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軍閥 - 第29章

西方蜘蛛

  那邊皮特也叫了起來:「王,我只有三發子彈了!」

  「沒有子彈,用刺刀!」王恆岳調整了下呼吸:「弟兄們,把叛軍放近了再打!子彈打光了,用刺刀!再堅持一下,援軍馬上就到!」

  士兵們對面前的處境,並沒有太多的驚慌。他們的隊官就在這裡。

  這個年輕的,甚至臉上稚氣還沒有完全褪去的長官,從第一聲槍響開始,就一直和他們戰鬥在一起,從來都沒有後退過一步!

  這些個當兵的,從進軍營第一天起,就被長官們不斷灌輸着王恆岳真實的或者誇張的一面,在他們的心裡,王恆岳就是一切,是他們的衣食父母,是他們的靈魂,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只要他們的王隊官在這裡,什麼事情也都不用害怕!

  儘管這樣盲目的、毫無理性的崇拜迷信個人的軍隊,並不是未來軍隊的走向,但就目前而言,已經夠了!

  叛軍不知道是第幾天上來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叛軍的心理也正在接近崩潰。

  三天來,叛軍的屍體在江達宗前已經堆積成了一座座的小山。無論多少次的衝鋒,面臨的都是對面官兵們無情的射殺。

  如果不是有狂熱的宗教信仰支撐,他們也早就支撐不下去了。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和第一隊的士兵有些相似之處。

  一面是宗教信仰,一面是個人崇拜,當這兩股力量相撞的時候,唯一要較量的就是看誰能堅持到最後一刻!

  「不許射擊,放近了再打!」

  「不許射擊!不許射擊!」

  各級軍官的低吼不斷的在士兵們耳邊響起。

  「準備……準備……」

  江達宗陣地上變得靜悄悄的,讓叛軍感受到畏懼的安靜。

  「射擊!」

  隨着這一聲怒吼,方才還一片寂靜的陣地上,猛然槍聲大作!

  一如既往,叛軍瞬間被射倒了一片。但死亡對於叛軍來說已經變得麻木不仁。他們機械的,如同一具具木偶,踏着同伴的屍體,麻木的繼續朝前走着。

  「子彈打光了!」

  「沒有子彈了!」

  各棚傳來了這樣的呼聲。

  王恆岳拔出了他的戰刀,看着密密麻麻的叛軍,沒有緊張,沒有畏懼,相反還有一種隱隱的興奮,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全體都有,上刺刀!」

  士兵們默默的安上了刺刀,默默的等待着。

  叛軍已經衝到了面前,王恆岳戰刀前傾:

  「叛我中華者,殺!」

  「叛我中華者,殺!」

  這是第一隊官兵炸雷一樣的怒吼!

  閃亮的刺刀,在叛軍中揚起耀眼的寒光!一排排的刺刀,如同一道道的閃電,快捷而筆直的刺入到叛軍的身體!伴隨着的,是一道道的血光!

  戰場,在這一刻又回到了冷兵器時代!

  「殺!」王恆岳奮力揮刀,一顆頭顱在鋒利無比的戰刀砍殺之下,生生被砍成兩半,一大股的鮮血,飛濺到了王恆岳原本就血跡斑斑的軍服之上!

  人類最原始的獸性在胸中跳躍,對死亡的恐懼,在這血淋淋的戰場上,早被血腥和殘忍取代!

  兩個叛軍一起衝到了王恆岳面前,兩把藏刀一左一右的對着王恆岳砍下。

  「叮叮噹噹」的聲音亂響,忽然左面的一個叛軍發出一聲慘呼,身首異處!

  「大人,小心右面!」黃子煊砍倒了左面那個襲擊隊官的叛軍,急忙大聲叫道。

  王恆岳奮起平生之力一刀砍下,叛軍大駭,竭力一擋,只聽到「當」的一聲巨響,接着又是一聲痛苦的大叫,叛軍的一條胳膊落到了地上,地上的那隻手中還抓着藏刀。

  王恆岳又是一刀,結果了這個叛軍的性命,喘息了幾下,朝黃子煊看去,見自己的這個親衛手中握着一把大刀:

  「子煊,等打完了仗,讓你老子幫老子也打造幾百把你這樣的大刀!」

  黃子煊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叫「你老子」幫「老子」打造?

  朝那看去,皮特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指揮刀,擺出了西洋擊劍的架勢,正在那虛張聲勢的對着對面的敵人大呼小叫。

  可惜這位洋鬼子的擊劍技術絕沒有他吹牛的那麼厲害,才一照面,就被打的狼狽不堪。皮特扭頭就跑。

  等到後面叛軍追近,皮特忽然一個疾停,追趕的叛軍收不住腳,一下沖了過來,皮特「刷」的一下,指揮刀深深的刺進了叛軍的心口。

  還來不及把刀拔出來,一個面目猙獰的叛軍大漢又沖了過來,皮特乾脆鬆手,讓指揮刀和被自己殺死的那個叛軍屍體一起落地,接着雙手握拳,連蹦帶跳:

  「來,來,美國拳,厲害!」

  「呼」的一下,叛軍一拳打了過來,皮特在打拳上倒的確不是吹牛,很有那麼幾下子,靈巧的躲開了,也是一拳揮出,正中叛軍面門。

  接着接連幾拳,雨點一般的落到叛軍的面門上,打的血花四濺,叛軍痛呼連連。

  整個陣地都在奮戰,都在肉搏。第一隊的士兵表現出了讓王恆岳都覺得驚訝的勇猛。他們儘管在人數上占據劣勢,但卻一點也不慌亂。

  相反叛軍儘管人多,但缺乏組織的他們,卻根本占不到什麼便宜。

  就在這個時候,江達宗的陣地上忽然響起了一陣歡呼:

  「援軍到了,我們的援軍到了啊!」

第六十一章

藏地傳說

  「援軍到了,我們的援軍到啦!」

  在江達宗保衛戰最危急的關頭,援軍終於到了!

  第二營在新軍中並不是什麼精銳部隊,但用來對付這些叛軍卻已經足夠了!

  大量的新軍士兵衝進了江達宗,子彈毫不留情的射殺着一切範圍內的目標。

  叛軍正在潰敗。

  王恆岳收住了刀,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該死的援軍,到底還是來了,俞雷到底還是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

  領軍的是第二營的幫帶張旭,王恆岳去樂山的時候,和這人打過一次交道,印象中這人還算不錯。

  急忙上前見過張旭,再看卻沒有看到石封榮。

  「石管帶身體有恙,故命我率軍增援。」看出了王恆岳的意思,張旭解釋了下。

  王恆岳一笑,只怕那位石管帶不是身體有恙,而是實在害怕了丹達山。

  「丹達山實在難行啊。」張旭嘆了口氣:「好容易才找到個嚮導,幾十個兄弟都再也出不來了……」

  王恆岳默默的點了點頭,張旭隨即笑道:「王隊官這才戰功彪炳,想來趙大人一定會加以重用的,到時候還請千萬不要忘了兄弟。」

  互相寒暄幾句,戰場上勝負已分,大量叛軍被殲滅,再也無法抵擋的旺日格熱放棄了奪回江達宗的打算,向拉薩方向逃跑。

  平叛軍在江達宗站穩了腳跟,而趙爾豐指揮的東路軍,也連克貢覺、瞻對、波密和白馬崗等地。

  而隨着江達宗的被奪取,此時平叛軍距離拉薩已經只有六天的路程。達賴喇嘛大為驚恐,在親信的護送下逃往英屬印度,整個拉薩也都處在了一種驚恐狀態之中。

  在此有利的局面下,趙爾豐上書朝廷,要求借大勝之機平定西藏,但滿清朝廷卻因為擔心其舉措過激,加上在西藏又有英國人從中搗鬼,滿清朝廷為避免事端,沒有允許趙爾豐的平藏大計。

  「可惜,可惜……」雖然早有準備,但王恆岳卻還是忍不住嘆息道。

  「朝廷也有難處。」張旭嘆氣着道:「英國人在背後搗亂,縱然趙大人豪氣干雲,想要平定全藏,但……」

  說着勉強笑了一下:「上面的命令到了,我第二營克定江達宗,於平叛有大功,此時作戰任務已經結束,迅速回到江卡,論功行賞。」

  這一仗雖然沒有能夠徹底平定西藏,但卻打出了王恆岳的赫赫威名!

  藏地傳說,那個漢人的將領叫王恆岳,四戰四捷,銳不可當,就連達賴喇嘛都被他嚇的跑到了印度,他得到了天神的佑護,沒有什麼能夠打敗他!

  他騎的戰馬,揚起四蹄就能翻過任何一座雪山;他的戰刀,能夠擋住最快的子彈;他一瞪眼睛,就能夠遮擋住太陽的光芒……

  這些種種荒誕的傳說,一傳十,十傳百,王恆岳的名字很快傳遍了全藏!

  「六十六標第二營第一隊王恆岳參見大人!」

  「好,好王恆岳!」聽到這個名字,正在營帳內召集眾將開會的趙爾豐大喜:「四戰四捷,強越雪山,死守丹達山,王恆岳,王述之,打得好,打得好啊!」

  「恆岳僥倖成功,不值大人誇獎!」

  「看座!」趙爾豐愈發歡喜,讓人拿來了凳子。

  王恆岳坐在末首,對面坐着的正是第二營管帶石封榮,石封榮和王恆岳四目相對,趕緊又低下了頭。

  和援軍一起出現的鄧夏,已經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王恆岳,這石封榮的一雙子女,現在還生死不知,又有把柄在人家手裡,難怪如此心虛!

  「此次出兵平叛,一賴朝廷鴻威,二賴三軍用命,斬首無數,大挫叛軍銳氣,雖然朝廷大度,未再許本大臣大開殺戒,但亦保得藏地兩年之內太平。」趙爾豐開口說道:

  「此次諸位皆有戰功,尤其是六十六標第二營第一隊王恆岳的新軍,作戰驍勇,王隊官指揮得法,以孤軍之力,連破賊勢。但是……」

  趙爾豐朝營中諸將掃了一眼:「但是,在此次平叛中,也有將官貪生怕死,本大臣屢次催促,就是不肯向前,險些葬送了王隊官的一番努力!」

  他的話一下變得嚴厲起來,營中一片鴉雀無聲,石封榮悄悄的擦了一下額頭。

  趙爾豐拿出了一封信:「本大臣收到了一封密報,本來密報密報,自然是只給本大臣一個人看的,可現在平叛已經結束,不妨大家也都聽聽。六十六標第二營石封榮石管帶,你給大傢伙念念吧。」

  石封榮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似的站了起來,接過信來,只一看,面色大變,大冷的天,汗水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念啊,石管帶。」趙爾豐冷冷地道。

  「大人,石封榮有罪!」石封榮「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面色如土:「不是卑職不願意出兵,實在是有難言之隱……」

  「混帳!」趙爾豐用力一拍案幾,厲聲道:「石封榮,你貪生怕死,本大臣再三督促你出兵,你卻三番五次推託,第一隊在江達宗孤軍奮戰,若是全軍覆滅,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石封榮跪在地上,渾身顫抖,趙爾豐鼻子裡「哼」了一聲:

  「平時你在樂山,本大臣管不了你,但你現在既然在我這裡,本大臣奉命節制川滇邊務,難道還制不了你嗎!」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石封榮駭得只知道連連磕頭。

  趙爾豐原想是砍了他的腦袋的,但石封榮終究還是川軍軍官,面子撕破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把目光轉向三十三混成協協統鍾潁:

  「鍾協統,這是你的部下,如何處置,你看着辦吧。」

  鍾潁有些尷尬,自己的部下,一個王恆岳大為自己增彩,一個石封榮,卻又讓自己丟盡了臉。可石封榮平時給自己的孝敬不少,又是自己親信,終究下不了手。

  但要放任不管,他趙爾豐是駐藏大臣,他二哥又是四川總督,自己的頂頭上司,若不遂了他的心意,只怕自己前程也大大讓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