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梟 - 第32章

夢蛇

  餘風當然不會將他老是藏在巡檢司衙門內,官家衙門,收藏一個婦人們,還是毫無瓜葛名分的那種,傳出去,總是很難聽。第二天,餘風就派人,將這伍勝男送回了趙家莊,當然,對外來說,則是買來做自己夫人身邊的使喚人兒的說話。

  伍勝男倒是很配合,她又不傻,自然是看得出,餘風的這些舉動都是為了保護她的。原本安置在薛家島,是更好的選擇,但是餘風想到薛家島人多嘴雜,萬一被王家的人混了進去,為難她這麼一個弱女子的話,這伍勝男可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想來想去,也就只有自己莊子裡最安全了。往來進出的都是熟面孔不說,這護衛的力量也是絕無問題,雖然可能有點惹人詬病,但是為了安全,還是直接把人拉到自己莊子裡了,反正也不在乎多這麼一張吃飯的嘴。

  眼下餘風每天除了在巡檢司衙門轉一轉,整天就窩在城外的軍營里,期間吳廷也曾將王家的人像和他見一面的要求轉達了下,但是卻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他告訴吳廷,這王家要做什麼買賣,給你送多少錢,你照收就是,但是,除此之外,求你做點別的,就不要想了,咱一碼是一碼,反正他諒這王家也不敢把話挑明了說。

  莊園裡劉生敏的火器製作,在維克拉斯的建議後,餘風已經停了下來,轉而開始打造修理普通的兵器了,餘風眼下陡然招了這麼多的兵丁,完全靠他們這五六十人的作坊做出兵器來,倒也不太可能,不過餘風自己有計較,這自己作坊里作也要做,總不能養着這麼多人干吃飯,不過,這兵器的大宗來源,恐怕還是要靠買了,指望都指揮司撥下來糧草軍械,不知道要到哪年那月,自己可是耽誤不起。

  這要買賣軍械,當然是找武庫了。濟寧有武庫,濟南也有武庫,餘風對於如何在武庫中買出大量的軍械的章程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也明白,只要自己白花花的銀子拿出去,又是朝廷武官的身份,買些器械回來,還是容易的,不過,他沒打算在這山東買,他把眼光放在了天津三衛。

  天津從明成祖朱棣設立衛所的以來,已經過去了百年以上,天津也有自己的海軍水師和商埠,軍戶匠戶的士兵還有軍屬,加上因為討生活遷居而來的民眾們,這裡已經成了北方數得着的繁華大邑。而且這裡已經不光是三衛的一萬多名人馬,還有火器製造場,兵器匠戶各個官辦的衙門。這一點,才是餘風最看重的。

  天津不但有武庫,更有大量時刻在為這明武庫添磚加瓦的官造所,火器場,即便是說天津衛是這大明北方的一個軍工基地也未嘗不可。在明朝,無數流往九邊的武器,鎧甲,火銃甚至火炮,就是從這裡生產出來的。餘風像改良自己的火銃,提高自己的軍工水平,那麼,就需要大量的熟練的有着足夠製作經驗的匠人,這些人,天津是不缺的。

  而且,天津距離山東,實在是說不得遠,比起泉州,澳門等大埠,這裡實在是占了太多的地理優勢。所以,餘風一知道這天津,有可能有他需要的一切,立刻就放棄了派人去南邊找西洋工匠的打算了,他清楚的記得,大明的火器水平,即便是和現在的西方相比,相差也不會太遠,無非是一個用心做還是不用心做的問題罷了。

  實際上,餘風的想法真的沒有錯,他不知道的歷史中,有過這樣的一些記載:嘉靖初年,一次海上遭遇戰中,海道副使汪鋐擊敗了自己的敵人——葡萄牙船隊,戰後,他來到對方毀棄的戰船上,發現了一批從未見過的火器,經過演示,他發現這玩意威力很大,值得推廣,於是他決定,將此物上交中央,並建議仿照。而汪鋐所繳獲的這批佛朗機(即船炮),是當時世界上較為先進的火炮,朝廷十分重視,立刻派人進行研究。

  要知道,中國人一向善於研究,但凡世界上弄出個新東西,甭管是不是自己研製的,拿過來研究研究,幾天就能造個差不多的出來,仿製且不說,往往質量比原件還要好。到嘉靖二十六(1547)年,明代佛朗機成功仿製成功,比如明軍裝備的大樣佛郎機,全長僅兩米,有準星供瞄準,炮身可左右旋轉。具有極強大的殺傷力。還有小佛郎機,全長僅九十厘米,炮身附有鋼環,可供隨身攜帶,打仗的時候一個人就能揣着走,到地方把炮筒往地上一架,瞄準了就能打,簡直就是一標準的擲彈筒。

  除了這些步兵炮外,明朝還發明了騎兵炮——馬上佛郎機,這種火炮的尺寸比小佛郎機更小,僅七十厘米長,可隨騎兵在快速移動中發炮,具有很強的威懾力。

  這還是嘉靖年間的事情,大明的工匠造出來的這些火器,就已經如此的多姿多彩了,要到如今,工匠們做出來的東西,只要用心做,總不會低於那水平吧,不是說,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嗎?

第七十五章

另闢蹊徑到人市

  「老爺,這火器作坊的張公公那邊的規矩頗大,給銀子怕是不頂事情,恐怕還要老爺親自走一趟,那邊管事的說了,這些火器都是要供應軍中的,沒有老爺的告身和文書,私賣火器就是殺頭的罪名!」在天津悅來客棧的一間上房裡,劉生敏垂着頭,對坐在上首的文士打扮的餘風稟報道。

  多日沒有穿這文士的長袍,都是身着軍裝,此刻一襲儒衫穿在身上,餘風還真有點那麼倜儻的味道。而與那些文弱的書生不同,餘風眉宇間卻是有一種威嚴桀驁的神色,那分明是武人的氣勢,這氣勢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的。

  來到天津已經幾天了,餘風也就是帶着劉生敏和幾個護衛。從自家私港直接上的鄭家的船,然後在天津下船,外人都道這守備大人在自己的莊子裡享福,誰又曾想到他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天津。

  到了天津的第一要緊之事,當時是去找火器製造廠的門路,這事情,餘風當然不會自己出去沒頭蒼蠅一般的亂轉,由得劉生敏出去打聽就是了。劉生敏本是匠戶出身,對這些衙門什麼的也都算是熟絡,其中的關節也比他知道的多,待到有了眉目,再由他出面就是了。

  「莫不是銀子給少了?」餘風問道,據他所了解的,這火器除了供應軍隊,那些多餘來的,都是由這製造場的官僚私賣了中飽私囊了的,他可不想這麼早露出自己的身份,這身份買點火器沒有問題,但是如果打匠人的主意,那就是個麻煩了。

  「那到也是未必!」劉生敏說道:「那製造廠的張公公一向抓權抓得緊,下面的這些辦事情的,未必有多少油水,也不過是公事公辦的做法了!」

  「今個再送一百兩銀子過去,不要怕花錢,能買到什麼算什麼,若是他鬆口了,不妨問問他們關於工匠的事情!」餘風吩咐道,這次出來,主要是採買軍械,風字營的主要裝備就是長矛腰刀和士兵的衣甲上,倒也不會花費太多,而且能買就買,不能買回到山東買也是一樣,這大頭還是在這火器上。

  「老爺……!」劉生敏有點猶豫,或許是覺得自己要說出的話有點不搭調。

  「什麼事情,你但說無妨,開銷大一點不用顧忌!」餘風以為他是擔心花銷過大自己不滿意。

  「不是這個,小的以前也是做這營生的,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劉生敏吶吶說道。

  「不礙事,說吧!不要怕說錯話!」餘風擺擺手。

  「這製造場的匠人平日生活拮据,靠着官坊給的工錢,根本就不能養家糊口,但是在官坊中做事情,又是明令不許自己做買賣的,這沒有法子的情況下,倒是經常到人市上找點活計,大人要找這匠人,怕是在人市上看看,會有所收穫?」劉生敏顯然以前自己就有過這樣的經歷,此刻提出來,是怕自家老爺不清楚這條門路,花冤枉錢走官方的路子。

  「哦,若是我看中了,要帶回山東,那製造場能放人嗎?」餘風還真不知道這其中的道道。

  「無非是文書上的問題,大人如今也是官身,給幾個匠戶身份,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大人工錢給的高,我們這些人,到哪裡不是過日子!」劉生敏倒是道出了匠戶的心聲:「大人甚至不用顧慮這製造場這邊,倒時候,把人往咱們船上一帶,誰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哦!」餘風沉吟了一下,「你去打聽打聽,這天津哪裡有大的人市,咱們去看看也好,沒準你這法子更便捷一些!」

  說是人市,餘風的理解就是前世的人力資源市場。在現代的時候,找工作所要進的地方都是那種頗為氣派的樓宇,雙方都是穿着很整潔的衣服在那裡討價還價,還有拿着簡歷到處亂投的那些剛出茅廬的大學生們,熙熙攘攘的,一派熱鬧繁榮的景象。

  不過,他現在看到的完全不一樣,這裡就好像是他還是小孩的時候,住在農村的奶奶家裡,在村子邊緣看到的牛馬集市,一片空地上鬧哄哄的,牽着牛馬牲口的買家和賣家在那裡討價還價。

  眼前這個景象倒是差不多,說起來在不遠處還真是有個賣馬的市場,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各個人在那裡或者站着或者蹲坐,更多的人都是直接坐在地上,圍成小圈子在那裡聊着或者幹些別的。

  那些需要勞力的人走在這些人中間,挑選着這些合用的人手。

  這就是人市?餘風有點疑惑,看了看旁邊的劉生敏,劉生敏很是肯定的點點頭,他轉過頭看看自己面前的這番景象,還是有點發呆。

  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心中已經有了準備,心想古代的人民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在這種出賣自己勞力的地方,沒準忘記了尊嚴和其他。只是為了討一口飯吃,他把自己以前在勞務市場上的那種遭遇直接套在了明朝人的身上,心中想,對方肯定是比自己更慘的存在,沒有料想到,場中的人雖然都不算太整潔。不過看起來倒也不是挨餓的模樣,一個個的精氣神頗為充足,在那裡大聲談笑,一時間他倒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老爺,往裡面走,這外面的都是一些粗漢,當不得用的!」劉生敏朝前引導着,餘風和身邊的護衛緩緩地跟了上去。

  這一行人,衣裳鮮亮,有僕役有護衛,餘風又是一副書生打扮,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挑選人手的。這個年頭,若是能賣身到大戶人家,也未免不是福氣,起碼是溫飽不愁了。雖然這長工短工,未必有這個機緣,但是萬一人家看上眼了,那不是就是自己的機緣了嗎?

  在一旁等候着僱主的那些漢子們,見到餘風他們走了過來,紛紛喊着推銷着自己,唯恐這位公子沒有看到自己一樣,一時間周圍喧鬧異常,各種的自我推薦的話語都有:

  「小的身體健壯,吃飯又少,買了小的吧。」

  「不用聽他在那裡胡說,大爺,我可以帶着弟弟妹妹去您那裡做個長工,俺弟妹多少也是會做些活計,這個管飯就行。」

  還有些說得歪門邪道的,細聲細氣的說道:

  「大爺你看小的我皮膚細白……」

  竟然還有自己推薦自己做孌童的?餘風身邊的護衛正在推搡開這些熱情無比的漢子,聽見這歪門邪道的叫喊,也禁不住啐了一口:「滾一邊去,沒的污了我家老爺的耳朵!」

  劉生敏回過頭來,對着餘風說道:「老爺,要不要找個中人,這些人多嘴雜的,咱們又不知道底細,別到時候被人矇騙了!」

  「老爺要找中人嗎?小的是在這個市場上做中人的,門路都是精通,您老要是有我帶着,保准幹什麼都不會吃了虧去。」旁邊有個機靈的,聽到劉生敏這話聲,立刻就貼了過來。

  餘風看看這人,居然套着一身洗的發白的長衫,和這人市中所有的人的打扮都不同,相貌也還算得溫善,點點了頭:「你跟着來吧,先這些人給我打發了!」

  這人得到餘風的允許,立刻興奮的在人群中大叫起:「各位老少爺們,大家莫要吵,我是這位老爺的中人,有什麼想法的,可以來找我說,咱們得先讓這位老爺四處看看不是!」

  說來也是奇怪,這人聲音一響起,周圍那些人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停下來,個個突然之間都恢復到剛才的無精打采的模樣,慢慢的四散開來。何麻做中人,還不如自己找活計呢,那傢伙吝嗇得要死。

  看起來這中人倒是有些威望,餘風笑笑,腳下沒有停,卻是對着那人招招手,示意那人跟上來。

  「貴姓啊?」

  「不敢,小的何麻,不知道老爺要找點什麼人手啊!」

  「這人市可有出來攬活的工匠之類的,嗯,不是營造,是要能打鐵燒火的工匠?」餘風問道。

  「這個啊?」那何麻有點猶豫,劉生敏掏出一塊散碎銀子遞了過去,那何麻咽了一下口水,結果銀子,說道:「工匠倒是有,不過都是在官坊登記造冊的,你要是雇用了他們,到時候活乾的好壞不說,不給錢還不行,生生的訛詐你。」

  「既然是在官坊登記造冊了的,那手裡頭總是有點手藝的了,不怕,帶我們去,少不了你的好處!」

  有了這個熟悉人市的地頭蛇的帶領,餘風送算不用到處亂轉了,直接被領到市場深處一群愁眉苦臉的漢子面前:「老爺,這些都是手上有些手藝的,不過,價錢也比外面的高了不少!」

  何麻這邊和餘風說着,那劉生敏已經走到那群人的中間,低低的和他們說了起來。何麻見到,生怕劉生敏搶了他的活計,急忙湊了上去,要是這僱主直接和僱工們談妥了,他這中人就沒錢可收了。

  不料,等到他過來,劉生敏卻是住口掉轉回來,在餘風的耳邊輕輕說道:「老爺,的確大都是官坊的工匠,也有幾個不是官坊的,不過小人問了幾句,卻也都是行家!」

第七十六章

高薪才有人才

  「他和你們說了些什麼?」何麻小聲的問道剛剛那幾個和劉生敏說話的漢子。「我是這位老爺的中人,要是銀錢的事情,我來和他們說,自比你們和他們說的要的多!」

  「也沒說什麼,就是那位老爺問了問咱們手藝上的事情,那位老爺似乎以前也是幹這個的?」人群中的一個漢子答道:「何大爺,你可要給咱們爺們把價錢談高點啊,咱們都感你的情的!」

  「這個自然,大家都是街坊,不為你們還能為誰去?」

  放下心來的何麻走到餘風身邊,彎下腰來:「老爺,不知道你要些什麼樣的人手,說與小人聽,小人自會給你找到滿意的人!」

  「你問問他們,兵器甲冑可會修會做?」餘風指指人群,坦然說道。

  何麻嚇了一跳,這兵器甲冑這些匠戶估計都能修能做,但是,在人市上招攬人回去幹這個,聽起來有點嚇人了,哪裡有自家做兵器甲冑的,這大明律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寫得分明,藏甲十副可就是謀逆的罪名。這年輕老爺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莫不是哪裡開山立寨的好漢?

  看到他臉上陰晴不定,餘風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要求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有着多麼的逆天,他朝着身後的護衛示意了一下,身後的護衛拿出自己的腰牌告身,在何麻面前晃了一眼。

  「不要驚慌,在下也是吃着朝廷的俸祿的,招攬這些匠人,自然是為自己的兒郎們效力!」

  何麻眼尖,腰牌告身雖然只是在他的面前晃了一晃,他還是看清楚了那赫然是總旗的腰牌告身,這身邊的護衛都是總旗,那這位年輕老爺,該是多麼尊貴的人物了。他覺得有點口乾舌燥,雖然這位老爺沒有說他的身份,但是他知道,恐怕這位老爺是自己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貴人了。

  「去問問,要是能做佛郎機的,那自是更好!」餘風淡淡的說道,何麻強壓着心裡的激動,利索的轉身過去。

  「你那時候,做這活計,一天能夠賺多少啊!」餘風掉過頭,不去關注何麻和那群匠人之間的交流,反而問起劉生敏來。

  「飯食管飽,一天還有二十來個大錢,那就已經是很多人打破腦袋也要搶着做的了!」劉生敏唏噓了一下:「還是跟着老爺,小的才算過上了人過的日子!」

  「二十個大錢?」餘風心裡算了一下:「那豈不是連一個月一兩銀子都不到,比咱們這招的新兵的餉錢還低?」

  「那也得算是有活計的時候,才有這份進賬啊!」

  「老爺?」說道這裡,劉生敏忍不住要說了:「小的在遼鎮們呆過,那些兵丁們怎麼樣小的也知道,小的斗膽說一句,老爺對這些兵丁,未免太厚待了?」

  「這話怎麼說?」餘風和劉生敏說起話來,倒是沒有多大的顧忌。

  「大明的規矩,是七成錢糧養家丁,三成錢糧養兵丁,普通的兵丁,哪裡要得那麼多的糧餉,滿天下的將官,怕也只有大人一家願意在這些兵丁身上花這麼多的銀錢!」說着說着,劉生敏眼睛陡然一亮:「莫非大人,將這些兵丁,都是當做家丁來養的?」

  嘴裡這麼說,他心下卻是震撼無比,乖乖,要是真的是這樣,大人豈不是養了三千的家丁,這就是一省總兵也沒有這麼魄力啊,有了這三千家丁,別說三萬五萬,就是十萬兵,也未必拉不起來。

  餘風笑了笑,卻沒有回答劉生敏的問題。大明將官的這種養兵的慣例,他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了,但是,他是決計不會用這種方法來對待自己手下的兵丁的,這個時代,和人講忠義什麼,與其說是迂腐,還不如說是扯淡,人都快餓死了,誰和你講忠義,世界上哪裡有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的道理。滿天下當兵的都剋扣糧餉,自己糧餉給的足,這一比自然就有了高下之分。

  現實比理想更加重要,這一點,他在後世就是深切體會到了,哪怕你滿嘴的朝廷大義,在每月實打實發的糧餉這等實惠面前,也要遜色的多,這當兵的可不管那麼多,誰給他們飯吃,他們就為誰賣命,這一道理,簡直是放之四海而皆準。

  看到餘風笑而不語,劉生敏自以為知道了餘風的意思,也不敢在這話題上繼續說下去了,不過,在他心中自然是多了一分憧憬,自己老爺現在還只是個守備,就有養三千家丁魄力,要是老爺這再高升,嘖嘖……

  「老爺,小的問過了,這兵器甲冑的,這些人基本上都能修能做,不過這兵器甲冑之類的,也有高下之分,普通的兵刃倒是沒有問題,能做出弓箭的,就少了許多,至於老爺你說的能做佛郎機的,倒是有兩個匠人能做,不過,要他們單獨做,也是做不出來的!」何麻那邊已經問出來結果了,匆匆跑到餘風這邊的稟報。

  「把那兩個叫過來問問?」劉生敏自然知道餘風的心思在哪裡,當下對着何麻說道,「這麼多的人,就兩個會做佛郎機的?能做火銃的呢?問問看多多少?」

  那兩個人很快就走了過來,見到他們要跪下磕頭的樣子,餘風制止了他們,和顏悅色的問道:「兩位師傅,不知道是做的什麼樣的佛郎機?」

  「佛郎機就是佛郎機,難道還有很多叫佛郎機的不成?」兩人中年紀小的嘀咕道,那年紀大的趕緊扯了一下對方的衣襟:「回老爺的話,小的在作坊里,做的佛郎機就是一種,難道還有別的名目不成?」

  「那是說說,你們做的佛郎機是如何的?」

  「長約八尺,重達千斤,渾身赤銅所鑄造,可遠至千步!」

  那就是千來斤,兩米長,射程……換算一下。大約是射程三百到四百步吧!他把這數據和從維克拉斯船上拆下來的基本船炮比較了一下,兩者相差居然不是很大,而且,在重量上,這些匠人造的佛郎機炮還要更輕一些。

  這輕代表什麼,代表這可機動的能力更強,那麼,火炮的威力就可以發揮得更大。

  「你二人鑄造過幾門這樣的佛郎機?」

  「老爺說笑了,這鑄造佛郎機,都是作坊里大夥在西洋人工頭的指揮下,一起做的,小人哪裡有那個本事單獨鑄造!」

  「哦!」餘風明白了,敢情,這鑄炮不比作火銃,靠的是團隊合作,各負其責,這工匠口中的那些西洋人工頭,恐怕就是相當於工程師、指揮長的意思了。

  見到餘風在那裡沉吟,這兩個匠人小聲提醒道:「老爺,除了這佛郎機炮,小人也是能做其他的火器的!」

  「何麻,你過來,這僱傭一個人,每月需要多少錢糧」

  何麻在那裡裝模作樣的算了一下:「老爺,會做火器的一兩二分銀子,這兩個一兩五分銀子,其他的人,一兩銀子,您看可好?」

  「我給你們雙倍的銀錢,不過,要去山東為我效力,你們可願意?」

  工匠們聽到雙倍的銀錢,頓時喜形於色,聽到後面的一句,卻又喜色頓收,面面相覷起來,半晌,工匠中走出一人來,恭恭敬敬的對着餘風磕了一個頭,問道:「這位老爺,賞飯給我們吃,我們自然是高興都來不及,但是,小的們都是身家青白的良民,要是去做那些為非作歹的勾當,小的們確實不敢的,老爺說去山東,還請老爺嚴明一下去處,好讓小的們放下心中的顧慮!」

  「自然是為朝廷效力,哪裡是做什麼非法勾當?」餘風笑道:「本官是山東靈山守備,難道還誆騙你們不成!」

  見到眾人臉色還是猶豫,想必是對於這朝廷,也是不大放心,這也怪不得他們,平日裡被官坊里盤剝的還算少嗎?眼下一個外地的武官,空口白牙說幾句話,就要讓他們離鄉背井,他們沒有疑慮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