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磚 - 第3章

孑與2

  「張叔,這是做什麼,你們想學,我教會大家就是,又不是有多難。張叔,我還是喜歡你們叫我臭小子,雲哥兒,什麼公子,少爺的別弄到噁心到大夥,我也不自在。能在最倒霉的時候遇到各位叔伯兄弟,是我的造化,要不然早被狼吃了,還什麼公子,少爺的。」

  話說開了,氣氛也就活躍,一個個稀罕的摸摸雲燁的頭,揪揪他的臉,一張張笑意盈盈的臉上全是敬意。雲燁的心情也剎那間開朗起來。

  張誠在得到確切的允諾後,急不可耐的催雲燁寫製鹽所需的各種工具材料。沒紙筆,他急得團團轉,倆婦人也滿臉急惶之色,眾兵役各個捶胸頓足,一個勁埋怨出來怎麼不帶筆墨。

  雲燁趕緊拉住要在身上放血的張誠,取過他的匕首,吩咐輔兵找兩塊木板,用匕首在兩條木板刻下字,儘管七扭八歪,張誠卻跟寶貝一樣抱在懷裡,拿兜襠布,不,是麻布仔細包好。兩個全副武裝的輔兵背着木板騎着馬,竄向蘭州城。當然,也帶走了一半鹽當證據。

  「張叔晚上騎馬太危險,這事不急,反正我答應了,明日再送也不遲。」雲燁對張誠的急迫很不理解。

  「你知道啥,早一天制出鹽,大軍便多一分戰力。突厥人又進關了,不能眼看着這些雜碎張狂。總有一天,我們要把這些突厥人殺個乾淨。靠醋布做吃食,這日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醋布,這是什麼東西?能吃?」

  旁邊輔兵趕緊抽出一條醋布遞給雲燁,四指寬的布條,硬邦邦的,就像曬乾的海帶,黑乎乎地散發着發餿的酸味。

  天哪,雲燁發出一聲慘號,這人得口粗到什麼地步才能吃下這東西煮的飯菜?難怪張誠見自己往肉里用鹽,會氣成那樣,聽自己答應教他們製鹽會高興地哭。一條硬漢哭的像月子裡的娃娃,還不能勸,誰勸揍誰。也罷,製鹽就製鹽,能幫到他們總是好事。

  雲燁長長打拉一個哈欠,這一月來的疲憊仿佛一下子從骨頭縫裡鑽出來,身下鋪着厚厚的毯子,靠着火堆,聽倆婦人嘰嘰喳喳的笑着給自己改衣服,一種久違的安全感涌滿全身,靠着旺財沉沉睡去。

  在太陽即將露頭的時候,習慣性的醒來,昨夜的一場酣睡徹底趕走了疲倦。長長地伸個懶腰,聽到骨節在嘎巴嘎巴作響,看來還能長個。否則,一米六的身高會讓雲燁鬱悶致死。

  張誠似乎一夜沒睡,站在路旁像望夫石一樣盯着蘭州方向。兩婦人正在熬粥,見雲燁醒了,圍着兜襠布在那伸懶腰,捂着嘴偷笑,雲燁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走光了,連忙捂着下體,尷尬地嘿嘿笑。

  年紀稍大的婦人拿着幾件衣服笑着走過來,「還害羞呢,奴家第一個孩兒如果長成,比公子還大些,小郎君,試試衣服,如果不合身,奴家再改改。」

  「多謝兩位姐姐,辛苦了。」

  「謝什麼?女人沒用,只能縫縫補補,這是奴家本分。」

  雲燁在和一堆衣服叫勁。褲子認識,這一整塊的是什麼?怎麼還有裙子?扣子在哪?到處是布帶子,怎麼,要先穿襪?這一堆衣服就是大名鼎鼎的唐裝,衣服從左向右系,這是漢文明的特徵。像雲燁剛才從右向左系,這純粹是野蠻人的標誌,披髮左衽。

  看到這些,雲燁不覺笑出聲來,後世整個共和國十三億人全是未開化的野人。如果,在大唐初年,你抓到一個無主野人,也就是外族人,恭喜你,他就是你的私人財產,和抓到一頭野豬沒有任何區別。

  「看你就是享福的,衣服都不會穿,享福享的都成了罪過。」張誠這混蛋可能有仇富心理,見兩婦人給雲燁穿衣,對他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懶蟲十分不滿。

  倆婦人推開張誠,上上下下打量幾眼,拍手叫好:「呀,好一個英俊的少年郎,也不知大戶人家怎麼生的孩子,個個都這麼俊嗎?」

  雲燁心想,問我那,我哪知道,在大唐總共見的三十幾個人全在這了。

  這時,一聲唿哨聲響起,哨兵嘶聲喊到:「有騎兵過來,大約二十騎!」剛喊罷,如雷的馬蹄聲轟然響起。

  張誠從路旁的枯木上一躍而下,抓住雲燁扔給倆婦人,大喊一聲:「結陣!」

  只見三十幾條漢子迅速以糧車為障,槍手在前,刀手在後,張誠站在隊中,還有兩條漢子站在圈外,面前地上已經插了十幾隻箭,做好了攻擊準備。倆婦人拖着雲燁往樹林裡跑,張誠還回頭喊:「藏好,不准出來,死光了也不許出來。」

  「弟兄們,廢話不說了,如果來的是羌人,哥幾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保住雲哥兒是正理,弟兄們還等着他造鹽呢,糧車不要了,拖到校尉大人來,俺們就贏了。」

  聽了這話,血一陣陣往頭上涌,雲燁拿着鏟子就往外沖,兩婦人死死地把他按在樹後,不讓出去,官道上塵土飛揚,只能影影綽綽的見到一些黑影,如狂風般捲來。這就是騎兵的威力嗎?雲燁的心跳得厲害,耳中什麼也聽不見,全是馬蹄的轟響,握着鏟子的手濕汗淋淋。

  路彎處一匹栗色的駿馬閃電般的竄出,馬上一位頂盔貫甲的壯漢手持長矛,直衝陣前,挽手中韁繩,駿馬長嘶一聲,前蹄揚起臨空虛蹬幾下,驟然停住。只聽一聲大喊:「張誠何在?」

  「是校尉!」婦人鬆開雙手。雲燁甩甩胳膊,估計都青了,疼得厲害。胸中氣泄,頓時癱坐地上,見兩婦人手忙腳亂的給自己穿鞋,雲燁頓時面紅耳赤,太丟人了,鞋子居然跑丟了。雲燁胸中頓時充滿了對校尉大人的憤怒,不搞這麼大動靜你會死啊。

  從樹林出來,見張誠非常狗腿地向校尉嘀嘀咕咕地解說着什麼,還向自己一指,非常猥瑣。

  正一正衣,雲燁自覺非常文雅地向校尉雙手抱拳:「小民雲燁見過校尉。」

  那校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雲燁滿身不自在,以為是衣服穿得不對,正猶豫要不要讓人重新檢查,剛才難免忙中出錯。卻見那校尉很無理的指着自己問張誠:「你說的高人就是此人?」

  張誠忙不迭地點頭。卻見校尉勃然大怒,抬腳將張誠踹倒在地,拳下如下山猛虎,腳出如鬧海蛟龍。在張誠哀哀求饒聲中邊打邊罵:「狗才,多少人沒法子的事,你拿一個娃娃來哄騙老子,讓老子揍死你,也好過治你謊報軍情之罪。」

第六節 程處默

  靠!被人小看了,雲燁心中冰涼一片,千百年來,無論怎麼變,哪怕扔到火星,官老爺的脾性依然如故,自以為是,自作聰明,這些東西難道也遺傳?校尉大人的做法,讓雲燁頓時失去做任何事的興趣。也罷,我本是蒼穹下的一介浮游,管那麼多閒事作甚。

  想到這裡,取下旺財背上的背包,拿出鹽袋,給自己分出一些,剩下的放在瑟瑟發抖的婦人手中。背上背包,領着旺財向外走。

  張誠滿身泥土的尤在拳腳中翻滾,卻瞅見雲燁要走,連滾帶爬地過來,緊緊抱住雲燁雙腿,「公子,你不能走,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廝殺漢吧!」涕淚橫流:「校尉,小的用腦袋擔保,雲公子一定能從鹵鹽中取出可食之鹽!」嘶聲向校尉吼叫。

  看着腳下的張誠,雲燁胸中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踢開張誠,大步走到校尉面前:「給張叔道歉賠禮,否則你砍我腦袋也休想知道如何取鹽!」說完,冷冷地看着他。

  校尉卻平靜下來,緩緩地說:「昨夜三更時分,二軍士快馬回城,夜半叩關,這在我隴右尚是首次,將二人用吊籃槌上城關才知,有人能自鹵鹽中取食鹽,本校尉連夜稟報左武衛大將軍,大將軍得知此事後欣喜若狂。如此法能成,不僅軍中不在缺鹽,羌人叛亂舉手可平,甚至可把鹽賣給吐谷渾,他們與吐蕃相爭無非為鹽而已。這樣可讓他們成為我大唐屏藩。於是我星夜出城,帶齊你所需器械,快馬至此,卻見一孩童大言炎炎。本校尉怎能不怒?張誠謊報軍情罪在不赦,我現在毆打他,只希望讓大將軍看到我已處罰過,能免他一死,你還再嘴硬。」

  雲燁眼中的冷意稍減,這傢伙雖然可惡,心地不壞,知道保護屬下。出自將門倒也不缺手段。可他目無餘子的貴族臉孔,讓雲燁極度不爽。要得到好處不付出代價可不行。

  「張誠與我有恩,你羞辱毆打他,不管什麼原因,都無法平息我胸中怒火,我與你打一賭,若取不出鹽,雲燁將首級奉上,如果取出,你得讓張誠揍你一頓,且不得還手,如何?」

  校尉愣了一下,馬上斬釘截鐵地說:「如你所願,若取不出鹽,本校尉會親手砍下你的頭顱以全你之誓。」

  雲燁呵呵一笑,並不理會校尉的臭臉,轉身走到張誠身邊,檢查過見他無大礙,也就放下心來。熊貓一樣的張誠還咧着嘴衝着自己笑,這張臉已經看不成了。

  「我要的東西呢?」

  「半個時辰准到。」

  「為什麼,隴右不缺鹽,鹽礦並不難找,你們就從未試着從中找出制食鹽的辦法?」

  「鹵鹽有毒。」

  「蛇毒都有解毒的方法,難道就沒法子解鹵鹽的毒?」

  「總不能讓士兵吃一回鹽,就解一回毒吧?」

  雲燁聽到這麼雷人的答案差點摔倒,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看面前威風凜凜的校尉。決定不和他探討和科學沾一點邊的問題,因為,這是對自己最大的傷害。

  馬車來了,物資很豐富,除了製鹽的篩子,鐵錘,鐵釺,麻布,木炭,木桶,鐵鍋,甚至還有五部手搖石磨。仔細檢查過,所需一樣不少。

  轉頭向校尉看去,笑眯眯地說:「鹽,舉手之勞而已,見識過你的智商,相信你以後還有很多事要求我,我這人一向小氣,如果你以後有事相求,就需讓張誠揍你一頓,一件事一頓揍,童叟無欺。」

  校尉制止了怒火橫生的屬下,雙手抱拳:「我現在有些相信你能制出食鹽了,只要兄弟們不再缺鹽,程某挨一頓揍算的什麼,本官希望你贏。」

  沿河往下不到五里路,就有一處鹽礦,程校尉帶來了三百人,個頂個的彪形大漢,路難走,大車無法通行,幾大車物資每人一分扛了就走。雲燁和倆婦人帶着旺財走在中間,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採鹽地。

  程校尉一聲令下,頓時,兩畝地大的一塊場地就被平整出來,安頓好營地,放置好器械,程校尉便眼睛看向雲燁。

  「校尉大人神力驚人,不如敲下些鹽礦來如何?」這樣的壯勞力不用可惜。

  程校尉強忍怒火,拎起鐵錘咣咣兩錘,一大塊鹽礦就滾落下來。

  「看好過程,我只做一遍。」雲燁不理那群壯漢殺人的眼光,拿把小錘子把大塊的鹽礦小心地砸成小粒,大約十斤的樣子,喊過張誠,把鹽礦倒進石磨眼,張誠就手搖着石磨轉起來,褐色的礦粉從石磨邊緣緩緩溢出,雲燁把礦粉收進木桶,加水,用木棍攪拌,讓鹽分充分融進水裡,待溶液飽和,就倒進另一個蒙了雙層麻布的木桶,不一會,麻布上全是灰黑色的礦渣。去掉麻布,桶里的溶液變成了褐色,顏色變淺了,但雜質依然很多,又在一個木桶上蒙上四層麻布,再次過濾,留下了淺紅色的溶液。

  雲燁見雜質已過濾乾淨,該脫毒了,取過一個碩大的漏斗,吩咐張誠砸碎木炭,張誠還未動手,程校尉已搶先把木炭砸得粉碎,估計是溶液的變化給了他成功的信心,雲燁把木炭粒用四層麻布包好塞進漏斗,擠得嚴嚴實實,找了個架子,把漏斗固定在架子上,將溶液倒進漏斗,不一會,淡青色的溶液緩緩流出。他撈一把嘗一嘗,不錯,只有鹹味,沒有苦澀,過程中雖然損失了一些鹽,但可保證煮出來的鹽絕對可食用。雲燁架起柴鍋,把溶液倒進鍋里熬。這才站起,腰都酸了,弄點鹽容易嗎?

  「能成嗎?」程校尉看着溶液在鍋里翻騰冒泡顫聲地問道。

  雲燁很清楚在大唐鹽的利潤有多麼可怕,古人云,懷璧其罪,如不外傳,恐怕是取禍之道,人不能太貪,現在不用擔心了,弄不好,還有賞賜拿。程校尉這會恐怕已忘記要挨揍的事。

  「能成嗎,把嗎字去掉好嗎?熬出來的鹽,比我原來吃的都好,和青鹽不差分毫。」

  程校尉哆嗦一下,青鹽,那就不是吃的,是每天用柳枝攢一點淨口的,至少要五百文一斤,自家也算豪富之家,這青鹽也只有幾個主人在用。

  鍋里的水分逐漸蒸發乾淨,鍋底留下了厚厚一層泛着青色的硬殼,撤去柴,雲燁從鍋里掰下一塊扔進嘴裡,「唔,還不錯,這才是鹽,張叔,把你那玩意扔河裡吧。」

  沒等張誠品嘗,程校尉已掰下指甲大一塊填在嘴裡,儘管鹹的臉都抽搐了,還不捨得吐,也不怕變蝙蝠。其餘軍士見方法有效,一窩蜂地沖向鹽壁,沒鐵錘的就用刀亂砍,尤其以張誠最為瘋狂。

  校尉想和雲燁說話,卻見雲燁斜着眼睛瞅自己,暗道:這小子果然小氣。不過,有本事的都這樣。先前倒是我魯莽了,想到這,雙手抱拳:「公子大才,程處默敬服,先前是本官有眼無珠,無理之處,還望海涵,至於賭注,我老程這就償付。張誠,滾過來!」說着卸下甲冑,頭盔。

  雲燁這才發現這混蛋也就十六七歲,作為武將,日日打磨筋骨,身子雄壯,臉上青澀之氣卻顯露無遺。

  張誠磨磨蹭蹭地往這邊挪,看得雲燁心頭火起,把他推到程處默旁邊。

  「揍他!」

  程處默長身玉立,腳下不丁不八,一派高手風範。張誠畏畏縮縮地圍着程處默打轉,一會拳,一會掌,一會大力鷹爪,可你倒是往他身上招呼啊。

  程處默估計也等煩了:「你他娘的動不動手,再不動手,老子還揍你。」

  張誠腿一軟又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您還是再揍俺一頓得了,小的實在沒膽子揍您。」

  這話聽得雲燁血往上直涌,恨不得拿鏟子把這傢伙直接埋了,算了,幾千年滲入血脈的地位等級差距不是他能克服的。

  程處默一邊往雲燁身邊走,一邊對張誠說:「是你不動手,可不是俺賴賬,說清楚免得壞俺名頭。」

  「兄弟,你咋知道這法子的?」

  「恩師教導的。」

  「前輩高人啊,請兄弟代為引薦,為兄這就派人回蘭州備厚禮,請家父親往拜見!」

  「你確定要見家師?」

  「如此高人若不拜見,豈不讓人痛悔三生?」

  「你只要拿刀抹脖子,估計很快就會見到家師。」

  「兄弟這是何意?」

  「意思是家師已然作古,你一意要見,只有抹脖子這一條路了」。

  「哎呀,蒼天不佑啊,如此賢才早殤,誠是人間一大憾事。」

  這混蛋,滿嘴可惜,臉也皺成包子,可眼中的興奮之色徹底出賣了他。雲燁決定看鹽,不理這心口不一的混蛋。

  鹽被從鍋里剷出,約莫倆三斤的樣子,這可比海水煮鹽效率高得多,十六斤礦出三斤鹽,已經不錯啦。程處默拿過去掂一掂,「三斤,好,這一片鹽礦,豈不是能出及幾百萬斤鹽,哈哈,我大軍再也無缺鹽之苦,雲兄,請受程處默一拜。」

  「大軍為國征戰,我大唐男兒連生死尚且拋之腦後,區區製鹽之法何足道哉。」

  「好漢子,程處默重重拍了雲燁肩膀一下,你這個兄弟我老程認了,待回長安,帶你認識其他幾個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兒。」

  挨程處默的一巴掌雲燁覺得跟挨一錘子沒區別,呲牙咧嘴之下還要接受他的好意,這真是太難了。

第七節 出仕

  一個純銀的扁壺塞在雲燁手裡,在程處默擠眉弄眼之下拔出塞子聞聞,原來是酒,不是很烈,小小抿一口,酒很燥,也就三十來度,沒經過勾兌和提香,唐時最烈的就也不過是三勒漿罷了,三次發酵,酒精度能達三十幾度不錯啦,酒也有些渾濁,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提起壺,「咕咚,咕咚」倆口下肚,這對喝慣了烈性青稞酒的雲燁來說,不叫事。程處默臉都抽了。

  「三勒漿?」

  「為何?」

  「什麼為何?」

  「雲兄弟只有十四五歲吧?」

  「十五歲了。」

  「為何飲烈酒如飲清水,且一口道出酒名,一看就是酒國知己,顯見平時定是常飲次此酒,三勒漿產自西域,盛譽長安,其身價不菲。常人求一口而不可得,兄弟這是偷拿家父珍藏,原本想在雲兄弟面前顯擺一下,卻不想雲兄弟喝下卻面不改色,且一口道出酒名,實在讓兄弟驚訝。兄弟您恐怕也出自名門望族吧,為何落魄在這荒僻之地?」

  「程兄抬愛了,小弟之事一言難盡啊,自幼被恩師收養,聽恩師言,小弟應該是長安人氏,拾到在下時,尚在襁褓之中,襁褓上寫着雲字,恩師便給小弟取名雲燁,時值亂世,無法尋找小弟父母,便攜小弟漫遊大江南北,長河兩岸,小弟十歲時,恩師身體不適,便與小弟結廬河邊,遠離人境,今年初春,家師故去,小弟尊家師遺願,將遺體火化,灑於大河之中,小弟在河邊結廬為恩師守孝,不想春日的一場洪水,竟在夜間把小弟所居草廬沖毀,拼死爬上岸,在荒原上流浪整月,這才遇到張大叔一行,才有了這取鹽一事。」

  沒辦法,必須編造一個完整的身世,反正我雲氏一脈自隋朝就居於藍關,日後說不得得去拜謁祖宗,這麼說,也不算騙他,我來歷匪夷所思,真說了,他反而以為在騙他,還是那種沒有技術含量的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