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梟 - 第26章
夢蛇
第五十九章
南鄭北曹
勛貴子弟
古人形容一個男子的俊美,常常用什麼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風神秀逸、玉樹臨風之類的詞彙。餘風對此是很不以為然的,在後世電視電影網絡上那些風靡萬千的俊男們看得還少了嗎,經過現代化妝的也未必當得起這些個詞彙,他有時候甚至想到,直接說這個男人長得象一個漂亮女人,是不是就足以形容男人的俊美了,哪怕有點奶油氣,那也總比一個糙老爺們的好。
但是,當這個男子漫步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他還真的有一種「驚艷」的感覺,以至於他第一時間就是朝着男人的喉間和胸前掃去,有了小環這個前例在,再來一個女扮男裝的也不是不可能。
還好,胸前平平,喉結宛然,還真是一個男人。確認了這一點,餘風心裡莫名其妙的竟然有點失望。
「家奴無禮,冒犯了兄台,還望兄台不要見怪!」那被小環稱作「少爺」的男子,站在了餘風的面前,微微一拱手,臉上卻是甚是鄭重。
「不妨事,不妨事的,不過是爭吵幾句罷了!」人家上來就賠禮道歉,餘風自然不會拿大。
「樓上的房間,騰些出來,我們人少,怎麼用這麼多房間!」那男子朝着小環訓斥道:「於人方便,於己方便,難道我是第一次教你的嗎?」
小環唯唯諾諾,有點委屈的低着頭,帶着下人們去騰房間去了,這個時候,這男子才回過頭來,對着餘風說道:「相請不如偶遇,在下剛好叫店家整治了一些酒菜,不知兄台是否賞面,就當是在下替幾個不懂事的下人賠罪了!」
餘風欣然允諾。隨着這男子走上二樓,心中卻是暗想,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人,對自己似乎太客氣了一點,大家萍水相逢,一點小爭執,道個歉也就夠了,用得着又是賠罪又是請吃飯嗎?
酒是劣酒,菜也是不是什麼名廚大作,但是,席間的兩人,似乎都是吃的津津有味,輕輕的揭過這一段梁子,兩人天南地北的聊起來,竟是十分的投機,令餘風感到驚奇的是,無論是什麼話題,這男子都能接的上來,甚至旁徵博引的說出很多的道道來。
要知道,餘風有前世那些信息爆炸灌輸的大量知識打底,才能侃得這麼牛氣哄哄,但是,這年輕人可沒有他這個運道,能和他聊成這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男子胸中不說是包羅萬象,至少也是博覽群書而且還是融匯貫通了的那種。
這種人,如果走科舉之路,或許不見得不旁人強上多少,但是,要論務實、論眼界能力,比那些死讀書的讀書人,可就是強得不是一分半分了。
他這裡暗暗欽佩,殊不知,對面的那個男子更是心裡暗暗心驚不已。自己的貼身侍女和下人和一夥軍漢衝突起來,他毫無疑問的應該是為自己的人撐腰的,但是,一走出來,他就看見了一身軍兵裝束的丘時不假思索撥刀指向自己下人的情形。
裝束沒有什麼奇怪,大明官兵的常規打扮而已。問題是,在這人的武器就比較奇怪了。他允文允武,對於本朝的武備還是很清楚的,大明的武庫里,可沒有這樣的武器,看那樣式,分明是倭刀。朝廷軍兵中,也只有萬曆年間戚家軍的少許部隊,裝備着類似倭刀的戚刀,眼下是在魯地,哪裡來的戚家軍。
那麼這些軍兵手裡拿的就是倭刀了。有了這結論,他就是想不吃驚也難。倭刀在大明朝廷,那是絕對的高檔貨色,雖然和龍泉寶劍不能比,但是,也不是幾十百來兩銀子能夠買來的,至少要到兩百兩銀子開外。
諸位,咱們打個比方,兩個老闆在酒樓吃飯,手下的跟班衝突起來了,一方拿出市面上幾十塊錢買的西瓜刀,另外一方,卻是人手一把價值十多萬的最新自動武器,槍口還帶能轉彎的那種,你說,這西瓜刀老闆能不吃驚,能不壓下自己手下,然後刻意去交好對方嗎?
打不打得過不討論,至少,能有着這樣的手下的,不說得罪不起嘛,起碼得罪起來成本會相當高昂。
「還沒請教……?」一個話題冷落下來之後,兩人同時問起同一個問題,登時互相一個愕然,繼而哈哈一笑,頗有些惺惺相惜的問道。
餘風原本是打算隨緣,不過是萍水相逢,大家天亮各走各路,深交就談不上了,但是這年輕男子的學識風度,還是讓他忍不住打聽起對方的來歷起來,這樣的人,即使不能為自己效力,就是做個朋友,那也是很好的。那年輕男子本就是震驚餘風的實力,這一番談吐下來,對方見識眼界,竟不似在自己之下,也是起了結交之意,此刻若是有意深交,自然就要互相請教了。
「我先說!」餘風笑笑,放下筷子,整整衣襟,對着對方一拱手:「在下山東靈山衛千戶餘風,武夫一個,一點微末的前程,讓兄台見笑了!」
「不敢!」那青年男子還禮道:「在下徐勐,字元良,仗着祖上的一點餘蔭,縱容下人,才叫余兄見笑了呢!」
這一番介紹,比起剛才兩人天南海北一頓胡侃的時候,兩人頓時感覺親近了許多,那徐元良說的興起,更是將自己的座椅朝着餘風這邊靠近幾分,餘風問道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心裡啞然失笑,這還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公子哥而,雖然頗有學識,為人處事也有幾分沉穩的做派,但是,看起來,還是歷練得少了,此刻就看出他幾分稚嫩來了。
「可惜了余兄一身的才學啊!」聽問道餘風原本是有功名的秀才,轉身投了軍籍,這徐元良扼腕嘆息,簡直比餘風自己還要心疼:「即便是做到一省總兵,也不免被天下視為粗鄙不文的武夫,誰又知曉余兄竟是這般人物呢?」
這口氣之大,竟然是連一省的總兵都看不上,這倒是讓餘風暗暗有點驚奇了,現在大明的勛貴子弟里,有着這樣的見識眼界,又能外出遊歷的,只怕是屈指可數了,朱家的皇子皇孫都被圈養在封地,他自然不是那些人,但是,這樣的話,也只有那些王公之流家的子弟,還是有資格繼承爵位的子弟才說得出來。
「這天下,還是要靠武夫的刀劍來保護的,書生手中的筆墨可將如狼似虎的韃子打不走!」餘風淡淡的說道,不着痕跡的將話題引到最近邸報上的大戰來了。
「也是,我大明要是能多有幾個曹文昭這樣的猛將,天下何患不平!」徐元良深有同感:「好在我大明如今雖有疥癬小疾,但北有曹文昭,南有鄭芝龍,於武宗年間南戚北俞的格局何曾相識,中興指日可待矣!」
「這鄭芝龍距離戚大人,還是有距離的吧!」餘風想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對於鄭芝龍到底是個什麼看法。
「余兄大錯矣!」徐元良正色道:「戚大人平定沿海倭寇,乃是不世奇功,但是鄭芝龍年前料羅灣一戰,也是大顯我大明國威,蠻夷至此見我王師遠遁,憑此一戰,這鄭芝龍稱之為我大明棟樑也不過分。
哦?聽這話,好像這鄭芝龍去年和那些西洋人幹過一場打仗,還打贏了?居然有這樣高的評價?且戚大人已去,鄭芝龍正值盛年,日後成就如何,還真是無人知曉?」徐元良臉頰微紅,不知道是說到這些興奮,還是酒意上頭,竟然給人一種腮如桃花的感覺。
「大人!」餘風正待接着問,忽聞外面輕輕傳來叩門聲,丘時的聲音在外面輕輕的響起。
他歉意的朝着徐元良笑了笑,走了出去,良久走了進來,對着徐元良說到:「今日結交徐兄,余某深感歡暢,不過余某軍務在身,不能作陪了,明日若有機會,再和徐兄一醉方休!」
徐元良點點頭,雙手揖道:「軍務要緊,吃酒的時日多的很,你且去忙!」
餘風朝着門口走了幾步,猶豫了一下,又轉過頭來:「徐兄,余某有一言相告!今日入夜,如是聽見外面有什麼動靜或者是不同尋常的聲響,徐兄最好約束下人,不可因好奇傷了自家性命!」
徐元良悚然色變,聯想起餘風的護衛個個凶煞模樣,再想想平日間聽到許多大明官兵胡作非為或兵或匪的傳聞,不禁怒道:「莫非你手下的軍兵,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餘風對他印象極好,自然不想讓他有這個誤會,想了一想,決定還是如實相告:「不是我手下的軍兵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而是一些不開眼的響馬,竟然打起我們的主意來,我手下軍兵以前有響馬出身的,告訴我,今天晚上很有可能響馬們會在這裡動手搶奪我們押運的車輛,知會徐兄一聲,無非是怕徐兄受那池魚之殃罷了!」
徐元良有點曬然,顯然自己誤會了餘風的一片好心,臉頰又是微微一紅,看來他心裡也是頗感過意不去,「我下人里到有幾個練過幾天武藝的,要不要我讓他們給來給你們幫手!」
豈止是練過幾天武藝,簡直是武藝好得很!丘時剛剛已經將這些都稟告給了餘風,這徐元良的護衛裡面,還真的有幾個不錯的把式,沒準還真能派上點用處。不過,餘風卻是不想用別人的人,他只想這些人能夠不幫自己的倒忙就行了。
「那倒是暫時不需要,他們護衛好徐兄,我就更放心了,你我一見如故,驚嚇了徐兄那可就是我的罪過了哦!哈哈哈!」
第六十章
夜半賊人
車陣拒敵
這個時代的黑夜,比起我們想象中的要黑的多,尤其是這個沒有月亮的晚上,沒有任何的室外光源,整個夜色,就好像一塊巨大的黑布,將天地之間籠罩的嚴嚴實實,不露一絲縫隙。
客棧的格局,是幾棟房子圍成的一個大院子,除了前面是吃喝之處,後面的房子,都是住客的客人住宿用的,此時,這些房間都是黑黝黝的,不見一點燈火。
幾個黑影翻過不高的圍牆,然後靜靜的伏在牆角處,然後,不斷的有黑影從牆上翻過來,少頃,牆角處已經隱隱綽綽,進來了不少黑影。
「此刻,那些裝滿財貨的大車就在院子,只要幹掉了那些護衛的官兵,這些財貨就是自己這些人的了」。一個黑影咽了咽口水,低聲嘶吼了一一句,身後的黑影,紛紛起身,朝着前面摸去。
不遠處的黑暗中有人好像是扯掉了一塊布,露出一個燈籠模樣來,幽幽的散發着光芒。
接着提燈籠那人把引火的東西塞進燈籠裡面,點着了朝着邊上一丟。「呼」的一聲,一個大火堆頓時是燃燒起來,看來是木柴上淋了油,不然也不會燃燒地這麼迅速。大火熊熊燃燒,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又是些引火之物被丟到了旁邊,另外一個柴堆也被點燃了。院子裡登時火光沖天,亮如白晝。進來的那些人,顯然不知道院子裡多了這麼兩個個巨大的柴堆,在不斷跳動的火光的下,清楚可以看到他們一個個臉上狐疑不定的神色。
院子裡他們的目標———那些大車依然是停在那裡,只不過,這大車圍成了一個半圓,將後面的房子出口,包在了裡面,使得他們看起來,好像面對着一堵大車做成的圍牆一般。
在大車後面,隱隱有些人影,看來,就是那些護衛大車的官兵了。
「衝進去,洗了這客棧!」為首的夜襲者,見到自己行跡敗露,也不再遮掩,嘶啞着嗓子喊道。
「怦怦」轟然兩聲大響,站在這首領身邊的兩個只覺得耳朵里一片嗡嗡聲,然後,臉上手上頓時變得滑膩膩黏糊糊的,身邊首領的喊話聲,也戛然而止。
「有火銃」?!賊人們面面相覷,探子們不是說他們只有短兵嗎?
「衝進去,近身了他們的火銃就沒用了!」人群中有人喊道,被火銃震懾住了的賊人,仿佛又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散了開來,揮舞着手中的利刃短斧,悶不出聲的朝着大車衝去。
「分段射擊!」餘風站在大車中間,面無表情的下令道:「打完後退回房裝藥,矛手上前頂住!」
院子就這麼大,三十幾隻火銃依次開火,簡直和抵近了射擊沒有什麼區別。從大車的空隙中伸出的槍管,噴吐着火舌,頓時將賊人們打得慘叫連連,更多的是如同先前的喊話者一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了賬。
火銃手們打完手中的火銃,也不去看前面的戰果如何,抱着火銃立刻就往後跑回了房間,而丘時和他馬隊的那些手下,此刻卻是人手一杆長矛,靠近大車,馬上填補了他們退下來空處的位置。
餘風這份布置,看起來中規中矩,火銃兵打死一些,然後若是有衝進跟前的,再用長矛捅死,若是有衝進內圈的,再由拿着倭刀的近身護衛解決。但是,他太高估了這些賊人的戰鬥力了,火銃一陣乒乓作響,當場就打死了十多人,剩下那些僥倖沒死的,哪裡還有膽量往前沖,一片鬼哭狼嚎中,紛紛丟下手中的兵器,撒腿就往後跑,連翻牆的動作,都比來時敏捷了幾分。也有幾個傻站在原地沒動的,那不是嚇傻了,就是兩腿發軟,抬不動腳了的。
「這倒是有幾分戚少保的車陣模樣!」旁邊的小樓的窗戶前,徐元良看着樓下的戰況,臉色微微有點發白,口中喃喃自語道,在他的身邊,幾個護衛臉色緊張的站在他的旁邊。
「徐福,你在薊鎮呆過,你看眼前這些軍兵如何?」
他身邊的一個護衛眼光閃爍着,微一沉吟即刻說道:「進退有序,可算精兵了!倉促間能想出這樣的法子,暗合戚少保的車陣之法,這為首者,也算是有謀略的!」
「如若是你,如何破這陣勢?」
「騎兵衝擊,藉助馬匹的衝撞之力撞開車陣或者是藉助馬高,衝進去殺傷士卒……」他頓了一頓,不過,「這樣的地形,這些賊人還真的沒有辦法!」
說話間,火銃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卻是將場中站立的賊人,全部都撂倒了。
「這火銃裝藥之快可不多見,要是多一些,豈不是可以連綿不斷的打出去?」這徐福臉色微變,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這些火銃沒有打完之前,根本就靠近不了大車。
「少爺,這到底是那一家的私兵,竟然犀利如此,怕是薊鎮總兵的家丁,也不過如此了!」
徐元良微微搖頭:「不過是靈山衛所的軍兵吧了,我大明什麼時候,有如此之強的衛所兵了……」
旁邊一個護衛有點不屑的說道:「上場廝殺,還得靠着真刀真槍,這火銃能頂什麼事情?」
怕是天下九成的官兵都是這麼想的吧!徐元良微微嘆息了一下,你都近不了人家的身,還談什麼廝殺,寧遠大捷,靠的還不是火器犀利,要是刀槍廝殺,就是十個寧遠也未必守得住。
說話間,場中又有了變化。車陣裡面的人嚴陣以待,等待這賊人的下一波攻擊,但是,賊人的攻擊遲遲不到,卻等來了賊人的喊話。
「裡面的人聽好了,我們迴風山的數百弟兄,做定了你們這樁買賣,我們大當家的菩薩心腸,不想多傷人命,識相的將財貨叫出來,便讓你們離去!」
「這麼多人!」徐元良低呼了一聲,幾十人的廝殺就如此驚心動魄了,數百人是一個什麼概念。
「虛張聲勢而已!」徐福低聲說道,「有這多人,白天在官道上哪裡動不得手,非得晚上摸過來,只怕這些賊人以為這些軍兵護送的是上官家眷,若有了損傷無法交代,後退一步,寬這些軍兵的心而已!」
「哦!不過似乎沒什麼家眷?」徐元良應了一聲,接着朝着樓下看去。
「我家大人說了,若是有膽量,不妨自己來取!」車陣中一個大嗓門喊道。
牆外一陣嘈雜,沒多久,復又沉寂了下來。
這山東地面上,難道就糜亂成了這個樣子了嗎?徐元良暗暗想道,要是這些響馬不是為了餘風,而是為了自己,自己的這些護衛,能像餘風的軍兵頂住這些賊人嗎?徐元良打了個寒戰,不敢想下去了。
「大人,沒動靜了,賊人好像退了!」丘時一直張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半響,對着餘風說道。
「帶幾個人出去查看賊人的屍首,看看是什麼來路,迴風山什麼的,只怕是個幌子!」
車陣打開一個縫隙,幾個拿着長刀的軍兵走了出去,逐個逐個的檢視屍體,屍體上沒有明顯的標記,服裝也是五花八門,看起來,似乎真的是聚嘯起來的響馬賊人。
餘風聽到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不過,賊人雖然已經退去,但是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殺一個回馬槍,這一夜,眾人都是不敢有絲毫懈怠,直到天色微明,眾人這才放下心來,看來,賊子真的是知難而退了。
昨天夜裡這麼一鬧,客棧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結果除了餘風和徐元良一行,其他的客人,天一亮就急急離開了客棧,生怕受了這池魚之殃。死了這麼多人,可是大事,客棧老闆早早派了小二去縣衙報案,生怕這伙殺神一大早就離開,給他留下一個不可收拾的亂攤子。
好在餘風他們忙了一夜,徐元良他們則是看了一夜,天色一亮,都感到有些疲憊,早上用了點飯食,各自安排了些人值守,都回房間休息去了,倒也讓店老闆放了一半的心。至於那些賊人的屍首,放在院子裡,卻是沒有人敢去收斂。
中飯過後,附近縣衙來了人,一個班頭帶着幾個捕快,據說縣太爺隨後也要到。在他治下,賊人圍攻官兵,還死傷了數十人,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雖說而今的武官多如狗,不值得如何恭敬,但是咬他一口,說地方上與賊人勾結,他也是吃不消的。
餘風卻是不耐煩於這些人打交道,好在徐元良此時也醒了,見到他們整裝待發,也要一起搭個伴,這些應付官差的事情,他留下一個護衛,也就夠了。也不知道他那護衛給官差看了什麼,官差們對此毫無異議,但是,臉上的那種討好諂媚的神態,誰都看得出來。
徐元良要同行,餘風倒是願意的很。即便他不開口,他也想邀請對方。儘管對方的那些護衛對於自己裝着銀子的大車,關注的目光似乎是多了一些,但是說擔心對方隊伍里有人有什麼異樣心思,餘風卻是沒有的。想必昨天晚上的廝殺,這些人都看在了眼裡,多一點好奇罷了,而且他昨天雖然和徐元良接觸沒有多長時間,對於這個溫文爾雅氣度不凡的年輕人,餘風還是心有好感很願意多聊聊的,而徐元良對餘風也是同樣的感覺,這雙方倒是一拍而合。
第六十一章
木訥千戶俏丫環
「你當真只是一個六品千戶?」坐在餘風的大車上,徐元良很是好奇的問出了這問題。
至於這幾日一直陪在餘風身邊,盡着地主之誼的布潤,卻已經消失不見,比起那個一臉精明商人模樣的布潤,餘風顯然更是待見眼前這位男生女相的徐公子。
「怎麼,你看着不像?」餘風笑了笑,「昨天晚上沒有驚嚇到你吧!」
「那你如何養得起如此多的家丁?」徐元良搖搖頭,眼睛好像有點失神。這些軍兵如此精壯,自然不是那些一打就垮的衛所農兵了,在他看來,這些人一定都是他的家丁。他可不相信,就靠着一個千戶的俸祿,能養得起這些兵。這些馬匹,火銃,倭刀,哪一個不是要銀子堆起來的。
「哦,在下還有一個鹽政巡檢司巡檢的差事,這銀錢,來的倒也不是很難!」餘風不經意的說道,昨天萍水相逢,他自然趕體面一點的官職說,現在兩人在車中交談,倒是不用這般見外了,何況,即使不說,人家也未必查不出來。
「原來如此!」徐元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一地的鹽政巡檢,往往就是當地最大的鹽梟,油水豐厚,這倒是天下都知道的。不過天下的巡檢,貌似都是賺的銀子揣到自己的腰包里,可沒有人再拿出來這般大方的用在軍兵身上。
「那你豈不是用自己的銀子在替朝廷養兵?」他的疑惑更大了。
天底下吃空餉的武將舉目都是,就連戚繼光戚少保也還被御史彈劾過這事情呢!但是,掏腰包拿自己的銀子養兵的,還是這芝麻綠豆大的武官,還真的是少有了。要是官至副將總兵什麼的,沒準還能猜測一下,是不是有什麼不軌之心,可一個千總,能幹什麼?
「連這官職都是朝廷給的,在這官職上撈點銀子,用在朝廷的軍兵身上,也算不得什麼!」餘風淡淡的說,又在心裡補了一句,「再說了,這些也未必真的算是朝廷的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