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智慧 - 第6章
孑與2
今天沒有雨,卻起了風,潮乎乎的空氣玩命的往破窗戶里鑽,家裡很快就冷的像冰窖,不是雲大懶惰不堵好窗戶,而是因為家裡有火塘,他擔心煤煙中毒,根本就不敢堵上。
雲二的人很小,但是飯量卻不少,半罐子粥下了肚,就很想撒尿,剛起身,打了個哆嗦又重新鑽回了被子。幾次三番之後,終於咬着牙站了起來,推開後窗,就開始朝外面尿,風從前面的窗戶里吹進來,再從後面的小窗戶里吹了出去,順便把他的尿也遠遠地送了出去。
尿完了,他卻不願意鑽到被窩裡去了,雲大說了,必須把被褥收好,用油布裹好,放在牆角,把另外一套爛的,拿出來,鋪到門口。家裡的書他也必須做到全部背會,並且用繁體字默寫出來。
背誦是個小問題,可是繁體字就要命了,雲二很少接觸繁體字,他不像雲大上大學的時候刻意研究過那東西,到了現在不但能寫一手過得去的毛筆字,還能背誦大量的古文,尤其是那首《弔古戰場文》,雲大能慷慨激昂的全文背誦下來,什麼「血滿長城之窟」,什麼「將軍戰死,都尉新降」聽起來非常的有韻味。
雲大從來都是一個很博學的人,雲二知道,否則校長也不會把全校最重要的一個班交給他帶,現在,雲大隻屬於自己一個人了,想到這裡,雲二的神情就非常的滿足。
昨晚雲大在油燈底下,連夜在雲二的衣角里縫進去了兩個銀錁子,他擔心萬一自己不在雲二的身邊,他好歹還有銀錢可以活命,怎麼換銀錢,雲大給雲二交代了三遍。
雲二摸摸衣角上的兩個硬疙瘩,笑的更加的幸福,以前沒有享受到的關愛,現在自己全部得到了,衣服破了點,這有什麼,屁股上有兩個補丁,這算什麼,就算以前過的比現在好,雲二還是會堅定不移的選擇現在。
雲三汪汪的叫了幾聲,雲二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每天到了這個時候,族長家的婆娘和兒媳婦就會帶着小鼠過來,一過來,就會把家裡的火塘點着,有時候還會熬粥,對柴火一點都不知道省着點用,雲大漫山遍野的找到一點乾柴很容易嗎?
「呀,伢子在看書啊,這么小的年紀就知道讀書了,將來一定也是一個讀書的相公。」
雲二花了好長時間才能聽懂這些土話,蒼耳是個很好的人,但是他這個婆娘就非常的討厭了,一進門就開始到處翻檢,一邊翻檢一邊對婆婆說:「昨天公公在雲大家裡吃了肉,不知道還有沒有剩的,如果有了,給小鼠也煮一些吃,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弄來的肉食。」
雲二也不理睬,家裡的錢還有肉食,都被雲大放進一個暗格里去了,這個婆娘還找不到。
「公公說做完全部吃完了,還真的是這樣,老人家也不知道給孫兒留一點。」
沒找到肉食,他就非常熟練的從罈子里挖出來一些米,倒進瓦罐里準備熬粥,這個懶婆娘連瓦罐都不知道洗一下。
她們一來,就會把雲三攆出去,三個人鑽進被子裡等着喝粥,雲二打開門將瑟瑟發抖的雲三放進來,那個婆娘剛要說話,就發現雲二烏溜溜的眼珠盯着她看了一眼,完全不像是一個三四歲孩子該有的眼神,只好咕噥了幾句,就不言語了。
雲二就抱着雲三靠在火塘邊上繼續看書,手裡拿着炭筆不斷地在一塊木板上寫字,寫滿了就拿破布擦掉,繼續寫。小鼠看得好奇,也想寫,雲二就把炭筆給了他,自己接着看書。
和她們在一起,對雲二來說就是一種煎熬,尤其是看到小鼠脖子上爬來爬去的虱子,就想嘔吐,幸好雲大早有準備,家裡有兩套被褥,哥倆用的一套堅決不許別人碰的。
不是看不起別人,是為了不沾染上寄生蟲,至少雲大是這麼說的,雲二不止一次的看到雲大用開水死命的燙別人用過的碗筷和瓦罐,如果家裡還有一套,雲二認為雲大一定會把別人用過的這一套扔掉。
「你每天出去幹活了,我為什麼要受這樣的煎熬?我自己可以照顧好我自己。」雲二不止一次的問過雲大。
每回雲大都用年紀太小,一個人容易出危險,這句話來回復,他從來不允許雲二一個人獨處。雲二放下手裡的書,看看自己胖嘟嘟的小手,還有肉肉的小腳,學着雲大的樣子嘆口氣,一想到自己現在還能把腳丫子塞進嘴裡,就感到難過,這是小孩子才有的標誌,如果身子沒有變小,自己也能出去掙錢了,雲大就不用這麼勞累了。
中午喝了一頓粥,這沒什麼好說的,就算是自己喝的是米湯,米粒全在小鼠的碗裡,雲二也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她們快走了,這三個人來家裡,就是為了喝一頓稀粥,下午人家還有活計要干。
雲二從來沒有給雲大說過這事,從來沒有說過每個下午都是自己獨自度過的,他認為這是好事,雲大要是知道了,說不定就會給自己雇一個人過來看着自己,這事他幹得出來。
小鼠三個人走了,雲二見她們走遠了,就拿一個竹竿子把那床被子推到門外,然後在一個小小的瓦罐里燒了一罐子水,等水燒開了,就往她們坐過的那片竹板上澆開水,很快,就會有肥碩的虱子從縫隙里鑽出來,雲二強忍着趴在竹板上將這些虱子全部燙死,要是晚上鑽到自己睡覺的被子裡就糟糕了。
清理完了這一切,他才用剩下的熱水洗乾淨了手,覺得肚子很餓,中午喝的那點米湯尿一泡尿就沒了,打開暗格,那裡面有一個竹籃子,籃子裡有雲大切成一塊塊的豬肝,自己吃一塊,給雲三一塊,然後又拿起炭筆重新開始寫字。不時地朝山間的小路望一眼,希望能看到雲大的身影。
第十七章
掙命
雲崢回來的時候,雲二將火塘燒得很旺,只是嘴上有一個好大的黑圈圈,這是吹火筒拿倒了的結果,和雲三一起站在門前歡迎雲大回家。
「又頑皮了!」雲大掏出手帕將雲二嘴上的黑圈圈擦乾淨,然後就提着一個包袱進了門,看到堆在那裡的棉被皺皺眉頭,又走了出來,把被子攤開晾在外面的竹竿上,接了一盆開水放在被子下面,外面太冷了,那些虱子全部聚集到熱氣繚繞的地方,隨着水溫逐漸降低,它們開始搬家了,當然最好的地方就是溫暖的地方,所以,片刻功夫,水盆上面就漂浮了很多的虱子。
雲大將水盆里的水倒掉,這才進了屋子,洗了手從包袱里拿出兩塊點心遞給了雲二,讓他先墊墊肚子,自己就拿起柴刀準備上山去砍柴,家裡的柴火實在是不多了。
今天的運氣好極了,找到了一顆枯死的蠟樹,這是最好的柴火容易燒還不起煙,樹有點大,砍倒它很是費了一番手腳,等他將整棵樹都分解成大小差不多一致的木塊的時候,天色已經泛黑了。
匆匆的背着柴火準備下山,天黑了以後山上一點都不安全,遇到野豬還不要緊,要是遇到豹子就麻煩了,這東西最喜歡的覓食時間就是黃昏。
低着頭匆匆的趕路,猛然間身子一僵,雲崢迅速地撲倒在地上,一陣風從他的頭頂掠過,不等他反應過來,風聲又起,雲崢抓着一捆柴擋在自己前面,感覺到自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連人帶柴一起向山坡滾了下去,在不斷地翻滾中,雲燁看到一頭淡黃色豹子正順着山坡躥了下來。
柔軟的青草幫他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好在腰裡的柴刀還在,滾到了坡底下,頭昏眼花地站起來,胸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這些天所受的委屈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
「畜生!老子淪落到了這種地步,你這個畜生還要落井下石!」他根本就感覺不到害怕,上輩子連狗都不敢打的人,現在咆哮着向那頭撲過來的豹子沖了過去。
和野獸爭鋒最重要的就是氣勢,那頭豹子拐了一個彎,沒敢和雲崢撞在一起,雲崢手裡的柴刀重重的剁在豹子的腦袋上,那隻豹子「嗷嗚」一聲就鑽進草叢裡不見了。
雲崢等了良久,依然沒有發現豹子再竄出來,不由得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淚嘩嘩地往下流,軟軟的跪在地上,全身的力道似乎都被抽乾淨了。
眼淚流了一會,看着漫天的蝙蝠開始捕捉昆蟲的時候,他倏然一驚,抹了一把眼淚站了起來,將柴火拖上山坡,找到自己的扁擔艱難的挑起柴火,往家走,自己剛才太大意了,應該在第一時間離開才好。
馬上就要進寨子了,他在小河裡洗了一把臉,整理一下衣衫,寨子裡家家戶戶都在吃飯,每座竹樓里都傳出米飯的香味,不知道是誰家,今天居然在煮臘肉,香氣傳的老遠……
衣服上破了兩個很大的口子,最大的可能性是被豹子抓的,雲崢將柴火換了一個肩,笑着和坐在竹樓口吃飯的村民打着招呼,一路進了寨子。
雲二抱着雲三焦急的在等他,看看雲二滿是泥巴的雙腳,就知道這孩子不知道已經跑到寨子口看了自己多少遍了。
「大哥,你怎麼才回來?」
「哦,找到了一顆蠟樹,好不容易才弄好,所以就晚了些,餓了吧,馬上就做飯,我們麼今晚吃好東西。」雲崢笑着將柴火搬上樓,靠在屋檐底下,有了這些柴,就足夠雲二燒兩三天的。
「你衣服破了。」雲二指着正在淘米的雲崢後背說。
「不小心被樹枝子刮破了,這是幹活時穿的衣服,補一下就好。」說完就把米放進砂鍋里,揉揉雲二的腦袋,接着從包袱里拿出一塊黑黑的熏肉,放在淘米水裡狠狠地洗刷了起來。
「劉都頭今天沒有找你測驗?」雲二幫着雲崢拿着肉塊,好讓他去吧淘米水倒掉。
「今天考我乘法表。還要我說出規律來,必須是前人沒發現的規律。」
「這個比較難,乘法表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規律你是怎麼說的?」雲二撓撓頭,他從來沒有想過乘法表還要什麼規律。
「你從一九得九背到九九八十一,仔細看看得數有什麼規律,告訴你,今天出題的這位才算得上是學問家,你囫圇吞棗的學了一肚子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些原理性的東西就不知道了吧?自己想,你要是連古人都比不過,看我怎麼收拾你。」
雲崢說着話手下不含糊,很快就把臘肉切成一寸見方的小塊,放進砂鍋里煮,看着水開了五分鐘左右,就把肉塊撈了出來,給手上吹着涼氣,把肉塊切成了片,又切了蘿蔔片,準備今天晚上做臘肉炒蘿蔔。
「我知道了,他們的得數十位上剛好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位上恰好是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很有趣的變化。」雲二很快就找出了不同點。
雲崢在雲二的腦袋上再揉兩下,就把鐵鍋架在石頭上開始炒菜,沒有辣椒真是煞風景,茱萸的味道怪怪的,不管是雲崢還是雲二都不喜歡。
雖然東西簡陋,雲崢從不容許自己做出來的飯菜難吃,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東西,如果做工再不講究一點,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細細的蔥絲,剁的很細的薑末,花椒拿一點點大油爆一下,然後拿筷子夾着扔掉,蔥姜煸出香味這才將臘肉倒進去翻炒,小小的竹樓里頓時就被濃郁的香氣占得滿滿的。
雲三拼命地搖着尾巴,不管雲大將它踢出去多少次,依然不屈不撓。飯菜都熟了,雲大在雲二的碗上堆滿了臘肉,自己只有少少的幾片,雲三的食盆里的臘肉都比他碗裡的多。
雲二想把自己的撥一些給雲大,被雲大拒絕了:「一邊去,你現在正在長身體,我又沒有牛奶之類的給你補,只能多吃點肉,這肉是按需分配的,別矯情,快快地把飯吃完,早點長大是正經。」
兩人一狗吃完了晚飯,雲二蹲在那裡仔細的刷鍋,刷着刷着忽然撲到雲大的懷裡流着淚說:「你碰到野獸了是不是?別瞞我,你的後背都流血了……」
第十八章
試探
「小子你聽着,我們兩個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沒資格哭泣了,我們除了彼此之外一無所有,不但要堅強的活下去,還要活的比大部分要好,不能給我們的世界丟臉。
現在只是開始,以後倒霉的事情我們會遇到很多,多到我們無法想象,你以前說得沒錯,我們只要到了城裡,一定會過的比現在好十倍,百倍,可是我們不能逃避啊,逃避就是作弊,我是做老師的出身,最痛恨的就是作弊,既然命運讓我們重來一次,我們就重來一次,艱苦的生活不一定是痛苦,說不定是財富。」
雲二抬起滿是淚水的臉衝着雲崢咆哮道:「你就不能說點人話?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忽悠我?今天你差點死掉!」
雲崢無奈地坐下來,平視着雲二的眼睛鄭重地說:「對不住,我那樣說話說習慣了,你擔待着點,咱們是沒法子才淪落到這一步的,沒有功名,我們跑遠了,就會成為逃戶,以前我以為宋朝是一個商業社會,每個人都很自由,現在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除非我們當強盜,否則沒有那麼好的事情,今晚我遇到一頭豹子,我在它的腦袋上砍了一柴刀,雖然從開始到結束還沒有兩分鐘,但是其中的兇險絕對不足與外人道。
不過剛才有一句話我沒忽悠你,就是咱們哥倆一定要活得風生水起,哥哥我上輩子討個丑老婆都被人家嫌棄,這一回,我打算娶個美人回來,心性不好,不會過日子的咱還不要。
想過這種日子,只有科考這一個途徑,要不然就算是咱們哥倆腰纏萬貫,也會被人家當豬宰,這怎麼行,咱們無論如何也要混到官員行列里去,只有混到士大夫的階層,咱們哥倆才有好日子過,這才不辜負咱們來大宋一遭。」
「脊背還疼不疼?」
「廢話,怎麼不疼,我身上長得是血肉,不是木頭。趕緊的,給我把血擦乾淨,看看傷的重不重。」雲崢在雲二的小腦袋上輕輕拍一下,解開衣服讓他查看後背。
「還以為你不疼,還有功夫做飯,吃飯,不過還好,就劃破了一個大口子,不深,已經不流血了,這樣的傷五六天就長好了。」雲二在雲大的後背上拿乾淨的濕麻布擦掉了血跡,還不斷的調侃他。
雲崢縫完衣服月亮已經走到頭頂了,見雲二睡的非常香甜,自己也打了一個哈欠,鑽進了被窩,被窩裡暖烘烘的,睡意就像潮水般的涌過來,徹底的將他淹沒了。
習慣性的在天剛剛發白的時候起來,昨天晚上還是晴天,怎麼早上又開始下雨啊,雲崢不是一般的發愁,今日要在工地上給勞役們分割土方,這是昨天答應劉都頭的,不能反悔的,一想到要在淒風冷雨里幹活,他就非常地不願意走出家門。
蒼耳已經從家裡出來了,這幾天工地上的活計不緊,所以勞役們也能回趟家,只要再干十五天,他們就能回家了,勞役也就算是做完了。
雲崢終於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每年都有勞役可做了,一群傻大兵按照自己傻瓜般的想法在修改自己的城防,據說朝廷每年都有陣圖發下來,他們就是按着陣法來做的,附近的山嶺已經被挖的千瘡百孔,到了春夏一場泥石流就會把去年所有的努力都毀於一旦。
雲崢可以負責任地說,今年除了奶頭山上的堡壘,其他地方明年還要再挖一遍,因為現在已經有些地方在垮塌了。
蒼耳家有牛車,這也算一個壯勞力的,這個壯勞力可是要算工錢的,老族長他們家本來只要把牛車送上去就算是頂了勞役,可是老族長捨不得每天二十文的工錢,所以他壯碩的兒子就需要去工地上挖泥土。
雲錚坐在牛車上繼續發呆,蒼耳捨不得坐牛車,就赤着腳在地上跑,路過那塊大青石的時候,雲崢隨意的瞄了一眼,發現石頭上刻着三隻鳥,旁邊還用石頭壓着一小片破布,不用說,賴八他們打到了三隻野雞,準備讓雲崢給他們換成麻布,看到其中一隻鳥的尾巴被畫得老長,雲崢一下子就開心了,他們居然打到了一隻錦雞,這東西的羽毛可比肉值錢。
豆沙關里有專門收羽毛的商人,聽說艷麗的羽毛在東京汴梁城非常的受歡迎,一些青樓里的行首用鳥羽製作彩衣,準備復原楊玉環的《霓裳羽衣舞》,要在太后的壽誕上表演。
這只是雲崢前幾次賣野雞的時候聽到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真假,不過錦雞的羽毛賣的很貴倒是真的。
到了工地上劉都頭神秘兮兮的把雲崢拉到一邊,擠眉弄眼的對雲崢說:「小子,你好運氣啊,玉福軒知不知道?」
「知道,賣珠寶金銀首飾的,清楚,我們和他有什麼關係嗎?」雲崢很奇怪,這是一家大買賣,他家的首飾其實就不是賣給當地人的,而是通過馬幫運到大理國,賣給大理人,在成都府都是赫赫有名的商家。
「玉福軒在豆沙關的掌柜的,看中你了,他想招你當上門女婿,中間牽線的可是老主簿,田掌柜在咱們豆沙關,可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你只要改姓田就成,立馬就能去玉福軒當夥計,過幾年等你成親了,說不定豆沙關玉福軒的掌柜就是你,好事情啊!只要你改性,你弟弟還能繼承你家的香火,這樣一來你的麻煩全沒了。」
雲崢看着說的口沫橫飛的劉都頭不作聲,看得劉都頭全身不自在,慢慢的笑臉沒了,人也不興奮了,嘆了口氣說:「就知道你不會同意,我們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你小子絕對算是一個有骨氣的,這事對別人是好事,對你可能就是侮辱了,老主簿也就讓我來和你說說,要是你答應這門親事,後面的事情不提也罷,現在你連田掌柜的閨女是丑是美都不問,我就直接說後面的吧。
你的事辦妥了,聯保的人找到了,推薦你去應試的秀才也找到了,就是老主簿自己,不過老主簿要考一下你的才學,日子就在勞役結束,怎麼樣?俺老劉辦事還算是靠譜吧?」
「幸好你把後面的話說出來了,如果沒有後面的話,就衝着你讓我辱沒祖宗,你老劉這個朋友我就算是不認識了。」雲崢聽完劉都頭的話,非常的滿意。
第十九章
僰人
劉都頭帶着寨子裡的人去挖水塘,這個活計和挖土方要輕鬆好多,只需要清理掉裡面的泥土和雜草,再把青石重新鋪好就成,更何況是在草棚子底下幹活,只要能不淋雨,就是好活計。
蜿蜒的溝渠,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雲崢每走三十步就留下一個勞役幹活,他已經在儘量地把溝渠取正了,他發現這些勞役如同木頭一般的一聲不吭,傳說中的刁頑之徒一個都沒遇見,趁着休整的時候把這個疑惑告訴了劉都頭。
劉都頭嗤地笑了一聲說:「誰敢?這是給大軍幹活,那些軍爺可不和你說理,脖子上砍一刀,你就只能聽他講道理了,還不如好好地把活計幹完,淋點雨不一定會死,刀子砍到脖子上那是一定會死的。」
「有道理!」雲崢翹着拇指誇讚了劉都頭一句,又問道:「我聽說當今的官家是出了名的仁慈,最是憐憫百姓的苦衷,我還聽說每年只要東京汴梁城下了雪,官家就會給城裡的百姓派發薪炭錢,這可是真的?」
「確有其事,小子,這樣的事情不多,在汴梁城還行,在咱們這裡就行不通了,要發錢首先庫房裡需要有錢,咱們的庫房空的可以跑老鼠,縣尊大人就是有心也無力施為,更何況咱們是邊州,旁邊就是秦鳳路,那裡幾乎每年都打仗,只要打仗,咱們就要拿出大筆的錢糧支援秦鳳路,所以沒法子,苦日子苦熬唄。」劉都頭苦笑一聲,蹲在棚子底下不作聲了。
看樣子這句話觸到了劉都頭的痛處,雲崢就轉開話題,開始和他說僰人懸棺的事情,說自己很想見識一下僰人是如何把棺材架到懸崖上的。
「那些僰人是吃飽了撐的,人活着的時候,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死了倒好,變金貴了,再窮的人家也會把老婆賣了給死人購置一套棺木,然後請人用繩子送到懸崖上去,這他娘的是在生生的在折騰活人啊,死一個,全家就散了,有什麼好看的。」
劉都頭沒想到雲崢會和和他說這個事情,詫異地看着雲燁。
「在別人看來,只是簡單地把死人和棺木送上去,但是在我看來,這需要精確地計算和一套嚴整的工藝,這是一個很難做到的事情,你想想啊,百丈高的懸崖,要把人和棺木放到半山腰,死人和棺木算他三百斤不多吧?再加上兩條繩子重量也有五六十斤,要把這三四百斤的重量提起,或者放下二三十丈,還要準確的放在事先訂好的木樁上,就需要很高的技巧了,所以我很想看看那些一個字都不認識的僰人是如何做到的。」
這事雲崢可沒有說假話,當年到這裡旅遊的時候,就非常的好奇,雖說電視裡看到過後人復原這一過程,但是依然動用了現代吊索,算不得數,能親眼看看非常的不錯。
「讀書讀傻了,這有什麼好看的,你要看也容易,牢里就有關着的僰人,晚上拿麻袋壓死一個,三天後你就能見到了。」
劉都頭的一句話說的雲崢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連忙搖着手說:「那我還是不要看了,這是在造孽,要是真的這麼幹了,老天打雷我都要防着頭頂,免得被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