽販子達成共識,這靈山,真的是對他們開放了,去的遲了,這錢就被人賺完了。
第三十四章
廢品製作專家
餘風現在,是在靈山城住上十來日,然後又回到趙家村住上幾日,而跟在他那身邊的那一個小旗,也是趁着這個機會,相互輪換一下,他這樣做,一個用意是讓所有的軍兵,都有機會在靈山城進駐一段時間,和趙家村的訓練強度相比,這在靈山城駐防,簡直就和休假沒有多少區別了,就當是福利了;另外一個,這兩百來號兵丁,可是目前餘風最大的根本,他勢必要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這樣輪換的話,能最大程度上避免這些人和自己過於生疏,而只聽從他們直屬軍官的命令。
迎出莊子來的,卻是劉生敏,莊子裡,能夠以下人身份自居的,也就是他們這一群餘風收留的遼民了。
劉生敏臉上紅撲撲的,滿目儘是興奮的神色,「我還道托人去給老爺捎個信,沒想到老爺您今個兒就回來了!」
「哦!」餘風見到他一臉的喜色,心下一動,微微笑道:「莫非是我叫你辦的事情有了眉目!」
「老爺英明!」劉生敏眉飛色舞,「總算沒有辜負老爺的厚望,我們作坊里的人,反覆試驗了多次,總算按照老爺的要求,將那火銃做出來了!」
「老爺,這鳥銃五十步內可以擊穿重甲殺人,百步之外可破輕甲。」餘風面前擺着一張桌子,上面放着一杆新的火銃,這就是這些時日以來,劉生敏的成就了。
對於劉生敏來說,打造出火銃不難,難的是要打造出自家老爺滿意的火銃,但是,按照自家老爺的要求去打造,這火銃一半是打不響的,另外一半,不是炸膛就是彈丸根本傷不了人。
這些日子以來,按照餘風的要求,他已經打造出了很多的廢品了,打造出來的這些廢品火銃,基本上都是回爐子銷毀掉了。這一隻火銃就是幾兩銀子的開銷,莊子裡管着賬房的趙總旗,那是心疼的不得了,這不比養兵,純粹就是在糟踐錢啊,明里暗裡勸過餘風幾回,但是餘風卻是不為所動,在這一方面,餘風很是固執。
有時候劉生敏也感到非常的奇怪,明明自己就是按照遼鎮的標準打造的,而且,能夠打響,也能夠傷人,可是每次拿給自家老爺看,自己老爺都是頗不滿意,而且,還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建議,叫他按照那些古怪的要求來。比如說,用細細的矬子去打磨槍膛啊,在槍筒上設置前後兩個望山啊什麼的。就是眼前的只火銃,劉生敏自覺已經精益求精了,但是,他也知道,這槍,也只是勉強達到老爺提出的要求,能不能讓自己老爺滿意,還是兩說。
餘風看着面前的這隻火銃,一直到現在,他看到的這種火銃這才隱隱有了現代步槍的模樣,槍管的口徑已經比第一支加大了不少,槍管依舊是很長,但是,已經到了他能夠接受的程度了。
「我來給老爺裝藥!」劉生敏熟練的裝填火藥,彈丸,用通條壓實,然後用火繩點燃,遞給了餘風。餘風拿過火銃,手裡陡然一沉,對着遠處的靶子開了一槍。
靶子是六十步外的一塊門板,這一槍打出來,彈丸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偌大的門板,居然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餘風皺着眉頭,示意劉生敏繼續裝藥。
又開了幾槍,直到第五槍上頭,這火銃打出去的彈丸,才命中了目標,下人們抬過門板來一看,威力倒是十足,彈丸竟然穿透了兩指厚的門板。
餘風丟掉手裡的火銃,有點意味索然的問道:「弓箭能射多遠?」
「若是咱們自己做的弓,五十步之內有準頭,百五十步之內可以傷人,老爺,戰陣廝殺,還是這弓箭最為好用……」劉生敏的?嗦勁兒又上來了,看到餘風皺眉,他明智的閉上了嘴。
餘風其實也知道,滑膛槍的命中率之低得令人髮指是出名的,但是,習慣了現代步槍的他,面對這不過五十米不到的距離,居然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命中率的火銃,還是覺得難以忍受。這也是他的參照物高了一點,拿三百年後的步槍做標準了,殊不知,就算差不多一百五十年後,當時歐洲最先進的俄國圖拉兵工廠出的1810式滑膛槍,也不過是這樣的命中率,他是在是有點妄自菲薄了。不幸的是,劉生敏可沒有他的眼光,他的參照物可是這大明朝的火銃,自然覺得餘風的要求是在是有點苛刻了。
「若是這火銃百步之內有準頭,能做出來嗎?」
劉生敏沉默了一下,回頭和身後幾個參與了製作這火銃的鐵匠交流了一下,有些遲疑的回答道:「老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樣一來,這火銃的重量要大大增加,怕是要有近二十斤了,只怕用這火銃的人,就再也用不了其他的兵器了!」
「還用其他的兵器?」餘風卻是沒有聽明白,這難道這時代的火銃兵,就有主武器副武器之分了嗎?
劉生敏對自己老爺的身世,現在也是多少清楚了一點的,老爺雖然可能殺過人,但是,兩軍對壘的戰場,只怕是沒有經歷過的,這戰場上的事情,一個看了兵書的讀書人,只怕還是想象不到的,不知道這火銃的用法也是很正常的,於是他開口解釋道:「戰場之上,大軍也就是打一次火銃,就要拿着兵器衝上去啊,行軍那裡背的動!」
「還要背其他的兵刃?」
「咱們大明軍制,原說是鳥銃手上戰場都帶着一把短刀防身,可每次和外敵交戰,總是敵人沒到跟前就是發火,結果彈藥打沒,敵軍也沒有打到,衝到跟前,對方都是長槍大刀,用那短刀也無法防身,再說,火銃也經常炸膛啞彈什麼的,所以鳥銃手都是帶着長矛和大刀,這些東西的份量就不輕快,算上火銃更是沉重了,為了方便咱們都是講究鳥銃不能太重。」
火銃手帶着大刀長矛去打仗,這個,還真的……很有創意!餘風聽了這話,臉上可謂是精彩紛呈,明明是官兵膽怯,面對敵人心慌急着放槍,這和火銃的殺傷有一毛錢的關係嗎?在或者,這火銃的質量實在是差得有點離譜,這大明官兵對於自己手上的火銃,嚴重的缺乏信心,才有了這樣的怪事。
「別管重不重,十斤二十斤的要是我的兒郎們舉不起來,那也不用跟着我了,直接回去煮鹽就好了。你們只管努力去做就是了,有需要花費銀子的地方,還有你們和你們家眷有什麼缺少的也來找我,我不會虧待你們,但是這是大事,不要怠慢了。」
見餘風說得鄭重,劉生敏和眾鐵匠都凜然稱是。
打發走了劉生敏等人,餘風回到後堂,和雪娘說了會閒話,這雪娘正被那些送禮的鹽商,騷擾得不厭其煩,見到餘風過來,自然是大喜過望,這小別勝新婚,兩人在後宅,有些什麼旖旎風情,說了什麼私密話兒,那就不是外人知曉的了。反正,直到了晚飯時節,餘風才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令人叫丘時來見他。
這丘時在餘風的手下,日子也過得滋潤無比。他原本是孔有德留下的潰兵,被餘風打破巢穴後,本無可以倖免之理,但是,因為他頗為光棍,又有的一手馬軍的技藝,餘風也就將他留了下來。
原本是朝不保夕的流賊,轉眼間,他又成了官兵,而且還是小旗的官職。統領着幾十個騎兵。這小旗的官職,可比他在孔有德軍中的小旗含金量可是大的多,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官兵,再說了,在孔有德軍中,什麼時候軍餉發齊全過,在餘風手下,軍餉、用度可都沒有虧待過他,還有了體面的身份,當初餘風還擔心他們幾個人悄悄逃跑,現在的這情況,就是餘風用馬鞭子趕他走,怕是他都不願意走了。能跟着這樣的上官混個前程,可不比當流賊強上萬倍。
「見過大人!」見到餘風,丘時老老實實的行禮,從身形上比較,餘風在他的面前,簡直就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但是,丘時還是絲毫不敢有任何失禮的地方,對於這個大人,他是既敬又畏。
「你的馬隊練得如何了?」餘風問道,雖然他沒有親自去看,但是,在丘時的馬隊裡,他消息一直靈通的很。當初挑選馬隊的騎兵,都是從最忠心訓練最刻苦的軍兵中挑選的,這些人大都是趙家村的人。所以,馬隊裡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餘風絕對是第一個知道的人。這隻小規模的騎兵,可是耗費了他大筆的銀錢,他可實實在在的寄予了厚望的,自然不會放了羊。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丘時有異心,想拉人走,只怕這些平時服服帖帖的手下,立刻會翻臉,砍下他的腦袋來找餘風請功。
「已經初見成效了!」丘時回答道,眉毛猛地一揚:「大人要用我們?」
這趙家村的日子雖然好過,但是野慣了的丘時,還是覺得有點憋屈,要是不是能出去一趟,重溫一下以前的日子,那才叫人生快事呢!見得餘風這麼問,他敏銳的感覺到,餘風似乎有用他們的意思。
「有點遠,不過,巡檢司會給你們開出偵緝私鹽的憑證,路上倒也是不用擔心!」
「對手是什麼人!」丘時實在的很,大人叫打誰就打誰,那還用說嗎?問清楚對方的實力就行。
「幾伙鹽販而已,上不得台面!」餘風點點頭:「叫你來,是讓你手下的馬隊,也都出去練一練,老窩在家裡,能有什麼出息,到時候上來戰場,派不上用場,我豈不是花大錢養了一幫廢物!」
「我馬隊裡的兄弟,沒有一個是廢物!」丘時麵皮有點紅了,就算餘風用的是激將法,他也認了,再說,餘風說的一點都沒錯,這一點血都不見的騎兵,算的上是騎兵嗎?
「是不是廢物,證明給我看!」餘風丟過來一個冊子:「這上面有着你要對付的人的名字,一個月之內,我要他們的字號,消失在這山東,能不能辦到!」
「大人你就等着聽好消息吧!」丘時從地下撿起冊子:「小的明天早上就出發!」
第三十五章
知州的煩惱
吳家商行聚集的那些四面來的鹽販,究竟是沖的誰的面子來到這裡的,外面的人心知肚明,但是,這些本地的外地的,想在靈山這鹽貨買賣上分一杯羹的人,到底有沒有見到巡檢餘風,這一點,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餘風現在的身份,肯定是不方面和這些人在公開場合的在一起,所以,答案是沒有。
除了幾位手面眼面都極廣的地方大豪曾經被餘風設私宴宴請了一番,其他的人都是吳家四海商行的吳掌柜吳廷出面接待的,這個代理人,餘風顯然是選得幾位出色,他週遊在這些看起來一點都不慈眉善目的傢伙周圍,不僅僅沒有感到發憷,反而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因為他代表着餘風,反而讓這些人中可能對餘風有些微詞的人,略略改變了一些看法。
這些人和餘風的這個代理人,到底談了些什麼,又談出些什麼結果來,外人是不可為之的,但是,從這些人在回程路上一個個興奮的臉色看出來,這次的接觸,讓他們非常的滿意,至少,看不出他們的臉上,有什麼失望之色。
當然,天下的事情,不可能事事都是讓所有人都能滿意的,不滿意的人當然有,都在餘風給丘時的那個冊子上了,這些人,餘風沒有打算和他們姑息,不為我所用,那就是與我為敵了,既然這些人能無視餘風,成為餘風達到自己的目標的路上的絆腳石,那麼餘風也絲毫不介意將他們一腳踢開。
作為新官上任的餘風,能夠將自己手上的這一攤糊糊事情處理好,那就很不錯了。沒人一生下來就會做官,雖然餘風不過是一個八品巡檢,但是,這官職卻是的確確的朝廷命官,至少,在靈山的知州衙門裡,他是可以對着知州大人拱拱手,道一聲下官的。
可惜的,靈山知州張竹林對於餘風這個半道上棄文從武,又走了捐官路子的秀才,很是不感冒。作為一個傳統的讀書人,對於一個連儒家十二戒律都遵守不了的讀書人,他除了鄙夷就是鄙夷,自然,餘風和他有限的幾次見面,都沒有看到他多少的好臉色。
儒家有很多戒律,簡單的來說,就是敬天、尊孔、讀經、祭祀、傳道、捐獻、立牌位、行十義、着深衣、習禮樂、誦詩文、弘國粹。
而這些戒律裡面,行十義則是指的是:仁義禮智信忠孝廉毅和。而餘風這個傢伙,明顯的把這十義給糟蹋了個遍,所以,在張竹林的眼裡,這餘風已經不算是一個讀書人了,純粹就是一個匹夫。
好在餘風上任這麼久,一直都是蕭規曹隨,前任留下的種種做法章程基本上都沒有啥什麼改動,給給知州衙門的孝敬打點,一點也不減少,要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張竹林早就找個茬,讓餘風滾蛋了,就是讓他滾蛋不了,就算不滾蛋,至少也要給他一個好大的冷板凳,連做貪官都不會,難道你還能做一個好官嗎?
餘風知道自己有點不太招在靈山城裡一眾官吏的待見,但是他到是不在乎,他又不是端着這些地方官員的飯碗,而是屬於鹽政司管轄的,於這些地方官員又們有什麼統屬的關係。大哥比方說,這鹽運巡檢衙門,好比就是後世的電力局之類的條管單位,雖然地方政府有些管轄權,但是絕大部分的權利,都是屬於上級電力部分的,真是要是電力局鑰匙不尿這地方官員,除了能帶來一些小麻煩,真的還拿這部門沒辦法。
不過,這麻煩可大可小,小的無非給你停停水啊,環衛部門少去你那幾趟,純粹就是為了噁心噁心你,當然你也可以還擊一下,讓這些地方停電跟玩一樣,反正這種較量無傷大雅,但是到最後都有能和平解決,畢竟誰偶離不了誰。這大麻煩就有些不同了,這可就直接涉及到政治鬥爭的範疇中去了,雙方在領導層面上的較量博弈,純粹就是以斷對方青雲之路,或者是從肉體上威脅對方之類的下作手段也許都會使用出來,餘風也不知道,僅僅只是因為這知州張竹林對自己的有些不對盤,會惹出後面這麼多的事情來,為他帶來無窮盡的麻煩。
各處鹽販齊聚靈山,這種事情,餘風可能不覺得什麼異常,畢竟對他來說,這些人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人,但是,對於這靈山知州來說,這些嘯聚山林的亡命之徒,跑到自己的城池裡來,好像趕集一樣,一撥一撥的,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這些年,賊人混進城池裡,然後趁機作亂,奪了城池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他要是放得下心來,那才是怪事情呢。
這樣的事情,應對起來,說容易也不容易,說不容易也容易,就算他大閉城門,四下鎖拿這些三山五嶽的好漢,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情,不過不要忘記了,這次來到吳家四海商行的,都算是一些有頭有臉的鹽梟,這些人出門,身邊怎麼會不帶一些個得力手下,一個兩個這樣的人,官府的衙役鐵尺腰刀或許能夠應付一下,但是動不動就幾個人這樣的人,身邊還有至少三五十個伴當,又聚在了一起,這些人又都是亡命之徒,如是張竹林悍然動手,派人去捉拿,只怕這變亂立刻就起,這些好漢們可麼有束手就縛的習慣的,那麼,這城裡當下就會大亂。
所以,張竹林唯一的途徑,就是調用手裡一切可以調用的力量,衙役,官差,鄉勇,隨時準備着應變,這個時候,哪怕是他看餘風再不順眼,他也要和餘風溝通一下了,畢竟,這些人可都是餘風招來的,這些人是一些什麼路數,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又不昏聵,難道他還不知道嗎?
餘風和他會面後,斷然否認了張竹林的猜測,雖然這事實就是如此,但是像官匪勾結這種事情,是做的說不得的,餘風可不願給自己帶上這樣的一個帽子,儘管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
人多力量才大
對於這些得到了吳家四海商行的請柬而來的鹽販們,餘風的想法很簡單,大家從他這裡拿貨,然後回到各自的地盤各賣各的,當然,作為同一個利益團體,對於在他們的地盤上出現的惡性競爭,他們也有主動出面抵制的義務。在這一方面,餘風甚至能夠給他們一些幫助,以支持他們更好的打擊競爭對手。
巡檢司不就是稽查私鹽的嗎?這些不被巡檢司認可的鹽貨,不是私鹽還是什麼,巡檢司的權威和重要性,在這個時候,就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如果餘風的人面廣,關係好,他甚至能夠以此為藉口,請當地的官府出面協助一起辦理這樣的事情,儘管,付出的代價可能不菲,但是,畢竟是官兵捉賊,占着大義不是。
如果把餘風的私鹽產業,看做是一個大公司的話,這些人,就是餘風屬下的各個經銷商,區域經理啥的,只不過,餘風對於品牌保護的意識相當強,兼做要做到市場專營,所以,那些做這種買賣,卻是不肯跟他的公司建立上下級或者合作關係的,自然而言就成為了餘風的競爭對手,或者說是敵人。
市場就這麼大,多一個人分一杯羹,就意味着自己口袋裡的銀子要少上許多,沒有人能忍受這些的事情發生,除非這人沒有這種能力。但是,這個上級公司和那些個區域經理,是這樣沒有能力的人嗎?顯然不是,那麼打擊這些人就成了擺在檯面上的事情,不僅僅是要嚴厲打擊,而是一直要把對方趕出這個市場,永遠不能回來,這種情況下,肉體消滅,無疑就是最為直接簡單的事情了。
餘風的計劃是,先是在巡檢司能夠使用上力氣的地方,對着這些對手的買賣進行打擊,有了那些區域經理也就是那些地方上的地頭蛇的指引幫助,這樣的事情,難度應該不大。
在同時,對於那些死硬分子,一意孤行的傢伙,自己則派出人手,直接進行「斬首行動」,大家既然都撕破了臉,自然就不用再顧及什麼了,反正心中的情況,就是比比誰的拳頭硬了。
所以,才有了丘時的行動,對於可能來遭遇到的報復,餘風也全面的考慮到了,除了自己的家眷在趙家村里最為安全妥當,他在靈山城裡,身邊也無時無刻不帶着自己心腹的護衛,知道這個時候,餘風才感覺到自己才逐漸在這大明朝進入了角色,這才是他想象中的大明末世嘛?
當然,隨即而來的是,他發現自己的人手到處都不夠用了,他手下就那麼些人,或者說,能用的也就那麼些人,如果拋開他頭上的官職不說,他實際上和這些區域經理們本質上沒有多大的區別,如果要說區別的話,無非就是實力的大小而已,他算是這些區域經理中的龐然大物了,當然,無論是誰,能夠隨時召集數百人為他博命,都可以算的上是大豪了。
不過既然當初布尺能夠招攬幾百個沒有名分的地痞流氓幫閒為他所用,他餘風為什麼不可以,而且,雙方招手這些人手的目的都是一樣,都是肅清鹽路,為自己多撈錢財,不同的是,布尺找來的,是一幫毫無紀律的烏合之眾,而餘風要的,則是一幫紀律嚴明,敢打敢戰的士兵而已,當然,這裡不能叫他們士兵,只能沿用以前的稱呼,對他們叫做鹽丁而已。
「靈山巡檢司衙門招收鹽丁了?」這消息在崇禎六年的十月間,是這靈山膠州一帶最被人津津樂道的話題。有外地來的,見到本地人對這個話題如此感興趣,不禁大為鄙夷,不就是一個鹽運衙門找幾個幫閒的嗎,你們這群窮哈哈跟着起什麼哄!
他們和本地的朋友談起這事,不料卻被自己的朋友一頓恥笑:「幫閒!要是這樣的幫閒巡檢司能讓我去干,我也打破腦袋要去干,可惜的是我年紀大了一點,孩子又沒成年,趕不上這趟了!」言語間,竟是不勝遺憾之意。
外地人不明究竟,少不得就要打聽清楚下,這巡檢司到底是個什麼所在,居然有這般吸引力。
於是,他的朋友就悄悄的告訴他,在這巡檢司衙門當鹽丁,一個月足足有一兩五分銀子,還是足餉,絕不拖欠!這些銀錢,維持一個小康之家那是綽綽有餘了。更要緊的是,這鹽丁,不過是偵緝私鹽,用不着拿着刀槍上陣殺敵,比起當兵吃餉要安生得多。
說起這查緝私鹽,誰不知道,這靈山地面上,最大的私鹽販子就是巡檢司的余巡檢,他手下可是有着上千號的長毛呢,哪個私鹽販子敢捋余巡檢的虎鬚,這招鹽丁,只怕就是招長毛呢,要是做了長毛,全家基本就不擔心生計了,也不用擔心官府欺壓,這走路,腰板也直得很多,有這種好事情,誰家不想把自己的孩子送進去。
別說是靈山了,眼下在膠州城甚至是萊州府,鹽丁怕是青年人最嚮往的職業,年輕人都是喜歡舞槍弄棒,可要去做衙門的衙役,那要有背景和社會關係才行,要去當兵,各地駐紮的那些官兵的表現都是被平民百姓們看在眼裡,散漫無比,軍紀極差,比起土匪響馬來還要混帳。
只有鹽丁,那些和自己同齡的人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肅殺的氣質,儘管他們是鹽丁,可讓人看着,都覺得這才是貨真價實的軍兵,偶有靈山巡檢衙門有親戚當鹽丁的,說起這個都是很自豪的模樣,加上那實打實的待遇,都比上將官的親兵家丁,年景這麼差,有這麼一個安身立命的處所豈不是好事。
一時之間,靈山巡檢衙門的那小小校場,人滿為患,無數抱着希望憧憬的年輕人,從四面八方蜂擁而已,希望能在這裡,找到自己的生計前程,而靈山巡檢衙門,再一度成為了靈山城裡人人交相談論的熱門話題。
第三十七章
養丁意如何
凡是自恃有點本事,或者是身體強健好舞槍弄幫的年輕人,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朝着靈山巡檢司衙門而來。這些人突然起來爆發出的熱情,倒是讓餘風一陣驚訝,原本,按照他的財力,他不過是打算招收三五百人,看着外面這些黑壓壓的人頭,怕是兩千都不止。
他還是小看自己所發糧餉對這些普通的民眾的吸引力了,而且,他餘風的名頭,在普通的老百姓心中,也的確是太過於響亮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無論是長毛也好,還是後來的官兵也好,這些人,都是聽余先生的,都是不騷擾老百姓的,在老百姓的心中,這就已經夠了。既能賺到銀錢,又不用擔心出門被人戳脊梁骨,這樣的事情,當然要趨之若鶩了。
「提高標準!降低待遇!」餘風心裡當即決定。原本他只是想招收一些良家子弟,對於體能條件根本就沒有放得多高,這個時代的人,普遍有點營養不良,他也沒有當多大的事情,收進來之後,好吃好喝幾個月,難道還怕身體養不出來?但是,眼下這番情形,卻是告訴他,要是不提高這准入的門檻,怕是今天這幾千人只怕大半都合格,他可沒有那麼多的銀錢去養那麼多的人。
於是,這蜂擁而至來的年輕人們,聽着從巡檢衙門裡出來的一個軍校宣讀這招收鹽丁的章程,頓時一個個都有點傻了眼了。
待遇沒有想象中的一兩五分銀子一個月的,凡是能夠做鹽丁的,暫時成為新丁,待遇也只有一兩銀子,但是這也不是問題,即便是只有一兩銀子,也遠遠比其他的營生要好多了,問題是,這招收鹽丁,要經過巡檢司的考核,這考核的要求就太古怪了。
出身什麼的是不問的,只要你身體健康,沒有什麼缺陷,年紀符合標準,基本就有了資格。但是,不管是誰,必須在那些考核的軍兵面前,先做一套古怪的動作:雙臂按在地下,支撐着身體,然後靠着雙臂的力量將整個身子抬起來。這套動作,足足要做一百次,才算勉強過關。然後,就開始叫人瘋跑,如果你在一個時辰內,能夠從這巡檢司衙門出發,繞着靈山城跑上一整圈,然後回到這裡,基本上,你就算合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