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梟 - 第29章

夢蛇

  餘風是一個善於抓住機會的人,徐元良雖然不在乎這幾位的身份,並不代表他不在乎。借着打攪了戴志偉等人雅興的名頭,他提出來明日在布家別院回請這幾位,除了韋明清心中興奮一口答應外,其他那兩位微微一猶豫,在聽到餘風和徐元良都是借住在布家別院後,也是滿口答應下來。

  來的時候是一撥人,回去的時候卻是兩撥人,令餘風感到奇怪的是,直到他們用好了酒飯,那盯梢的人卻是沒有任何的動靜,據孫大海說,那鬼鬼祟祟的傢伙,見到他們進了酒樓,根本就沒有進來,就在門外看着,等到他們出門的時候,卻消失無蹤了。

  當然,他不會知道,等到他們一出門,那盯梢的傢伙,就躥進了酒樓,找到還沒走的韋明清,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卻被韋明清當時就叱責了幾句,然後匆匆告別戴志偉和賈奇貴回府去了。

  「余兄你似乎名聲不小?」徐元良似乎是笑談,當然,他那張俊美的面容,配上微微翹起的嘴角,在餘風看起來,怎麼都像是在揶揄自己。

  「這個,倒是我也沒有想到,我的惡名居然在濟寧也有人知曉了!」餘風有點苦笑,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在徐元良這等清貴公子面前,可不是什麼好的談資,他可不想給對方解釋解釋。

  徐元良微微抿着嘴,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的耐人尋味:「一個鹽運巡檢,手裡下居然養了上千的鹽丁,倒是對得起你這千戶的名頭!」

  餘風悚然一驚,這等事情,他可沒有和徐元良談起過,徐元良既然這麼說,那就是一定調查過他的底細。

  他這是小看徐元良了,南京徐家,這是何等的勛貴,大明朝的一家兩國公,說的就是這徐達的後裔,雖然徐元良出身在定國公府,不是執掌這大明南方十萬兵馬的魏國公的後人,但是,一筆可寫不出兩個「徐」字,在外人看來,定國公,魏國公,不都是一體的嗎?

  更何況,雖然定國公權勢比不上魏國公,但是,那也是大明頂尖的勛貴了。這家中子弟交結友人人,哪裡有不將對方的身家底細調查得清清白白的道理,數百年延續下來的世家,自有他一套做事的規矩。保持聖眷是一方面,但是自身持正也是一方面,在這一點上,他們絕對不會給人抓住小辮子的。

  這幾日徐元良沒怎麼與餘風接近,實際上就是等着手下人去調查餘風的結果。雖然他覺得餘風談吐不俗,胸有溝壑,有勇有謀,雖然官職小了一點,但是,也是可堪造就的。遊歷到山東,居然能夠發現這樣的一個人才,還是自己親眼所見,自然關注更多一些。當然,要是身家清白,這人是舉薦給朝廷還是收為己用,那就是他自己的計較了。徐家手握大明南方兵權,安置提拔一個小小的千戶,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早上才得到自己手下人調查的結果,中午餘風就出現在他的面前,不能不說,這也是餘風的運道。即便是早一日,徐元良也不會如此親切熟絡的將他介紹給這在做的官宦子弟,但是,得知餘風雖然斂財的手段霸道點,但是還算是本本分分,沒有什麼傷天害理的惡行,徐元良連心中最後的一點提防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這樣的人,要是自己放過了,還不知道便宜誰家了呢?

  「那韋明清似乎也知曉,看來,他似乎心中另有打算啊!」徐元良笑道。

  不過餘風此刻一點不敢小看面前這位看起來似乎人畜無害的俊美公子,不聲不響的就查清楚自己的底細,對着這濟寧的官宦子弟頤指氣使,這徐元良怕不是他說的那什麼承襲祖輩的一點餘蔭那麼簡單,這是朝廷那位大佬的子侄?朝中現在有姓徐的大佬嗎?

  看來,自己什麼回請這些紈絝子弟,還是落了下乘啊!居然把眼前這位真佛給忽略了。神念一轉間,他一打定主意,這徐元良身份一定貴重,自己既然有機緣結識,那就是好事情,但是,對方一日不說出他的身份,自己就假裝不知道。

  「無非是銀錢的事情!」他搖搖頭:「兄弟我幹什麼的,他既然知道,總是想多多少少的分潤一點,這不奇怪,要不然我一個小小的千戶,怕還入不得他的眼!」

  「哦,若是對方直接開口,要上幾成的份子,你給還是不給?」

  餘風看看徐元良,看到徐元良有點發毛,這種眼光,似乎有點不對勁啊?

  直到徐元良被餘風的眼光看得有點不自在起來,餘風才緩緩的說道:「我與徐兄一見如故,如是徐兄開口,朋友有通財之誼,那余某倒是沒有二話!」

  接下來,他就住口不言了,不過,這意思倒是很明顯:我賣你的面子,你開口,我一定給你面子,但是那韋明清,還是省省吧!

  「哈哈!」徐元良大笑起來,這點小錢,他自然是看不上的,要是餘風再做大幾分,比如說把持這山東一省的鹽政,說不定還可以談談,現在,就免了吧!

  如同他們兩個笑談的一樣,到了晚間,那韋明清果然上門拜訪了來了,雖然這拜訪是打着拜訪徐元良的幌子。

  徐元良這點面子還是給的,但是也沒談多久就送客了。這也是應有之意,韋明清也沒指望對方能多麼高看自己,能手下自己的禮物單獨見了見自己,他就很滿意了,他的真正目的還是餘風。

  布家的這處產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安置幾十百來人,還是沒有問題的。餘風所住的院子,和徐元良住的院子,本來就沒有相隔多遠,從徐元良那裡出來,再到餘風這裡,倒是方便得緊。

  「白日裡舍妹不懂事,言語間衝撞了貴眷,還往余千戶不要往心裡去!」韋明清進門就道歉,倒是讓餘風楞了一愣,待到韋明清說清楚原委,餘風曬然一笑,自己還真沒有想到這方面去,同知家的侄小姐,不就是同知兒子的堂姐妹嗎?

  「也沒甚衝撞,倒是在下做事欠考慮了,等下韋大人回去,不妨帶點小禮物回去,日間令妹可是為這個和我慪氣了半天呢!哈哈!」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氣氛頓時融洽了許多,韋明清當然不是為了這事情特意跑來,說出這事情,一個是消除餘風心裡的隔閡,一個是拉近兩人的距離,這氣氛好了,有些看起來有點唐突的話,就說的出口了。

  兩人閒談了一會,餘風聽得他總是將話題往錢財用度上引,心下明白得緊,不過,他也不着急,看這韋明清能耐得住性子到什麼時候去。

  「說起來,在下和余千戶也還有一段小小的過節呢?」見到兩人說的漸漸投機起來,韋明清突然拋出這樣的一個話題來,倒是讓餘風一驚。

  「哦,這可奇怪得緊了,余某怎麼不知道?」餘風想都不用想,自己這是第一次到濟寧來,應該和對方沒有什麼交集才是。

  「年前,在下出了點錢,下面的人打算到余千戶那裡做點小買賣,不料卻犯了余千戶的忌諱,被打得灰頭粉臉的回來,哈哈,沒有想到余千戶的手下的那些鹽丁如此悍勇啊!」

  「那裡用得着這麼麻煩,韋大人捎個話來,不就成了嗎,鬧出這般誤會,那還真是得罪了!」

  你那是認得我是誰嗎?韋明清腹誹道,臉上卻是風輕雲淡:「原本都已經忘卻這事情了,今天有幸結識余大哥,倒是又將這心思勾出來了,若是再有這般事情,余大哥可一定要照拂小弟啊!」

  這言辭間都變成大哥小弟的稱呼了,臉上雖然笑容不變,但是這言辭中的交好之意,卻是再明白不過了。你我都兄弟相稱了,做兄弟的沾沾大哥的光,這總無可厚非吧!

  「余大哥若是這運河上有什麼事情,小弟也是可以稍稍盡一盡力的,遠的不敢說,這濟寧段的,多少也能賣小弟幾分面子!」

  「不敢幹不敢當!在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巡檢,如何做的韋大人的大哥,這話不用再提了,不過,你說的這事情,倒是可以商榷商榷……」

第六十七章

禮來禮往

內宅氣象

  那個晚上,韋明清到底和餘風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沒有人知道,但是,當韋明清出來的時候,滿臉的笑容,卻是所有的人都能看見的。

  兩天後,布家老爺子接見了餘風,不過,說是接見,那未免有點過了。布家上上下下,凡是有點身份地位的,在布家老爺子的帶領下,一大清早就來到了這別院,求見餘風。這陣勢,倒像是下官求見上官的做派,姿態做得十足。

  布家在這濟寧地面上,還是有點勢力的,也不知道從什麼渠道得知了徐元良的身份,頓時為這幾天對待餘風和徐元良的怠慢後悔不迭。餘風倒也是罷了,不過是人情落在實處,但是,定國公家的公子,來到自己的家裡,自己還這樣怠慢,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眼下正是布思南外放的關鍵時節,這徐公子未必能幫忙,未必肯幫忙,但是,只要他歪一歪嘴,壞事還是絕對沒問題的。你說他有這麼做的理由沒有?你都怠慢人家成這樣了,人家有點怨氣不是很正常的嗎?

  同時,對於餘風的評價,布家上下也頓時提高了一個檔次,能和定國公府上拉上關係的,當然不是一般的千戶了。而且聽說,這餘風和徐公子兩人私交甚好,這樣的資源,和自家又頗有淵源,那麼,禮節隆重一點,也就不以為過了。即便結交不了徐公子,能籠絡住這餘風,也算是另闢蹊徑了。

  餘風心裡還是多少有幾分明白的,對方這樣的姿態,絕對不會為自己而來的,那麼,肯定就是因為徐元良的關係了。這徐元良既然連自己的底細都能查的清楚,這布家的底細不可能不查,他也無需考慮怎麼做,跟着徐元良敲敲邊鼓就是了,雖然這似乎有點喧賓奪主的味道,但是,不管是他,還是徐元良,都沒有覺得什麼不妥。

  這一番喧鬧應酬,自不必說,餘風也算是徹底了落實了布家的盟友這一個身份,當然,眼下這兩家之間的關係還算是淡薄,但是有了這個由頭,得到了布家上下的認可,怎麼去維護這個關係,那就要看日後了。

  當着徐元良,他不好提出請布家打聽了一下淮安方家在山東的情形,好在這次布家為了表示態度,將布家後輩中稍微上得了台面的人都帶了出來,布尺也在其中,作為布家和餘風的紐帶,餘風毫不客氣的向布尺提出了這個要求。布尺自是滿口答應,請餘風放心,不日就會將餘風要的結果送到靈山,只是這調查摸排既要做得隱蔽,總不能讓人家覺得有針對性,又要具體詳細,自然是要需要點時日,不必慌在這一時。

  對方說的也是事情,餘風知道,既然人家能答應下來,就不會將自己的要求忽視,於是也就心安了,決定安心回靈山等消息就是。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既然他的目的已經差不多已經都達到了,那麼,他也要考慮回程了。

  徐元良倒是對於和他這麼快分手,感到有些悵然,臨行前,和餘風掩門細談了一個晚上,言語中,隱隱露出招攬之意。

  「余兄一身才學,文武兼備,在這登萊偏僻之處,實在是難以施展手腳,徐某在兵部也還是有些關係的,不知道余兄有沒有意思去江南這富庶之地?別的不敢說,至少余兄一個實職千戶倒是可以保證的!」

  餘風微微考慮了一下,笑着拒絕了徐元良。他根基都在魯東,在這裡,雖然沒有千戶的實職,但是,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比去江南做一個毫無根基的千戶強。

  「徐兄的好意心領了,只是這人離鄉賤,余某也不是個有什麼大志向的人,能賺點銀錢,護衛一方鄉親的平安,余某也就知足了,若是徐兄日後有什麼地方,用得着在下,派人來知與一聲,余某斷不敢辭!」

  徐元良不以為然,這也就是在山東,餘風才有用的上這一說,放在別的地方,要巴結他的人大把的是,餘風的這點實力,他還真看不上眼。不過他也知道也是餘風說這番話是真心話,那年頭,講究的是一言九鼎,重信重諾,餘風既然這麼一說,算是對他一個承諾,日後哪怕就是他徐家破敗了,這裡未必沒有一個投靠的地方。

  他想了一想,這樣也好,大家朋友相交,自然是相談甚歡,若是分了尊卑上下,那就無趣的很了,不過他還是心有不甘,餘風顯然是捨不得他坐下的那點小小局面,既然人家豪氣干雲不圖回報的許下這麼一個諾言,他覺得自己總得做點什麼不是,要不然,豈不是被餘風比了下去。

  想起那日在不勝寒幾人的談話,關於威海衛靈山衛二者之間的區別,他心下有了個計較,那威海衛既然已經破敗,想必是沒人願意去那裡當官的,這餘風雖有千戶之職,卻無千戶之事,倒是回頭到了濟南,可以和都指揮使提一提,給個實職只怕是沒有多大的問題,這也算不得擢升,就當是自己幫這餘風一個小小的忙吧,日後有什麼樣的前程,就看他自己打拼了。

  當然,這話暫時是不用和餘風說的,等事情有了眉目,再去一封書信就是。

  次日臨行前,餘風給徐元良的護衛,留下了十把倭刀,十隻火銃,算是一點小小的禮物。人家都送了他一個千嬌百媚的俏丫鬟了,他也沒有什麼回送的。要說送銀子吧,人家根本不稀罕,而且沒來由的給自己和他的這份交情抹上一些功利的色彩,有點得不償失了。倒是他看見徐家的那些護衛,對於他手下的倭刀之類的,有點艷羨之色,索性就借花獻佛了。

  ※※※

  對於餘風出去一趟,帶回來一個俊俏的貼身丫環,餘風原以為雪娘心裡會有什麼不痛快,不料,雪娘的反應,卻是讓他大出意外,雖然小環被安置在內宅之中,名分上只是一個貼身丫環,但是,從雪娘到下人,沒有一個拿她當丫鬟看待的。

  雪娘嫁給餘風數年,一直沒有身孕,餘風雖然不在意,但是,作為妻子的雪娘怎麼會心中沒有想法。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沒有子嗣,也是七出的理由呢!餘風雖然一直都和她甚是恩愛,但她一直不孕,還是心中不安的,即便是餘風這次沒有帶回一個女人,她也要張羅這給丈夫納妾了,當然,內宅中大家一致的共識是,那吳家小姐,遲早會成為余家的姨奶奶,這一點,怕是連吳嫣然心中都有了一定的準備。

  以前雪娘勤儉持家,小門小戶的,倒也沒有什麼忙不過來的,但是,餘風的這家業一大,他就顯得力不從心了。內宅之中,卻是沒有人能給她分憂。吳嫣然雖有才能,但是,一天名分沒有定下來,插手這內宅之事,就顯得名不正言不順,她也只能時常給請教她的雪娘敲敲邊鼓,出出主意而已。

  這小環一來,雪娘頓時有了一個得力的幫手,國公府出來的丫鬟,又是自幼伺候在小公子身邊的,將來是極有可能被抬舉做妾的,這見識做派手段,自然要比小家小戶出身的雪娘要強上許多,上上下下又是將她當做姨奶奶看的,吩咐下去的話,沒人敢不聽,沒幾日,內宅就氣象一新,各種規矩法度都立了起來,倒是有了大戶人家的做派。

  小環姓什麼,連他自己都記得不太真切了,自小就賣與了主家,自然要跟隨主家的姓氏了,連小環這個名字,也是後來徐家取的,到了余家,自然要跟着餘風的姓氏了。這也是餘風放手讓她在後宅折騰的原因,不管這小環今後會不會成為他的妾室,但是,身為余家的人這一點,是永遠不可能改變了。說句不好聽的,眼下餘風的身邊,真正算得上他余家的人的,也就是余趙氏余趙雪娘和這余小環了。

  他也不是沒有考慮到用自己的親族來充實自己的人手,但是,他余氏一脈,本來就人丁不是很興旺,梳理來梳理去,也就幾個遠親,而且剛開始的時候,他幹的可是掉腦袋的買賣,自然不想將親族牽扯進來,眼下有了這個小小的局面,想要關照一下自己的那些族人,卻發現無論是能力還是見識,都沒有他們合適的位置安排,於是也就這麼拖了下來。

  三月十八,韋明清到達靈山,翌日,在餘風的人的陪同下,來到趙家村。

第六十八章

火槍缺陷

飛鳥易手

  「大人,你的士兵在單兵訓練上,沒有什麼不足的地方了,如果說要是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就是火槍兵的動作不甚規範,這在戰鬥中,這是一件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回到趙家莊,維克拉斯就被叫來,匯報一下這些天他們的成績,餘風也想看看他們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出自己的這些鹽丁有什麼不足的地方。

  維克拉斯說話,他身邊的幾個番人水手都連連點頭稱是,現在,他們應該叫做教習了,每月拿着五兩銀子的高薪,總的做出點貢獻才成。

  「按照你們的操典,火槍兵的動作不規範,用的是什麼法子?」既然知道了自家的不足,餘風當然是從善如流,直接問到解決的辦法了。

  「教官一般都是將一整套動作,分解成一個個的動作,然後士兵們照着練習,要是還是練不出來,這樣的士兵,只能去當一個長矛手了,火槍不是適合他的武器!」維克拉斯說道,言語間卻是有點猶豫。

  餘風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裡,淡淡的說道:「有什麼話,不妨直接說,說錯了也不用怕!」

  「大人,士兵們的動作不規範,以前沒有嚴格的訓練,是一個方面,火銃的質量也是一個方面,嚴格按照西班牙步兵方陣的操典訓練的話,這火槍兵用的火銃,只怕不合格!」

  「說詳細點!」餘風眉頭皺了起來,能夠鼓搗出這樣的火銃,劉生敏他們可是盡了力的,莫非這段時間自己沒在家裡,這些匠戶們懈怠了不成。

  維克拉斯雖然不是製作武器的行家,但是,他們使用武器,尤其是這種在歐洲已經普遍裝備的火藥武器,已經是熟練之極,武器的好用不好用,在他們手裡一試就知道分曉。餘風手下的匠戶,雖然將餘風心中的火銃樣式製作了出來,而且,射程也有所提高,但是,相對於同時期的歐洲已經裝備了軍隊的火槍,還是有着不少的距離的。

  雖然滑膛槍的精度是個普遍存在的問題,但是如果是大量的火槍手同時開槍,火力集中,這個問題顯得就是沒有那麼重要了,這個時候,射程就顯得至關重要了。在歐洲,一般的火槍的射程,都能達到一百步的樣子,而餘風手下製作的最好的火銃,也不過是七八十步的射程,而且,無論是槍口淤積物還是主裝藥引燃,都和維克拉斯以往用的火槍差了幾個檔次。這些看似不大的問題,堆積起來,就很驚心觸目了。

  裝填、操槍、瞄準、射擊等訓練,是火槍手的基本訓練過程,然而現在,除了操槍和瞄準,不用耗費多大的氣力去糾正以外,裝填和射擊,在維克拉斯這些老傭兵看起來,餘風的手下士兵,連歐洲的農兵的要求都達不到,按照他們的速度,發射一槍出去,對方至少已經發射三槍了,這在戰場上,和自尋死路沒有多大的區別。

  用句簡單的話來概括一下,餘風現在使用的火槍,就是山寨貨,要是按照正版行貨的要求去使用,不是槍完蛋,就是人完蛋。

  「大人,恕我直言,您需要工匠,專業的熟練的武器工匠,不然,在有戰鬥力的敵人面前,您的火槍手不堪一擊!」

  餘風沉默下來,維克拉斯說的沒錯,但是,真正找到技藝熟練的匠人,怕也是不是那麼容易,去外洋去找,費時費力不說,還不能保證,不過,泉州漳州甚至澳門,這些早已經開埠的地方,西洋工匠似乎應該好找一些,那邊是鄭家的地盤,如今來往也方便,要不要派人去過招攬一些回來。

  「這事情我知曉了,你們平日裡還是照常訓練,火槍的問題,我來解決!」他開口說道:「不過,今日叫你們來,卻不是主要為了這個,是還有一個事情和你們說一下?」

  維克拉斯等人聞言,齊齊斂容,等着餘風的下文。

  「我這港口你們也看到了,實在是不甚寬大,你們的飛鳥號停在港口中,礙事不少,再說,這船當初,也是你花銀錢買回來的,如今閒置在這裡也是一個浪費,你們也不要住在船上了,回頭在岸上,置辦些體面的宅子,也省得你們來回跑的辛苦!你們看如何?」

  「大人要買我們的船?」維克拉斯臉色一喜,這飛鳥號萬里迢迢的來到東方,又東奔西走了幾年,也沒怎麼修繕,眼下已經破敗得很了,而且,船上餘風唯一看得上眼的大炮,已經被拆下來放在港口的炮台上了,這船在餘風眼裡,應該是沒什麼價值了的。

  他們有着豐厚的收入,享受着餘風屬下的尊敬,也沒有心思再去海上賺那些辛苦錢,對於這船,一直沒有什麼安置的打算,維克拉斯想到是想過,是不是將自己的船,賣給某個商人,也曾經在港口裡往來的福建船主中散布過消息,但是卻是一直沒有回音。

  「不是我買,是我的一位朋友,有了這個心思,恰好你們的船也閒着,我就這麼問問,要是你們願意的話,明天就可以見到他了!」

  「願意,當然願意!不過這價格……?」維克拉斯有什麼不願意的,這船在不值錢,也能賣上幾千兩銀子,要是遇見一個富有的貴族,怕是上萬兩銀子也賣得出,有了這筆錢,自己這些人可以更加安心的在余大人的領地上當一個富翁了。自己只要還在為余大人服務,那麼安全什麼的,也就不成為問題了。

  「價格你自己和他去說,我不過是做個中間人罷了!」

  韋明清到的時候,迎接他的,不光是餘風,身邊還多了幾個高鼻深目的番人,韋明清倒是一點都不奇怪。不過,他的這一番反應,倒是讓餘風的屬下都暗地裡驚嘆了幾聲,這濟寧府來的大人物就是不一般,當初自己見到番人都象見了鬼一樣,他們居然司空見慣的樣子。

  餘風當初的打算很是清楚,私鹽這一塊,現在的地盤,分一些給韋明清,那是想都不要想的,要是韋明清有那個能耐,能在青州兗州自己打出一片天地來,自己倒是可以在這鹽的供給上,大開綠燈,但是,這麼直接跑來摘桃子,肯定是不行的。

  韋明清有那個本事嗎?當然沒有,說穿了他就是一個生性謹慎的官宦子弟,要不然,當初也不至於想做私鹽買賣被餘風一棍子給打得散了心思了。但是,既然求到餘風的面前,餘風自然希望籠絡住他。

  這私鹽買賣不能讓他插手,那麼,餘風用來籠絡人的手段,就只有目前那個私港了,說實話,如果私港僅僅只是為鄭家或者是布家服務,那也太虧了一點,既然鄭家和布家能做,多了一個韋家也算不得什麼,有這個機會,將韋明清拉到自己的陣營里,又不用自己花多大的本錢,何樂而不為之。唯一自己要做的就是幫這位問問船的事情,這事情也算不得什麼,自己港口還有一隻西洋帆船呢,他要是看得上,自己牽個線就是了。想來,韋明清買艘船的身家總還是有的吧!

  布家買的海船,估計過些日子,也就會到手了,那麼,在布家的船隊裡,多上那麼一艘西洋帆船,布家未必不會不願意,海上的船隻,多一些安全感總會大一些,更何況,布家在濟寧,有些事情,也還是要韋明清的父親照拂,有了這麼一層關係,兩家的走動日後肯定是要頻繁一些。

  這麼一番運作,簡直就是三贏的局面,皆大歡喜。

  韋明清也不含糊,到了趙家村之後,屁股還沒有坐熱,直接就要去港口看看,這些要求,餘風當然一一滿足,投資商看看投資環境,這還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韋明清在港口轉了一圈,又親自上了飛鳥號看了看,倒是十分的滿意,剩下的,就是和維克拉斯談價錢了。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這飛鳥號,終於以五千兩的價格,換了主人,附加的條件是,維克拉斯必須派自己的人手教會韋家的人手使用這帆船。

  五千兩,在維克拉斯眼裡,那是不折不扣的一批巨款了。當初他連蒙帶騙將飛鳥號弄到手裡,差不多也只花了價值一半的銀幣,能賣到這個價錢,他已經很滿意了。

  無論是餘風,還是韋明清,都沒有把這筆錢看得太重,五千兩雖然不少,但是,韋明清家裡拿出來也不是太困難的事情,而且,這船買來又是和布家的船一起出海,多少有個保障,跑一趟朝鮮倭國,能夠有多大的利潤,韋明清還是特意找人請教過了的,運氣好的話,這五千兩丟下去,一趟下來,就變成一萬兩、兩萬兩也說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