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時代周刊 - 第9章
戴小樓
第五章
五鼠顯蹤跡
「不是罷!第一招就開始玩真的了,難道非要血濺五步不成?」保羅有些擔憂。
兩把名劍,一把沖天,一把遁地,劍光如電。
「噌」一聲金鐵交鳴,兩人身形卷在了一起。
白玉堂的劍勢如水,霜月軟劍化做繞指柔,時不時從詭異的角度刺出去。
展昭的劍勢如山,巨闕如霧輕籠,四面八方都是劍影。
武術諺語說的好,刀走白劍走黑,說刀要氣勢如猛虎大開大合,而劍法則講究運步如飛狠辣刁鑽,白玉堂劍勢刁鑽,完全發揮了劍法的要訣,而展昭的寬刃劍卻兼有刀劍兩者的長處,更加講究氣勢,一時間還真是劍氣千幻明月無輝。
不管是近在咫尺的保羅和趙嫻還是汴河兩岸那些看熱鬧的,幾乎都屏住了呼吸,天下四傑中兩人的比武,一輩子說不定也就只能看這麼一次。
尤其的保羅,看了兩人比武,對劍法又深了一層自己的見解,北俠歐陽春擅長紫金厚背刀,而他和歐陽風用的卻是軟劍,這時候看白玉堂的劍法,的確有了許多感悟。
他生前好武,美式空手道冠軍且不去說它,還專門跟一位大師學過合氣道,他小時候在唐人街認識了一個武當劍法的海外傳人老頭子,有一次無意瞧見對方練劍,死纏爛磨之下,才學了半套號稱武當護山劍法的太乙玄門劍,這太乙玄門劍是幾乎失傳的一種劍法,完全的古劍法流傳,狠辣無比,他正是靠着這個,才選擇了軟劍做兵器,因此他對於此時武林的劍法還是很能夠領悟的,換了別人轉世,恐怕就算是智商一百八也難以幾年間成就一身介乎一二流高手之間的本事。
這時候的劍法,可沒後世那麼多花哨無用的動作,即便是號稱舞蹈的公孫大娘劍舞,技擊性也強得要命,劈頭、斬腰、削足,這些狠辣的招式因為武人用劍是沒有劍穗,而劍舞則用裝飾有劍穗的劍來表演,因此叫做劍舞。
古劍法講究劈頭、斬頸、封喉、刺胸、斬腰、削足等等,沒有各種舞劍穗的花招,公孫大娘劍舞則有獨特的舞劍穗花法,說起來,還真是後世表演劍法的源流之所在了。
展昭邊打邊退,慢慢往橋這邊退卻,白玉堂愈戰愈勇,劍光閃閃。
不對,保羅覺得蹊蹺。
可哪兒不對呢?
而趙嫻,心臟怦怦直跳,好像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一樣,眼前這一幕,太刺激了。
下意識地,保羅拉着她往旁邊退卻,可趙嫻看得正入迷,怎肯往後退,拉了幾把才退了三步。
「展昭,別老是招架,你堂堂大正劍法不是號稱王道之劍天下無雙麼?」
哼了一聲,御貓突然雙手握劍,劍尖在地面撩過,從下往上削去,沒有任何花俏,只一劍,這一劍就叫「撩」。
大正劍法,講究以拙勝巧,是展昭師門秘傳。
霜月往下一壓,「當」一聲巨響。
劍和劍相交,居然也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
白玉堂身子如被拋射一般飛向空中。
這一劍「撩」的力道,讓白玉堂手臂發麻,連呼吸都有些紊亂了。
這傢伙,幾年沒見,我以為自己已經超越了他,沒想到他的進展更加出色,白玉堂心思電轉。
而保羅,則驚訝於展昭的戰機把握的是如此的好。
往往一個人在向對手叫囂並自以為了解對手的優缺點的時候,正是自身最容易被攻擊的時候。
這時候的武林,還是講究招式的精妙,一般門派練武是絕對禁止別派人物觀看的,就是為了精妙的招式不外傳,後世的人總是認為老祖宗太保守,可卻沒想想,就算是現代社會,那些軍工單位的技術優勢,又有誰無私地奉獻出來的?好比大國賣軍火,只肯賣,誰願意教你自主研發的?而且一些頂尖技術的武器也絕對不肯賣的。
畢竟,這是一個冷兵器的時代,精妙的招式,就等於後世最高級的軍事機密。
顯然,展昭的武功已經到達一定的境界,善於把握戰機,巨闕揮動,秘傳大正劍法,依然還是一招,「撩」。
這一招「撩」卻還帶着「洗」的絕妙,劍尖只要一攪,恐怕不管什麼東西都能攪得粉碎。
風雷隱動,這一劍,顯然頃盡全力。
人在空中的白玉堂無可迴避,一聲清叱,軟劍霜月「唰」往下削去。
看起來似乎和剛才第一招一樣,但是,情形不一樣了。
展昭顯然拿出了所謂絕招,而白玉堂,則氣勢如強弩之末,這個情形下,會出現什麼結局,連保羅這樣的一流之末也看出來了。
這一次,兩劍相交,居然無聲無息,一輪圓月下,白玉堂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倒飛出去,顯然受了內傷。
「休得傷我五弟!」
一聲爆喝,一道黑色身形如電般從黑暗中射出來。
「鑽天鼠盧芳……」
角落裡不知道是哪個愣頭青,居然大聲呼喝出來,聲音清悅,居然還是個女的。
這種速度這種輕功,傻子都能知道,是那個號稱輕功天下第一的鑽天鼠,何必她說。
鑽天鼠長於輕功,用的卻是刀,追日刀,一刀兩斷氣勢無匹的刀。
再一次金鐵交鳴,鑽天鼠借着刀劍相交之力,身子在空中骨碌碌轉了起來,一把抱住白玉堂,往橋那邊退去。
與此同時,一聲長嘯破空,聲音如老鳳清吟。
保羅心頭一緊,其他三鼠來了,難道……
陷空島五鼠的打算是狙殺展昭?
正思索,從他和趙嫻腳下不遠突然爆出一個土黃色人影,把趙嫻嚇了一跳,噔噔噔往後退了幾步,那人雙臂上寒光閃閃,武器顯然是一對手爪。
「徹地鼠韓章……」
又是剛才那個聲音,這次有人忍不住了,大聲罵道:「呸!老子們難道不認識麼!那娘們,閉嘴。」
「再往後退一點。」保羅拉着趙嫻,往後慢慢退卻,眼前局面顯然太危險了,陷空島五鼠,果然是無法無天。
徹地鼠人在空中,手上鐵爪「呼」一下飛出去一隻,對準展昭而去,保羅眼尖,明顯看到一條細細的鐵鏈在鐵爪後面。
展昭巨闕劍反手背後,「當」一聲響,鐵爪生生擊在劍脊上。
這招名叫「蘇秦背劍」。
徹地鼠一手回拽一手拋射,又一隻鐵爪飛出……「呼呼」兩聲破空。
與此同時,汴河水面「嘩啦」爆起一蓬水花,青色人影從水花中彈起,兩道寒光,如飛魚躍出水面射向展昭,是兩根分水鋼刺。
「翻江鼠蔣平……」
還是剛才那個聲音,這一次,大伙兒都忍不住了,一通亂罵,東京味官話鋪天蓋地,「醃貨,好潑才,好球囊的,腌臢娘們,兀那娘們……」
說時遲那時快,這時候橋對面的鑽天鼠落地,白玉堂委頓在地,盧芳身形爆起,刀光如雪,再一次撲向展昭。
五鼠中已經四鼠現身,其中三鼠雖然略有先後,但幾乎等於是同時攻擊展昭,伴隨着各式各樣的謾罵聲,殺氣沖天而起。
趙嫻的眼光亮了起來,眼前的場景實在是太刺激,她常年王府內生活,就算有護院武師,就算有神秘的大內門派昊天門的高手,怎麼可能出現此刻這種情形,這種暗藏殺機的真刀真槍比武,往往讓人熱血沸騰,這,和古羅馬競技場上角鬥士搏鬥獅子老虎讓貴族們興奮是一個道理。
而此刻的展昭,果然不愧是名聲最耀眼的江湖人,腳下一頓,身形飛起,徹地鼠飛爪徒勞無功,巨闕劍呼啦揮動,劃了一個半圓,一劍劈在翻江鼠兩根分水鋼刺上,借力往後一翻,居然還有閒暇去找別人麻煩。
一劍倒劈徹地鼠。
觀戰的保羅不由贊了一聲,好個御貓,這招顯然是圍魏救趙。
一劍破空,嗚嗚響起,顯然這一劍真力十足。
大正劍法,「劈」。
而已經快殺到的鑽天鼠眼看這招威力十足的招式就要招呼到了老二徹地鼠韓章身上,不得已,身子一擰,單刀對着巨闕劍劍背脊橫掃。
老四翻江鼠蔣平單手在地上一拍,身體如泥鰍一般在地面滑起,分水鋼刺刺向展昭。
徹地鼠韓章分明知曉了自家兄弟的心思,雙鐵爪橫在頭頂硬架。
徹地鼠硬抗,鑽天鼠從旁幫助抵擋,翻江鼠直刺展昭……
「當!」
一聲巨響。
從對面射過來一道寒光,目標正是人在空中的御貓展昭。
「穿山鼠許慶的雷公鑽……」一聲喊,而這一次,沒人責罵她了。
陷空島五鼠全部現身。
五鼠戰御貓。
「Shit!」下意識地,保羅咒罵了一句。
展昭的確有這個魅力,與此同時,各種聲音紛紛響起,無非就是擲骰子擲出來一二三那種感覺,發泄地罵幾句「他媽的」這樣的話罷了。
同情心此刻全部站在了展昭一方。
就連保羅也以為這場貓鼠大戰要在御貓血濺當場的結果下結束的時候,場面起了奇異的變化。
月色下,展昭臉色從白轉紫,一口鮮血噴出,血霧一片。
展昭一劍劈在徹地鼠韓章雙鐵爪上,鑽天鼠盧芳一刀橫劈在巨闕劍上,內勁直透展昭體內,而展昭不惜傷勢增加硬逼出一大口鮮血噴出阻擋了翻江鼠蔣平的視線,身體借體內盧芳內勁倒飛,巨闕劍又擋在了胸前。
「當」一聲。
穿山鼠許慶的雷公鑽射在了巨闕劍的劍脊上,展昭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倒着飛起,臉色慘白。
御貓受傷。
而四鼠此刻絕對也不舒服,尤其是接了展昭全力一招的徹地鼠韓章,臉色難看,顯然受了傷,估計也是一口鮮血硬是咽進了肚子裡面,也就是他這樣的高手了,換普通武林人,早就被展昭一劍給劈成兩片了。
果然是一流高手之間的戰鬥,從頭到尾精彩絕倫,這場比武估計很快就會傳遍江湖,特別是展昭,面對對方聯手毫無畏懼,臨機決斷實在是叫人佩服,其招式的精妙,對戰機的把握,生死剎那間的靈動,無一不是上上之選。
不過……展昭雖然沒死,此刻五鼠已經同時現身,錦毛鼠白玉堂和徹地鼠韓章雖然受傷,但其他三鼠還有再戰之力,恐怕御貓下場不妙。
目瞪口呆的趙嫻這時候才回過氣來,「這……這就是江湖決鬥?天吶!太爽了。」
這個……淑女能說爽這個字麼?特別還是一位公主。
一剎那間的沉默,所有人在這一瞬間,幾乎都在猜測下面的情形。
就在這時候,展昭身後。
風—雷—鎮—東—京。
齊聲斷喝。
在展昭背後的房頂上,齊刷刷站起來一排人,足足超過三十個,身上緊身束腰衙役皂衣,頭上四棱冠。
為首的幾個人東京城人士太熟悉了,開封府張龍、趙虎、王朝、馬漢、董平、薛霸、李貴、婁青。
開封府八大巡捕,帶着開封府最優秀的一幫衙役。
而這些人手上拿着的,居然是禁衛軍連弩營的諸葛連弩,連弩已經上弦,鐵矢寒光閃閃。
勝負頓時逆轉。
這麼多把張弓上弦的諸葛連弩,弩臂溝內兩根鐵矢,弩匣內還有十根鐵矢,一共十二根,諸葛連弩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射光全部鐵矢,同時放出去,就是一排密集的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