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軍閥 - 第2章
西方蜘蛛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土丘都被淹沒在拉硝煙和塵土飛揚之中。
炸彈威力雖然驚人,但終究是自己做的,殺傷力和爆炸威力不成正比,王恆岳和秦廣成雖然滿身是土,但卻毫髮未傷。
但秦廣成終究是個生意人,這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把他嚇的面色慘白,一聲驚呼才要出口,卻一下被王恆岳死死捂住了嘴:「別出聲。」
王恆岳檢查了下兩把黑星,長長舒了口氣,黑星黑星,今天能不能逃過此劫全靠你了!
爆炸過後,土丘後一點聲音也都沒有。幾個土匪試探着朝對面放了幾槍,但依舊是靜悄悄的。
「炸死了,炸死了,都被炸死了!兄弟伙,沖啊,砍下他們的腦殼子來!」盧寶根大喜過望,大聲叫道。
那些土匪人人精神振作,紛紛從藏身處出來,大呼小叫,朝着土丘方向衝來。
王恆岳屏住呼吸,默默算着距離,猛然間一下站起,手裡兩把黑星同時左右開火。
「砰砰」槍聲亂作,興高采烈中的群匪根本沒有防備,王恆岳一陣亂射之下,四個土匪頃刻間成為屍體。
這一來形勢突變,土匪終究是土匪,如此傷亡慘重之下,再無鬥志,拔腿掉頭就跑,逃跑中,又有兩名土匪中槍身亡,這一來群匪更是慌亂,人人只恨爹娘少給了兩條腿,無論那盧寶根如何呵斥,再無用處,群匪已成潰敗之勢。
盧寶根再無辦法,對方槍的威力實在太猛,再留於此,只怕自己也成槍下之鬼,長嘆一聲,也隨手下一同跑離這可怕之地!
王恆岳初來這個時代,大發神威,一口氣殺了七名土匪,威風凜凜,直把身邊的秦廣成看的目瞪口呆,引為天人!
只是可惜兩把黑星只能壓十四發子彈,這輪大戰,王恆岳一通掃射,兩把槍里一共只剩下了三發子彈。
可是不管怎樣,在這殺人如殺只雞的時代,終究還是讓王恆岳大大露了一把臉!
一回頭,就看到秦廣成怔怔看着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忽然見到秦廣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革命黨救命之恩,秦廣成沒齒難忘!」
王恆岳被嚇了一跳,這是生來第一次有人對自己下跪,急忙收好了槍,把秦廣成扶了起來:「秦掌柜的太客氣了!」
秦廣成站定:「不敢請教恩人尊姓大名。要去往何方?」
「我?在下叫王恆岳,是從海外回來的,和同伴走失了。現在也不知道該去哪裡。」王恆岳信口胡謅道。
「海外回來?來四川?」秦廣成大是疑惑,王恆岳的這話可信度可不太高了。
大凡從海外歸來的,都是乘船,無非選擇上海、武漢、天津等等地方,哪有在四川登陸的?況且看王恆岳的這個樣子,根本不像大老遠奔波到四川來的。可再仔細一想,這些革命黨人一個個做事都神秘得很,對方這麼說了,必定有自己的苦衷。也不繼續追問。
沖王恆岳抱了一拳:「在下在成都做些買賣,這次外出進貨,遇到悍匪盧寶根襲擊,身邊夥計全都死在他的手裡,若非王黨人搭救,必定死在這裡!王黨人既然暫時無處可去,秦廣成冒昧,想請恩人隨我一起去成都盤恆數日,再做計較!」
王黨人?這名字王恆岳聽着新鮮。再一想,自己的確無處可去,和秦廣成一起去成都倒也無妨,想了一會也就答應了下來。
想想有些荒謬,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莫名其妙的救了一個人,又莫名其妙的成了抓到可就要掉腦袋的「革命黨」的了!
第二章
瑞士國的金表
和秦廣成一起回成都的路上,王恆岳左套又套,這才弄明白現在是滿清光緒三十四年。
光緒三十四年?那就是1908年!王恆岳盤算了下,光緒和慈禧眼看着就要死了。滿清眼看着就要被推翻了。
還有三年的時間!一想到了三年之後,滿清一旦被推翻,那將迎來中國歷史上最璀璨輝煌、最豐富多彩的一個時代,王恆岳心裡忍不住一陣激動。
在這一段歷史裡,任何一個小人物都有可能登上歷史的大舞台,那麼自己呢?王恆岳忽然想到。
來自於另一個時代的自己,能夠在這個時代里做些什麼事情?又能夠在這個時代里留下自己的名字嗎?
一路胡思亂想,對秦廣成和自己說的話,也都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
眼看着將到成都,秦廣成在那遲疑了下,讓王恆岳稍等一會,自己匆匆離開,等了足有半個來時辰是樣子,來了兩頂紅浮屠頂黑色茶褐羅表轎子,又有幾個打着牌匾的紅黑帽子,威風凜凜的往轎子前一站。
秦廣成笑道:「兄弟不才,捐了個四品候補道,出去也都有個樣子,家裡人算着我這兩天回來,這干人在城門早等了有兩天時間了。兄弟又另外叫了頂轎子,請!」
讓王恆岳上了第二頂,自己上了前面一頂,然後吩咐朝成都而去。
秦廣成捐的是四品候補道,進城門也沒有人阻攔,那前面的紅黑帽子更是威風凜凜,最前的吼班們放開了嗓門大聲叫道:
「行人止步,言者住聲;腦殼上包白帕子的取下來,違者四十大板,決不姑寬!」
吼班吼過,是肩扛「迴避」、「御賞四品」、「欽賜花翎」的,一路走來,甚是威風。
成都沒有一條馬路,全城都是石板路。大街寬不過十來米,小巷窄的只有二三米,外出代步,最風行的就是轎子。那些行走看到轎子前來,也都一個個避讓不及。
這是王恆岳第一次體味坐轎子,走了好大一會,轎子停了下來,轎簾掀來,當差的叫了聲:「爺請下轎!」
下了轎子,一入眼的是個氣派的院子,秦廣成拉着王恆岳的手,朝院子走去,院子門口早站門了男男女女,一見秦廣成到,一起叫道:
「恭喜老爺平安歸來!」
眾口一聲,齊刷刷的,倒把沒有防備的王恆岳嚇了一跳。
「走,兄弟,到家了!」秦廣成喜氣洋洋,也不管那些人,帶着王恆岳徑直朝裡面走去。
酒宴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請王恆岳淨了手,兩人相對坐下,秦廣成舉起杯子,一再感謝王恆岳的救命之恩,連干幾杯。
王恆岳口中謙遜幾句,喝了幾杯。心裡直想這秦廣成想來是成都的一大富翁,自打進成都後,自己所見所聞,處處都顯得秦廣成氣派不凡。
閒聊一會,秦廣成放下杯子:「兄弟,你我一見如故,叫你一聲兄弟,還請兄弟不要見怪。兄弟要不嫌棄,叫我一聲哥哥,愚兄自當把你當成親兄弟一般看待!」
「大哥請!」王恆岳也是個爽快人,舉起杯子說道。
秦廣成大喜,把杯子裡的酒一口飲盡:「兄弟既然叫我一聲哥哥,我這個當哥哥的自然要處處為兄弟着想。兄弟,你別嫌當哥哥的話多。我知道你們這些革命黨人不怕死,但兄弟眼下瞭然一人,來四川即便有再大雄心壯志,單人匹馬又如何能成大事?依哥哥的想法,不如暫時在這安頓下來,爾後再圖大計如何?」
為了嚇走盧寶根,王恆岳片騙他說自己是革命黨,其實他和革命黨沒有半分干係,只怕革命黨知道在四川有個冒牌「同志」,還會找他麻煩。眼下秦廣成既然如此說,正合王恆岳的心意。
佯裝在那沉吟半晌,王恆岳這才說道:「大哥說的,也正是兄弟心裡所擔憂的。我革命黨人以推翻滿清為第一要務,但兄弟眼下勢單力薄,我也想着暫時隱藏起來,等待我各路同志到後,再行舉事不遲!」
秦廣成一聽大喜過望,拍着胸脯說道:「當哥哥的在成都有一個金鋪,別處又有幾處產業,兄弟準備做些什麼,但可開口,大哥傾家蕩產,也要報答兄弟救命之恩!」
來成都的路上,秦廣成把自己的一切都全盤告訴了王恆岳。
他家本是世代商人,傳到了秦廣成這一代,雖然算不上巨富,但也家產豐厚,大有資產。
秦廣成又是個嫉惡如仇的人,打從成都附近出了個悍匪盧寶根後,秦廣成和官府一商量之下,自掏腰包,拿出巨資,懸賞緝拿盧寶根,這才和金雁湖巨匪盧寶根結下仇恨。
王恆岳也知道,只要自己開口,要多少錢秦廣成都會給,但這麼一來未免讓對方小看了自己。
在那想了一會,王恆岳開口說道:「大哥,兄弟雖然貧困,但什麼錢該拿,什麼錢不該拿還是知道的,兄弟雖然救了大哥性命,但要從大哥着拿走一絲一毫,將來還有臉見人嗎?」
「真義士也!」秦廣成拍案大聲讚嘆:「都說你們革命黨人重義輕財,今日一見,名不虛傳!」說完,又試探地問道:「那兄弟的意思是?」
王恆岳心裡已經有了計較:「大哥可能為我介紹個專做西洋玩意生意的人?」
「做西洋玩意的?」秦廣成怔了一怔:「當哥哥的在成都倒認得幾個,不知道兄弟想……」
王恆岳把自己隨着帶的那個包拿了出來:「兄弟這次從海外回來,帶來了一批這個……這個瑞士國產的金表……」
「瑞士國的金表?」秦廣成又是一怔。
王恆岳硬了一下頭皮:「正是瑞士國產的金表。瑞士國也大有同情我革命黨人的愛國同胞,此次我等回國舉事,又愛國同胞捐獻金表一批,委託兄弟帶回國內,換取資金,為推翻滿清聊做貢獻!」
王恆岳說這話的時候,當真有些心虛,自己說的其實就是包里的那一批山寨表。
來到這個時代,口袋裡沒有半毛錢那真正是寸步難行,自己能不能夠在這個時代活下來可就全要靠着這一批山寨金表了!
第三章
賣表
秦廣成是個最講義氣的人,又感念王恆岳對自己的救命之恩,當時就拍着胸脯答應了下來。
喝了有七、八分醉的樣子,秦廣成跌跌撞撞的站起來,讓家人扶着王恆岳到客房休息。
這一覺睡的酣暢無比,等到醒來,早已日上三竿。
早有丫鬟在那等着,一見王恆岳醒了,急忙端上洗漱用具。
大戶人家果然不同,什麼都不用自己動手,王恆岳大是感嘆。牙粉漱口雖然不太習慣,但終究可以接受。匆匆洗刷了下,由丫鬟帶着離開房子。
才出去,秦廣成早在那等候着了,一見王恆岳便笑道:「兄弟睡得可好?」
「好,好得很。」王恆岳也笑着拱了拱手。
一邊陪着王恆岳朝飯廳走去,一邊問道:「兄弟剪了辮子雖然無妨,但看着終究有些扎眼,可要為兄弟準備一條假辮子以遮人耳目?」
秦廣成這點倒說一點沒錯,剪辮子在此時已不是什麼殺頭的罪名了。
1900年的庚子國變是中國歷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事件。此後,清政府威信掃地,對各地控制力削弱,地方勢力開始坐大。國內的「湖北學生界」在1903年提出剪辮、易服的建議。
1903年以後,隨着留學生的歸國,在清政府控制較弱的南方各省,少量青年學生開始剪辮。清政府建立新軍後,為了便於戴軍帽,部分士兵也剪去了辮子。為此清政府於1907年5月6日下達命令,嚴禁學生軍人剪辮。一經查出,將予懲處。但此時由於清政府的控制力已經今非昔比,此令並未在各地得到嚴格執行。
清政府無奈下,對此只有採取默認態度。
因此在全國各地,尤其在南方諸省,剪了辮子的學生、軍人大有人在。只要不公開說自己是「革命黨」,官府一般也不來干涉。
王恆岳略略沉吟一下:「大哥,兄弟在海外的時候,早就剪了辮子,讓人我拖這麼根尾巴,那是大不習慣的了。」
見王恆岳執意如此,秦廣成也不再堅持,陪王恆岳用了飯,領他到了客廳,閒聊幾句,家人報有客到。
把兩位客人領了進來,秦廣成笑着迎上:「羅兄、杜兄!」
說着先引見了王恆岳,只介紹說這是從海外回來的,姓王名恆岳,表字述之。這「述之」二字原是王恆岳的爺爺最早幫其取的名字,昨日宴間說起,王恆岳乾脆拿這拿做了自己的表字。
接着指着兩個客人說道:「這位是亨通珠寶典當行的羅泰悟羅掌柜的,這位是寶嘉洋貨行的杜查理杜經理。」
羅泰悟是規規矩矩的中國商人裝扮,拱拱手算是見過了。杜查理卻是一派洋作派,也不留辮子,穿着洋服,戴着禮帽,手裡駐着一根文明棍,一看王恆岳穿着打扮也和自己差不多,頓時大起親切之感,張口就道:「Hello,I''m
Charlie
Du,glad
to
meet
you
here!」
一張嘴就是一嘴洋文,總算王恆岳學的那些鳥語還沒有忘記,也微笑着說道:「Hello,I
am
Wang
Hengyue,glad
to
see
you
here!」
「哎呀,這是真正在國外呆過的。」杜查理大喜,見秦廣成和羅泰悟兩人一頭霧水,又是炫耀又是賣弄:「這是真正外國人打招呼的方式,不在國外呆過,那是不知道的。兄弟當年被家父送去美利堅國,總算略略見了些世面,回到四川,那是再無國人能夠和兄弟對話的,今日看到述之兄,那是倍感親切。」
這又是一個標準的假洋鬼子了,王恆岳心裡笑着想到。
請幾人坐定了,上了茶,秦廣成把自己如何遇險,又如何得到王恆岳出手相救的事仔細說了一遍,聽的羅阜之和杜查理二人是連聲讚嘆不已。
說了一會,話鋒一轉:「述之家在海外乃是大戶,經營有方,買賣遍布美利堅國、英吉利國,這次述之從海外回來,原是奉了家命歸來開拓買賣,但匯款未到,頭寸緊張……」
王恆岳差點噴了出來,這秦廣成那麼實誠的人,編起瞎話來卻是眼睛都不眨一眨。和這些做生意的人打交道,當真要多長几個心眼才成。
再打量羅泰悟和杜查理二人,一聽是要調頭寸,頓時面露難色。
秦廣成早有準備,未等二人開口推辭,微微一笑:「二位放心,述之絕非要問二位借款,要說錢,上萬兩銀子我還是拿得出來的,我的這一條命又何止上萬銀子?」
羅、杜這才放下心來,只是不解秦廣成話里意思。
秦廣成對王恆岳使了個眼色,王恆岳接口說道:「小弟這個從美……美利堅國回來,繞道瑞士國,採購了一批瑞士金表,因為家父匯款未到,因此想將這批金表出手。不知二位可有興趣?」
一聽是瑞士表,羅、杜二人雙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