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明 - 第10章

特別白

  看着對方潔白的牙齒,纖細的手指,還有清秀的臉孔,江峰心中又是犯了嘀咕,會不會是女扮男裝啊,接着又是狠狠的盯着對方的胸前看了看,那裡已經是一馬平川,劉正看着江峰的眼神,頓時有些惱怒,在那裡叱喝道:「盯着一個男人在那裡胡亂的瞄什麼。」

  聲音粗啞,江峰頓時絕了對方是女伴男裝的心思,搖搖頭進了大門,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卻突然想起一個笑話來,自己心裡想着,呵呵的笑了出來。那個劉正頗為好奇,跟在後面說:「軍爺,有什麼可笑的事情。」

  江峰也不理會,走到院子裡面把自己帶來的包裹撿了起來,劉正頗為的糾纏人,跟在後面說:「到底笑什麼啊,軍爺,你就告訴我,不要憋在那裡了。」

  江峰有些不耐煩了,冷起臉說:「小孩子你能聽懂我說的笑話嗎,聽不懂有什麼用處,聽着,「自從有了李X春,生男生女都一樣」,怎麼樣?你能聽懂嗎,切!」

  這個牽扯到某超級選拔節目的現代惡毒笑話,自然劉正聽不懂,滿臉的懵懂顏色,江峰也不理會,得意走進那個小屋子裡面,沒有想到,半大孩子劉正又是跟着進來了,江峰打開了包袱,把裡面小手爐拿出來,掏出懷裡面的銅管,裡面裝着紙煤,吹紅了,引燃手爐裡面引火物,在一邊狠狠的吹了幾口,裡面炭火慢慢的紅了起來,江峰把隨手把幾個油紙包放在了手爐上面。

  沒有想到,劉正陰魂不散的又是跟了進來,江峰頓時有些火大,可是轉念一想,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個沒準就是將來的七品官啊,還是不要得罪的好,索性壓下來火氣,艱難的開口勸導說:「小兄弟,劉大人府上一定很多事情要忙,你要是在這裡耽擱不會被上面罵嗎?」

  對方回答倒是很乾脆,直接在那個破椅子上坐下來,盯着手爐上面烘烤的食物說:「能有什麼事情啊,昨天我把衣服洗完了,剩下的不就是做飯的事情嗎。」

  江峰在那裡倒真是對這個人無可奈何了,兩個人就在那裡靜靜的看着手爐上面的油紙包慢慢的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等的時間不長,江峰拿下來油紙包,小心翼翼的掀開,幾個雞翅膀誘人的出現在那裡。

  明朝的飯菜對於精細方面講究的不多,反而是因為商業和手工業的大繁榮,朝着畸形的方向,比如明末著名的上中下三種席面,是以殺羊用羊唇的多少來決定名貴,就好像是現在的好吃不好吃無所謂,但是一定要貴,只有花錢多,才能體現出來這個菜的檔次和水平,江峰畢竟是職業學校學這個出身,現代的時候,自己又是喜歡做點菜犒勞自己,和這個年代的自然不同,早晨起來用蜜汁和醬油配上各種佐料,熏醬出來的叉燒雞翅。

  早晨起來做的時候,那個香味就已經把小姑娘蘇觀雪逗的口水直流,等到吃了一口之後,原本對江峰還有些敵意的妹妹觀雪,竟然含羞叫了一聲「姐夫」,這可了不得了,高興的江峰樂到現在。

  蜜汁叉燒,這個是純粹清朝才開始的粵菜吃法,明朝中期的時候自然不會有,隨着手爐的溫度逐漸升高,上面的叉燒也是漸漸散發出迷人的味道,一股甜甜的香氣瀰漫了這個小屋。

  對面的劉正連連的抽動鼻子,咽了幾口口水,江峰拿起隨身帶着的筷子準備動手,那邊的劉正也顧不得燙手,伸手細長的手指就是夾起了一個,燙的自己嘶哈的直吸氣,可還是送到自己的嘴邊,咬了一塊下來。

  來自現在的廚藝當真是非同小可,劉正咀嚼了幾下,整個人都是興奮了起來,接着用快速的速度,消滅了手中,伸手又是去抓。江峰頓時急了,口中在那裡吆喝:「我的,我的,你不要動,你這廝怎麼不知道客氣是什麼?」

  第四十二章

炮筒子一樣的分析

  不過看着呵斥也不是什麼辦法,索性拿着筷子跟着搶了起來,其實來到明朝之後,能這樣大大方方面對自己的人,江峰這還是碰到的第一個,其他的人或者是害怕,比如是蘇家姐妹,或者是感恩,比如趙秀才,或者是鄙薄,比如劉學士和管家。

  面前這個劉正雖然是個家丁,不過為人處世大大方方,絲毫也不怯場,倒是讓江峰心裡頗為的舒服。

  兩個人在那裡大呼小叫的搶着手爐上的雞翅,雞翅中不到十個,那裡夠兩個人吃的,片刻之後,就只剩下骨頭了,來到劉學士家裡已經是快要中午,江峰吃了幾個雞翅,肚子沒有填飽,反倒是更餓了,懷裡面本來還有兩個白面的燒餅,一起拿了出來放在手爐上面烤着,雞翅中烤出來的油還在,燒餅放在上面,油都被吸附了上去,加上下面火焰漸漸的起來,餅更是味道引人。

  劉正本來看着燒餅出來,倒也沒有在意,等到烤了一會,香味出來了,眼睛又是亮了起來,直勾勾的看着,江峰心叫不好,果不其然,劉正下手如電已經是拿了一個燒餅去,這個滋味自然是香酥可口,在現代的燒烤攤子烤饅頭,烤火燒,都是把烤肉逼下來的油刷在烤麵食上面,下面的炭火烘着,接着油脂的香味,撒上佐料,哪裡有不好吃的道理。

  三口兩口下肚,江峰連半飽都不到,拿起腰間帶着的葫蘆,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果子汁,那個劉正意猶未盡的舔舔舌頭,看着江峰在那裡喝,這個時候也是大方的習慣了,伸手就過來抓這個葫蘆。

  江峰單手一環,閃在一邊,感覺頗為有趣,用手指着葫蘆的口部說:「小哥,這個上面可是沾着我的口水,你不嫌髒嗎?」

  劉正眉頭一皺,隨後就是嘻嘻的一笑,回道:「都是爺們,不在乎這個。」

  這句豪氣的話語,江峰心裏面喝了一聲彩,把手中的葫蘆直接丟了過去,劉正伸出手接住放在鼻子邊上聞聞,頓時臉上露出喜色,拿起葫蘆先是朝地上倒了一點,然後仰頭就喝,那邊的江峰看着這個差點背過氣去。雖然嘴上說的漂亮,說是不嫌髒,但是劉正先是用葫蘆裡面果汁沖了一下葫蘆嘴,然後仰頭喝的時候,葫蘆口和他的嘴保持着半寸左右的距離,這那裡是不嫌髒,一點果汁不小心流了下來,紅紅的果汁流淌在劉正修長白皙的脖子上,江峰在那裡看的有些愣神,直到對面的葫蘆砸過來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江峰試探着開口問:「我說小兄弟,你到底是男是女啊?」

  那邊用手擦拭脖子的劉正聽到這個,頓時臉紅了起來,粗聲粗氣的說:「男女授受不親,要是女的,那裡會和你在一個小屋子裡面。」

  說完後,滿足的拍拍自己的肚子,顯然是吃飽喝足,接下來頗為疑惑的看着江峰,開口說:「你這個人真是奇怪啊,你到底是錦衣衛還是廚子啊,這幾樣小東西雖然是簡單,做的可是比那些大府裡面廚子好吃呢。」

  大大咧咧的江峰根本沒有注意到對方話裡面破綻,現代的時候他的手藝普通,也沒有人說句好,在明朝憑着這些小花樣倒是很多人夸廚藝,禁不住心中是得意洋洋,口中卻故作若無其事的說:「大爺我當然是錦衣衛。」

  說完又把腰牌拿出來,晃蕩了一下,接着仰頭倒在了破床上,努力擺出舒服的姿勢,心裏面在考慮,惠風樓裡面的裝修這個樣子會不會有好效果呢,沒有注意到邊上的劉正把那個破椅朝着前面挪挪,一臉熱切的開口問道:「錦衣衛大哥,聽我們家老爺說,你們是沒有不知道的事情,是不是啊?」

  江峰壓根沒有聽出來其中的諷刺,閉着眼睛得意洋洋的回答說:「自然,錦衣衛偵緝天下,什麼事情都逃不出我們的眼睛。」

  「那……,錦衣衛大哥,問你件事情好不好?」

  「問吧!」江峰已經給捧的有些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滿口的答應,劉正慢悠悠的開了口:「我們家老爺這一個月都是愁眉苦臉的,當今的聖上要改大臣們的朝服,費閣老和幾個閣老都不願意,上旨抗命,我們家老爺這幾天也被大學士的門生問到了,說是為天下士人聲望計,一定要硬着風骨頂住……」

  還沒有等劉正說完,江峰一下子翻身做了起來,朝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口,當年不管是看白話文的歷史,還是雲中嶽的武俠小說,包括某情色的《江山如此多嬌》都是明確的提到了嘉靖三年的大禮案,百餘名朝官被下獄,百餘名朝官被流放。

  這個費宏就是從吏部的侍郎上位到如今的首輔大學士,自己當初經歷這種慘痛的事情,並從其中得利,這都罷了,難道現在還沒有吸取教訓嗎。在明朝,不管你有天大的才學,不要和皇帝頂牛,這可是真理。

  儘管江峰不知道歷史上這個改換朝服的結果如何,但還是自顧自在那裡跟着邊上不知所措的劉正大聲說:「還為難個鬼啊,皇帝老子去要幹什麼,下面做小弟的就要跟着去做,要是唱反調,還要這些小弟做什麼。」

  附帶說一句,明朝的人說起當今的皇帝,都是皇帝爺爺這種叫法……

  儘管什麼「小弟」之類的說法聽不明白,不過大概的意思卻是明白了,劉正在那裡遲疑着說:「我們老爺常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最輕。讀聖賢書就要有風骨什麼的……」

  第四十三章

東廠盯着你呢

  江峰聽到這個很酸氣撲鼻的解釋,更是有些不耐煩起來,劈頭問劉正說:「這天下是誰的,皇帝是誰,軍隊在誰的手裡,對了對了,前幾年應該有個皇上他爹該怎麼稱呼的案子吧,那件事情是怎麼解決的,真是糊塗,真是糊塗啊。」

  話語裡面頗多大逆不道的言論,不過江峰自己根本覺察不出來,倒是把對面的劉正聽的滿臉慘白,驚嚇的夠嗆,但是卻明顯的被江峰這些粗俗但是確實說到點子上的話打動了,江峰在那裡平靜下來之後,發現自己確實有些說多了,不過他也沒有多想,身子又是癱軟在床上,洒然說:「我們兩個議論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做什麼啊,你我一個是巡街的,一個是洗衣服的,吃飽了睡覺才是正事啊。」

  那邊的劉正也是反應了過來,跟着乾笑了幾聲,兩個人一時間沒有話說,手爐的熱氣熏的人昏昏欲睡,江峰沒多久是閉上眼睛夢周公去了,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院子裡面喊,屋子裡面的劉正跑了出去,接着就是完全的睡眠中了。

  到了醒來的時候,屋子裡面已經是空無一人,江峰收拾了一下自己東西,走出了門房,習慣性的要爬牆的時候,卻看到門那裡開着,這和往常緊閉可不一樣,江峰晃晃腦袋也是沒有多想,直接走了出去。

  在皇城的西面,京城西面,有一個頗有規模的衙門,看起來和其他的六部都督府等等,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門口也是放着兩個石獅子,門兩邊甚至沒有什麼人守衛,但是所有路過的人都是儘量的避開這裡。這裡就是東廠,有明一代最為恐怖的地方之一,一匹快馬飛馳而來,馬快要到門前的時候,裡面突然除了十幾名甲士手執長矛戒備在門前,馬上的騎士從懷中掏出一塊鐵牌,朝着那邊丟了過去,一名甲士接過鐵牌,上下看了幾眼,手一揮後面的甲士們好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在門口,騎士縱馬直入,翻身下馬,立刻小步的朝着一個房子跑了過去,東廠的番子大都是在外面辦差,只有幾個主事的軍官天天留在這裡,所以房屋不多,那名騎士到了其中一間屋子外面,先是恭敬的跪下來在門口磕了一個頭,小心翼翼的說:「許大人,今天錦衣衛南城巡街小校江峰的封紙帶來了。」

  屋子是連成一片,看起來和南城的那些普通的民房倒也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只不過外面的牆面都是白灰刷過,上面的房檐伸出算是遮雨的屋檐,看着齊整了一些,在那個騎士朝着磕頭的屋門左上方掛着一個小木牌子,上面黑底紅漆寫着四個字「偵緝百戶」,在京城中錦衣衛共有八衛,衛戍京師還有十二團營,御馬監的親衛騎兵,每一衛的編制裡面三五個千戶,每個千戶下面若是滿編的話就要有八九個百戶,京城的百戶軍官當真稱得上是遍地亂走,不甚值錢,但是權傾天下的東廠中,只有一千戶,一百戶,代廠主統領番子。東廠的百戶若是出外行走,錦衣衛的千戶都要笑臉相應,更不要說尋常的那些文武官員,功臣勛貴,因此在北京城中有一句順口溜說的這個:「東廠百戶侯,錦衣百戶狗」,說得就是東廠的百戶雖然品級不高,可實權極大,當真是風雲人物。

  趴在外面的騎士頭都不敢抬,只是雙手把一封信箋高高的舉過頭頂,恭敬的等候在外面,稍微過了片刻,屋子裡面傳出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進來吧。」

  外面的騎士連忙恭謹的答應了一聲,雙手端信箋低着頭小步進了屋子,這位大權在握的百戶屋子裡面並不奢華,僅僅是一張書案,書案邊上立着幾個一人多高的書櫃,上面放着各種卷宗。

  那名百戶端坐在書案後面,正在拿着毛筆在寫着什麼,在他身後的白牆上有一個小小的神龕,裡面供着是岳飛岳王爺,邊上都是按照常例寫着『忠義千秋』四個字,這對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邪惡勢力代言人的東廠來說,想必是有些辛辣的諷刺在其中。

  一筆一畫的批示完,許百戶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抬起頭,正是那天江峰在兌換銀錢的時候來的那個許大人,想不到竟然是東廠的百戶,和那個時候看起來一樣的氣度沉穩,表情陰騭。

  許百戶伸手接過了那個騎士手中的信箋,所謂「封紙」,就是東廠番子報送給上峰的火漆密檔,傳送的人不能觀看的密件,算是最加急的情報的傳送方式,許百戶扣掉了火漆,從裡面抽出一張寫的密密麻麻的白紙,湊到有光的地方仔細觀看,端詳的頗為仔細,猛然間眉頭一挑,問着身邊的那個騎士:「你們從前查過江峰來往的人,可有什麼朝廷的官員嗎?」

  邊上的騎士連忙躬身回答:「稟大人,南城三個檔頭領着四十個番子徹查過江峰的來往人家,並沒有什麼官員在其中。」

  聽到這個,許百戶的嘴角罕見掛上一絲笑意,在那裡自言自語說:「一個巡街小校卻有這樣的見識,了不得啊。」

  許百戶用手輕輕敲打着桌子,好像是在琢磨着什麼,邊上的騎士自然不會開口說什麼,許百戶沉吟了一會,慢慢的開口說:「馬上送信給廠公,就說是楊尚書,張侍郎那裡要多看顧一下,費閣老年歲大了,不如從前,封紙遞過去,快去吧。」

  第四十四章

無事獻殷勤

  邊上的騎士從懷中掏出一個方形的紙板,拿着毛筆記了下來,躬身施禮後轉身就要出門,卻猛然被身後的人叫住,聽得身後道:「江峰那小子,讓盯着的番子小心點,莫要漏了什麼,莫要傷了他。」

  騎士心中疑惑,還要盯着,還不能傷着,這是什麼規矩,不過上峰的命令既然下來,他也沒有質疑的權力,連忙應了,轉身上馬疾馳而出。在東廠裡面值守的番子們,已經開始把白紗燈籠一個個的掛了起來。

  許百戶眯着眼睛看着一盞盞亮起來的燈籠,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口中輕聲說:「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打完一套拳,把來對練的張亮揍的鼻青臉腫,不過江峰也感覺得出來,張亮雖然這兩天晚上都是挨揍,卻明顯招架起來有了點章法,顯然是略微有些進步,但是江峰也不誇讚,只是讓張亮站在一邊,給他打了一套劈掛,這是八極拳的入門架勢之一,打完之後囑咐張亮每天多練,也不理會,自己跑回了家裡。

  自從早晨的蜜汁叉燒逗的小女孩蘇觀雪眉開眼笑,晚上回來之後,以往見到江峰就是撅嘴不理的蘇觀雪,這個時候卻扭扭捏捏的湊了過來,江峰渾身上下都是冷氣,懷中的手爐炭火也已經燒了乾淨,在那裡倒了炭火,卻看到自己的身邊蘇觀雪在那裡紅着臉,睜大着眼睛盯着他,小臉蛋紅撲撲的好像是大蘋果,加上渾身上下又是蘇觀月在外面給作的新衣服,粉色的襦裙。看着當真是可愛之極。江峰一愣神,只感覺到心裏面大跳了幾下,心中暗叫,我的娘咧,怪不得在現代的時候,看着那個男會計天天蘿莉控,蘿莉控的,喜歡看小女孩,果然是有讓人見到就喜歡的了不得小姑娘。何況蘇觀雪這麼給他好臉色,讓江峰竟然也有種受寵若驚的意思,連忙擠出笑臉問:「觀雪,找姐夫什麼事情啊?」

  不管怎麼說,先把姐夫這兩個字站住,蘇觀雪低着頭搓着自己的衣角,小聲說:「姐……姐夫,早晨吃的那個,能不能再做點吃啊,姐姐很喜歡吃的。」

  江峰心中暗笑,小姑娘真是八面玲瓏,明明是自己想吃,還要說自己的姐姐愛吃,不過早晨的蜜汁叉燒,蘇觀月吃了之後也是讚賞,江峰哈哈一笑,伸手捏捏小姑娘的臉蛋,開口說:「好,姐夫今晚給你露一手。」

  這個晚上自然是其樂融融,皆大歡喜,平常一直耍着小脾氣的蘇觀雪,居然主動幫着收拾碗筷,真是有了一個家的樣子。

  第二天一早,若是按照現代的年月日計算,應該是1525年的11月3日,不過江峰已經完全沒有了現代的時間概念,只是知道現在的日子是十月十六,江峰在去往劉學士府邸的路途中,突然想到五天後就是自己計劃開始的日子了。按照和趙秀才他們說的日子,應該是十月二十一,可是這個日子在現代是那一天呢,苦苦思索了半天,才發現自己來到這裡之後,已經完全的模糊那個時候的概念,江峰直線條的心思中也是莫名的泛起了一絲傷感,這說明自己越來越融合進明朝這個時代,越來越像是一個明朝的錦衣衛軍官。

  想着想着,江峰已經到了劉學士的宅第,雖然昨天有人開門,但是習慣性的還是站在了牆邊,剛要把手中的東西丟進去,大門那裡的有個聲音響起:「軍爺,軍爺,這邊請,這邊請。」

  江峰倒是被嚇了一跳,轉頭過去看的時候頓時有些吃驚,原來是素來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的劉管家,此時大異常態的滿臉堆笑,在門口的台階上恭敬的招呼,一看江峰轉過頭,連忙下了台階,小跑了過來,口中連聲招呼着:「軍爺,天氣這般冷,快進來喝杯茶。」

  話說着間,胳膊已經挽了過來,拉着江峰朝着裡面走去,雖然見了三次,但是沒有一次不是冷眼惡言,今日裡面滿臉的堆笑,一幅討好的樣子,這種情態可以當作「前倨後恭」這個成語標準的注釋,江峰都有些糊塗了,就這麼被老頭半扶半扯的給帶進了大門。

  進門的時候,江峰突然感覺到心裡一動,感覺在空無一人的街上好像是有人盯着自己,衝着邊上熱情的老者點點頭,回頭一掃,什麼也沒有看到,心中暗自笑了自己一句,太過于敏感了。

  江峰倒是想看看,這個劉管家前後的態度變化的這麼大,到底有什麼貓膩在裡面,索性進去了解個究竟。就這麼拉拉扯扯的進了院子,走向了從來沒有去的正房,江峰注意到周圍雖然是頗具規模的房舍,但是都和前院差不多雜草重生,隱約間竟然有些陰氣森森的感覺,更是有些屋子直接上着鎖,明顯就是沒有人住進去,江峰不由得疑惑的看看邊上的劉管家,劉管家順着他的眼光看過去,臉上雖然還是笑容,但是眼神中卻生起了一股蕭索,臉色漸漸的變得沉了下來,此時已經是要進正堂了。劉管家嘆了一口氣說:「軍爺,是不是有些看不明白,偌大個宅院也沒有人修整,搞得這麼破敗。」

  被說中了心事的江峰在那裡點點頭,不過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正門口,老管家的手朝前一送,做了個「請」的動作,點頭又是做了笑臉出來,開口說:「我去給軍爺倒茶,軍爺且先進去,裡面自有人等着。」

  然後佝僂着身子離開,能聽到邊走邊在那裡嘟囔着說:「千里做官只為財,不知道這麼做值得什麼……」

  第四十五章

問道於半盲

  江峰有些莫明其妙的看着老人的背影,搖搖頭大步邁進了正門,反正也不怕有什麼玄虛,不過懷中的匕首還是摸了摸。

  太陽已經是升了起來,屋子裡面頗為亮堂,正堂的門對着的就是正當中的掛軸,畫看起來的有些陳舊,上面畫着一隻正在梳理羽毛的仙鶴,兩邊的對聯寫的字是龍飛鳳舞,只懂得簡體字的江峰壓根看不明白。掛軸的下面擺着方桌,邊上坐着一名身着青衣文士袍子的中年人,面貌清癯,頜下微須,微微眯着眼睛,加上消瘦的身材,看起來文質彬彬,這當真是一幅飽學之士的模樣,不過在江峰印象中,所謂讀書人一定要是帶着眼睛,頭髮梳理的整齊,穿着西服襯衣,既然面前的這個人一樣也不具備,自然在他的心裡被歸結為「估計認識字」。

  但是這個「識字的」中年人這幾天可是天天見到,他就是江峰值守這個府邸的主人,翰林院侍講劉順驊,江峰心裡一驚,不管怎麼說,對方都不會和自己有在這個正堂見面的機會。

  難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上前見禮,劉學士在那裡看着江峰愣愣的站着,並沒有按照禮數過來見禮,眉宇之間閃過一絲怒氣,不過好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倒是主動的站了起來,衝着江峰抱拳一揖,江峰糊裡糊塗的回了一禮,這更是不知道深淺了,雖然說錦衣衛素來囂張跋扈,但是在翰林學士這種清貴的面前,還是要畢恭畢敬的,誰知道你面前的這幾個六品,七品的侍講,編撰,幾年以後會不會是大學士,會不會是尚書呢。按照常規江峰此類無品無級的小校,見到劉順驊學士這樣級別的,單膝跪地算是半禮,磕頭也不為過啊。不過看着江峰無禮的表現,劉學士卻沒有發怒,在做完揖之後,衝着邊上的座位一伸手,開口說:「江小校,請坐。」

  聲音有些僵硬沙啞,這個時候,江峰才算是反應了過來,不過心裏面想的卻不是為什麼對方對他這麼客氣,而是想,敢情這個劉學士的府邸裡面,說話都是有些沙啞着嗓子了,禁不住心中偷笑。劉學士也不讓上茶,徑直的問江峰說道:「江小校昨日跟舍下家人所說朝廷之事,昨晚聽到,覺得閣下所言,頗有真知灼見,可某有不明之處,還望賜教。」

  江峰也不是分不清輕重的人,不過對方這種文縐縐的話確實是聽明白的不多,大概意思是理解了,聽到對方這麼客氣的問,倒是來了興致,朝着椅子背上一靠,大大咧咧的回答說:「劉大人不要客氣,有什麼話儘管問,大爺……哦……小的我知無不言。」

  劉學士聽到這番粗魯的回答,臉上一陣發青,不過迅速的平靜下來,在那裡問道:「江小校昨日說天下都是當今聖上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當今聖上,最重的乃是聖上,聖上要幹的事情,下面的臣子遵從才是。」

  江峰在那裡納悶的點點頭,心想這不是複述自己昨天的話語麼,當下點點頭,開口說:「正是如此。」

  劉學士聽到這個,不知道為何,聲音猛然高了起來,在那裡厲聲道:「十年寒窗,聖人教誨才換來我今天的這個地位,我不能辜負聖人教誨,不能有違天下蒼生,聖上的亂命,我一定要死命諫之。」

  被這個突然提高的聲音,江峰嚇了一跳,連忙說:「劉大人,您都把小的說糊塗了……」

  劉順驊這才發現有些莫名的激動了,連忙端坐咳嗽了幾聲開口說:「聖上年輕氣盛,經常有些莫明其妙的念頭,前幾日突然諭令內閣,說是改革百官服飾,首輔費閣老跟我等說道,百官的服飾乃是祖宗之法,豈能輕易的更換,若是從了聖上,恐怕接下來換的就是聖人禮教了,我等食天子俸祿,當進諫阻止,可是聖上並不聽群臣,只是派內監不斷的催促。」

  聽到「死」「死」的話語,江峰心中凜然還以為是什麼有關國計民生,生死存亡的事情,可是到了後來,竟然是關於朝服的更換這種小事(最起碼在江峰的心中這個是小事),心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畢竟是年輕,根本沒有經歷過官場上什麼事情,並不知道厲害,還沒有等到對方說完,就在那裡搶着說:「我還以為是天大的事情,原來就不過是換一身制服罷了,我是個粗人,不會什麼大道理,不過就知道皇帝老子最大,他想幹什麼就應該幹什麼,話說回來啊,換個衣服值得如此大驚小怪的嗎?幾個拿着筆桿子的還要和掌着刀把子的爭論,小心把皇帝說急了,叫人砍了你們的腦袋。」

  按照江峰少的可憐的歷史知識,那裡知道明朝的大臣往往在一些小事上,特別是現代人看着完全是小事的事體上,和皇上爭論不休,比如嘉靖三年罷黜百官的大禮案等等,爭論的後果往往是一方讓步,若是皇帝讓步還罷了,那史書上往往是「帝納賢言」,若是反過來,恐怕就是官員的殺頭,流放。此次的更換朝服之議,首輔費宏覺得天子年輕,往往不知道國家規矩不能輕易變革,決不可以開這個風氣之先。這種防微杜漸,商紂玉筷的防範倒也不是什麼首創,從古至今,例子頗多。但是放到這件事情上,卻顯得過於的迂腐了,加上嘉靖皇帝因為大禮案本來就是對百官戒心頗深,何況現在的內閣六部三司衙門中,自己的心腹還是少數,費宏的不領旨,頓時觸動了嘉靖皇帝心中最為敏感的神經,雙方就是這麼僵持了起來。

  第四十六章

窘迫的指點

  劉學士心中頗為的為難,自己雖然是翰林清貴,不過畢竟只是一個六品翰林,皇帝那裡得罪不起,可是百官首領的首輔大臣同樣是不能觸犯,心中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