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時代周刊 - 第5章

戴小樓

  問題是,他對於中國古代歷史實在不是很精通,唯一的一點兒記憶還是來自爺爺從小講的故事,而且還牢牢記住了一句話「自古伴君如伴虎」。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要是忙忙碌碌賺了許多錢財被皇帝一句話砍了腦袋,那就沒趣了。

  他畢竟是在美國嚼口香糖吃麥當勞長大的華裔,很多理念不是一下子就能轉變的。

  正在胡思亂想,後面一人喊了一聲,讓他背脊一緊,停下了腳步。

  「保羅兄留步!」

  他慢慢轉身,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白衣勝雪的年輕人。

  那個江湖上夸為貌比潘安的白玉堂,人如宋玉的白玉堂,傲氣雲天的白玉堂,武林俊傑榜第二名白玉堂。

  陷空島五島主,五鼠之一的錦毛鼠白玉堂。

  武林俊傑榜,專評江湖上年輕貌美且有俠名的少俠,俊傑榜前四位,南俠展昭,錦毛鼠白玉堂,白雲劍客夏侯仁,負笈書生柳木。

  南俠、御貓展昭,隨身一把上古神兵巨闕劍,十六歲出道,只用了一年時間,就和揚名武林的紫髯伯歐陽春並列南北雙俠,現在又是皇帝身邊的紅人,簡直就是整個天下最風光的江湖人了,成名多年的展昭現在才二十二歲。

  錦毛鼠白玉堂,神秘的陷空島五島主,這白玉堂憑藉腰間一把纏腰軟劍霜月,不知道打敗過多少武林好手,白玉堂具體歲數迄今沒什麼人知道,但是武林中人推斷,大約在十九到二十一之間。

  白雲劍客夏侯仁,天下有數的名門正派峨嵋劍派的大師兄,武器白雲古劍,十七歲出師,行走江湖五年,闖下了白雲劍客的名頭,聲名一時無兩,如果不是展昭,恐怕就是天下最風光的年輕劍客了。

  負芨書生柳木,據說是海外仙山歸來,吃過可以成仙的萬年朱果,二十三歲,武器是一口書箱,叫做「秘笈」,喜歡雲遊,挑戰各路名家大豪,他的武器秘笈怎麼用誰也不知道,被他打敗的武林大豪也絕對不肯透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柳木沒輸過。

  這四個人,合稱四傑,聲名竄起之快,武功修為之高,絕對是整個武林的異數,更重要的是,這四人都是一時之選的美男子,正因為如此,武林俊傑榜前四被這四個人牢牢占住,大多數江湖人認為這四傑在五年之內是不會出現變化的。

  畢竟,年輕、帥氣、武功高、成名快,這些條件不是那麼容易滿足的,功夫比他們高的年輕人或許有,可相貌麼,可就難說了,畢竟武功這東西後天努力加上明師傳授還能有所作為,但是容貌這個東西,可是打娘胎裡面就註定了的。

  保羅很清楚,這四個,隨便出來一個,自己絕對不是對手。

  他曾經得過全美大學生空手道聯賽總冠軍,不過,空手道冠軍回到這一千年前,也只是一顆白菜,當他六年前看見年僅十一歲的歐陽風「嗖」一聲竄上樹頂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個覺悟。

  保羅看着白玉堂眼神中的敵意,就知道接下來的事情無法善了,白玉堂的傲氣可是江湖聞名的,雪丫頭剛才那一番夸,加上他自己徇異於常人的打扮,讓白玉堂動了好奇心。

  有時候,好奇心是會死人的。

  保羅很優雅地一笑,原本健康陽光的感覺此刻又多了一些溫文爾雅的貴族氣派,「白兄!」

  白玉堂很是好奇地打量着他,從剛才包子鋪那個俊俏少女的誇獎中他覺得保羅應該是個沒事愛招惹女孩子的花花公子,現在看見保羅的微笑後,他覺得自己的判斷又有些錯了,這笑容看起來陽光、熱情且有禮貌,雙目一笑後眯起,甚至有些怦然心動的感覺。

  這種笑容他覺得有些熟悉,對了,四年前獨闖陷空島的展昭笑起來跟他差不多,也是這副德性。

  不過展昭那是從骨子裡面透出來的傲氣,而這個人,唯一的不同怕就是沒有那傲氣。

  想到展昭,他又有些惱怒,那傢伙的確優秀,可也太不把他們陷空島放在眼中了,當時五鼠中就他一個人在陷空島,結果自己和展昭比武,輸了一招,生平第一次輸。

  「不知道保羅兄師承何人?」白玉堂施施然走過來,保羅有些恍惚,似乎以前看電影的蒙太奇鏡頭。

  那白衣勝雪的青年,在街道上,人群中,就這麼走了過來。

  這人的氣勢實在太強了,保羅心中有數,後世的武功,缺的就是這個,自己這個美式空手道冠軍實在拿不出手。

  笑了笑,他往前面走了過去,衝着白玉堂就這麼無害地走了過去,他可是機靈鬼,知道這種情況下往後退意味着什麼。

  這年頭的江湖就是這個樣子,什麼大俠小俠,全是虛名,譬如那黑妖狐智化可是不折不扣的壞蛋,卻叫做「東方俠」。

  錦毛鼠白玉堂若是殺個把人,恐怕也沒什麼不正常。

  白玉堂沒想到對方會毫無忌憚且一點兒殺氣都沒就這麼走過來,微微一愣,右手已經搭在了腰間軟劍霜月的搭扣上,但是看對方毫無一點兒敵意,胸門大開,實在不好意思就這麼遞過去一劍。

  「白兄,相逢就是緣分。」保羅笑眯眯毫無顧忌,居然就這麼走過去,一伸手,摟住了白玉堂的肩膀,「我和麥秸巷鸞鳳樓的阮阿蠻阮大家是紅顏知己,不如我請白兄去鸞鳳樓喝一杯,我讓阿蠻彈上一曲『將軍令』下酒,阿蠻的琵琶絕技可是天下聞名的,如何?」

  白玉堂萬萬沒有想到,這傢伙居然敢跟自己勾肩搭背大清早談論去「嫖妓」這樣毫無廉恥的問題。

  「今天的酒我請,白兄千萬別這副表情。」保羅看着白玉堂似乎有些咬牙切齒的模樣,心中一笑,「所謂風流俠少,英雄不住溫柔住何鄉,白兄……這副表情,難道沒上過青樓?」

  「這個……」白玉堂總不能說「我是雛兒,沒嫖過妓」罷!

  東京汴梁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官妓如雲,教坊林立,蓄妓獵艷蔚然成風,狎妓可是文人士大夫們樂此不疲的風月好事,俠少們也以此為樂,沒上過青樓是一件很沒有面子的事情。

  白玉堂這輩子都沒這麼尷尬過,若說天底下最尷尬的事情,絕對就是「原本想找人切磋武藝,結果被對方硬拉着去嫖妓」了。

  就這麼呆滯地被保羅拉着手,錦毛鼠第一次上青樓了。

  汴河貫穿東京城,是商業經濟和居民生活的主要通道,大宋的生命線,每年,朝廷都會動用三十萬民工清理河道,汴河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而州橋,在揚州門西北,這裡是北地風花雪月最盛之地,汴河兩岸青樓林立,諸般雜耍相撲、歌舞表演、說唱班子、大小酒樓、特色小吃、雜貨日用,商家無數,就以吃的為例子罷,東京盛行北食,南食,川食,這北食中光是餅一項,就有油餅、胡餅、麻餅、蒸餅、糖餅、髓餅、爐餅等等,所謂管中窺豹,東京美食由此便可見一斑。

  東京城有名的酒樓凡七十二家,其中三十二家座落在州橋一帶,而整個東京城風月界最出名的四大花魁,恰好成四角狀點綴在州橋一帶。

  州橋,又叫天漢橋,是青石所造的石橋,橋寬足夠八匹馬並排疾馳,橋下數根幾人合抱的青石橋柱,橋兩邊雕刻着龍、象、麒麟等吉祥獸,北通皇宮大內,南往朱雀門、南熏門,是四通八達的交通要道,汴河上十三座橋中最壯觀的一座。

  橋兩岸店鋪酒樓繁榮,笙歌連成一片,每當月明之夜,「兩岸夾歌樓,明月光相射」,晴空月正,登橋觀月的人群,紛至沓來,熙熙攘攘。人們俯瞰河面,銀月波泛泛,皎月沉底。故被譽為「州橋明月」,為東京城八景之一。

  天堂與地獄,同處在東京城。

  男人為什麼喜歡出來狎妓?無非就是妓家女子會一些良家女子拉不下面子去做的事情,男人麼,總是喜歡刺激新鮮的東西,而家中的妻妾,再怎麼漂亮可人,跟「新鮮刺激」終歸是不搭界的。

  不過,狎妓的最高境界就是狎不到,俗名給婊子立牌坊,別以為婊子不能立牌坊,立了牌坊的婊子才顯得珍貴。

  於是,花魁應運而生,這花魁麼,自然是被男人們選出來的,無一不是清倌人的身份,無一不是臉蛋身材一時之選,無一不通琴棋書畫……反正,大多數男人們會的她們都會,大多數男人們不會的她們還會。

  她們或許會焚上一爐檀香和你談論詩詞學問,下棋彈琴,但是,別的就不好說了,這些氣質高雅才情絕世的花魁們被一幫清貧的士子學生吹捧迷戀,名聲漸漸傳揚了出去,自然而然形成了五年一度的選花魁制度。

  鸞鳳樓,一座五層高的華麗樓閣,就在汴河邊州橋頭,麥秸巷第一家,來的人非富即貴,像保羅這樣開武館學費才十個包子的窮鬼,按道理還真沒錢進去。

  不過,保羅和鸞鳳樓的招牌、四大花魁之一的「神手琵琶阮大家」的確是紅顏知己,講句難聽話,就算上了床也是不需要給錢的,說不定阮阿蠻看他手頭緊還倒貼銀錢。

  在古代,這不叫吃軟飯,叫做才子佳人鴛鴦對,只會有人羨慕絕對沒人恥笑,花魁,不是人人都能泡的。

  保羅拉着面紅耳赤的白玉堂進了鸞鳳樓,眼尖的老鴇一眼就看見這位打扮與眾不同的保羅大爺了,趕緊迎了上去,「我說保羅爺,我可是望眼欲穿看着你來啊!你這一個月沒來,阿蠻足足二十幾天沒彈一曲,前幾天連劉侍郎前來講茶都給擋了駕,你要再不來,我可得用八人大轎子去四海武館請你了。」

  「我這不是來了麼,而且還是一大清早。」保羅笑了笑,「弄一桌清淡的酒席送到阿蠻房間罷,再叫那個誰……反正找個清倌人就是了,這位白公子是我的好友,而且家中錢財萬貫,可不像我。」

  「這麼俊俏的少年郎,我手底下的姑娘恐怕要搶着去呢!我辦事,您放心,一定安排妥當,只是你要幫我勸阿蠻,今兒一定得演出一場,我們這鸞鳳樓已經有一陣子沒響起阿蠻的琵琶聲了。」老鴇的嘴巴和貪官的手一樣不可以相信。

  「白兄請!放心好了,只是吟風弄月,我沒你想像的那麼齷齪。」保羅笑着拉他上樓,白玉堂的確是被他弄糊塗了,居然沒興起反抗的念頭,從頭到尾都是被他拉着團團轉,如果有認識且了解錦毛鼠的俠客在,恐怕要彈出一對眼珠子。

  阮阿蠻獨自占着五樓一個層面,象徵着她東京城四大花魁之一的身份,像是阮阿蠻這樣的花魁,自然是有屬於自己的使喚丫頭的,早就去通風報信了,等保羅到了五樓,阮阿蠻的貼身丫鬟秋月站在門口,睜着大眼睛捂着嘴巴低笑,伸指往裡面指了一指。

  保羅笑笑,拉着白玉堂進去坐下,接着外面龜奴流水價送上一桌清淡小食,一個年紀約莫十五歲穿着葵花裙略帶靦腆的歌女也進來相陪了,怯怯坐在了白玉堂的身邊,卻對阮阿蠻的情郎陳保羅瞧個不停,不過也是,花魁的情郎,自然是要招惹眼珠子的。

  秋月笑嘻嘻拿出珍藏的酒來,來自大食的葡萄美酒,杯子是四隻白玉杯,雖然不比夜光杯,那也是十分珍貴了,阮阿蠻的派頭可見一斑。

  「來來,白兄,這酒外面可不多見,我來幫你斟上……」陳保羅宛如好客的主人。

  等保羅給白玉堂倒上酒,裡面房間的阮阿蠻依然沒出來。

  清咳了一聲,保羅從懷裡面掏出個盒子來,隨便撥弄了幾下後放在了桌子上面,盒子裡面傳出一陣清脆的音樂,卻是琵琶名曲「霸王卸甲」裡面「別姬」的一段,這玩意兒新鮮,坐在白玉堂身旁那個少女眼睛都看直了,顯然喜歡得不得了,白玉堂哼了一聲,卻也目不轉睛看着,可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保羅看着他笑笑,大聲說:「這個叫音樂盒,我花費了整整一個月時間才做出來的,原本要送給阿蠻的,可惜……看來是沒人要了,不如扔到汴河裡面去得了。」說着抬手拿起來,身子一站,就要去開窗戶。

  這個追女孩子的手段,在後世可是老套路了,說起來,他就讀賓夕法尼亞大學工程學院,這工程學院能有什麼漂亮的女孩子,滿地跑的都是男人,偶爾個把女生,也是美國恐龍級別的,他要是不會做小玩意兒去哄騙女孩子,那才奇怪呢!

  「別。」隨着一聲喊,從裡屋撲出來一個穿着蜀錦鬱金裙梳着唐朝墜馬髻的女子,一把就搶過了保羅手上的音樂盒。

  白玉堂暗暗打量了對方一眼,果然不愧花魁的名聲,一張亦喜亦嗔的臉蛋,剪水秋瞳橫了保羅一眼,接着噗哧一笑,笑起來左邊嘴角有個梨窩,的確算是奪人心魄的美人。

  「每次都是送東西這招,你有沒有新鮮的啊!」阮阿蠻眉開眼笑,口氣卻是嗔怪。

  「這個……我比較笨,追女孩子就是送花寫情書,給你送花的人多了去了,寫詩詞送你的更加多,我唯一長處就是手巧,自然只能做一點兒小玩意討你的歡心了。」保羅嘿嘿笑了兩聲。

  阮阿蠻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就知道花言巧語,我每天望眼欲穿,也沒看見你的影子,別人啊,可不抵你一丁點兒。」

  白玉堂看不得這樣的打情罵俏,哼了一聲,保羅趕緊說:「這是白玉堂白公子……」

  「白玉堂?聽說那陷空島五鼠的錦毛鼠也叫白玉堂。」阮阿蠻不知就裡,隨口就說了一句,到底是東京城的花魁,被人捧慣了,沒一般姐兒開口公子閉口大爺的毛病。

  白玉堂輕啜一口酒,慢慢說:「白某正是陷空島錦毛鼠。」

第三章

粘鬍子的美女

  這話一出口,把房間裡面的姑娘全部嚇了一跳,三年前「五鼠鬧東京」的故事早就被口耳相傳妖魔化了,在普通東京人眼中這五鼠大約和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是劃了等號的。

  這人,還真有些冷幽默,保羅無奈,尷尬笑笑,「白公子是我的好友,可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對於保羅的自來熟,白玉堂的確也有些無奈,他總不能說「我和他素未平生,只是想找他切磋武藝結果被他拉來嫖妓」這樣的話罷!

  阮阿蠻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立刻就恢復正常了,素手一抬端起酒杯,「阿蠻今日能見到名滿天下的錦毛鼠白大俠真是三生有幸了。」

  「恐怕這個三生有幸四個字白某還是沾了保羅兄的光。」白玉堂淡淡一笑,居然說了一句半真半假的笑話,隨手舉杯喝了一口。

  接下來無非就是說些風月、奇聞逸事,白玉堂暗暗讚嘆,這個保羅倒是有點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說起笑話也是旁徵博引,幾人一聚,很是得趣,白玉堂喝了不少酒,如玉一般的臉龐不知不覺就慢慢紅了起來。

  這酒吃到中午,白玉堂藉口酒醉首先起身告辭,保羅故意不去看阮阿蠻乞憐一般的眼神,也站了起來。

  剛出門,白玉堂的眼神立刻清晰,旁邊保羅一看,暗嘆一口氣,這傢伙,就知道他沒醉,低聲說:「白兄,這個……我出門的時候忘了帶錢,是否……」

  天底下最尷尬的事情「原本想找人切磋武藝,結果被硬拉着去嫖妓」得再加上一條,「嫖妓後還做了掏錢的冤大頭」。

  白玉堂臉上由白轉紅再變青,慢慢伸手在腰間摸出一片金葉子來,保羅倒是一點兒都不難為情,袖子裡面手一伸接過,轉身回去,在那門口站着的丫鬟秋月耳邊低語了幾句話,把金葉子塞了過去。

  秋月低笑,露出一顆老虎牙來,「我可是幫了你好多次了,你要怎麼來謝我?」

  「你也知道,我師侄阿風恨不得把我整天綁在武館裡面才好,難得能溜出來……」保羅笑笑,「告訴阿蠻,我明兒過來,至於謝你麼,下次我送你個親手做的小玩意兒,保管你喜歡,好罷!」

  秋月嘟了嘟嘴巴,她知道保羅的脾氣,因此跟保羅說話向來不拘束,「你這個人啊!外面都說你是最懂女孩子的,其實女孩子要的是你的人,可不稀罕你送什麼東西……」這句話倒是有些一語雙關。

  「好好,我知道啦!」保羅笑着按住她肩膀把她推進房間,她跑進去跟阮阿蠻低語了幾句,阮阿蠻原本眼神落寞,秋月幾句話,讓她眼神又熱切起來。

  白玉堂跟保羅出了鸞鳳樓,白玉堂雙手背在後面,說:「保羅兄還真是個多情種子,讓玉堂佩服的是,居然還飽識詩書,原來文武全才,真是失敬了。」

  「白兄,就別挖苦我了,我要是飽識詩書的話,這東京城上百萬人起碼有十萬人算得上飽識詩書的才子了。我老實說罷,你們陷空島和展昭的恩怨我不想知道,我只想開我的武館,有機會多賺點錢。」

  白玉堂顯然也是一愣,沒想到保羅如此坦白,說實話,保羅渾身上下看不出什麼威脅力來,可正是這樣,他愈發想知道保羅真正的實力,這就好比明知道一個人擁有家財萬貫,可偏偏卻只住着茅屋,終究是叫人好奇。

  他上下打量着保羅,想看出端倪來,可那張年輕的臉上除了笑意還是笑意。

  「走罷!我帶白兄在這裡轉轉,權當地主了。」保羅往前面走去,毫無顧忌地把自己的後背撂給了白玉堂。

  這傢伙,大智若愚還是大奸大惡?白玉堂覺得愈發看不懂對方了,看着保羅的後背,居然有些高深莫測的感覺。

  兩人沿汴河往東走了一截,還沒到大相國寺橋,也就剛到賓客如流生意好到不行的狀元樓下,偏巧就看見前面一幫潑皮圍着一個白衣公子,似乎是說對方踩了他們大哥新做的蜀錦靴子,要對方賠償十貫錢。

  那白衣公子昂着下巴,唇上淡淡一抹小鬍子,一臉傲氣,倒不像是怕事的主,正不屑說:「以為本公子是冤大頭麼?一雙蜀錦靴子才幾個錢?」

  這話聽在白玉堂耳中,忍不住眼角跳了跳,畢竟,他剛才還做了冤大頭。

  不過,對方一幫人二十幾個,又是出名的潑皮混混,素來訛詐錢財的,那白衣公子恐怕是要吃虧的。

  保羅認得那領頭的,嘿!巧了,過街鼠張遙。

  他低笑了幾聲,旁邊白玉堂問:「怎麼了?要英雄救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