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獨裁者報告 - 第3章
西方蜘蛛
張震低聲和他說了半天,也不知道在那說些什麼,有時低聲細語,有時神態激烈,說到激動處身子還在那不斷做出誇張動作,看的那些士兵莫名其妙。
商談了有小半個時辰,這才算把話談完。那馬大為看起來心滿意足的樣子,站起來抱了抱拳:
「張大人,希望你說話算數,再者,我們吳左營侍衛官也不怕您賴帳,您說是不?將來山不轉水還轉,終究是有見面一天的。」
他媽的,這哪裡是什麼農民起義軍,簡直就是一群土匪!張震心裡罵了一句,也起身拱拱手說道:
「好說,好說,本將那是絕對說話算數的,這在軍營里那可是出了名的。」
本將?馬大為上上下下看了一下對面的「本將」,一個小小的外委把總居然也如此大言不慚自稱「本將」?
互相虛情假意客套幾句,馬大為匆匆離開,那些士卒頓時全部圍了上來,都在那七嘴八舌詢問談了一些什麼。
這可是事關他們性命的大事,半點也都馬虎不得。
「我為了你們當真是殫精竭慮,殫精竭慮。」張震一臉的憂國憂民,痛心疾首:「長毛作亂,我等不能報效朝廷,乃讓岳州蒙難,本應殉國以顯節氣……」
這番廢話讓那些士兵恨不得衝上去踹他幾腳。當日岳州城破,你張把總可是跑的比誰都快,現在居然連殉國這兩個字都厚顏無恥地用上了。
張震卻絲毫也未察覺,自顧自說了下去:
「可是兄弟一人生死事小,諸位兄弟安危事大,本將拼着一死,今天也要將你們全都帶出去,今夜子時,我便與大夥沖陣,只要我張震還有一口氣在,誓必也要保全眾家兄弟,誰讓我是你們的把總呢?」
這話一出一片歡騰。
雖然張震張把總大人說起話來十句里只怕沒一句是真的,可是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只怕心裡已經有了七八分把握。
那些士兵心裡有了想法,一個個忙不迭的都去準備。莫黑來到張震身邊,悄悄說道:「大人莫非與長毛達成什麼協議,以至於長毛願放我們這些人出去?」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這個馬屁精,這人倒也聰明,只察言觀色間便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張震面色一沉說道:
「不要胡說,本官乃是朝廷命官,豈會與這些反賊去做協議?本官也沒有甚多的想法,拼着一死,把兄弟們都帶出去,也算是盡了自己的責任了。」
莫黑連連點頭:
「大人體恤下情,實在可敬可佩,小人跟着大人,心裡那是最舒服不過的了。不過大人,咱們即便沖了出去之後又該去哪?」
這話真把張震問住,是啊,就算衝出去了又能去哪?
眼下到處都是長毛作亂,殺不盡斬不絕的。
「大人,小人倒有一個提議。」莫黑看了看周圍,小聲說道:「武昌城堅兵多,巡撫常大淳大人秉性溫良,忠君愛國,我以為我們可以去武昌暫避……」
這人知道的事情倒挺多的,不過要去武昌也未必就能安全了。
武昌城堅倒是真的,兵多那就是在那胡說八道。據張震所知,武昌總共就三千多的守軍,就算算上來的援軍團勇,也不過萬把來人的樣子。
及至太平軍攻城,武昌連一個月都沒有堅守滿,自己要真去投奔武昌,怕是才出虎穴又進狼窩。
可眼下這局勢不去武昌自己又能夠去哪?
想想都覺得頭疼,原來穿越了也未必是那麼讓人愉快的事情。
「走一步看一步吧。」張震嘆了口氣說道:「總之也帶着兄弟們殺了出去才是正道。」
……
「吳左營侍衛官,我回來了。」
那馬大為一進軍營,忙不迭的說道:「一切全都談妥了,左營侍衛官提的條件張震一概都答應了下來。」
「好,好,馬兄弟辦事幹練,我心甚慰。」吳輕祥誇了幾句,摸了摸下巴幾根稀疏鬍子:
「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我就和張震之父相熟,後來岳州城破,在這包圍官兵,無意間得知張震居然就在山上,當時就動了救這晚輩的心思……」
馬大為心中大是不以為然。
您老人家可不是為了救什麼晚輩,提出的條件足夠您將來生活無憂了,還偏偏要做出效忠天國,誓死攻擊的樣子。
當着是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吳輕祥哪裡知道這個部下心裡在想什麼,自顧自嘆息着道:
「想我吳輕祥也是個讀書人,本想靠着本事,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可惜失身於……加入天國,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那張震的父親雖然只是一介商人,滿身銅臭之氣,不過在官面上甚是吃的開,出手又頗闊綽,能夠靠着這次救他兒子,讓他感激於我倒也是一件好事。」
「吳左營侍衛官英明。」馬大為連聲說道:
「那個張震年紀雖小,不過見識倒甚是不凡,他一眼就猜出了我軍兵力薄弱,不敢強攻。」
「哦,這樣啊?」吳輕祥微微點頭:
「如果不是我兵力薄弱,哪用三番五次派你上山?直接把那張震抓……請到我的軍營,面對面地說話豈不省事?算了,這話也不說了,他們準備什麼時候下山?」
「都已經商量好了,今夜子時準時下山。」
吳輕祥揮了揮手,打了兩個哈欠:「你去辦此事吧,務要小心謹慎,等將來事成了,總也少不了你的好處,千萬千萬,不能讓營里其他兄弟看出破綻。」
第005章
髮匪人頭
下意識地抬了抬手腕,才發現根本沒有什麼手錶。
現在算是什麼時候了?看樣子好像應該已經是夜裡11、2點了吧?
說句實話,自己還真有些害怕,萬一那個吳輕祥反悔怎麼辦?現在在這山頭上,好歹暫時還沒有生命之憂,要等下了山那可由不得自己了。
一邊的莫黑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緊張害怕,甚至在那不斷哆嗦着,這人拍起馬屁來那是舉世無雙,不過要上了戰場只怕不那麼靠得住了。
可是又轉念想了想,此人身上善於溜須拍馬的功夫倒很值得自己學習。
「大人,快看!」莫黑忽然指則山下叫了起來。
三堆火生了起來,在夜色里特別清楚。
這是事先商量好的暗號。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張震咬了咬牙,拔出了腰裡的佩刀:「弟兄們,想活命的跟着老子沖啊!」
「大人英明,大人神機妙算,弟兄們,跟着大人沖啊!」那莫黑猛然指着嗓子叫了起來,那聲音尖利的倒把張震嚇了一跳。
「轟」的一下,四十幾個人沒頭沒腦的涌了出去,張震猝不及防,幾乎就被自己這群部下推倒在了地上。
他媽的,這是什麼鳥部下啊?
「大人請,大人請!」那莫黑倒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伸手說道。
所謂要逃命務必爭先,上戰場不妨後退,那些士兵一個個爭先恐後,就好像落在後面十有八九都會成為俘虜一樣。
張震跟在後面跑的氣喘吁吁,漸漸覺得身上鎧甲沉重,想要脫了下來,又未免失了「把總大人」的威風。
總算那吳輕祥還算守信用,太平軍的軍營里半個人影也都沒有。
想想也是,要是自己死了,答應吳輕祥的那些條件,找誰兌現?
這一路跑到天色微明,確信後面再無追兵,這才放緩腳步。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看了下身邊,居然只剩下了十七個人。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要靠這樣的廢物,怎麼保證「本大人」的安全?
「大,大人,小人,小人的這一條命是大人救的,救的,小人從此,從此後對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說話的人正是逃亡路上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莫黑。
這人倒是有些文化,居然能說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八個字出來。
張震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誇獎幾句,可早就精疲力竭,一句話也都說不出來。
「大人這次的功勞可立的大了。」莫黑忽然鬼頭鬼腦地說道。
張震愣了一下,自己有什麼鳥的功勞?
莫黑看了看那些士兵,笑嘻嘻地說道:
「岳州城破,我軍兵敗,正是大人帶着我等殺出重圍,浴血奮戰一路跑到,跑到,那個,對,那個神龍嶺上。
髮匪兇狠,上千人圍住大人和我們這些當兵的,是大人臨危不亂,帶着兄弟們誓死抗擊,以一敵十,以弱勝強,大戰一場之後,成功突了出來,這個,還斬殺髮匪百餘人……」
張震本來也就不是什麼好人,這話頓時讓他茅塞頓開:
「不錯,不錯,本來不到百人面對上千髮匪,也是沒有什麼勝算的,不過本大人和兄弟們心裡念着皇上,這才能夠僥倖成功,僥倖之極。
可惜,可惜戰時匆忙,又兇險得很,不能取得幾顆髮匪頭顱,不然的話呈了上去,也算是對上司有個交代……」
「髮匪頭顱在此!」
那莫黑變戲法一樣的拿出了一個頭顱,倒把張震嚇了一大跳,那頭顱看樣子割下來已經有些時候,莫黑拿着頭顱遞到張震面前:
「這可不就是大人您親自砍殺的髮匪?」
張震捂了捂鼻子,緊接着連聲讚嘆:
「還是你心細,還是你心細,你辦事幹練,好的很!」
「大人過獎,大人過獎!」莫黑連聲說着,一臉謙遜:「此頭顱正是髮匪那個,那個水官正將軍賴廣為的人頭……」
張震差點一口噴了出來,吹牛可以,不能吹成這樣,一個長毛的水官正將軍能死在自己這麼幾十號人的手裡?
張震板了板臉,仔細看了一下頭顱:
「不是,不是,我看這是髮匪後軍長賴那個什麼來着的人頭。」
「還是大人仔細,小人倒的確是認錯了。」莫黑何等機靈,拍了拍腦袋說道。
看看天色已經大明,自己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問道:「這裡離武昌還有多遠?」
「回大人話,要是走的急的話明天晚上就可以到了。」
實在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了,只能勉強先去武昌,擺脫身後的那些太平軍們,等到了武昌再找脫身之策。
張震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說道:「都起來了,都起來了,大傢伙緊着點趕,明天天黑之前到武昌,那些髮匪兇狠,落在他們手裡大傢伙性命難保!」
這句話最是中聽,那些剛才還懶洋洋的士兵一個個都站了起來。
走了半天,一眾人又累又餓,附近又因為戰亂難得看到人家,正沒計較處,忽然看到大隊清兵由另一方面看來,甫一看去總有兩百來人的樣子。
「站住,爾等何人!」那領頭的將官厲聲呵斥道。
張震急忙上前:「回大人話,我們都是從岳州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