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磚 - 第5章

孑與2



第十節 撞到鐵板

  旺財很不習慣背上有一個鞍子,它總想把那東西弄下來,可嘴裡咬着嚼頭,頭上戴着龍頭,全套的鞍具將它束縛的死死的,無法再做往日習慣性的動作。只能用頭不停地拱雲燁,希望老大能大發慈悲的解開這些東西,回復自己的自由之身。

  雲燁此時也已自身難保,大將軍一聲令下,他就不得不起身前往左武衛大營,程處默把自己以前穿的甲冑送給雲燁,雖然還有些大,但比制式盔甲強多了,一走路渾身嘩嘩作響,跟狗帶一啞鈴鐺似的,別提有多彆扭了,形象差點也就算了,這身盔甲不算頭盔就已經三十斤重了,再腰插橫刀,背負弓箭,雲燁就覺得自己像一個移動的戰陣堡壘,雲燁認為,穿這身盔甲,不要說砍人,能不被別人砍死就不錯了。

  程處默一個勁地抱歉,讓兄弟穿自己舊盔甲實在是有損顏面,軍中簡陋,也就將就了,等回到長安,一定給雲燁打造一套八十斤的重盔。張誠等人羨慕的口水直流,認為這樣的甲冑才配得上行軍書記的身份。說完,還狠狠地重新束了一下雲燁的束甲絲絛,這下連肺里最後一氣也擠了出來,雲燁漲紅了臉,拼命解開腰帶,這才把命救了。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問程處默:「小弟是文官,束甲做什麼?」

  「軍中哪來文官之說?就算陛下在軍中,不也得頂盔貫甲,你想吃軍棍,就穿單衣去見大將軍?」

  聽程處默講起過挨軍棍的事,他這麼壯的身子,挨十下,都得趴兩天,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那不得打折了。聽人勸吃飽飯,這再難受也比挨軍棍強。直着身子走幾步,倒也沒那麼難受了。看來,路是人走的,人是被逼的。

  摟着旺財哥倆相互訴了一會苦,便被張誠舉上另一匹溫順的母馬,旺財還沒長成,不能騎,只讓它熟悉一下馬具,方便以後騎乘。

  和程處默一同到來的還有一位主簿,用來接替雲燁繼續製鹽,程大將軍不把皇帝的旨意用盡用光是不會甘休的。看太陽還未過午時,程處默就開始催促上路,問程處默借了十貫錢,送給倆婦人作為感謝,在兩婦人的哭聲中,告別相處一月有餘的後勤營軍士,旺財馱着背包,胖胖的母馬馱着雲燁,向蘭州大營馳去。

  六十里路,不算遠也不算近,程處默一個時辰飛馬可奔一個來回,現在只能放馬小跑,就這樣,已經顛得雲燁五臟六腑都快要吐出來了。

  該死的馬鞍太硬,摩擦着雲燁的雙股,就像着火一樣,小心地支起身體,儘量減少和馬鞍接觸。程處默這傢伙一會前一會後,盡情顯示着自己無雙的騎術。雲燁太想念自己那輛二手桑塔納了。

  路到底走完了,大營已經在望,來回奔馳的探馬,信使,絡繹不絕,不時有渾厚低沉的號角聲響起,箭樓上粗壯的弩箭閃着寒光。一幅碩大的程字帥旗高高飄揚,顯得十分囂張。

  程處默帶着報過名號,驗過堪合,這才穿過營門直趨帥帳。

  在見老程之前,混世魔王的各種傳說不停地在腦海里亂竄,性烈如火,卑鄙狡猾,這兩種性格到底哪一種才是他老人家真實一面?

  還沒等雲燁捋出個頭緒,一陣爽朗的大笑從帥帳中傳出,緊接着一個四十餘歲的大漢出現在大帳門口,清澈深邃的目光就已經盯在雲燁身上:「好小子,年紀輕輕,解我大軍危難,高人子弟,名不虛傳!」

  雲燁低頭避過如刀鋒般鋒利的目光,俯身就拜:「下官雲燁參見大將軍。」

  「好,好,來了就好,聽丑兒說起賢侄各種本事,尚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老夫軍中又添一俊才,可喜可賀。」

  這都成賢侄了,他這個伯伯就只好捂着鼻子認了。

  「小侄與處默相交甚歡,早就欲拜見伯父,只是製鹽之事關乎大軍安危,不敢懈怠,拖至今日方才拜見,小侄失禮了,還請伯父原諒。」

  「哈,哈,你製鹽有功,老夫焉能見怪,最喜後輩小子建功立業,你與丑兒當相互砥礪共同進益才是。來,來,讓老夫好好看看少年俊傑。」

  雲燁這才從地上爬起,躬身站在程處默旁邊,卻被老程一把抓住,隨他進入帥帳,早有護衛在帳中擺下案幾,菜餚尚冒着熱氣,不多,也就四樣,三菜一湯!難道唐朝就已成定例?老程見雲燁看菜餚,以為少年人餓得快,倒不覺得雲燁失禮,只覺得這小子不卑不亢,真性情,自己滿身殺氣都視若無物,心中好感更增。

  「知道你小子好嘴,嘗嘗軍中菜餚可合口味?」

  「伯父賜食,小侄怎敢不敬,剛才想起恩師待小侄也是這般,每到飯時,也是這般模樣,多謝伯父。」

  程咬金給雲燁壓力太大,剛才電鋸般的目光就吃不消了,哪敢和這等人精做口頭之爭,別看老程嘴裡不提雲燁出處,眼中卻全是探究之色,算了,別等他問了,自己先挑開話題吧。

  「令師何方高人?俺老程未能一見,實是憾事。」

  「家師自號逍遙子,從不曾告訴小侄自己名號,只說名字只不過是一代號而已,知道和不知道有什麼區別,他從不和外人打交道,只說世人愚痴,相處久了,也就沾染了蠢病,所以直到家師去世,小侄不孝,都未能知曉家師名字。」

  「高人行事竟如此讓人捉摸不透,看來我輩混居紅塵之中,靈智也早被塵世間的污濁染黑了。」

  看得出來,程咬金有些傷感,他出身官宦世家,娶妻高門大戶,又手挽兵符,塵世間的富貴一塊到極致,追求的到底是甚麼,自己恐怕也不太清楚了。

  雲燁的話猛一聽仿佛很有道理,高人說話,就得這麼雲山霧罩,打擊一大片人,突出自己純粹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出世狀態。

  還別說,這種話對付智商超過二百的天才一試一準。聰明人想得太多,想得太深,你語言中的漏洞他都能給你腦補好,變得完美無瑕。

  想當年,雲燁借宿於天水野外人家,十二天住宿費一千元,還不包括吃飯,房屋破舊不堪,夜晚老鼠橫行,一日三餐皆以漿水面為主,卻收費奇貴,月上中天后,腹中飢腸雷鳴,絲毫不以為苦,與白髮房東縱論上下五千年,橫談英美德法蘇,每每聞得妙論,驚為神人,荒野有遺賢啊,恨不能納頭就拜。

  老房東摸遍雲燁根骨,斷言不出十載,必有大放光芒之時,雲燁聞之哽咽不能言,傾盡袋中人民幣以酬老者,相見恨晚之情溢於言表。不想第二日,眾鄉民聯袂而至,鋤頭糞叉兜頭就砸,聲言打死這老不要臉的騙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這老混蛋盡坑熟人,本鄉本土的親友都騙,實不為人子。

  老者逾牆而走,身手甚為矯健。眾鄉民緊緊追趕,獨留雲燁在園中目瞪口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從此,雲燁與聰明人交談就變成這般模樣。

  老程到底是江湖上的人精,稍一迷茫,眼神又變得清明,屍山血海中趟過來的硬漢,心智早已堅若磐石,豈能被這幾句話撼動心神,眼珠一轉,怒氣橫生。

  兩步跨到雲燁面前,劈手拎起雲燁橫放腿上,舉起蒲扇大的巨掌啪啪一頓臭揍,邊揍邊教訓:「這一巴掌打你不敬師長,這一巴掌打你蠱惑老夫,這一巴掌打你傲慢無禮,這一巴掌打你什麼來着?不管了,看你這樣老夫就想揍你。」

  幾掌下來,雲燁就覺屁股不是自己的了,趕緊求饒:「程伯伯饒命,小侄再也不敢了。」

  「嘿嘿,小子,在老夫面前耍心眼找死。」說完斜着眼睛瞟了雲燁一眼,大剌剌的回到案幾後坐定,自顧埋頭大吃。

  雲燁不知為什麼,眼淚鼻涕都被老傢伙打出來了,奔四的人不可能這麼沒擔當,看來心理成熟不代表身體成熟,眼淚鼻涕估計是身體的一種保護裝置,不由大腦控制。揉着麻木的屁股,心中悔恨交加,沒事忽悠老傢伙幹什麼,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慢慢蹭到老程旁邊,很狗腿的給老程布菜。老程痛快人,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看來老傢伙原諒他了。

  雲燁囁喏半天說不出來話,他又不是那個老騙子,滿口謊言被揭穿還振振有詞面不改色。

  老程鄙夷地看他一眼:「有話就說,老夫還等着你繼續繞老夫呢。」

  「程伯伯見諒,剛才那也是恩師教導的課業,之一,小侄初臨戰陣,見程伯伯威風凜凜,殺氣逼人,不小心就拿伯伯做個試驗,不料學藝不精被您看穿,這頓揍挨的不冤,純屬小侄自找的,還望伯伯莫要生氣。」

  「哦?課業?」

  「是!」

  「你那老師到底教了你些什麼?怎麼惑人心志,胡說八道也是課業?」

  「正是,恩師認為,天下間萬事萬物都可度量,包括說話,什麼樣的場合,說什麼樣的話,用什麼樣的語氣,配合什麼樣的動作,怎樣說服別人,怎樣讓人產生信任感,怎樣遣詞造句讓人產生距離感,怎樣的表情配怎樣的動作讓人產生威嚴感,等等……」

  演員的修養這本書雲燁還是讀過的。

第十一節 大家

  老程已經呆了,他恐怕做夢都想不到世上還有人研究這些,張大嘴巴不能言語。

  雲燁見老程傻掉了,忙搖搖他的手臂。老程這才回過神來,不禁發問:「還教了什麼?」

  「算學,物理,幾何,機械製圖,地圖繪製,金屬鑄造,等等一些小學問。」雲燁一口氣把上學學到的知識全說了一遍。

  「製鹽屬於什麼學問?」

  「物理,簡單的溶解,過濾,脫毒,蒸發,結晶就制出鹽了。總之物理是一門研究天地萬物規律的一門學問,容小侄以後給伯伯一一展示。」

  「老夫能看?你師門難道就沒有這方面的限制?」

  「學問,學問,要邊學邊問,一個人能幹什麼事?恩師教我時,就告訴我,一旦有機會,就必須把我門中學問傳遍天下,天下紛亂結束,正是文治之始,多年離亂,我漢文化遺失不知幾許,這都是前人心血,後人之財富,怎不叫人心痛。小子焉敢藏私。」

  「老夫是一粗人,看不起之乎者也的酸丁,但真正有學問的大家,老夫不敢有絲毫不敬,長安城中倒是有幾位,等回去老夫帶你登門求教,他們看在老程臉上定會教導與你,俺老程等着看你學問大成的一天。你既然學過算學,這就叫過軍中幾位贊劃,看你學到什麼地步,可好?」

  雲燁見老程要考考自己,心中暗笑,在這「三折井,雞兔同籠,韓信點兵」,都算超級難題的唐代,雲燁不信有什麼難題可以考住自己。

  「伯伯不妨多叫幾位,多準備幾道難題,多費些功夫也不要緊,小侄尚未吃飯。」

  見雲燁囂張,程咬金難得地沒生氣,順手從懷裡掏出一件玉佩。

  綠翡翠?雲燁一眼就認出是傳說中的極品羊脂白玉,在後世沒個幾千萬你就不要問價。忍着要流下來的口水問:「伯伯要送給小侄?」說着就要伸手拿,老程卻回手塞進懷裡。

  「想要?贏了三位贊劃,就你的。」說完就掀開帳簾出去了。

  雲燁終於不用跪了,剛才的跪坐簡直要了他的命,大腿酸疼無比,屁股脹疼的仿佛有兩個大。小心地攤開腿,坐下來,夾了一塊醬肉塞嘴裡,美美地嚼起來,竟然是牛肉,不是唐朝殺牛是要判刑的嗎,怎麼這老傢伙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殺牛?再回頭一想,大概不會有那個不長眼的會跑到左武衛大營里抓殺牛犯。

  幾口牛肉,兩塊熟羊肉,小半條鹿腿,下肚,雲燁頓覺生活是如此美好,抱着茶壺灌了半壺茶,唐朝的生茶,還磨成末,草腥味直衝大腦,強忍着喝下去,就當補充維生素。老程還未回來,程處默也不見蹤影。無聊之下,雲燁枕着胳膊在地毯上不覺睡去。

  雲燁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鼾聲時斷時續,間中不時夾雜着抽噎之聲,不知夢到什麼,滿臉淚痕。

  程處默輕輕走進來,見到雲燁這個樣子,搖搖頭又輕手輕腳地掀開帳簾出去了。

  帳外站着一位中年文士,籠着手,滿臉傲色,他本來就對程咬金要他與雲燁比試心存不滿,想自己鑽研算學幾近二十年,如今卻要與一乳臭未乾的後生切磋,如非大將軍下令,自己早就甩袖而去。不想自己屈尊來指點這小子,他竟然呼呼大睡,實不為人子。

  程處默看了看中年文士那張鐵青的臉,心中不喜,我兄弟為全軍不分日夜的製鹽,今天還趕了六十多里路,十四五歲的娃娃睡着有什麼失禮的,這段時間可苦了我兄弟,沒見睡着了還流眼淚,你一酸丁除了會寫寫算算,還有什麼本事?心想到這臉色更是難看。

  「校尉,這豎子着實無禮,裝睡以逃避考校,在下本來尚有指點之心,看來朽木不可雕也,在下告退!」中年文士也不管程處默陰沉的臉,大剌剌的拱手欲退下。

  程處默伸手撈住文士衣袖:「黃先生且少安毋躁,大將軍既然已經下令,你還是留下來比較好。」

  「此子無禮,才德想必有限的緊,鄉野豎子,也配談算學。我黃志恩束髮就學以來,歷經坎坷才拜在國子監劉老門下,治學七載,才在算學一道稍窺門徑,求學不易,看在大將軍面上,黃志恩勉強為之,竟遭此大辱,黃某告辭」!程處默拿大將軍告誡自己,黃志恩再也壓不住火氣,甩袖就走。才轉身,就聽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

  「學了七年,不易,九宮格可會解?繩測井可知?勾股算法知否?泰山高几何?黃河攜沙多少?」

  黃志恩不可思議的看着靠在帳門上的雲燁顫聲道:「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七右三,戴九履一,為九宮正解。井不知深幾許,繩不知長几多,三折入井餘四尺,四折入井餘一尺,井深八尺,繩長三十六尺。《九章算術》勾股篇云:勾三股四玄五,在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泰山高几何?黃河挾沙幾許?天知曉。」

  「天下無不可測者,以山陰測山高,以斗水量黃河先生不知?據云燁所知,證勾股之法不下五百,所學當活用,不然,學他作甚?」

  「你如何得知?你怎會得知?國子監秘不示人,吾不過聽恩師提及,你竟知之甚詳,是何道理?」

  「天下算學高手何其多,你為何只知國子監,九宮解得,十六宮可解?三十二宮可解?你知一元,二元,可知三元,多元?幾道趣題,爾等竟視若珍寶,秘而不宣,何等可笑,這等題目,只是在下兒時之遊戲,井底之蛙妄測天之大小,實在可笑。」

  黃志恩只覺耳中轟轟作響,雲燁所言,有些只是傳說,有些聞所未聞。他是行家,知道雲燁不是信口開河。莫說自己,恐怕恩師在此,也不會比自己好多少。

  雲燁晃到黃志恩面前,撿了根樹枝,隨手在地上畫出勾股圓方圖,勾股擴方圖,而後扔掉樹枝,拍了拍手上灰塵漫不經心說:「今日在下無禮在先,趙爽先哲的勾股圓方圖,家師的勾股擴方圖就便宜你了,就當是賠罪。」

  黃志恩神思早已不在雲燁無禮上,趴在地上嘴中念念有詞,手指寫寫畫畫,哪裡還在意雲燁和程處默在幹什麼。

  程處默重重拍了雲燁一把:「不愧是我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會輸給酸丁,果不其然,軍中不許飲酒,要不然你我兄弟一醉方休。」

  雲燁揉着肩膀,滿臉幽怨,這父子一個打屁股,一個拍肩膀,根本不管別人受了受不了。趕緊止住又拍下來的手掌,再拍就散架了。

  「兄弟,小弟趕了一上午的路,全身汗臭,再見程伯伯甚為無禮,還是讓小弟洗澡更衣才是正經。」雲燁現在才感覺屁股針扎似得疼,老程的巴掌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見雲燁在揉屁股,程處默滿臉的同情之色,貌似這巴掌自己也沒少挨。「一起去,我現在一天不洗澡就覺渾身難受,怪了,以前在京城我娘拿雞毛撣子逼我洗澡,現在沒人逼了,我倒是不洗難受,這是何道理?難道我是賤皮子毛驢,打着不走,抽着倒退?」

  「這是一個習慣問題,一個人十五天就能養成一種習慣,不信啊,你找頭豬,每天餵食前敲一下豬槽,十幾天後,哪怕你不餵食,只要敲豬槽,豬也會跑過來。」

  「這真是太神奇了,我敲你飯盆,十幾天後你會不會聽到聲音就朝我跑過來?」

  兄弟倆勾肩搭背的去後帳洗澡不提。程大將軍坐在主帳左等不見人,右等不見人,心中嘀咕,難道是那小子真有才學?自己不去當面考校,就存了給雲燁留幾分顏面,想不到這小子能和黃志恩對陣這麼久,厲害啊。

  黃志恩也算京城中算學的佼佼者,為解決大軍後勤問題,自己可是拉下老臉找了劉信好幾次,那老不死的還給自己臉色看,實在挨不過情面,才打發這黃志恩來幫自己,黃志恩倒也不負才名,軍中後勤順暢許多,現在雲小子能和他較量到現在,不容易啊。老夫看走眼了,十四歲的娃娃就能和四十歲的中年人比試且不落下風,長成後會是何等的妖孽。

  想到這,老程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寢帳走去。遠遠就見一群人圍在帳門口,卻鴉雀無聲。眾軍士見大將軍到來,轟然散開。

  只見黃志恩趴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手下寫寫畫畫,滿身塵土似陷入瘋魔之中。卻不見雲燁身影。

  老程好奇心大作。抬手喚過守衛寢帳的親衛,問怎麼回事,雲燁哪去了。

  那親衛也隨程處默到過鹽礦,見過採鹽的神奇,聽過猴王事跡,早對雲燁佩服的五體投地,早等着大將軍問自己,滿臉不屑一顧的表情。把雲燁三言兩語就把黃志恩弄瘋魔的事從前到後的講了一遍。

  老程看了看還在地上計算不休的黃志恩一眼,吩咐親衛給他那一把傘遮陽,再準備一壺茶水備用,就轉身回到帥帳。剛進帥帳,一陣痛快至極的大笑就傳出大帳。

第十二節 爵爺

  在經過兩月艱難的奔波,雲燁終於過上了豬一樣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再不用擔心食物缺少,也不用擔心沒衣服會裸奔。早晨會有人端來洗臉水,連牙棍都準備好,所謂牙棍就是把細柳枝一頭弄毛,蘸上青鹽用來刷牙,簡易版的牙刷。不過雲燁有牙刷,自然用不到柳樹枝,只是當他用自己的牙刷邊抖腿邊刷牙時,卻遭到飛來橫禍。

  程處默見雲燁滿嘴白沫渾身發抖,飛身撲過來,緊緊將雲燁撲倒在地,努力把他四肢擼平,捏開嘴,塞進一手巾並橫綁在腦後。解下腰帶,在腿上繞幾圈死死勒緊,手也被綁在腰上,全身被綁成一條躺着的人棍,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程處默。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和自己一起刷牙的程處默突然把自己綁起來,還綁的這麼變態,莫非這傢伙有什麼特殊愛好?

  程處默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轉身就跑,邊跑邊喊:「大夫,大夫,快來,快來人啊,我兄弟羊角風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