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 - 第21章
飯卡
「哦。」尼克納悶的答應下來,不明白船長怎麼會管的這樣寬泛。「我們這是去哪兒?」
「馬賽。」海雷丁道。
「那不是跟大部隊一個目的地?」
「沒錯。不過,我記得有個人鬧着要吃法國菜。」
一路策馬向南,盧瓦爾河谷幾百里地風景優美人口稀少,小鎮和村莊清新宜人,不再像城市那麼骯髒。兩人不停趕路,但只要碰到有旅店的聚落,海雷丁就帶尼克下馬大吃一頓。
飄着蘆筍片的蘑菇濃湯,金燦燦的蜜汁烤蘋果,撒了碎榛子的黑莓醬餡餅,還有爽口的醃黃瓜與西藍花冷盤。沒有束腰、沒有任務,尼克終於心愿得償,一路把法國菜吃到饜足。
兩人到達馬賽的那天早上剛剛下完雨,雲開霧散,天空澄淨如洗。陽光反射在海面上,一層層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濕潤的風拂過面龐,海鷗鳴叫着掠過層層白帆。兩人不約而同的感到心情舒暢,以海為家的人無法真正喜歡上陸地,就像草原上的民族下了馬背走路都彆扭一樣。
碼頭外,紅獅子的船隊和離開時別無二致,尼克看着海妖號美麗的船首像說:「我們比卡爾他們早到了四五天吧?也沒人來迎接。」
「當然,我誰都沒告訴。」
海風吹拂在紅色的長髮上,海雷丁像回到自己領域的王,渾身散發出愉悅自在的氣息。「孩子們,查崗的時候到了。」那狡詐的笑容又回到紅獅子臉上,尼克本能的覺得有人要倒霉了。
船長的突然襲擊讓監理們好一陣慌張。畢竟不是在阿爾及爾老家,海雷丁出行前特意吩咐過,除非補充給養和打探消息,所有戰鬥人員不得下船。
清點人頭後,一千兩百號人里有三十五個無故缺席者。這齣勤率在海軍里都算很不錯了,海雷丁比較滿意,又核查一遍船隻的補給和清潔。
長期的訓練讓水手們不敢怠慢,即使船長不在,甲板也被每天洗刷,銅炮擦得閃閃發亮;甲板上一卷卷纜繩碼成整齊的圓圈,補充桅杆的圓材上都蓋着防水的油布;成桶的醃肉、黃油、干豆子、湯料、硬餅乾按照購買時間和保存期限有序碼放;火藥則按粗粒、細粒、粉狀分組,小心的存放在船艙底部。
「大伙兒幹得不錯。就是炮忘了上油,這樣碰見敵人可不妙。」海雷丁微笑着走過炮艙,在每一尊銅炮的點火口放進一枚金幣。這種『上油』方式是很傳統的表揚,軍械長和水手長們當即笑得合不攏嘴。
「不守規矩下船亂晃的人,每人領十二鞭,等船醫回來再打。好了,大家各就各位吧。」海雷丁說完,帶着尼克回到海妖號的船長室。賞罰分明,所有人都提不出異議,心悅誠服的回去幹活了。
「船長……」尼克跟在海雷丁身後,悄聲提醒:「這幾艘船上都有女人,人數還不少。」船艙里鬼祟的衣裙聲響,和海盜們濃重的體臭中不同尋常脂粉香味,她不相信嗅覺靈敏的船長會沒注意到。「老規矩,女人不是禁止上船?」
「就當沒看見。」海雷丁愉悅的道,「不讓他們下船,又不讓女人上來,那我下次在海上碰到敵人只能降旗溜走。士氣是很重要的,有時候規矩也得通融。」
「那到底為什麼不許女人跟着出海?陸地上的軍隊常常帶幾個去打仗呢。」
「因為她們會大量消耗寶貴的淡水。」海雷丁意有所指的盯着尼克,「一般來說,沒幾個船長能忍受隔三差五就洗澡的下屬。」
入夜,十幾個穿着花里胡哨裙子的女人悄悄溜下船,在海盜們戀戀不捨的眼神中消失在夜幕里。她們中間有賺零花錢的海邊姑娘,也有職業□。價錢合理,賓主盡歡,大家都很滿意。
三天後,登岸的馬車部隊才到達港口。卡爾對兩人的不告而別非常不滿,直到看見尼克完好無恙才放下心來。維克多抓住船舷上垂下的繩梯,臉色煞白往上爬。尼克在上面接應,下面還有兩個兄弟伸臂托着。
「維克多,『笨手笨腳的書呆子』用拉丁語怎麼說?」尼克抓着醫生的繡花衣領,把他扯上甲板,「廚子體重有兩百磅,只有一條真腿,爬得也比你順溜。」
「他那條爛掉的斷腿如果不是我給鋸了,那你現在就只能吃爬滿象鼻蟲的餅乾,沒閒工夫賣弄你那該死的拉丁語。」維克多狠狠甩掉尼克的手,狼狽的把襯衫塞進褲子。
繩梯也不會爬的人在任何船上都會成為嘲笑的對象,但海妖號上卻沒有一個人露出嘲諷的表情。船醫在海上是極受尊敬的職業,更何況是維克多這樣技術高超的醫生。許多船員甚至對他有種近乎迷信的崇拜。一個水手把醫生的器械包和藥箱背上船,然後敬畏的抱在懷裡,幫他送往醫療室。
「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新聞?」維克多問。
「有三十五個人要挨鞭子。」尼克說,「船長說等你回來再打。」
「哈,很好,三十五根新鞭子,還有一堆傷後處理。沒事找事,一刻也不讓我閒着。」維克多忿忿地推開醫療室木門,「沒別的噩耗了吧?」
尼克想了想道:「對了,好像有幾個女人上過船。」
聽聞此言,維克多先是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接着軟軟地靠到牆壁上,「天哪天哪,一千兩百個男人,每個都要排查梅毒和淋病!他們怎麼就管不好褲子裡的東西?!這群天閹的臭海盜!!」
無論醫生怎麼抱怨,工作仍要一項項親手做完。為了避免傷口感染,每個受刑的人都有資格要求一條消過毒的新鞭子。這種海上人稱為『九尾鞭』的常用懲罰工具是由纜繩做的,將一根粗繩解散成九股,每一股盡頭都打了結。
維克多用低濃度酒精浸泡過鞭子後,再放到太陽下暴曬晾乾。鞭刑是一項很鄭重的儀式,海盜們敬畏的看着那些迎風招展的繩索,等待處罰日的到來。
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三十五個離職者被集中到海妖號上,脫掉髒兮兮的襯衫,光着上身被綁在桅杆或舵盤上。十二鞭的處罰並不重,旨在警告。這些不守規矩的傢伙,將在所有兄弟目視中接受教訓。
海雷丁站在船首平台上,大馬士革彎刀上的寶石在太陽下閃閃發光。他身後分別站着衝鋒隊長和本船監理,都穿戴着最整齊的衣服和裝備。
「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記住我的話。」海雷丁一字一頓的道,「船長的命令不可違抗。」
水手長接到命令,用肌肉糾結的粗胳膊掄起鞭子,一邊大聲報數一邊抽打。
一切如常,海妖號像一隻展開雙翼的美麗鴿子,乘着風平穩的滑向北非。
公元1516年的夏天,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不尋常的。
從這一年開始,以法國為首,歐洲各國不約而同的展開了私掠活動,人人都想從這偉大的航海時代分一杯羹。滿載金銀的西班牙商船從新大陸歸來時,伴隨而來的再也不是順風順水的洋流,而是打着黑旗的國家海盜。
而暗地裡那些不為人所知的事,也將在未來的世界掀起巨□瀾。
比如一個宮廷僕人悄悄離開巴黎,騎馬穿越邊境,朝着西班牙首都托萊多疾馳而去;比如幾艘兩頭翹起、具有明顯土耳其風格的海盜船隻,筆直的駛向阿爾及爾。
而尼克,這隻被擠出鳥巢的雛鳥,對自己的過去與未來依然一無所知。
紅鬍子
浪頭適中,風向正好。海妖號的帆片漲得鼓鼓的,船尾拖出一條筆直的白浪。尼克在船首平台睡了一會兒,覺得不舒服,又換到桅杆中瞭望台上,還是睡不好。
十四五歲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尼克整天不是困就是餓,要不然就是又困又餓,午覺對她來說非常重要。幾個老地方都不能安心閉眼,尼克納悶。仔細觀察一陣子,發現這是視線造成的——幾乎整船人都在死死盯着她瞧。
尼克隊長的女裝事件隨着登陸人員傳遍船隊,成為紅獅子本年度最震撼八卦。曾經最爺們、最兇猛的衝鋒隊長,此刻在海盜們的眼裡似乎變了模樣。作為常年在海上劫掠的強盜,他未免太白嫩了,聲音也透着那麼點古怪的尖細,特別是從來沒在人前換過衣服。
隊長究竟是『他』還是『她』?船長什麼都不解釋,自然也沒人敢直接詢問本尊。
尼克抓抓腦袋,鬱悶的混進船長室。海雷丁正伏案演算,桌上放着圓規和直尺,還有一本攤開的拉丁厚書。尼克伸頭一瞧,只見書頁上都是些奇怪的符號和圖形。
「什麼書?」
「三角函數。」
「數學。」尼克咂嘴,除了數金幣用的算術,她對這門科學一竅不通。「算這個幹什麼?能增強戰鬥力嗎?」
「現在不行,我還在學習。」海雷丁換了一張新的演算紙,把塗滿算式的紙扔進腳下的箱子,裡面已經積累了近一尺高的草稿。「數學和天文對航海很有用,特別是在未知的廣闊海域上。」
「我以為船長你在航海術上已經是很精深的行家了。」尼克說,「還從沒見過你帶着船迷過路。」
「因為這是在地中海,都是些走了上千年的老航路了,只憑經驗和流傳下來的諺語也能找到陸地。」海雷丁把羽毛筆□墨水瓶,抽出一張繪在羊皮上的地圖展示給尼克,上面模糊的記載着新大陸的海岸線,其餘那些未知的海域都畫着想象中的怪獸。
「世界比你想象得大的多,只憑經驗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那些從不出門的書呆子,僅用一個簡單的維度定位器和一支筆,就比我還清楚陸地的位置。」
說完,海雷丁又回到演算的練習中。尼克把頭枕在手臂上,坐在桌邊看他一遍遍畫着三角。
「船長,你上過學嗎?我總覺得你什麼都會,好像生下來腦子裡就裝着一櫃資料。」她見過他說法語,用西班牙文寫過宣戰布告,還會用拉丁語算正弦函數。
海雷丁看看她歪着的小腦袋,無可奈何的笑了。「怎麼可能,都是後來慢慢自學的。」
「後來?那前面呢?」尼克刨根問底。
「前面……兄弟多,家裡窮,填飽肚子就夠忙了。」海雷丁挑挑眉,用一句話概括了他曾經的生活,而且沒有詳述的意向。「別在這兒瞎攪和,沒事去找維克多玩,或者去艙底抓老鼠。這些穿毛皮的小魔鬼快把儲備吃光了。」
尼克被一腳踢出船長室,鬱悶的尋找下一個消遣的地方。
她沒有無聊太久,一進入阿爾及爾附近海域,空氣的味道就變了。硫磺和硝石的餘燼隨風而至,破碎的木片殘骸漂散在周圍的海面上。
瞭望手憂心忡忡的觀察着地平線,在距離基地這樣近的地方有戰事發生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海雷丁去法國時帶走了大部分船,雖然港口已經戒嚴,但如果在這時候被敵人趁虛偷襲,後果是不言而喻的。海妖號用旗語召喚其他艦船,整個船隊組成戰鬥隊形,炮手各就各位。
很快,海流送來更加詳細的提示——一具穿着藍色制服的浮屍飄了過來。水手長帶了幾個人乘小船划過去辨認,屍體還沒開始腐爛,只有驚恐痛苦的神情透漏出死前的景象。「是西班牙人!」水手長朝船上大喊,「死了不到兩天!」
海雷丁盯着阿爾及爾方向,一言不發。他的人仍舊太少,這樣的狀況雖能預料,可他沒辦法解決。
屍體一具接一具飄了過來,大家很高興地注意到,裡面絕大多數都是西班牙人。只有一個滿臉絡腮鬍的黑臉漢子混在其中,白色的纏頭布和袍子浸滿血漬。
「把他搬上來!」海雷丁命令,水手把繩子垂下船舷,小船上的人繫緊屍體,上面的人立刻拉了上去。雖然和北非摩爾人很像,但從纏頭巾的方式和尖端翹起的靴子就能看出,這是一個土耳其人。
海雷丁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一點,自語道:「如果事情像我猜得那樣,我們運氣還算不錯。」
船隊一路駛入阿爾及爾港口也沒受到想象中的攻擊,只是碼頭上停泊的幾艘兩頭翹起的土耳其船非常陌生。海雷丁朝天放了一記空炮,對方隨即升起標誌的旗子。
黑底白骷髏的海盜旗,骷髏臉上畫着兩道非常誇張的紅鬍子。
接着,一個蓄着整齊紅須的男人走上甲板,大笑着朝這邊打起招呼:「嘿!雷斯!這次你欠我一個大人情呢!」
巴巴羅薩·伊薩克,外號紅鬍子,是巴巴羅薩這個稱號最初的創建者。伊薩克是四兄弟中的老大,已近四十歲了,但狂飲和財富並沒有摧毀這副結實矯健的軀體。他頭纏白布,腰挎彎刀,耳朵上幾個金環閃閃發亮,像個來自異域的蘇丹王。
打眼一看,就知道兩人出自一個娘胎。同樣的寬肩長腿,古銅色皮膚,濃密的紅髮下是一雙精力充沛的藍眼睛。只要看看伊薩克,就知道十年後的海雷丁什麼模樣。
兩兄弟先是互相瞪了半分鐘,接着一個熊抱,使勁力氣拍擊對方的背脊,好像上面趴着只吸血的小怪物似的。
「好久不見哥哥,已經有七……不,八年沒碰面了?我以為你早就變成糟老頭子了。」海雷丁笑着說。
「胡說八道!這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紀呢!」伊薩克狠狠捶了弟弟肩膀一拳,「你還是跟原來一樣不管不顧的,大門四敞就敢出去找食。」
「這不正說明我心態比你年輕?」
兄弟二人搭肩離開碼頭,心中都明白這次有驚無險,前來偷襲的西班牙船被紅鬍子攔下了。
回到山丘上的白色城堡,海雷丁開了六桶國王都難喝到的好酒招待客人。酒香四溢,兩個火一樣耀目的男人聚在會客廳里,周圍的一切人物都顯得灰暗渺小。伊薩克抽了兩口水煙,真心實意地稱讚弟弟的老窩。接着招招手,讓手下牽進來一匹極漂亮的短毛小馬。適合散熱的皮膚和毛髮,這是沙漠民族培育的優秀品種。
「她叫莉莉,最純正的阿拉伯血統,有人想用一艘全新的巨型艦換我都沒捨得出手。」伊薩克愛憐橫溢地摸摸小馬脖頸,接着期待地四下搜索着,「雷斯,我可愛的侄子們在哪兒呢?他們見到伯父的禮物肯定樂的蹦起來!」
「抽你的煙吧伊薩克,這裡沒有什麼侄子。」海雷丁乾脆地道。
「你沒兒子?」伊薩克大失所望。呆了片刻,又讓手下捧出幾個土耳其巧匠打造的首飾盒,從他們的姿勢看就知道裡面都是滿的。
「好吧,侄女也不錯。」伊薩克滿懷期待的搓着手,似乎在準備給小姑娘們一個熱情的挺舉轉圈。「她們應該都有一頭着了火似的漂亮紅髮吧?」
海雷丁再次搖頭,表情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伊薩克的笑容凝結在臉上。
好半天過去,仍沒有一個孩子跑出來迎接客人,紅鬍子漸漸露出絕望神色:「我的老天爺!一個娃兒也沒有?你這八年都他媽在幹什麼?被炮彈打中褲襠了?!」
沒等弟弟解釋,伊薩克的目光已經游移到海雷丁身後,那個一直默默無言的少年身上。
「難不成、難不成謠言是真的?在土耳其我還當笑話聽……」伊薩克難以置信地大吼,
「雷斯,你果真喜歡小男孩兒?」
大門砰的一聲巨響從背後關上,尼克和一眾隨從全部被踢出會客室。只隱約傳出兩個暴怒的男人對吼的餘音。海妖、謠言、傳遍地中海、斷子絕孫……逸出門縫的隻言片語讓眾人面面相覷。尼克跟小馬對望一眼,從口袋裡掏出個無花果乾塞進它嘴裡,兩隻一起溜出去玩了。
兄弟兩人用拳頭交流了謠言的源頭,滿地狼藉,良久無果。
伊薩克撿起他那盞包金水煙筒的遺骸,揮臂扔進庭院裡,一隻灰雀嚇得撲稜稜跳出灌木。
「我大孫子都有炮筒高了!老二跟老四一走,你都快三十了,難道不想留下點自己的骨血?我是記得你一直喜歡小孩兒,可當真沒想到是這個喜歡法……」
在這個時代,三十歲的男人沒有家庭(除了那些窮得連小崽都養不起的窮光蛋),不是身體有問題就是神經有問題。伊薩克一想起弟弟右手邊那灰撲撲的小矮個,鬍子就隨着臉皮抽搐。
「別自顧自的腦補。」海雷丁沉聲道,「孩子現在對我是拖累。再說只要有你在,紅頭髮的小崽子不會死光的。你別管我。」
見老拳無用,伊薩克只得放輕聲音苦勸起來:「雷斯,你沒結過婚,見到什麼都想嘗嘗鮮,我理解。但有女人有孩子的生活是很滋潤的,聽着,我三老婆的小表妹快到定親的年紀了,她們家的女人都很會生孩子……」
「夠了!」海雷丁一聲爆呵,「伊薩克,我只說最後一遍,只要你耳朵沒被駱駝毛塞住就好好聽清。第一,我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男孩,或者其他什麼帶把的雄性生物;第二,尼克是個女孩兒,但不是我的,我有自己的女人。」
伊薩克插話:「那你怎麼時刻都把她帶在身邊?」
「因為她是我的衝鋒隊長!」海雷丁狠狠揉着太陽穴,被這個解釋不清的誤會搞得心情糟透,「我不想再跟你討論這件事了,到此為止吧。伊薩克,你這次來不會只為了這件事吧?如果真的如此,我倒要懷疑你是不是假冒的大哥了。」
他緊盯着面前這雙跟自己極像的藍眼睛道:「蘇萊曼大帝還好嗎?」」
紅鬍子臉上婆婆媽媽的表情瞬間隱去,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和一口野獸般的白牙。「除了有點發福,其他都很健康。雷斯,他也同樣問候你。」伊薩克從懷裡掏出一卷羊皮紙遞給海雷丁,笑道:「我只給侄子們準備了禮物,至於你的,是大帝自己出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