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不停的戰鬥 - 第25章
九把刀
就在我離開第五車廂時,一個黑衣人用有點抱歉又有點高興的比情說:「現在你知道是誰了吧?」
這種表情,讓我覺得他以他的工作為傲------這令我笑了出來。
我喜歡那個表情。
「謝謝。」我笑笑,有點靦腆。
在高鐵上突然近距離看到總統,是有一點意外的高興。
但回到座位時我想了很多,大概可分為兩點。
第一,雖然由於總統的安檢,需要在某些時刻檢查路人這種行為很能令人理解,很合理,但老實說如果我真的被檢查到,靠,我還是會很生氣。這種生氣的情緒完全不因這事情的合理性而消失------個人利益與公眾利益(我承認總統安全屬於公眾利益)相抵抗時,雖然精神上認同小我必須犧牲,但他媽的懶趴還是一把熊熊烈火。
話說,如果我是周杰倫,我就不相信經過第五車廂有那麼多廢話。
小人物被檢查東檢查西,不爽就是不爽。
第二,而我在盛怒之下,竟然會有「你動我,我就動你」的念頭。
這點尤其讓我反省。
很多人覺得我是公眾人物,但我經常沒有公眾人物的自覺,我照常干我想乾的,做我想做的,寫什麼也管你去死,非常個人主義。但也因為沒有公眾人物的自覺,通常我也不會想到我擁有什麼樣的公眾人物的力量------比起那種前呼後擁的主公(魅力型,可召喚千萬人並肩共戰)。我想的,都是另一種一騎當千的力量(強者型,一刀一馬破入敵軍取賊首)。
但沒想到當我被激怒時,還真的會突然意識到我大概擁有投書到任何平面媒體都會被採用的機率近百的「另類公權力」。而且,我還真的會想使用它------這就是自大。
是的,我原本就很臭屁,但臭屁跟自大不一樣的地方是,臭屁是誰也不依賴的獨強,可說是一種驕傲的冷眼。我深以此人格特質為傲。
但自大呢,則是認為自己一站出來,就會有許多人都會站在自己這裡,幾乎不問理由地支持自己。我隱隱約約知道很多喜歡我作品的讀者信賴我,而這份信賴轉化成支持行動並不困難。但正由於這是一份信賴,我就格外不想使用。我只希望我說的話一直被相信------這跟我一直聚眾引導集體行動,截然是兩碼子事。
回到事件本身。
我脾氣很好,更由於我疏懶的個性,導致我很容易原諒別人跟體諒別人的錯誤(我知道我自己很容易忘東忘西、莫名其妙地着急、愛拖時間等),但大怒之下,就會從臭屁往外跨線,變成其實我不怎麼欣賞的自大。
我不敢說經過反省之後,我以後就不會使用這樣的「力量」,但反省畢竟有收到一些效果,終究會有一些想法沈澱下來。
這個社會上,很多人都擁有這樣的力量。
那些整天在電視上不斷開炮的媒體人、名嘴、政客,很多都擁有公器的使用權,但隨着他們每天不斷使用那些力量,他們的影響力已逐漸邊際效用遞減------這種遞減的效應,好像跟他們說的話是不是正確的沒太大關係,而是他們一直一直在用,用的結果就是痲痹。
他們變成不是對與錯、正義與邪惡的代言人,而是一種立場的容器。
比如李濤跟李艷秋,現在他們罵民進黨一百句話,絕對沒有十年前他們罵民進黨一句話有力量。
比如鄭弘儀,現在他罵國民黨一百句話,絕對沒有他專心主持新聞呱呱挖時期電國民黨一句話來得有力量。
更顯著的例子,體現在李遠哲身上。
他八年前那驚天一語的力道,就是因為他幾乎沒有立場,也不曾動用過那股積蓄已久的超級力量。但這種力量一旦用了,幾乎就只有遞減的命運。今日李遠哲使用公器的力量已大大不比當年。
好長的感想。
總之,我期許自己冷然克制不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擁有內在的強悍。
關於「愛情,兩好三壞」戲劇的改編初始
每一次創作的狀態不可能都一樣。
四十本書,就是四十種狀態。
每次我回憶起「愛情,兩好三壞」的創作過程,我就感覺到強大的痛苦。
真的,很多的痛苦。
細說從頭。
我的經紀人柴姐自己開了間戲劇製作公司,每年都總要拍點東西,想要我寫一個關於愛情的偶像劇(請問還有關於其它主題的偶像劇嗎?)。我說好,當然好,因為看起來很好賺,二十集劇本用乘法乘一乘,收入比寫書來要猛太多了。
然而編劇不是一個人的事,是一堆人的事。
我的劇本導演要認同,製片要認同,一起開編劇會的人也得點頭。這顯然與我一個人就能決定書的內容長什麼樣子的慣性相差很多。
要干編劇,除非交一個編劇女友,就只有認真做事前功課。
當時我看了可稱為嚴重負面教材的幾齣台灣偶像劇(對不起我不想點名,因為我鄉愿),也看了兩齣我覺得很好看的日劇(前女友、冰上悍將),並仔細跟着日劇一邊看一邊寫下它的分鏡與所需秒數,領會「時間」的感覺。
最後我有了兩大關於電視戲劇成功的結論。
第一,非得要有一首超級厲害的主題曲不可,例如101次求婚。東京愛情故事(超級經典,無與倫比)。前女友。冰上悍將。流星花園我沒看過,但「情非得已」真是好聽。
第二,就是我寫在「愛情,兩好三壞」新改版書序中,一大堆關於純愛小說成功的鐵則。而我寫愛情兩好三壞,偏偏很大的程度是向亂不真切的純愛小說挑戰。
然後我就開始寫了。
我原本就知道自己是個不適合團隊工作的人,但沒想到竟是如此體質不適。
每次開會,所有人都卡在第一集的劇本沒辦法前進,意見總是很多,開了幾次都沒實質建樹,旁枝末節的待修改一堆。
自由慣了的我受不了了,乾脆卯起來一個人寫劇本,並規定自己約三天要寫兩集出來。過了幾天,前十集劇本就登登註銷現了。
寫劇本比我想象中痛苦。
當時交往八年的前女友提出分手,還......嗯,常常,我得邊哭着完成嘻笑怒罵的劇情,然後悲傷自己為什麼非得在這種狀態底下工作。在「愛情,兩好三壞」故事裡的歡樂情節里,或許可以聞出這份淡淡的酸苦吧。
現在回想,還是覺得當時很慘。
如果我現在跟當時一樣瘦,該有多好啊......(但失戀就免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