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醫—妙手神針 - 第4章
戴小樓
老頭轉身看了他一眼,又使勁搖了搖自己的胳膊,驚喜地說:「不痛了,真的不痛了。」
他微微笑了笑,把針管貼身放好,擦了擦額頭的汗後說:「老伯,如果您以後還有一點兒疼痛,您就找我去,使勁罵我是騙子。」
老頭眯着眼睛開心得快暈倒,「小伙子說什麼話呢!我絕對相信你的本事,你年紀輕輕就這麼厲害,你那位師傅龍道長一定是個活神仙。」
龍陽咧嘴笑了起來,「叫他活神仙似乎不止您一個,不過他不喜歡這個稱呼,什麼神仙不神仙的,只是研究得比較透徹罷了,老伯,我可先走了,在您這兒一會子我小姑姑和姐姐估計起來了,我去給她們買早點去。」
「哎!小伙子,你可得給老頭子我一個謝謝你的機會……」老頭伸手去拉他,一把沒抓住,他哧溜一下溜出去了,這會兒剛替人治完病,體內旺盛的陽氣又送出一些,精神頭倍足,他快步跑了起來。
「哎!小伙子,那個……龍陽……」老頭在他身後喊,可他已經跑沒影兒了。
給老頭針灸可算是典型的成功案例了,比起昨天他把艾薇薇弄得要死要活的,區別真是天差地別。
就像他自己所說,在武當山上靠的是他師傅龍道長的名頭,下了山靠的可就是自己了。
老頭和艾薇薇兩者的區別絕對不是男女有別這麼簡單,一般來說,老年人對傳統醫術都抱有更加強烈的信心,君不見那許多所謂氣功大師替人治病,靠的就是信心二字?
同樣的一服藥,由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開出來給患者服用的話,治療效果絕對比一個年輕人開出來要強。
這就是中西醫名醫坐堂的道理,當然,名醫本身的功夫也是不可忽視的。
老頭看龍陽跑遠,搖了搖頭,回房開始收拾房間,他十幾年病患一朝好,心情格外地舒暢,搖頭晃腦哼起一段京劇來。
龍陽跑出去找小吃店買早點,回來的時候聽見門衛房裡面老頭咿咿呀呀哼着京劇,露齒一笑,鑽上樓去了。
回到房間後,龍女和艾薇薇居然還沒醒,把早點放在桌子上,「小姑姑,薇薇姐姐,起床吃早點啦!」
兩女睡眼惺忪醒來,看他精神頭十足,還買好了早點,各自嘻笑,爭先恐後跑去盥洗,沒一會兒,三人坐在桌邊吃起早點來。
「龍陽,你怎麼知道哪家豆漿好哪家油條好呢?」龍女喝着豆漿吃着油條問龍陽。
「很簡單啊!哪裡排隊買的人多哪裡好唄!」
兩女都笑了起來。
吃完後,龍陽想找書看,問起她們學校圖書館是否對外,龍女笑了起來,「不管對外不對外,你都能進去,因為啊!你薇薇姐姐就是學校圖書館的小領導,別人不能進去你還不能進去麼!」
吃了早點後,艾薇薇帶龍陽去圖書館之前,堅持讓他換一身衣服,理由是他身上的衣服太招搖太顯眼了。
在這種問題上,男人都爭論不過女人的,他只好老老實實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那衣服是昨天艾薇薇特意給他挑的,價格多少他沒看清楚,只曉得是個$後面還帶着幾位數字。
人靠衣裳馬靠鞍,換上衣服的龍陽立刻就成熟了幾歲,黑色小立領襯着他蒼白的膚色不但不顯難看居然還多出幾分貴族氣質。
「龍女,你看,我說他合適穿這種歐版的衣服罷!」艾薇薇看着旁邊的龍女得意地說。
「嗯!跟你站在一起有些郎才女貌的意思。」龍女故意逗她。
「要死啦!死東西看我怎麼收拾你。」面紅耳赤的艾薇薇一把把龍女撲到在沙發上。
尷尬不已的龍陽手上拿着傘,看着兩人在沙發上笑鬧成一團,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好一會兒才說:「小姑姑,別壓着薇薇姐姐啦!」
「好啊!」龍女起身白了他一眼,「有了薇薇姐姐就忘記小姑姑了。」
他蒼白的臉上泛上一絲紅暈,拽了拽耳環,低下頭去。其實他倒是因為自己跟龍女熟,不好意思主動說艾薇薇才先說龍女的。
氣喘吁吁的艾薇薇坐在沙發上整理衣裙,「好了好了不鬧了,咱們走罷!」
龍女要去武術協會,跟他們走了一會兒就分開了,龍女臨走還不忘開個玩笑,對艾薇薇說薇薇我們家龍陽就交給你了,自然又引起艾薇薇的一陣嗔怪。
帶着龍陽進了圖書館,許多學生正在默默閱讀,龍陽拿着傘跟屁蟲一樣小心跟在艾薇薇身後。
艾薇薇問他要找哪一類的書籍,他想也不想就說找一些青年心理學方面的書,艾薇薇本來以為他會找一些醫學類,對他的要求倒是奇怪,不過還是給他去挑了一些布魯克斯的《青年期心理學》霍林沃斯的《青年心理》諸如此類的書。
他拿了書就默默坐在一邊閱讀,艾薇薇在不遠處一直看着他,好奇地研究着這個蒼白的少年。
他翻看極快,大約是在找裡面一些對自己有用處的內容,艾薇薇在幫他挑書的時候,故意放了一本英文本的在裡面,發現他翻到那一本時照樣翻看,似乎看的時間還更加長了一些,讓艾薇薇更加好奇了。
怎麼這個自稱沒有上過學在山上長大的男孩還能看懂英文書籍呢!
她一邊眨着漂亮的眼睛一邊回憶着自己昨天在少年面前撩起裙子的光景,特別是後來那羞人的一幕,想着想着臉蛋就紅了起來,倒被一個熟悉的女生給打趣了一下,讓艾薇薇慶幸不已的是,對方似乎沒發現她眼光一直盯着的地方。
龍陽這麼一坐就到了中午,回去的時候還用艾薇薇的名義借了一本。
本來艾薇薇倒是想跟他一起回去的,可一想到大中午的他一定是撐着傘,自己跟他走在一道太引人注意了,必然會引人非議,就藉故說下午還有事情讓他先回去,看着少年出門的背影,她不知道是幽怨還是後悔,默默嘆了口氣。
第一卷
第四章
洪家拳法
章門穴,雙肘尖盡處是穴,『素問』針八分,留六呼,灸三壯。
主食不化,肋痛,煩熱口乾,嗜食,心痛嘔吐,腰背冷痛,溺多白濁,腹腫如鼓,肩臂不舉等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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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陽一個人走在回頭的路上,他一身黑色筆挺的衣服蒼白的臉蛋還撐着一把傘,回頭率據高不下,弄得他垂着眼角匆匆趕路不好意思東張西望。
出了南大校門的那一段路上路兩邊栽滿了落葉梧桐,樹葉飄零而下,他一身黑色撐着傘走着,正好不遠處有一位詩社的女孩,看見後詩興大發,寫了一首《秋愁》發在南大的BBS上面,轟動一時,當然,這是後話了。
沒走多遠,前面一個藍色人影擋住了去路,他把傘抬高了有些,看見了眼前橫眉豎目的人。
他嘆了口氣,往右邊讓了點,不想跟對方發生什麼衝突。
可人家卻不這麼想,一橫身又擋住了他的去路,「小子,有點男人樣,別東躲西藏像個女人似的。」
龍陽記得對方似乎叫蔡鳴東,只好露出牙齒一笑,「那個……蔡同學,你有什麼事情的話直接找龍女好了。」
蔡鳴東嘿嘿一笑,「少來這套,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跟你比一場,我輸了自然不會再去糾纏龍女,你輸的話,自己滾蛋回老家去,可別說你不會拳腳,我絕對不相信。」說完就往路邊小松樹林裡面走去,似乎很篤定他會跟過來。
龍陽看他自顧自就走到路邊,倒有些奇怪他為什麼這麼自信,不過看他走路虎步淵停的,應該功夫不錯。
想了想,他還是跟了過去,人家既然開口了,他自己倒無所謂,可他覺得小姑姑的面子不能丟。
路邊離開住宅區不遠,他甚至能看見自己住的那棟樓了。
「好!」蔡東鳴豎起了大拇指,「原來我看你還有些半死不活的娘娘腔,不過,衝着你敢跟過來,我承認你算個男人。」
龍陽哭笑不得,難道沒他的承認自己就不是男人了?這人的思想還真是霸道。
他此刻依然撐着傘,輕輕轉了一下傘柄掩飾自己的緊張,說:「蔡同學,小……龍女的決定你也看見了,其實這個比試我看沒什麼必要。」
說完後,他心裏面一陣跳:差一點把小姑姑三個字都喊出來。
「別廢話。」蔡東鳴大喝一聲,一個箭步就竄到了他跟前,左手沉橋,右手一掌對着他左肩劈去。
洪拳相傳由福建茶商洪熙官所傳,動作樸實,拳勢威猛,長橋(註:橋手,南拳特有動作,指直臂或圈臂形成橋形,進行圈、盤、切等的手法)大馬利於進攻,短橋狹馬利於防守,兩種風格融會貫通,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實戰拳法,他蔡東鳴自小練武,功夫底子極好,這些年經常在外面打架,更是積累了不少實戰經驗,這一招突然冒出,的確防不勝防。
龍陽對於交手過招,倒不是沒經驗,他限於體質,太和拳只是練到『大小華山』,不過說到經驗,武當山上會拳腳的道士恐怕沒幾個沒跟他動過手。
手上黑色雨傘一收一翻,正好橫在自己胸前,蔡東鳴的一掌拍在了傘柄上。
嘿了一聲,蔡東鳴腳下一個三角馬側身,左手成拳,依然對着龍陽的左肩一拳擂去。
龍陽暗中嘆了口氣,他體質特異,只能速戰速決,手一翻,手上雨傘一轉,帶勾的傘柄正好翻轉到蔡東鳴擂來的拳頭跟前,輕輕一勾,就勾住了他的手腕,往橫了一拉扯,正好是蔡東鳴重心不穩所在,蔡東鳴踉踉蹌蹌就往左邊跌了兩步。
喝了一聲,蔡東鳴吊馬坐胯,穩住了身體,眼眉抽動之下,動了幾分狠心。
這個龍女口中的福建蠻子可不是什麼沒心機的人,他知道自己既然動了眼前這少年,龍女必然會生氣,既然那樣,還不如下狠手,反正結果都是一樣,那又何必在乎輕重呢!
他眉角一挑,一個圈橋帶動龍陽手上雨傘,右掌迅雷一般,從下而上,對着龍陽胸前就推了過去。
龍陽被他圈橋帶動,身體不由自主靠了過去,接着就看見他一掌對着自己胸口而來,心中一嚇,一側身就準備躲過。
蔡東鳴不由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他這一掌本來就是虛招,留着後勁呢!此刻看龍陽側身,推出的右掌一橫,變推為橫劈,如刀一般就劈了過去。
啪一聲悶響,他右掌劈在了龍陽的右胸上,頓時,龍陽只覺得氣血翻騰,喉嚨口一陣腥甜,一口鮮血涌了上來。
「鐵砂掌……」
他腦子裡面冒出這三個字來,氣憤對方居然用狠招的同時,手上雨傘一翻,傘尖就戳到了蔡東鳴左肋下章門穴。
章門穴是三十六致命大穴之一,真要點實了,蔡東鳴就算不死,以後也再不能練武了,龍陽畢竟沒下重手,只是不輕不重戳了一下,可就算這一下,蔡東鳴也不好過,只覺得胸肋痛得一喘氣就似乎要裂開了一樣,騰騰倒退了幾步,拿手捂住自己左肋,一屁股坐在肋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龍陽本身臉色就蒼白,此刻受傷,外表根本看不出異樣來,他硬是咽下翻湧上來的鮮血,撐開雨傘,看着坐在地上不可思議瞧着自己的蔡東鳴,「既然你練鐵砂掌,應該對穴位被點知道怎麼救治罷!」
轉身走了兩步,他終究不放心,還是扭頭說了一句,「七厘散或者紫金丹連服七天,七厘散藥店應該就有成藥賣,七天不可以練功,避風。」說完慢慢出了小松樹林,此刻他一身黑衣,臉色蒼白,手上撐着黑色雨傘,那松樹上松針緩緩灑落下一些,再加上臉色鐵青坐在滿是松針的地上的蔡東鳴,簡直就是一幅武林高手爭鬥後的蕭瑟場面。
自然,他們兩個都不知道,就在不遠處一棵松樹後,正站着一個穿着裙子帶着啤酒瓶底一般厚眼鏡片、滿臉長着青春痘的長髮女孩,瞪大眼睛使勁捂着自己的嘴巴,似乎看見了一頭母豬長了翅膀飛上天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女孩叫樊伊靜,念文學系的,也是南大詩社的成員,她在路邊上發呆,醞釀詩詞,正好看見龍陽撐着黑色雨傘翩翩而來,梧桐落葉紛紛灑灑落下,變成一幅人和環境合而為一的無聲優美畫面,她在感嘆學校居然有這麼一位特立獨行的男生時,靈感也源源不斷,頓時心裏面就冒出了一首現代詩《秋愁》。
等到蔡東鳴攔住了龍陽,她立刻往樹後躲了起來,心裏面不禁為那個撐着雨傘的蒼白少年擔憂,怎麼會惹上蔡東鳴這樣的南大一霸的。
龍陽和蔡東鳴動手,她是看了個清清楚楚,看過不少武俠電視劇的她居然能看見活生生的畫面,早就驚呆了,等到蔡東鳴一掌劈在龍陽身上,她擔心得差一點喊出來,可後面的結果讓她大跌眼鏡,蒼白少年若無其事一翻手上的雨傘,傘尖一下就戳在蔡東鳴身上,然後那南大一霸蔡東鳴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難道真有點穴這麼神奇的東西?
她正在問自己,龍陽的話確定了她的想法,接着龍陽翩然而去,立刻,這個黑衣少年在她心目中的高度就上升到了白衣西門吹雪的地步。
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心口,那心臟跳動得似乎要蹦出來一般,她好不容易克制住激動的心情,悄悄地離開了。
真要命啊!居然被鐵砂掌劈了一掌。
龍陽舉着雨傘默默走着,其實胸腔內氣血翻騰得厲害,此時他要是再開口說話,必然一張嘴就是一口鮮血。
好不容易回到公寓,他再也克制不住胸口的翻騰,一張嘴噴了一口嫣紅奪目的鮮血在地上。
「明明身體不好還要學人家動手,自作自受啊!還好書正好放胸口……」他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把借來放在懷裡的心理學書籍拿了出來,卻沒想到責怪他小姑姑。
此刻他倒是深深明白了理髮師的頭需要別人來剃這個道理,他自己身懷無極針絕技,卻不能自己給自己治病,想了一會兒,沒辦法,硬撐着出門找了個中藥店,買了一瓶雲南白藥,又買了幾味中藥。
回去後,他把雲南白藥裡面的紅色救心丹給吃了下去,又找了個鍋,把幾味中藥放進鍋裡面加水煮了起來。
還沒等他把藥煎好,龍女回來了,一進門就說:「剛才奇怪了,那個福建蠻子臉色難看,居然沒跟我說話,薇薇……」
看艾薇薇不在,她探頭在廚房看見了龍陽,「龍陽,薇薇還沒回來?你幹什麼呢?」
龍陽移動了一下身體擋住了鍋,「那個……薇薇姐姐還在圖書館呢!」
「什麼味道?」龍女吸了吸鼻子,「好像是中藥味。」
「小姑姑你一定感冒了,待一會兒我幫你戳一針液門穴……」龍陽虛假地擠出一個笑容來打岔,可龍女兩步走到他跟前一橫胳膊就撥開了他。
打開那鍋一看,龍女明白了,「白芷、防風、桂枝……這是治鐵砂掌的……」
她一把抓住了龍陽胸口的衣服,「你這個白痴,是不是跟那個福建蠻子動手了?怪不得那福建蠻子剛才臉色難看……」
「哎喲!小姑姑,你輕點……」龍陽眼睛鼻子都快擠到一塊兒去了。
龍女趕緊鬆手,「對不起對不起,到底傷到哪兒了?我看看。」
龍陽被龍女硬是拽進自己房間,把他按在了自己的床上,「白痴龍陽,你身體這麼虛弱跟人家動手幹什麼!」說着就給他解開了衣服。
「哎喲!我自己來啦!」他被龍女霸王硬上弓,尷尬不已。
「別動,我是你小姑姑你還害羞,小時候你拉我的裙子硬要看我尿尿的地方你怎麼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