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號衛 - 第3章
葛洛夫街兄弟
但亦陽，卻依然抱着一顆看上去有些年頭的籃球來到了公寓樓下的籃球場處。只有在這個地方，亦陽的心裡才是快樂的。只有這個地方，會讓這個桀驁不馴的「壞小子」充滿敬意。
亦陽雖然住在美國，並在美國讀書，但他卻並不是什麼美籍亞裔，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中國人。
亦陽的父親曾經是一名籃球運動員，在CBA聯賽中雖然算不上是什麼球星，但好歹靠籃球生活是綽綽有餘的。
在亦陽八歲那年，他的父親因傷不得不退役。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亦陽的父親無法完全接受。他想要離開，離開這個讓自己痛苦無比的地方。
傷心的他帶着自己的妻子和亦陽來到了美國，希望能用幾年來的積蓄在美利堅的土地上重新開始。然而，這片土地卻遠不如亦陽父親想象的那般美好。
一天，亦陽剛剛放學，正準備去找在街頭籃球場上打球等待自己的父親。就在他剛剛到達球場門口的時候，亦陽看見父親似乎和籃球場上的幾個人發生了口角。之後，那幾個黑人中的一個忽然掏出一把槍，對着亦陽父親的胸口就扣下了扳機。
年僅8歲的亦陽，目睹了自己父親被槍殺的全過程。而當地警察對於一個亞洲人家庭的命案，也只是隨便處理了一下。畢竟在伍德區，有色人種被槍殺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那一天，籃球場被染成了血海。這個總是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從此以後也變得沉重了起來。而亦陽，則從一個乖小孩，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打架鬧事並不是因為他調皮，而是他知道，在這片土地之上，只有自己的雙拳可以保護自己。
父親逝世，母親身體單薄無法干太過勞累的工作。不到幾年，亦陽家的積蓄就全部被消耗殆盡。他們一家，只能靠着母親一人苦苦支撐。
這也是為什麼亦陽現在會選擇打劫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讓自己的母親繼續勞累下去。他就要18歲了，馬上成年了。他，也希望像父親那樣，撐起這個家。貧窮，是迫使人們走上犯罪道路的最大原因之一。
亦陽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開始在籃球場上運球。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要想這些，也許是在思考作為一個男人，自己改怎麼變成父親那樣吧。
亦陽控球圍着球場跑了幾圈之後，便開始定點投籃練習。雖然已經被高中球隊除名，但他卻依然會時不時的自己訓練自己。這麼多年的習慣忽然叫停，哪兒是那麼容易能停下來的。
而且，亦陽一點也不後悔打了那個隊友。誰讓那個胖子說自己的母親是一個低賤的女人，他完全是自食其果。
至於今後的日子怎麼辦？亦陽現在不想去考慮這些。在籃球場上的時間，就讓他好好享受籃球給他帶來的這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吧……
……
自己打了一個下午籃球的亦陽滿頭大汗地走回家，剛一進門，就看見自己的母親似乎往身後藏了什麼東西。
「你手上有什麼？媽媽。」亦陽將籃球放在地上，朝自己臉上淚痕還未完全乾掉的母親走去。
「沒……沒什麼，我去給你做飯。」亦陽的母親擠出了一個微笑，之後迅速往廚房走去。
亦陽看準了母親手中的紙條，猛地一個衝刺，輕而易舉地便將紙條奪了過來。對於一個能從背後搶斷沃爾籃球的人來說，這些對亦陽而言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他打開紙條一看，果不其然，是這個月最新的賬單。而這個數字，已經超出了他們家能夠承擔的極限。
「怎麼這麼多？」亦陽追問。
「你打傷的那個孩子，我賠了他們家一些醫療費。沒事的，我晚上可以去便利店做收銀的工作，我們能支付得起的。」母親從亦陽手中拿過紙條，開始做飯。
亦陽則呆呆的站在原地，一直以來，他都希望幫母親分擔一點壓力，他希望這個家可以被自己撐起來。但看看現在，他只是又給母親添亂了而已。
果然，自己只是一個小孩嗎？亦陽握緊了自己的雙拳，他不希望，自己還要像一個小孩那樣，在母親的庇護之下生活。
「媽。」
「嗯？飯馬上就做好了，今天有你喜歡吃的咖喱雞塊。街角的便利店搞促銷，我買了很多咖喱回來。」亦陽母親的聲音依然是那麼的溫柔。
「我想去試試。」
「我說了，我不要你去當汽修工。」
「不，我是說，我想去巴特勒大學試試。」
整個屋子，忽然安靜了。
「你想上大學！？」亦陽母親從廚房中探出頭來，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想，那筆全額獎學金應該不少。」亦陽想起剛剛的那一紙賬單，如是說道。
……
第二天一早，哈皮便再度踏入了那個他前一天才說永遠不會再來的地方。
長灘的伍德區，簡直就是一個有色人種大熔爐。這裡不僅窮，而且還十分混亂。
但今天，哈皮可不像上一次來時那般緊張。他剛走到公寓樓下，就看見了在籃球場上投籃的亦陽。
「你來了。」亦陽冷冰冰的說話，算是和哈皮打招呼了。
「你知道我會來？」哈皮笑了笑，踏入籃球場。
「你當然會再來，因為你們還沒有把長灘最優秀的籃球運動員帶走。」亦陽發現，這個發福的男人笑起來，似乎也沒那麼討厭。
「你媽媽在家嗎？你爸爸呢？」哈皮看着身後那棟破舊不堪的公寓，但願這個孩子的命運能夠因為籃球而改變吧。
「我爸死了。」
「噢……很抱歉。」
「走吧，上去吧，我媽媽給你準備了吐司和牛奶。」亦陽將籃球夾在腰間，走在了哈皮前頭。
「嘿，關於巴特勒大學的事情……」
「我會去試訓的，你們，把獎學金準備好。」還沒等哈皮說完，亦陽就接過了話語權。
哈皮本來準備了一大堆說辭來說服亦陽，不料自己還什麼都沒說，亦陽就滿口答應了。
哈皮跟在亦陽後面，心裡的激動之情抑制不住的湧出。
十八歲的亦陽拼命想要賺錢，好帶自己的母親逃離伍德區這種昏暗無光的地方，他如果不想有朝一日死於街頭或者被關進監獄，就只能藉助籃球！
哈皮甚至能夠看見，對亦陽這個孩子來說。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似乎，已經打開了呢。
多年之後，當哈皮回想起今天的經歷時。他萬萬想不到，這，竟然會是一個傳奇故事開始的起點……
第5章
令人吃驚的體測
一個黑髮女人坐在餐桌前，也許是為了給客人留下好印象，今天亦陽的母親特地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雖然，這件裙子看上去依舊廉價。
不過哈皮卻發現，原來亦陽的母親看上去是那麼的年輕，身材嬌小，臉色有些蒼白。這位母親似乎成為了這片昏暗貧民區內唯一的色彩，因為……因為她真的很漂亮。
「你好啊哈皮先生，我為您準備了早餐，這麼大清早趕來，肯定還沒吃東西吧。」這個拖着孩子獨自在美國生存的堅強女人起身走向廚房，就如亦陽所說，她端出了幾片吐司和一杯牛奶。
「謝謝你夫人，上次您為我泡的咖啡都還讓我流連忘返呢。」哈皮禮貌的接過早餐，熱騰騰的牛奶似乎也讓這幾天沒怎麼睡覺的他精神了不少。
「我這次來的目的……」
「我們願意，先生！我兒子願意去巴特勒大學試訓！他是一個好孩子，他父親曾經就是一個職業籃球運動員，他肯定會讓你們滿意的！」亦陽的母親忽然就變得激動了起來，她知道，對亦陽來說讀大學的機會是多麼難得。
這個女人並不是指望讓亦陽用他的全額獎學金去還債，而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從此能夠走上正軌。
「你父親曾經是職業籃球運動員？」哈皮驚訝的看着亦陽，亦陽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哈皮收回目光，怪不得這個沒怎麼接受過系統訓練的小子能這麼厲害。原來，他體內本就流淌着籃球的血脈啊！
之後，哈皮重新拿出文件，與亦陽一家討論了參與試訓的細節。
到了印第安納波利斯之後吃住的費用，全部由巴特勒大學報銷。此外，他們也會聘請當地高中的老師給亦陽上課，以免課程被耽擱。
但亦陽具體能不能留在巴特勒大學，除了試訓的表現以外，他高考的成績也必須達標才行。
這對亦陽而言無疑就是一個雙重考驗，籃球和學習，亦陽一個都不能落下。
如果亦陽能夠在籃球場上打動教練並取得足以進入巴特勒大學的成績，那麼就如約定的那樣，巴特勒大學將給亦陽開出一份全額籃球獎學金。亦陽上大學不僅不用花一分錢，還有額外的資金可供周轉。
所有人對這樣的安排都非常滿意，亦陽母親的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同樣激動不已的哈皮則催促亦陽明天就跟着自己去印第安納波利斯，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這個小子的真實實力了。
……
懷特河兩岸，印第安納州中央，橫跨着一座看上去有些古老，卻又不失繁華的城市。
美國第四大州首府，一個有色人種和白人關係相對緩和的地方，印第安納波利斯。
提到印第安納波利斯的大學籃球，人們第一個想到的會是印第安納大學。他們每一年都能拿出優秀的表現，也為NBA聯盟輸送了不少的人才。
但近幾年，與印第安納大學僅僅相隔一小時車程的巴特勒大學，卻已經悄然崛起。
他們擁有一個年輕但睿智的少帥布拉德·史蒂文斯，擁有號稱第一白人小前鋒的天才球員戈登·海沃德。而現在，他們還將擁有哈皮身邊這位結實、身高臂長的亞洲後衛，亦陽。
初到印第安納波利斯的亦陽並沒有對周圍的一切展現出太大的好奇心，哈皮曾帶過無數孩子來這裡，他們幾乎每個人下了飛機之後都會左顧右盼，把這陌生的環境裝進自己腦中。
但亦陽下飛機之後只對哈皮說了一句話：「我們去籃球場吧。」
巴特勒大學距離印第安納波利斯國際機場僅15英里，只需25分鐘的車程。乘坐出租車穿過一片優美的小山林，亦陽便看見了巴特勒大學那碩大的校園。
巴特勒大學坐落於三座小山中間，四周全是綠色。要說景色優美，巴特勒大學可是絲毫不比印第安納大學差的。
提着一個行李箱的亦陽看着巴特勒大學的大門，不禁張大了嘴巴。哈皮在一旁笑了笑，這才是一個孩子臉上該有的表情嘛。
由於亦陽還不是巴特勒大學的正式學生，所以學校也沒有給他準備宿舍。這幾天，亦陽只能在史蒂文斯的辦公室暫住。所以，亦陽是穿着便裝提着行李箱，就走進了巴特勒大學鬥牛犬隊的主場。
此時由於正值假期，所以籃球場上並沒有人在訓練。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卻張開雙臂迎了上來。
「亦！我們等你很久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巴特勒大學鬥牛犬隊主帥，布拉德·史蒂文斯！
史蒂文斯本想給亦陽一個擁抱，不料亦陽卻直直地從自己身邊走過。
鎂光燈、乾淨的木地板、龐大的看台、電子大屏幕、優質的籃筐……這些東西，讓亦陽感覺就好像是進入到了天堂一般。他早已把注意力放在了籃球場上，至於史蒂文斯，他只好轉彎去擁抱了哈皮。
雖然亦陽在高中時也曾是校隊首發，不過貝勒斯高中那個場地的條件，和這裡根本沒法比。
對於一個從小混跡於街頭籃球場和高中籃球場的孩子來說，能在這樣的地方打球，簡直就跟做夢一樣！
亦陽不禁蹲下身子，撫摸了一下那一塵不染的硬木地板。那一刻，他渾身就跟觸電了一樣。
「我一定要在這樣的地方打球！」亦陽在心中暗暗發誓！
「亦！」直到哈皮發出大喊，亦陽才從自己的小世界中回過神來。
「這是我們球隊的主教練，布拉德·史蒂文斯先生。」
「哦，接下來我們幹什麼？這裡一個人也沒有，你們怎麼測試我的能力。」亦陽並沒有恭恭敬敬的和史蒂文斯打招呼，在伍德區那樣的地方生存，讓亦陽早就忘了什麼叫做恭敬。
史蒂文斯也沒有生氣，他知道普通人不會幹出毆打隊友而被籃球隊剔除的事情。這個孩子只是需要矯正，他慢慢會變好的。
「今天沒人和你打，你得和你自己打。」史蒂文斯走上去，拍了拍亦陽的肩膀。這小子，似乎比視頻中看上去更加強壯！
「和自己？」
「體測數據，我們首先需要你的體測數據。籃球場上的畫面會騙人，但數據不會。去更衣室準備一下，我希望你能拿出足夠打動我的表現。」史蒂文斯知道，對亦陽這種孩子來說，你語氣適當的強硬一些，反而還好溝通一點。不是所有人都是海沃德那樣的乖孩子，對不同的球員，教練也必須用不同的溝通方式才行。
果不其然，聽了史蒂文斯的話之後，亦陽徑直走向了更衣室，沒有過多的廢話。史蒂文斯看着亦陽漸遠的背影，抱着雙手裂嘴大笑了起來。「你知道嗎哈皮，我喜歡這小子！」
……
「裸足身高1米88，穿鞋身高1米91！」籃球場上，幾個工作人員正對換好裝備的亦陽測量各種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