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梟 - 第23章
夢蛇
餘風偶爾聽見周圍的人閒聊地時候,發現明代人口中的閒話和恐怖故事有兩種,一種是妖魔鬼怪,這個幾千年都是如此,另一種就是東西廠和錦衣衛,合稱廠衛,說是扒皮拆骨,各種酷刑,人進去之後都是生不如死。議論之中,語氣都是帶着深深的恐懼,可見這廠衛在民間的積威之重了。
眼見自己東家居然一邊接見錦衣衛來人的時候,一邊還要在後堂埋伏甲士,這得有多麼破天的膽子啊,再一想想這件事的後果,怎麼不由得沈師爺小臉嚇得通白。
夏雙喜和他的同伴走進這巡檢的偏廳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大馬金刀坐在上首的餘風,正在好整以暇的飲着手裡的一杯清茶,絲毫沒有起身迎接的樣子,心頭不禁就是火起。
這巡檢司巡檢不過是一個八品不入流的官兒,在咱們爺們面前擺什麼譜呢!他夏雙喜雖然不過是山東千戶所的一個小旗,但是,也隨着上官拿過不少三品四品的高官的,可以說,就算是錦衣衛衙門的一條狗,到了這些當官的衙門裡,這些官員都要惶恐半天。眼前這位這般做派,分明是沒有把他當一回事情。
「余大人,你的事發了!」他隔着老遠就大喝一聲,一般的情況,他這麼一喊,這堂上之人不是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做阿諛之態,就是坐在椅子上驚慌失措,戰慄不止。
「兩位兄弟說笑了!」餘風卻是不慌不忙的放下手裡的茶杯:「來人啊,看座!」
夏雙喜眼睛露着凶光,像覓食的鷹鷂,死死的盯着餘風。
「余某一向膽子就小,做到這個位置,也是兢兢業業,時刻想的都是該如何報效朝廷,幾位兄弟開這般玩笑,余某可是經受不住!」
「這廝莫非有什麼依仗?」夏雙喜臉色未變,心裡卻是微微泛着嘀咕,看他那樣子,不像是強撐着,倒是真是有恃無恐的樣子。
我管他有什麼依仗,我辦好自己的差事就行,出了什麼事情,自然有上頭兜着,難道還會為難我這個跑腿的不成?他暗暗給自己打氣道。
「兩位來找我余某,不知道是何事!若是短了盤纏,手頭不便,知會一聲,兄弟也是愛結交朋友的,斷沒有讓兩位兄弟空手而回的道理!」
我日,我們錦衣衛像是打秋風的嗎?夏雙喜簡直氣歪了鼻子,看到餘風一本正經的樣子,恨不得一拳打破眼前這小官兒的鼻子。
當下強壓心頭火氣,不理餘風的話茬,大喇喇的說道:「我是奉我們試百戶張大人的命令,給余大人送信來的!」
「信呢?」餘風伸出了手。
信是普通的信箋,筆墨用紙都沒有絲毫的出奇,但是內容就有點觸目驚心了。這是山東境內某商戶寫給錦衣衛山東千戶所的一封告發信,信中說靈山巡檢司餘風大肆與私鹽販子勾結,迫害商戶,貪贓枉法,敗壞朝廷鹽政,簡直是罪大惡極。而且隱隱指出,餘風私蓄武裝,暗藏兵甲,往小了說是逾制,往大了說就是有不臣之心云云。
看完了這封信,餘風的臉色陰沉了下來,這信是從哪裡來的並不重要,就算是錦衣衛們偽造的也是如此,重要的,既然這封信出現在這幾個錦衣衛的手中,那就說明,這些錦衣衛盯上自己了,這絕對不是一件什麼好事情。
「你們試百戶大人怎麼說?」
「我們大人說,余巡檢看了信,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嗯?」餘風知道這話一定還有下文。
「我們大人還說,我們錦衣衛為皇上辦差,花銷未免大了點,如今天下也是不大太平,這虧空一下也不知道從哪裡補上,余巡檢身為山東官民的表率,想必是識得大體的,定不會叫大人失望?」
果然,這才是他們真正的來意吧!餘風心裡冷笑了一聲:「不知道,要多少銀兩,才能為你們大人分憂呢?」
「三萬兩!」夏雙喜將食指和拇指扣在一起,豎起來三根手指:「我家大人說,余巡檢識得大體的話,那寫信誣告朝廷官員的刁民,自然會家中不慎打翻火燭,引發火災,全家葬身火海!」
「那幾家大人有沒有說過,如若我不識大體,你們會怎麼做呢?」餘風板着臉,冷冷的說道。
坐上巡檢司巡檢這個位置後,餘風專門打聽了下,在州縣這種地方,除了濟寧州這種通衢大邑之外,其餘的都沒有錦衣衛駐紮,一般是一個省安置一個錦衣衛千戶編制,只在首府和各個府城有駐紮。換句話說,平常時節,他根本和這錦衣衛不可能有什麼交集,就算他犯了什麼破天的大罪,也驚動不了錦衣衛。要知道,錦衣衛可是天家鷹犬,要管的也是大事,絕對不會閒的蛋疼去查地方上一個八品小官,這天下的八品官員,何止數萬,要是連一個八品小官的事情也要管,就算他們機構再龐大幾倍,也管不過來。
再聽聽這錦衣衛小旗報出來的數字,三萬兩,不多不少,恰好差不多就是餘風目前的身家,即使有出入,也相差不大,分明是對方算計好了的,要將餘風吃的渣都不剩。
餘風當然不會如此就俯首就範,這錦衣衛雖然凶名赫赫,但是,餘風也不是嚇大的。隨便派幾個人,咋唬一番,就將他一年來冒着奇險掙下的家當全部拿走,別說錦衣衛了,就是奧巴馬都不行。
「噹啷」一聲,夏雙喜將腰間的繡春刀抽了出來,正要放幾句狠話,就聽得一陣雜亂的腳步,一群人從屏風後面沖了出來,手裡拿着兩三尺長的鐵棍,在鐵棍的末端,一根根火繩正在緩緩的燃燒着。
「火銃!」夏雙喜瞳孔一縮,立刻將自己的嘴巴閉得緊緊的,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咽了下去。
他不是土包子,這樣的距離,被十多隻點燃了火繩的火銃指着,將是一個什麼下場,他是清清楚楚的。他看了看餘風,餘風卻是離他足足有兩丈遠,即便持刀去挾持餘風,也是來不及了。
火繩嗤嗤的燃燒,室內靜的好像掉落一根針都聽得見。餘風正待說話,只見「撲通」一聲,對面剛才無比囂張的錦衣小旗,已經跪了下來:「大人,大人息怒,小的……小的只是一個傳話的啊!」
第五十二章
如臨大敵
不講規矩
「你還沒有說倘若我不識大體會如何呢?」餘風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這個錦衣衛,臉上仿佛可以刮下一層霜來。
「我家大人說,要是大人你不識做,當場就要兄弟們把你給拿了,送到濟寧去,要是拿不下,大人會待人親自來辦這件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死攸關,這夏雙喜的嘴皮子比平常利索了許多,一大串話居然一點磕巴都沒打,直接就連珠般的說了出來。
還是打定主意要找我的麻煩!餘風臉上戾氣大盛,滿臉的殺意,就連在一旁的沈師爺都感覺得出來。
「咳咳!」兩聲低低的咳嗽聲,打破了室內短暫的沉靜,餘風回過頭,只見沈師爺,一臉憂色的對他緩緩的搖搖頭。
他頓時醒悟了,此刻除非他立刻豎起反旗,不然的話,在這巡檢衙門殺死兩名錦衣衛軍校的事情,還真的怕是遮瞞不過去。這兩人能掐着點過來,在外面勢必還有同伴,自己這邊火槍一響,又不見他們的同僚從衙門裡出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今天我放你們兩個回去,帶話給你們試百戶,就說余某起於微末,一絲一縷都來之不易,這份家業拱手送人,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你家試百戶要是不滿余某,自行帶人來取就是,余某等着!滾!」
見到這兩個錦衣衛抱頭鼠竄而去,劉小六和身後的軍兵伸手捻熄了火繩。
「大人,要不是屬下帶人出去,在沒人的地方……」劉小六四指併攏,在脖子上劃了一划,臉露凶光的說道。他才不管什麼錦衣衛不錦衣衛呢,沒有了余大人,就沒有今天的劉小六,有人要動余大人,就是動他的衣食父母。
「不可!」沈師爺急呼道,斂斂衣襟,對着餘風正色說道:「大人,今個你可莽撞了!」
「你不消說,我自省得!」餘風擺擺手,制止了沈師爺接下去要說的話,師爺要說什麼,他也猜得到,但是,他余某自第一趟販賣私鹽起,做的都是掉腦袋的買賣,好不容易攢下這點家當,若是就此屈服,豈不是為人做了一番嫁衣裳,打死餘風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做。
「沈師爺,衙門裡你給我看着,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你派人送信到莊子裡來,小六,帶着你的人,等下全部都隨我回到莊子裡去,給趙貴送個信,叫他這些人小心防範,若是有人像渾水摸魚,叫他不要怕殺人!若是官面上的人找他麻煩,儘管推到我身上就是!」
既然放走了這兩個錦衣衛,就得提防隨時可能來到的錦衣衛的報復,餘風在那裡有條不紊的安排着,抱頭鼠竄而出的夏雙喜那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兩人走出巡檢司的大門,不敢做任何的停留,匆匆的朝着旁邊大街上的一家客棧走去,迎着這三月間的寒風,兩人感到身上涼颼颼的,這才發現,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內衣都浸濕了。
「差事辦得如何,頭兒!?」未及客棧,一個好像在客棧門口懶洋洋曬着太陽的閒漢靠了過來,低聲問道。
「拿上咱們的東西,馬上出城,一刻也不要耽擱!」夏雙喜低聲說道,仿佛不認識這人一樣,從這人身邊匆匆走過。
一個時辰後,靈山城外距離官道不遠的一個小林子裡,夏雙喜和他的伴當,還有客棧門口的那個閒漢,三個人聚在了一起。
「都說那靈山巡檢餘風是一個秀才出身,後來入了軍籍的,這沒入軍籍幾天,怎麼膽子這般大,頭兒,你說要是咱們硬氣下去,他會不會真的敢用火銃幹掉我們?」說話的是陪着夏雙喜一起進巡檢司的那個錦衣衛,說起這話來,猶自一副後怕的表情。
「我不知道,不過,我決計是不想用我們的腦袋去賭這個夯貨的心思,這個夯貨,簡直是個瘋子!」夏雙喜說這話的時候,腿還有點發軟,眼下到了這裡,應該是安全了,他失去的勇氣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來。
「立刻給百戶大人報信,叫他派人來拿了這個夯貨,哼,等落到我的手裡,我到要讓他好生享受一下我們錦衣衛的手段!」
「大人,這餘風的鹽丁,聽說數以千計,在各處都有關卡,人家要是不放過我們,只怕我們一露面……」那隨着夏雙喜一起的伴當有點猶豫的說道,剛才人家放過了他們,要是人家一轉眼改變了主意,轉身派人來抓他們,那他們真是連跑都沒地兒跑。
「誰說我們回去?」夏雙喜狠狠的說道,「我們兩個和那個夯貨朝過相,自然不能到處走動,王通是個生面孔,讓他給百戶大人去報信,咱倆在這裡盯着他,等到大人帶着兄弟們一到,我們再好好的炮製他!」
靈山城的百姓,今天又看到了一番大場面,上午巡檢司的巡檢大人一進城,下午,數以百計的鹽丁,便拿着他們的招牌長矛,排着整整齊齊的隊伍,朝着海邊開去。
同樣的場面,在年前他們就看到過了一次,不過,那一次的結果,他們也知道了,那是巡檢大人在海邊抗擊前來進犯山東百姓的倭寇去了,聽說那一仗,足足砍了幾百倭寇的腦袋呢!今天又是這麼多人出去,難道又有倭寇來了?
這一傳十,十傳百,三人成虎,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這靈山海面上有倭寇的消息居然就這麼傳了出去,結果是城中稍微殷實的人家,都往內陸一點的州府跑,生怕遭了倭寇的荼毒。到了最後,連靈山知州張竹林都坐不住了,太陽還沒下山,就早早的關了城門,並組織鄉勇在城上巡防,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餘風對着自己造成的混亂當然不知道,此刻,他已經到了自己的莊子裡。
城中帶出來的人手和莊子裡原來就有的鹽丁,現在差不多有六七百人了,全部放在莊子裡,已經是放不下了。餘風讓劉小六和趙登輪換了一下,新帶回來的人暫時放在外面,負責外圍的防守巡邏,由趙登帶領。而莊子裡的,由劉小六統領。該修繕的圍牆,該挖深的壕溝,都要儘快弄好,甚至原本打算安置在港口的飛鳥號上的四門佛郎機炮,也被餘風拉了回來,壘砌起了高高的土牆,安置在莊子裡面。
至於內宅,則是由余風手下的親衛和以劉生敏為首的遼民共同把守,這些人沒有長矛,但是都是清一色的倭刀火銃,差不多就是餘風最精銳的部下了。
做好了這一切,餘風的心情才稍稍的平定了一些,這般情景,錦衣衛若是不帶上千人以上的兵馬,怕是啃不動自己的莊子了吧!
餘風回來之後,就這樣安排、那樣安排,雖然沒有說出什麼緣由,但是莊子裡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那種緊張的氣氛,眼下見到餘風安排妥當,一直幫着餘風忙前忙後的趙總旗,再也忍不住開口問了。
「不過是得罪了個錦衣衛百戶而已,至於這樣嗎?」聽完餘風的敘述,吳嫣然忍不住說道。
趙總旗蹙着眉頭,顯然,他可沒有吳嫣然那麼輕鬆。
「還而已?」他苦笑道:「風兒做得沒錯,對上錦衣衛,再百般小心都沒錯!」
扭過頭來,他對着餘風徵詢道:「要不要,咱們給童守備說一聲,他剛剛領了咱們那麼大的情,總不至於袖手旁觀吧!」
「袖手旁邊就已經很不錯了!」餘風搖搖頭:「怕的就是他落井下石啊!還是不用了!」
「那這樣做,也只是權宜之計,只有千日做賊,哪裡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吳嫣然瞪着她那雙桃花眼說道:「難道那錦衣衛一日不來,你就一日不出門的躲在這莊子裡,咱們的買賣還要不要做了?」
「那你說應該如何?」趙總旗問道。這話與其說是他問,還不如說他替餘風問的。
「咱們做兩手準備,一個是在莊子裡嚴加防守,不給人一點空子可以鑽。但是,在防守的同時,也要派人疏通一下上面的關係,先前的那個布巡檢不是有親戚在京中做官嗎?大人你派人聯絡一下,看能不能對這錦衣衛山東千戶所說說情,一個試百戶做的事情,千戶未必全部清楚!咱們寧可把銀子花在這些地方,也比被錦衣衛訛去的好!」
「若是這條路走不通,我們還有第三計,那錦衣衛既然干到百戶,也未必有多麼乾淨,他能栽贓陷害,難道咱們就不能栽贓陷害不成。」
餘風看着侃侃而談的吳嫣然,腦子一陣清明。吳嫣然說的這些,他未必是想不到,只是這事情來得突然,他自然趕着要緊的先布置,此刻一靜下來,立刻就明白吳嫣然說的大有道理。
「如是這些辦法都行不通,那這位百戶大人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他狠狠的想到:「到時候派丘時等人出去,就未必砍不下他的腦袋來,你不按規矩來,我也就不按規矩,大不了老子上山落草去!」
第五十三章
布尺的糾結
濟寧府,長蘆鹽場。
布尺看完手中的這封書信,將信箋放在桌子上,抬頭看看窗外的柳枝,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信是靈山巡檢餘風來的,對於這個曾經的合作夥伴,繼任者,布尺很難說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他在靈山巡檢的位置上,開始純粹是因為忌憚而和餘風合作,後來,是因為利益和餘風打得火熱,到了最後,甚至是因為得到餘風的幫助,才小小的往上邁了這麼一步,成了長蘆鹽場的鹽運大使。
當然,這鹽運大使和鹽政司的鹽運使,相差雖然只有一個字,但是卻有天壤之別,這要放在後世,就是一省的主管部門領導和省屬企業生產廠長的區別。但是不管怎麼說,他畢竟還是升官了不是。
他曾經以為,要是自己不是因為犯了錯,或者是餘風升官的速度太快,自己兩人,是不會有太多的糾葛了,但是,沒有想到,這一開過年,餘風就着人送來了這麼一封信。
信中說的倒也不多,先是和他敘看一陣私誼,然後就是對他將自己扶現在上靈山巡檢這個位置表示感謝。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說完了找一些,信中筆鋒一轉,言稱年前他餘風在靈山勘測出一個位置,極易適合做良港,可供海船出入,經過幾個月的土木建設,現在堪堪可以使用,並問及布家可有海貿生意,如有的話,餘風願意提供方便云云。
濟寧雖然漕運發達,但是,漕運和海運那是兩碼事,在運河上跑的船,到了海上會怎麼樣,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布家的生意,雖然依託漕運,得了不少便利,但是,而今誰不知道,海貿乃是大利,稍微有點門路的都有着自己的渠道,布家覬覦這一塊已經很久了。
只是山東雖大,適宜海船進出的良港卻是扳着手指都數得出來,這些良港早有份額,已經插不去手了,即便是布家要做這生意,很大的一部分利潤也要被這些把持港口的勢力盤剝走。在這一方面,不叫未必比那些毫無根基的海商強上多少,所以,這事情也就這麼拖了下來。
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送到布尺的面前,就好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天上掉下來的一個餡餅砸到了一樣,怎麼不容得布尺想了又想。
布尺不傻,要是傻的話,他也不會被家族提拔出來,放在外面做官了。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相信天底下會有什麼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這就像你好端端誰也沒招惹的走在路上,突然有個人跑過來,非得塞你幾千兩銀子一樣,你說你的反應是笑而納之還是生怕有什麼貓膩避而遠之呢?
有一個可供海船出入的私港,換了誰,恐怕都會悶聲大發財,決計不會四處張揚。更不會到處說給人方便,那等於是拼命的將飛到自己懷裡的銀子往人家身上推。那麼,餘風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呢?
「去請柳師爺過來!」布尺吩咐外面的下人道。年前,他已經納了柳成彬的小妹做了偏房,兩人關係更加緊密,現在遇到了這等事情,這柳成彬就是最好的商議人選了。
「西風,你怎麼看?」等到柳成彬看完這封新,布尺問道。西風是柳成彬的表字,讀書人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在當時是很不禮貌的事情,以前布尺稱柳成彬為柳師爺,後來娶了人家的妹子,在這樣稱呼就不合適了,乾脆就稱呼其表字了。
「那送信來的人可還在?」柳成彬抬起頭來,卻是問了一個似乎毫不相干的問題。
「還在,說是要等我的回信帶回去!」布尺不解的問道:「這等小事,西風你就毋庸關心了!」
「有關係,大有關係!」柳成彬搖搖頭:「如果依照學生看來,這信的緊要之處,怕是十有八九要着落在那送信之人身上?」
見到布尺有些不解的樣子,柳成彬解釋道:「如果大人一口答應下來,只怕這信中所說之事,難以再有下文,據學生所知,這私港,海船的停靠,一般都是要交出三分的利的,遇上不講理的,五分也是有的。這餘風許了大人方便,自然不會按照這個常例來收錢,這可不是一分兩分銀子,一艘海船出海一趟,幾千上萬兩的收益,那是怎麼都有的,這天長日久,就是一筆巨大的銀錢啊?」
「這我知道!」
「那大人有沒有想過,這餘風為什麼要把這天大的好處送於大人呢?」柳成彬反問道。
這是讀書人的臭毛病,說話總愛大喘氣,布尺不答,果然,柳成彬自顧自的接着說了下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封信不過是個引子,真正的用意,只怕在那送信之人的身上,如果學生沒有猜錯的話,那送信之人,一定是餘風的心腹!」
「將靈山巡檢司的送信人叫進來!」布尺朝着外面喊道。
沒多時,三個人被帶了進來,不過,為首之人卻是一個面帶稚嫩的少年,身後的兩人卻好像是護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