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梟 - 第21章

夢蛇

  當然,這火器建設,任重而道遠,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冷兵器的裝備,自然也不能落下,以前沒有錢,只能在那些簡易便宜的兵器上打主意,當然,現在他也沒有多少錢,但是,至少他可以在自己的親衛身上,稍微奢侈一把了,聽說,那個倭刀就挺不錯??

第四十六章

扶桑觀風

男爵落魄

  來到大明朝,就算是以前對於冷兵器的不是很了解的餘風,有兩種武器,他還是如雷貫耳的。

  一種是繡春刀,這個沒得說,得益於後世文藝影視作品中對錦衣衛的不遺餘力的渲染,對於這種錦衣衛的制式武器,他可是聞名已久,可惜在這個時代,他還是沒有親眼目睹過,當然,錦衣衛這種神秘的生物,他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另外一種,就是倭刀了,這個更不用說了,也算是看着革命題材電影長大的餘風,怎麼不記得電影裡日本鬼子的白手套武士刀。

  即便到了二十世紀,這倭刀(日本刀)在軍中,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這和明軍的高級將領人手一把龍泉寶劍估計是一個道理。不過,餘風更看重的是它的性能,說句良心話,如果不管出處的話,倭刀不論是材質、鍛造工藝、還是實戰作用,在當時都是當得起「寶刀」這一稱呼的。抗倭名將戚繼光聲名遐邇的「戚刀」,也是仿製的倭刀。

《天工開物》上說:(倭刀)「背闊不及二分許,架於手指之上不到!」「凡倭夷刀劍有百鍊精純、置日光檐下則滿室輝濯者,不用生熟相和煉,又名此鋼為下乘雲,夷人又有以地溲淬刀劍者(地溲乃石腦油之類,不產中國),雲鋼可切玉,亦末之見也」。可謂是評價極高。

  鄭家的海船來的時候,問起餘風什麼時候需要調用商船,餘風登時就想起這個事情來了。既然現在無甚要緊事,不妨就去倭國一趟,就當是放鬆一下,順便看能不能跑一趟,賺點銀錢買點倭刀什麼的。以前辛苦忙碌一年,也能放個長假,來個新馬泰七日游什麼的,這倭國之行,就當是自己給自己福利了。

  想做就做!餘風以前野慣了,也沒認為是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帶了二十幾個親衛,就上了一艘鄭家留給他的海船。

  他倒不是不想帶雪娘去,只是他將去倭國的事情給雪娘一說,從未出過遠門的雪娘,說什麼也不願意去,如若餘風不是拿出購買軍械的理由,怕是雪娘也不願意讓他去。那年頭,出門坐船三分險,雖然雪娘現在知道自己相公到底是在做什麼,但是沒有必要的險,她還是不希望餘風去冒的。

  在雪娘那裡碰了一鼻子灰的餘風,轉身就去找吳嫣然,這個去年自己手下最優秀的合同制員工,自己在享受福利的時候,也不能忘記她了。不料吳嫣然反應更為激烈,直接聲明,如果以後沒有必要,她是不會再踏上任何船隻一步了。餘風這才想起,當初他和吳嫣然的第一面,正是吳嫣然從海難中逃生。人家一大家子除了這兩兄妹,都葬身海上了,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去捅人家的傷疤,那不是自己找虐嗎?

  就這樣,餘風上了裝滿貨物的海船,身邊親近的人,除了一個帶出來漲漲閱歷見識的小舅子趙萊,就是一大票腰粗膀圓的親衛了,這對於一個組團以旅遊觀光為主要目的來說,就未免有點美中不足了。比如說現在,要是旁邊坐的不是這個一臉黝黑,操着蹩腳官話的船老大,而是一個紅袖添香素手調羹的美人該有多好。

  「劉船主,聽說倭國現在很亂?」

  「早先是挺亂的,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還分成幾百個國家,打來打去,小孩子過家家一樣!」說道這個問題,那黝黑的船主憨厚的笑了一笑:「不過最近這些年消停了,換了個什么姓德的做皇帝,倒是打的沒那麼凶了?」

  餘風楞了一下,姓德的皇帝?莫非是德川幕府已經上台了?這麼說,豐臣秀吉和他的兒子孫子都完蛋了,這扶桑的戰國時代已經結束了?

  「那就沒那麼好玩了?」他咂了砸嘴,他還想看看倭國動輒幾十人上百人攻城的壯觀景象呢,沒有了這個景點,這次旅遊可就大大遜色了。

  「大人要想找點樂子,這倭國還是很多的……」那劉船主還是老農似的笑容,不過,那笑容,看起來有點猥瑣:「倭國的女人,比起咱大明的,各有各的風味,就連我家龍頭,也沒能逃過這一關,不是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嗎?」

  這廝好大的膽子!餘風心裡微微一動,鄭芝龍娶了倭國女人,他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還知道鄭成功的母親就是那個倭國女人,而且鄭成功以前還有個名字叫福什麼丸的,這些東西,一般書上看不到,他也不知道是在哪本閒書上看過,當時大為驚奇,也就記了下來了。

  不過,這話他說可以,這劉船主這麼說,可就有點以下犯上的味道了,換個角度想,他也不希望自己手下的鹽丁,沒事情私下嚼穀自己內宅的事情的。想到這裡,他不禁有點捉狹的問道:「哈哈,你竟敢這樣編排你家龍頭,不怕吃罪嗎?」

  「這有什麼好吃罪的!」那劉船主卻是不以為然:「龍頭都不忌諱這些,再說了,咱們兄弟中,娶個扶桑婆娘的還少嗎?就算家中有母老虎的,放個外宅在扶桑,還不是多的很,還是剛才這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龍頭是英雄,咱們也不能給龍頭丟臉不是!」

  餘風哭笑不得,敢情你們是揚威於國門之外去了!不過,似乎這等事情,在鄭芝龍手下,真算不得了什麼,雖然這劉船主口中將「倭國」這詞換成中性味道十足的「扶桑」,但是,言語中,卻是沒有什麼敬意的。

  「不過我可不敢,家中那位可是母老虎!」餘風哈哈一樂。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幾百人,說殺就像殺雞一樣的殺了,要是普通海商,我至於這麼巴巴的冒着海風在這裡陪你嗎?這海面上又個屁的風景可看,老子摟個小娘在艙里睡覺不好!這船主腹誹着,臉上卻是陪着笑容,好像餘風的話多麼可笑似的。

  適才餘風叫人請來過來,說是有事情詢問,他可是一點都沒耽擱的就趕了過來。自己船上的這位,笑起來是財神爺,翻起臉來可是一尊殺神,要是因為自己的怠慢引起對方的不滿,那就不好了。他還以為餘風會問他一些海貿方面的東西,沒想到竟是這些閒話,倒也是讓他心裡放鬆了不少。

  他不知道,要是問海貿之事,餘風自然不會去找他,他手裡有現成的許昌許管事可以用,何必問他這個外人,這許昌也在船上,此行正是要用得上他的時候,餘風怎麼會不帶上他。許昌家眷盡在餘風手中,自然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餘風問一句,他恨不得說十句才好,幾天下來,餘風對於這海貿之事,倒也不算是先前那麼生疏了。

  「大約還要幾日才可到那琉球?」餘風的這次航線的安排是先到琉球補給,然後到九州島的平戶町,按照許昌的說法,大明的貨船到了平戶町這樣的繁榮處所,自然會有當地的明人商戶過來收購貨物,若是貨物不願賣給這些流落在倭國的明人商戶,自己去找倭國的商人也行,甚至直接找到倭國的官商都可以,當然,這官商,在倭國叫什麼奉行的,據說還是不小的官職。

  「還有一日就可到那琉球了,大人若是覺得倦了,就是歇上幾日也是無妨的!」那劉船主答道。反正這船算是餘風租用的,那租金即便是不給,也可以從日後的鹽貨中扣除,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蝕本。只是打心底盼望能將這位爺服侍滿意,於公於私他都是有着不少的好處。

  「那倒不用,你們該怎麼着,就怎麼着吧!」餘風笑着擺擺手,不再說這事情了。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的古怪,當然,你要是說無巧不成書什麼的,我也沒話說,第二天到達琉球,這劉船主還真的不能該怎麼着就怎麼着了,因為,這餘風的事情又來了。

  他們到達琉球的時候,西班牙武裝船長維拉斯科正在他充滿了劣質燒酒的船長室里一縷一縷的往下薅頭髮,他是葡萄牙人,不過,就算說他是西班牙人,也沒有人會反對,畢竟,此時西班牙國王正在統治着葡萄牙,葡西王國的帆船和水手們,正在全世界的海洋溜達。

  他是一個落魄的貴族後裔。落魄的意思,就是他的祖上,除了留下這個一文不值的男爵頭銜,基本上就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遺產了。這位男爵大人,當過傭兵,幹過海盜,做過買賣,基本上是幹啥啥不成功;他甚至還花錢買了一個騎士的頭銜騙過一個貴族小姐當過老婆,可惜好景也是如同他的事業一般短命,對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受騙了,轉手送了他一頂天大的綠帽子。

  如果用餘風的話來總結,這個傢伙的人生,整個就是一個失敗的人生。

  但是,從不屈服命運的維拉斯科男爵大人,奮鬥的精神是很可嘉的,當他明白自己在自己的國度,基本上沒有多大的前途的時候,他一咬牙,用他多年練就的坑蒙拐騙的招數,舉債購買了一艘三角武裝帆船,前往遙遠的東方淘金,他就不相信,憑着自己這麼一位精通劍術和火槍,懂航海,會多國語言人才,會永遠這麼落魄下去。

第四十七章

否極泰來

國之利器

  這人一輩子,是講究個時運的。走運的人,連走到大街上,都能撿到個元寶,而時運不到,喝涼水塞牙都是輕的,就連放屁都能砸到自己的腳後跟。

  很不幸,維拉斯科屬於那種時運還沒到的人,即便是他不遠萬里來到東方,他依然還是擺脫不了自己那失敗的人生。來到東方兩年了,他還是屬於西班牙人中在東方混的最不如意的那一階層。就連他視如珍寶的帆船,都已經到了沒錢修繕的地步。

  不是他不夠心黑,當初他也是帶着一船黑人奴隸來到東方的,在西方,靠着販賣奴隸發財的不再少數,可惜這種大賺特賺的事情,到了他的面前,立馬就變成了賠本的買賣。路上死掉黑女的不說,到了這東方,他登時就傻了眼,黑奴在東方除了漂亮的女黑奴還能賣上幾個小錢,男黑奴卻早已被他的同行賣成了白菜價,他這一趟,連本錢都賺不回來。

  要知道,當初維拉斯科可是東拼西湊忽悠來的這點本錢,那可真是無源之水。一下子就蝕了個精光,這些他就是想做生意都沒本錢了,無奈之下,他琢磨起當初自己幹過的海上沒本錢的買賣來,可惜的是,當他得知自己的某個同胞,在這片海域做了他想做的事情後,被蠻橫的東方海盜十幾艘大船一直追到呂宋,全船上都被殺的乾乾淨淨後,他那叫個欲哭無淚啊!

  尼瑪!這還讓不讓活了,這東方怎麼會有比他們西班牙人更蠻橫的海盜呢。

  回去是回不去了,但是,在這片不熟悉的海域,討生活也實在是艱難了一點,好在西班牙好歹在這片海域還有個菲律賓總督,那裡大小也算是葡西王國的殖民地,他手上又還有一艘看起來勉強不錯的帆船,時不時還可以做點護衛運輸之類的小買賣,倒也撐了兩年,不過,到了今天,他實在有點撐不下去了。

  餘風的船隻進港的時候,他正鬱悶的從船長室里薅頭髮出來,一眼就看到這艘大商船,眼下登時一亮。

  這個時節的商船在海上行走,很少有單獨出現的,大多是幾艘船組成船隊,彼此之間有個照應。如果有單獨出海的,那麼,不是自恃自家船上武力強橫的武裝商船,就只有高懸着日月旗號鄭家的船隻了,在這片海域混了這麼長時間,連大明的官話和扶桑話都能勉強應付的維拉斯科豈能不認識這旗號,當初他那個不開眼的去打劫有這種旗號的船隻,然後被追殺到呂宋的同胞顯然就是沒有他這種眼界了。

  讓維拉斯科眼前一亮的是,這艘船,卻是沒有懸掛着那種日月旗號,這就意味着,這艘船並不是那個明國強橫的海上勢力所庇護的,那麼,對於急於弄到一筆錢的維拉斯科來說,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潛在主顧了。

  他決定去找這艘船的主人去談一談,看看他們需不要護衛,自己的帆船可是武裝帆船,前後可是有着四門大炮,護衛這樣的一艘商船自然是沒有問題的。當然,要是這艘船的主人不願意僱傭自己,也沒有問題,對於一艘單獨出海還沒有任何人庇護的船隻,他是很不介意再當一回海盜的,只要到時候將船上的人全部殺死,誰知道是自己乾的。

  這時候有的看官就要犯嘀咕了,這餘風不至於這麼腦殘吧,坐着鄭家的船隻出海,還不知道打着鄭家的旗號,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那個時代的海商,有人的是商人,沒人的時候是海盜,他不至於天真到這種地步吧?

  但是餘風還真的就這麼做了,他倒不是全盤相信這劉船主信誓旦旦說這海域裡絕對是太太平平之類的話語,後世「嚴打」的時候頂風作案的還不少呢,人要是窮瘋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只是他覺得自己在海上打打這鄭家的旗號,那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倒是可以接受,但是如果進港再如此的話,那就未免覺得自己在鄭芝龍面前矮了一頭。

  說白了,還是他在潛意識裡,還是直接就將鄭芝龍放在和自己身份相同的地位上的想法在作祟,大家現在有生意來往,這船現在也算是我真金白銀租用你鄭家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你鄭家的旗號,豈不是顯得我要矮你一頭。就算你鄭家勢力大,我還真沒多少求你的地方,何必自削麵子呢。再說了,我這趟出來,不過是出來散散心,隨便採購點紀念品回去的,這樣搞,太沒面子!啊!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在鄭芝龍心目中,恐怕分量還是太輕,人家若是看重他,派幾艘炮船護航,也沒多少問題。既然如此,自己還死乞賴皮的打出人家的旗號來,就有點不自重的感覺了。

  聽說有一個白人求見自己,餘風登時就有點好奇了,這琉球港口,頗有點自由港的意思,來往船隻人都不少,各色人等都有,但自己在這裡是一個人都不認識,誰會來找自己?

  「來人自稱是飛鳥號的船長,說是有要事和大人商量!」劉船主隱約猜到是什麼事情,但是,他還是如是的稟告給了餘風。

  維拉斯科來之前顯然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雖然身上的酒味一下子是掩飾不了,但是,稍微一收拾,卻也顯出幾分英朗模樣來了,當然他要是沒幾分人材,當初也不至於能忽悠到一個貴族老婆不是。雖然他這模樣在劉船主看來,和其他的西洋番鬼沒有多大的區別,但是,在後世看過無數好萊塢大片的餘風看來,眼前這帥哥,居然竟有幾分布拉德皮特的神韻。

  看到這讀書人打扮的餘風,眼光好像沾在自己身上的一樣,維拉斯科心裡就有點犯嘀咕了,聽說這明國的那些貴族老爺,都有喜歡褻玩同性的嗜好,這位白白淨淨的閣下不會也有那些異教徒的惡習吧!

  「尊敬的閣下,我這次來,是有一筆交易想和您談」!三言兩語介紹完自己後,維拉斯科直接就說出自己的來意:「您的船隻似乎沒有足夠的護衛力量,不知道我的飛鳥號,有沒有這個榮幸,陪你走完這剩下的旅程?」

  敢情是個保鏢的來攬活的來了?餘風啞然失笑,這是他在大明朝第一次和一個外國人面對面的說話,難得是,這個外國人居然還是說的字正腔圓的北直隸官話。

  這傢伙,怕是過了漢語六級了吧!餘風惡搞的想道,眼中卻是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對方。這個叫維拉斯科傢伙,顯然混的不是很如意,這從他身上的穿着就能看得出來,自己有船還能混成這樣,那麼,這人怕是不大待見在這海上橫行霸道的鄭家的。

  維拉斯科卻被餘風的眼光看得有點發毛,這是個什麼意思,老是看來看去的?惹得老子惱了,等你一出港就搶你你這破船,再將你咔擦了!

  餘風自然不知道維拉斯科心裡頭居然盤算的是這樣的念頭,在維拉斯科身上看夠了,才緩緩的收回目光:「我聽說這片海洋上非常安全,似乎沒有護衛的必要啊!」

  「那麼,你也許會願意僱傭一條武裝商船,我的飛鳥號,足足有四個貨倉,可以讓您裝載更多的貨物?」維拉斯科話風一轉,轉而介紹自己自己的商船來,反正不管是護衛也好,裝貨也好,都算是正經買賣,要是談的攏,誰不願意正正經經的賺錢,在這片海域當海盜風險太大了點。

  我又不是專門來做買賣的!餘風正準備拒絕面前的這個傢伙,只聽得身後的許昌咳嗽了一聲,他回過頭去,許昌恭恭敬敬的說道:「老爺,咱們出來的時候,倒是沒帶多少貨物,不過,如果返程的話,還是有不少東西可以帶的,這佛郎機人怕是銀錢周轉不及,才做這等事情,若是花費不多,這買賣也是做的!」

  也是,餘風頓時醒悟過來了。自己沒船,這鄭家租船也是有點不情不願,顯然是不願意自己在這海事上摻和太多,連商船也只撥了一艘,眼下有這麼幹巴巴自己送上門來的,自己拒絕了,那簡直就和錢過不去啊!

  「好吧,我承認你說服了我!」餘風很西方的一聳肩:「希望僱傭你的價格不會讓我感到很吃力!」

  「不會的!」維拉斯科有點大喜過望了,這位明國老爺決定僱傭我了,看來,我維拉斯科還是被主眷顧的,總會在我最窘迫的時候拉我一把:「您只需要花費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金錢,就能得飛鳥號最好的服務!」

  按照許昌說的目的地,維拉斯科扳着手指算了半天,最後報出了五百兩白銀的價格。這已經是他看到餘風的做派,往上加了又加的價格,身後站着十幾個火槍手做隨從的,總不是那些簡單的商人不是。

  「不用那麼多吧!」許昌得到餘風的允許,接過了話頭,搖搖頭說道,「就算是三百料的商船,跑這麼一趟,也不過是兩百兩銀子左右,你這不是訛人嗎?」

  「當然不是!」維拉斯科急了,「我的飛鳥號可是武裝商船,總共有四門大炮,不但有職業士兵做炮手,每個水手都是可以拿着火槍作戰的!」

  「有大炮?」一旁聽着他們討價還價的餘風也登時來了興趣,這可是國之利器啊!要是真的這樣的話,這五百兩銀子倒也不虧了。

第四十八章

暗生戒備

小趙將軍

  維拉斯科相當的有眼色,餘風這輕輕的一呼,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面前的這個金主,對於自己船上的大炮,顯然是比對自己的船更有興趣,聯想到餘風身後護衛的火槍,他心中暗道:只怕自己眼前的這一位,還是一位東方的武裝貴族!

  當然,他的態度自然就更加殷勤了,甚至立刻邀請餘風去看看他的「飛鳥號」!餘風當然求之不得。

  他乘坐的這艘海船,基本是沒有什麼武裝的,這鄭家船隊在自家的地盤裡跑跑,要是也全副武裝如臨大敵,也未免也太不像話了,所以,這維拉斯科一邀請,他毫不猶疑的答應了。

  在他的心中,有些想法,還是不能說出來的。這靈山私港建立起來了不錯,但是,也等於是朝着大海敞開了自己的大門,上次是小股倭寇,要是在鄭家的幫助下,那方家或者什麼什麼別的鹽商,將大批的人手運上岸來,他拿什麼去抵擋。若是有幾門大炮,將自己的私港打造成一個鋼鐵要塞,那就不用擔心這問題了。

  至於這鄭家,現在別看和自己關係不錯,那是因為能從自己這裡賺到錢,要是別人給予的利益遠遠超過了他能從自己這裡得到的利益,誰能保證這個不錯的盟友不會突然之間變成敵人。餘風心裡的想法,與其說是針對來自海上的威脅,不如說是針對鄭家的成分更多一些。

  所以,他如果開口向鄭家購買大炮或者是炮船的話,只怕是自取其辱,眼下就讓有這個機會,倒不如去看一看,這佛郎機人的船若真是炮船,別說僱傭了,就算買下來,也是不虧的。

  登上維拉斯科的飛鳥號,餘風終於看到了這個時代來說最犀利的武器———船炮!飛鳥號上裝備了四門大炮,由於不是戰船,大炮被安裝在船頭船尾,船舷兩側是沒有的。和正規的戰艦自然是沒法比,但是即便是這樣,對付一般的商船來說,也是很有威脅的了。

  餘風微微有點失望,在印象當中,在船上的那種炮,應該是船舷兩側的炮門一打開,然後炮手就將下面裝有小輪子的跑推出來的那種小炮,眼下這炮,未免也太笨重了一點,而且,固定在船首船尾,別說移動了,換個方向都不行。

  不過,這種炮雖然笨重而且移動不便,但是作為港口的要塞炮,應該還是合格的。餘風打定主意了,這船到靈山港,不管是強買還是搶奪,反正自己是不會讓他走掉了,船可以不要,這幾門炮一定要卸下來。

  「好了,這船我僱傭了,維拉斯科船長,明天你就可以和我出發!」

  「這個……閣下!」維拉斯科有點吶吶的說道:「能不能預付一點小小的定金,不不不,我不是不相信你,你看,我的水手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女人的懷裡喝的醉醺醺的,再說了,飛鳥號已經很多時日沒有出海了,還要做些適當的維護修繕,為您這樣尊貴的客人服務,飛鳥號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狀態,你看對不對!」

  當餘風叫手下給他丟下一小箱子的銀元寶後,維拉斯科頓時對這位多金的僱主的好感度蹭蹭的上升,給錢這樣乾脆的僱主,現在還真的不好找啊,他甚至盼望在接下的航程中,能夠遇上那麼幾個小毛賊,好讓自己在自己的這位僱主面前露上幾手,讓他明白,這錢他花的並不冤枉。

  在琉球等待飛鳥號修繕幾天後,餘風揚帆開往九州,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有多少只值得可以敘說的了,生意上自然有許昌去打點,而他帶着護衛在岸上轉了幾圈後,就興趣索然的回來了,九州島雖然還算商貿發達,但是他的心思並沒有在這上面,呃……你見過幾個旅遊的把心思全放在買紀念品上去了?

  當然,維拉斯科那小小的願望也落了空,除了遇見幾隻同樣是做買賣的船隊,他們了差不多連大一點的海魚都沒看見,這讓維拉斯科有點小小的失落,五百兩銀子雖然看起來很多,但是對於手下養着三十多個人的維拉斯科來說,未必能讓他支持多久,想想這趟旅程就要結束,維拉斯科又開始為自己的未來犯愁起來了。

  回到靈山港的時候,也不過是三月初,看到餘風的海船回來,後面還跟着一艘怪模怪樣的西洋帆船,着實讓岸上的人手忙腳亂了一番,好在有了上次倭寇進犯的經歷,趙登倒是沒有再帶着人躲進莊子裡,而是緊急召集鹽丁們,在港口不遠處擺着整齊的方陣嚴陣以待。

  餘風雖然對於自己手下的鹽丁反應略感到滿意,但是心裡還是微微有點嘆息,這樣整齊嚴密的方陣,若是船上的大炮轟去,怕是立馬就會有很大的傷亡吧。不過,他也知道,這對於這些鹽丁來說,有些苛求了,大炮對於這些不久前還是從農民、漁民轉變成的士兵來說,還是一個遙遠的傳說,更別說什麼防禦的概念了。

  「這裡居然有一個標準的西班牙方陣,船長,他們前進了!」維拉斯科身邊的一個水手臉上閃爍着興奮的紅光。這是一個跟隨維拉斯科很久了的老兄弟,自然知道在這個完全不設防的港口出現這個方陣是為了他們而來,但是,那又怎麼樣呢,他們船上,這些士兵在岸上,這方陣簡直就是一個絕好的靶子。

  幾個炮手甚至開始搬運炮彈,準備開火,只要前面船上的僱主一個信號,他們就可以將岸上的這些靶子打得粉碎。

  「維拉斯科先生,不要衝動,是我們自己人!」在一旁的許昌急忙說道,心裡一面埋怨這些番鬼大驚小怪,一面上前攔阻:「這個港口,是那位尊貴的余大人的私人港口,那些岸上的士兵,都是他的私人士兵,是歡迎他們的主人回來的!」

  「私人港口,這些都是他的私兵?」維拉斯科眼睛放光了,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這位尊敬的餘風閣下,真的是一位武裝貴族,有着這樣的武力,起碼是一個領主了吧!要是自己能在他的麾下效力……維拉斯科不敢往下想了,一位富有而大方的東方貴族,居然讓自己就這麼搭上了?上帝啊,你終於要拯救我脫離苦海了嗎?

  「都給我精神點,小子們,去換上你們最體面的衣裳,跟隨前面船進港!」他一面大聲吆喝着,一面指揮者自己的船,慢慢的開進了港口。

  看到餘風從跳板上走了下來,一直嚴陣以待的趙登頓時送了一口去,是姐夫回來了,那就沒事情了!不過,他還是沒有命令手下的鹽丁放鬆警惕,而是帶着十幾個人迎上前去。

  「大人,你可回來了!」見到餘風和餘風身邊那十幾個熟悉的面孔,趙登終於相信,是餘風回來了!

  「大郎,擺出這麼大陣勢來歡迎我啊,不怕把我嚇壞了!」多日不見趙登,眼下見到,餘風也是心情大好,忍不住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不是大人的船後面還跟着一隻西洋船嗎?大人交代過,凡事小心點總是沒錯的!」趙登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點都不像一個手裡下數百人的軍官,他平時在手下面前都繃着一張臉,也只有這個時候,在自己熟悉的親人面前,才顯出他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少年的面目。

  「哈哈,做的不錯!」餘風誇獎了一句:「叫兒郎們散去吧,咱們回去!這次出去,倒是給你們帶了不少的好東西!」

  正說話間,維拉斯科帶着幾個水手,一身光鮮的屁顛屁顛的趕了過來。

  「大人,尊貴的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