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號衛 - 第5章
葛洛夫街兄弟
有些鬱悶的馬克一把推開了更衣室大門，可當他走進更衣室的時候，卻發現氛圍似乎有點不對。
巴特勒大學的球員們相處得一向十分愉快，更衣室中永遠都充滿了歡聲笑語。但此刻，整個更衣室卻安靜得可怕。
作為球隊資歷最老的球員兼隊長，馬克就是整個更衣室的調配劑。他發現異樣之後先是看了看自己的隊友們，卻發現他的隊友都在瞟向同一個地方。
謝爾文·馬克順着隊友們的視線看去，發現在靠近浴室的那個更衣櫃前，坐着一個……坐着一個黑頭髮、黃皮膚的亞洲傢伙！
這下，就連馬克都忘記了說話。雖然美國是一個存在多人種的國家，但從小到大，這群球員們都是很少能在籃球隊的更衣室里看見亞洲人的。忽然出現這麼一個「異類」在他們中間，好奇心自然是讓他們把目光都放在了亦陽身上。
之後，安靜變成了竊竊私語。原鬥牛犬隊的球員們，開始小聲討論起了亦陽。馬克坐在自己柜子前掃視了一圈更衣室，今年球隊人員好像和去年相比變化並不大。難不成這個亞洲人，就是那個「搶走」自己球衣的傢伙！？這個傢伙，到底是有什麼能耐？
「你他媽在看什麼！？沒看過亞洲人嗎！？」忽然間！更衣室發出了一聲巨響，亦陽一拳打在了柜子上，指着一個留着自然捲髮的白人大個子怒吼。
被吼的這位大個子球員是鬥牛犬隊的首發中鋒，馬特·霍華德。這傢伙少說，身高也在2米05以上。但亦陽卻沒有害怕，在伍德區，他曾擊敗過無數比他高比他狀的傢伙。
因為從未見過黃種人的隊友，這個白人大個兒的確是用好奇的眼神盯着亦陽看了好一會兒了。這種目光，往往都會讓亦陽很不舒服。亦陽本以為到了大學之後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但誰知道，一切和高中比起來都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在這兒，永遠都是那個異類，他在這兒，永遠不可能找到歸屬感！
「嘿，放鬆夥計。我敢保證，馬特他絕對沒有惡意。他是我們更衣室里出了名的老實人，不要多心好嗎，朋友。」作為一隊之長，謝爾文·馬克當然不能讓巴特勒大學的更衣室氛圍變得支離破碎。
他主動走到亦陽面前，並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叫謝爾文·馬克，巴特勒大學鬥牛犬隊的隊長。我希望，我們能夠尊重彼此，好嗎？」
「尊重彼此？呵呵。從我進來開始，你們那看動物一般的眼神就沒有從我身上移開過！如果你們管這叫尊重，那我就管剛剛那一下是打招呼了！」說完，亦陽撞開馬克的肩膀，徑直走出了更衣室。只留下馬克，還很沒面子的舉起右手僵在原地。
在失去父親庇護的情況下在伍德區那種地方生存的亦陽，早就忘記了友好這個詞該怎麼寫。在伍德區，兇狠和拳頭才是生存之道。友好？那個鬼地方根本沒有這樣的東西。
亦陽不喜歡被人當成怪物一樣看，從高中時候他就是如此。每一次受到侮辱，缺少父親教育的亦陽都會選擇用打架的方式解決問題。所以在更衣室中被惹惱了的亦陽，才會做出如此粗魯的舉動。他沒有直接和馬克動手，已經算是非常克制了。
都是火氣大的年輕人，雖然謝爾文·馬克一直保持着一個成熟隊長的形象，但他也因為剛剛亦陽的所作所為而被徹底激怒。
本來把球衣號碼讓給那小子馬克就已經很不爽了，現在他還在更衣室里耍脾氣，更是讓馬克忍無可忍！
「他媽的！那個猴子以為自己是誰！」身高1米91，體重卻足有96公斤的馬克是一個典型的重型後衛。在他看來，亦陽那種消瘦的身材，根本就迸發不出任何力量。
他套上訓練服，直接衝進球場。場上，亦陽正在熱身。看見馬克怒氣衝天的走出來，他也並未理會。
「臭小子！」馬克指着亦陽的鼻子大喊。「你少在那兒神氣！我和你單挑21分，如果你輸了，你就給馬特和我道歉！怎麼樣！？這樣公平吧！」
亦陽依然在自顧自的熱身，連看也沒看馬克一眼。「那要是我贏了呢？」
現場的球員們都張大了嘴巴，馬克可是大十聯盟最優秀的後衛之一。很多專家也預測，馬克今後絕對能夠在NBA的舞台上占據一席之地。而如今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亞洲小子，居然還想在單挑中贏他？
「如果我輸了，我他媽把隊長給你當！」馬克也是氣頭上了，他的聲音讓整個訓練場都變得炙熱了起來。
在辦公室的史蒂文斯聽到爭吵聲之後悄悄打開了一條門縫，並未出面制止。孩子們的事情，還是得孩子們自己解決。等時機成熟，他這個做教練的自然會出現。
「我不要你的隊長，但我接受你的挑戰！」亦陽活動完，蹦躂了一下，眼神兇狠地朝馬克走去。用打籃球的方式教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是亦陽最喜歡的事情了！
球員們頓時圍成了一圈，為亦陽和馬克留下了半場比賽的空間。
街頭21分鬥牛的規則很簡單，進一球算一分，三分線外進球則算兩分。哪一方先拿到21分，哪一方就獲得勝利。如果打到21分了雙方比分持平或僅差一分，則比賽繼續，直到分差被拉大到兩分為止。
為了表示自己的謙讓，馬克讓亦陽先攻。球員們開始起鬨，但基本上都是在給馬克加油的。
亦陽對這些聲音早就習以為常，以前在高中打球的時候他在主場都會被噓，這些屈辱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亦陽沒有客氣，接過籃球就運了起來。
從運球嫻熟的動作中馬克就看得出，這個亞洲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起碼他的基本功，要比大多數學生球員要好。
但有一個問題，這個黃皮膚傢伙沒必要的花式動作實在太多了。在NCAA的賽場上，這種中看不中用的動作，可是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馬克看準時機，忽然往前一衝！對於這次搶斷的嘗試，他勢在必得！
就在馬克即將捅走籃球的瞬間，亦陽卻靈活地將籃球一拉，敏捷變向，瞬時加速！馬克撲了個空，只感覺一陣風掛過自己的臉頰，然後，「唰」！
亦陽輕而易舉地便完成了突破，輕輕鬆鬆上籃得手。
「1比0了，隊長。」亦陽從沖馬克笑了笑，但這絕對不是為了表達友好！
「你……你看見了嗎……」馬特·霍華德，剛剛盯着亦陽不放的白人中鋒，不禁張大了嘴巴。
「真是太快了！」就連現在巴特勒大學的當家球星戈登·海沃德，也對亦陽的突破發出了讚嘆。
謝爾文·馬克的額頭上流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粒，是冷汗。縱橫NCAA兩年多，他見過無數所謂的天才後衛。但瞬時爆發的速度能像亦陽這麼快的，還真不常見。
亦陽從小就在籃球場上奔波，並且知道系統專業的訓練方法，再加上從父親那兒遺傳來的出色身體，讓他將這個大十聯盟的明星後衛突得毫無脾氣！
第二回合，換馬克進攻。馬克96公斤的體重，的確是給亦陽帶來了很大的壓力。始終是經歷過兩年NCAA洗禮的球員，馬克的運球雖然沒有亦陽好看，但卻貴在穩重。
這傢伙一路從罰球線附近往後坐，背打到了三秒區。然後輕鬆勾手，為自己挽回顏面。
看着這一幕的史蒂文斯搖了搖頭，亦陽那有些偏瘦的身材，的確會讓他在對抗中處於劣勢。特別是碰上像馬克這樣的重型後衛時，劣勢會更加明顯。
但沒關係，比賽還沒結束。史蒂文斯相信，亦陽和馬克兩人都能拿出更好的表現來。
第三球，這一次，馬克故意放了亦陽一步，為的就是阻止那個傢伙衝擊籃筐。
亦陽知道自己的投籃不夠穩定，如果現在貿然投籃，那真就是落入到馬克的圈套當中了。
他依然在胯下交替着快速運球，以打亂馬克的防守重心。馬克現在可不敢貿然上搶，對方雖然動作有些花哨，但並不是個沒用的街頭選手。
亦陽見前沖是沒轍的了，於是便決定從兩邊突破。
他在往前運了兩步之後忽然一個急停，然後往後一撤，似乎直接打算後撤步投籃！
馬克沒有猶豫，立馬貼了上去。雖然在場上處理進攻時的傳球能力時常被人們詬病，但馬克的得分和防守能力卻是相當強勁的。
亦陽的這個後撤步對馬克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
看着亦陽已經準備雙手抱球投籃，馬克是高高躍起。他一定要用一記血腥的封蓋，教教這個新人什麼叫做尊重！
所有人都以為這球馬克吃定了，馬特·霍華德甚至閉上了眼睛，不忍看接下來發生的畫面。
但在空中微笑着的馬克，表情卻忽然凝固！亦陽並沒有投籃，而是從起跳之後的馬克身邊再度掠過。
剛剛那個逼真的後撤步跳投，只不過是一個拜佛假動作而已！馬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個從未打過NCAA的傢伙欺騙！
亦陽閒庭信步般的突破，然後隨意一挑，籃球聽話地墜入球網。他那輕鬆自如的神態，似乎過掉馬克就和吃飯睡覺一樣稀鬆平常。
進球之後的亦陽沖馬克比出了兩根手指，表示自己已經得到了兩分，挑釁仍在繼續！
之後的比賽中，馬克繼續用自己更大的噸位和更強壯的身體硬吃亦陽。而亦陽，則用他那眼花繚亂的運球技巧頻頻突破得分。
雙方誰也無法防住誰，看上去這一次鬥牛似乎是無法在21分之內結束了。
當比分變成21比21的時候，看熱鬧的球員們歡呼聲更高了。而偷看了整場比賽的史蒂文斯知道，是時候該自己出面了。
「看來你們相處得非常愉快嘛！我來介紹一下，這是今年新加盟球隊的球員，來自貝勒斯高中的亦陽！」史蒂文斯強行走入球場邀着亦陽，結束了這場沒有分出勝負的鬥牛大戰。
「教練，我們……」馬克還想和亦陽繼續打，亦陽也正有此意。但史蒂文斯，卻不想讓這兩個傢伙分出高下。有些事情，還是點到為止的好。
「行了，我看你們也熱身得差不多了。那麼從今天開始，咱們的季前訓練營正式啟動！你們現在努力的程度，將直接決定下賽季咱們能走多遠！所有人都聚過來吧，讓我們感受一下彼此的力量！」
史蒂文斯召集球員們聚在一起，他們都手搭着手。亦陽很明顯不想加入，但史蒂文斯卻用力一推，愣是將這個「問題少年」給塞了進去。
「哼，你打得還不錯。」亦陽正好站在馬克身邊，馬克沖亦陽擠出了一個微笑，然後抓起他的手，放在了最上面。
「一，二，三！」馬克大喊。
「鬥牛犬！」眾人一用力，搭在一起的手掌猛地分開。那一瞬間，亦陽似乎感受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力量。
這種氛圍，亦陽從小到大從未體驗過。剛剛，這個像石頭一樣硬的男孩，心中的某個弦卻似乎被撥動了一下……
「去吧亦，去和他們一起訓練。光是站在這兒看，可什麼也學不會。」待所有人散去之後，史蒂文斯拍了拍亦陽的肩膀，再次推了他一把。
亦陽不知所措的走到人群當中，這個時候，謝爾文·馬克卻扔了一件球衣給亦陽。
「拿着，小子。以後鬥牛犬隊的一號球衣，是你的了。」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但能讓謝爾文·馬克這位大十聯盟明星後衛都打得如此吃力，亦陽的水平已經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亦陽接過球衣，一號是他最喜歡的號碼，因為他總喜歡當第一名。原來這個傢伙，是因為這件事情和自己慪氣嗎？
雖然沒有說任何感謝的話，但亦陽還是將球衣套在了身上，並跟着球隊一起開始了訓練。
史蒂文斯抱着手站在場邊，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從小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小孩，身上肯定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不過沒關係，史蒂文斯相信，在鬥牛犬隊這個大家庭中，一切都會好的……
亦陽穿着鬥牛犬的一號球衣，開始在NCAA級別的正規訓練中揮灑汗水。不知道為什麼，但亦陽發現……
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有那麼一點歸屬感了呢。也許這個地方，真的沒有長灘那麼壞呢？
第8章
我要打NBA
長灘市的天空總是亮得非常早，只有在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伍德區這個凌亂不堪的地方才會出現短暫的寧靜。
文雪推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她的臉色看上去已經不再那麼蒼白，這個依舊美麗的女人面帶笑容，看上去和朝陽同樣充滿了活力。其實文雪的年紀並不大，因為她在很年輕的時候就生下了亦陽。只不過多年來辛苦的生活，讓這個女人身上多了幾分惆悵。
距離亦陽去巴特勒大學讀書，已經過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就如約定的那樣，史蒂文斯真的為亦陽申請到了全額籃球獎學金。
這意味着文雪不但不用為亦陽上大學的費用擔心，亦陽還用這筆籃球獎學金還清了家裡的債務。
這位年輕的母親哼着小曲兒，拿出了一個陳舊的皮箱。這個箱子，是當年他們一家從中國來到美利堅這片土地時就攜帶的。那個時候，亦陽才八歲。
文雪將皮箱擦乾淨，然後開始往裡面塞東西。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再次使用這個箱子。
還有兩天，09-10賽季NCAA比賽就將全面開打。上百所學校，數不勝數的天才球員，即將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展開激烈廝殺。
而文雪，已經省吃儉用買了一張前往印第安納波利斯的火車票。自己兒子在NCAA賽場上的第一次比賽，文雪可不想錯過。她相信，自己的兒子肯定會讓她驕傲的。
……
「3號戰術！3號戰術！」史蒂文斯在場邊拍手大喊，3號戰術，其實是一個為海沃德專門制定的戰術。
海沃德借過無球擋拆溜出底線，亦陽突破分球，為海沃德製造機會。
這個戰術的關鍵不但在於需要跑出空檔的海沃德，亦陽的分球能力也同樣重要。
羅納德·諾里德，上賽季巴特勒大學的首發控衛聚精會神地盯着自己眼前這個黃皮膚卻留着黑人鞭子剪的傢伙。一個半月以來的訓練，已經讓諾里德摸清了亦陽的能力。
放他兩步投籃，但防止突破，這便是對亦陽最好的防守策略。
亦陽不能停球，他知道，這個戰術想要成功，自己必須跟上海沃德的節奏，在海沃德跑出空位的瞬間就把球給出去。
於是亦陽沒有單幹，而是迅速招手要了一個擋拆。當初被亦陽指着鼻子大罵的白人中鋒馬特·霍華德立刻提了上來，亦陽沒有猶豫，忽然一個加速！
羅納德立刻橫移，但還沒跨出去呢，自己就撞在了一股「高牆」之上。
之後的事情，就相當輕鬆了。亦陽突破吸引防守，隱秘跑位的海沃德在底角則被完全放空。
亦陽勢作上籃，卻在空中背後一傳，將球送到了海沃德手中。
NCAA的三分線比起NBA本來就很近，更何況這還是底角。這個位置對海沃德這種以NBA為目標訓練的球員來說，簡直就和一個距離稍遠的中投差不多。
海沃德這個看上去還一臉稚氣的白人小前鋒從容出手，但他的投籃，往往都十分致命！
「刷！」海沃德三分命中，3號戰術執行得完美無缺。史蒂文斯在場邊鼓起了掌，亦陽這一個半月以來的表現，沒有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