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明 - 第14章

特別白

  還沒有開口斥罵,江峰在邊上有些不耐煩了,面前這對父子的插科打諢,張亮倒還罷了,但是他父親主做作的架勢太重,看着極為的不舒服,江峰在那裡冷冷開口說:「張亮跟着我學,就是我的徒弟,要那麼多虛禮幹什麼,張亮!,時候也不早了,跟我出城去人市上看看。」

  這句生硬的話一出,張亮父親的臉色反而是一下字亮了起來,也不發火了,過來拍拍江峰的肩膀,讚許的說:「年輕人不錯,有腦子,有拳頭,就是太衝動了些,把兒子交給你,我放心了。」

  說完乾淨利落的轉身就走,也不理那邊的張亮,快要離開巷子口的時候,突然回頭開口說:「城西的趙老三今晚可是找你生意的麻煩,你要小心。」

  江峰陰沉着臉和張亮一起走到了惠風樓,開業當天的中午和晚上的座位除了試菜的都已經被預定了出去,現在上下都在為這個緊張的準備。江峰走進樓下的大廳,這裡已經裝修的差不多了。每次站在這個大廳裡面,江峰就有前世在酒樓工作的感覺,即便是他這種粗人也是依稀心中有些感慨,至於後面的張亮,從來都是眼睛發亮的看着面前的這一切,江峰從自己的懷裡面掏出一張白紙,上面寫着今早那個蛋羹的配方和做法,這還是蘇觀月收拾了情緒幫着抄寫的。從前這些天都是江峰用木炭在木板上寫完,然後交給了趙秀才撰寫,再由趙秀才讀給鮑文聽,做菜的時候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是和江峰一起參詳,若是說這幾日江峰的點石成金鮑胖子還不會覺得如何神奇的話,那麼憑空的創造出一些菜餚,奇妙的搭配,無比的美味,這就讓做了十幾年廚師的鮑文佩服的了不得了。

  至於跟江峰更為接近的趙秀才,對自己這個功夫好,能賺錢,會做菜的東家已經是不知道什麼評價,等到看到了裝修差不多完工的酒樓大廳,更是敬佩無比,已經是把江峰看作了神人。趙秀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那個配方的字卷,對他來說,這種堪稱是酒樓機密的文字江峰交給他來保管,就是一種信任,早就萌生了士為知己者死的心思的趙秀才更是感覺到東家對自己的看重和信任。

  不過今天早晨的江峰的心情,明顯是看着悶悶不樂的,後面跟着的張亮平日裡面來到酒樓的時候,都是大聲談笑,這個時候卻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一聲大氣也不敢吭的模樣,趙秀才也不敢說什麼。

  第六十章

懷疑被騙和耍威風

  把放在桌子上的食盒遞給江峰,趙秀才對着後面的張亮叮囑道:「張兄弟,兩匹馬昨天已經買來了,就栓在門前的樁子上,你一會領着東家一起上馬,你可要小心一些。」

  在現代的時候,有錢要買轎車,在明朝就是騎馬坐轎,江峰性子裡面是個武夫,自然不願意坐車或者乘轎,索性安排趙秀才給自己和張亮買了兩匹馬。

  張亮從聽到這個消息就開始興奮的搓手,跟着這個師傅,除了每天挨揍這點麻煩,又是有好吃的,又是有銀子,居然還給買馬騎,天上掉下來的美事啊,江峰沒有好氣的把食盒讓張亮拎着,一起出了門。

  江峰本來對騎馬也是心中惴惴,沒有想到自己上下馬的動作倒是非常利索,在記憶中當年撫養他的那個老軍官在小時候經常帶着他乘馬,練習騎術,可是現代的這個精神穿越之後,從前的某些生活細節也是越來越模糊了,只是生活中的某些本能還在存在身體的記憶中。有些奇怪的是,邊上的張亮上馬的動作同樣的是乾淨利索。

  兩個人朝着北城的劉學士府那裡奔馳而去,路上江峰突然問齊頭並進的張亮說道:「你的這個馬術是跟誰學的?」

  本來整個一個早晨,張亮就在那裡不敢多說話,因為自己這些事情委實是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情,聽到江峰問話,連忙回答說:「我爹從小就教給我騎馬的,我們家現在還有五六匹好馬呢。」

  張亮的話語中隱隱的有些炫耀的意思,江峰卻是一愣,當時自己頭腦發熱收了這個徒弟,雖然說張亮直率的性格頗為讓他喜歡。可是今早對方的父親打上門來,這才知道,自己除了知道對方是一個軍門世家的錦衣衛之外,其他的竟然是一無所知。

  明朝從蒙元韃子手裡奪回的天下,知道步兵和騎兵作戰時候往往太過於吃虧,所以從明成祖朱棣開始,就是大力的發揚馬政,河北,山東各地的民戶往往除了田賦之外,還要養馬,這種對民生來說自然是有不少的害處,正德年間的劉家兄弟造反就是這個原因,不過,這也讓明朝的馬匹遠遠沒有宋朝時候那麼緊張。話雖然如此說,馬匹還是屬於現代的轎車之類的東西,不是有錢有勢的人家,買的起馬也是養不起馬匹的,若是張亮家裡面時代都是錦衣衛的小校,即便是搜刮,恐怕是也是買不起馬。江峰心中有些警惕,放慢了馬速,繼續問:「哦?

  你父親在衛中什麼官職?」

  「師傅你不知道!?我爹是第三衛的百戶啊,就是被大家叫做『京中虎』的張振。」張亮看着江峰的眼神已經是有些奇怪了,心想這個事情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嗎,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再問一下。

  聽張亮這麼一說,江峰腦子裡面有些模糊的記憶中開始有些清晰起來,張亮家中確實是京中的錦衣衛世家,家中雖然沒有出過什麼高官,但是從宣德年間,世世代代的出了不少的百戶,總旗,偶爾遇到出色的成員,也有做到千戶的。所以張亮來到江峰他們這個小旗的時候,所有人都是敬畏三分。

  「趙三是誰?」聽着這些連常識都算不上的問題,張亮已經習慣了,一邊控着馬和自己的師傅保持距離,一邊開口說:「錦衣衛第十所的千戶趙天波……」

  江峰沉默不在出聲,用力的夾了一下馬腹,加速的朝着前面跑去,張亮連忙跟上,快要到劉學士府邸門口的時候,江峰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勒停了馬匹,開口問後面跟上來的張亮道:「你爹今年貴庚?」

  「我爹今年三十四歲,哦,不,三十五歲了。」

  江峰的手慢慢的把食盒放在了馬鞍邊上掛着,拽出了馬鞭,這個張亮看起來將近二十五歲的模樣,他爹居然是三十五歲,這種騙局也做的太過於拙劣了。如果是誰排過來的密探,那今天就是什麼也顧不得,先那鞭子狠狠的抽一頓,也要把心中這股火發出去。江峰的眼睛一瞪,惡狠狠的喊了出來:「混帳東西,還在騙大爺我,你爹三十五歲,你二十五歲,十歲有的你嗎……」

  這聲大喊嚇了邊上的張亮一大跳,看着江峰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傻子一樣,在那裡小聲的辯解道:「師傅,你發這麼大的火氣幹什麼,我今年才十五歲啊,俺爹二十時候才有了我,被我爺爺好一頓……」

  江峰聽到這個差點從馬上摔了下去,心想你這個也長得太老相了,不過他不知道,要是按照明朝的常規,張亮家是晚育的模範,很多人都是十四歲結婚,十六歲就有了小孩……

  心中的疑慮這才是煙消雲散,現在就要擔心的就是那位「千戶趙天波晚上要來找麻煩的事情」,兩個人就這麼乘馬到了劉學士府邸門前,卻看見大門緊閉,門口有個家丁模樣的人坐在一個長凳的上面。

  江峰把馬停在跟前,看看已經用紅漆重新刷了一遍的大門,想了想,直接招呼那個家丁過來,開口說:「把這個食盒交給你們家的叫劉正的丫鬟。」

  那個家丁看着江峰和張亮騎着高頭大馬,臉上兇惡的樣子,戰戰兢兢的接過了食盒,但還是遲疑着說:「軍爺,我們府上沒有什麼叫劉正的丫鬟啊,姓劉的只有老爺和我們小姐了,哦,還有我們劉管家。」

  小姐!?江峰從來不奢望自己能夠在生活中的能夠碰到如此傳奇的事情,看來那個劉正就是這個府上的小姐了,碰到這樣的事情,心中真是感覺到無比的舒爽痛快,白天遇到的鬱悶事情瞬間就被他拋在了腦後。

  「那就把這個食盒交給你們小姐。」

  這話一出口,後面的張亮差點沒有叫出聲音來,心想,自己的這位師傅膽子真是不少啊,官宦人家的小姐怎麼能隨隨便便的送東西給人家呢,這也太沒有規矩了,果然,那個家丁雖然還是小心翼翼,可是語氣已經有些強硬了起來,冷冷的回答:「軍爺,這個小的……」

  話還沒有說完,那邊的江峰刷的一鞭子抽了下來,家丁頭上的小帽準確的被抽落,鞭子掠過空氣的聲音,極為的尖銳,被這麼一嚇,那個家丁一縮脖子,什麼話也不敢說了,江峰握着鞭子指着那個家丁惡狠狠的訓斥道:「這東西交到你家小姐手裡,大爺我可是要回來查驗的。」

  鞭子抽了一下坐騎,兩個人縱馬遠去,風吹在臉上,江峰的嘴角慢慢的咧開,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運氣真好,大小姐啊,居然是劉學士的小姐,怪不得長得那麼清秀,就是胸部小了些。

  張亮看着扳了一上午臉的江峰這個時候終於有些高興起來,連忙過來湊趣討好說:「師傅,你剛才那一下鞭子抽的真准啊,把那個不長眼的東西可是嚇壞了,這手功夫可是厲害啊。」

  江峰的臉一下子又是沉了下來,面沉似水的回頭說:「剛才我本來想抽他胳膊的……」

  第六十一章

穿制服的潑皮

  晚上就有人要來找麻煩,江峰也就沒有心思去人市溜達了,但是現在的惠風樓確實缺少人手,索性讓張亮按照趙秀才的說法卻尋找幾個,自己卻直接回到了惠風樓,騎馬到了門前,卻看到原本是在那裡守衛的馬家兄弟不知去向了。

  趙秀才從酒樓裡面急匆匆的跑了出來,臉色惶急,見到江峰連忙的低聲的招呼:「東家,不好了,有急事。」一邊用手拉着江峰朝着屋子裡面走去,顯然是不願意讓外面的人聽到,進了廳堂,趙秀才看看周圍,壓低了聲音說道:「東家,晚上有人要來砸店?」

  這個消息雖然對江峰來說沒有什麼衝擊性,可是他心中卻是奇怪,今天早上張亮的父親才告訴的這個事情,怎麼還沒有到下午,趙秀才就知道了,趙秀才可不是京師本地的人家,哪裡有什麼信息渠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馬家兄弟早晨來門口守店的時候,看到不少平日裡面吃浮食的潑皮混混都是朝着西面走,一大聽才知道,是西面忠順堂的東家李勇在召集人馬,說是晚上要來砸了咱們惠風樓,因為我們搶了他們的買賣,馬家兄弟臨走的時候跟我說,李勇可是錦衣衛千戶趙三的小舅子,他們得罪不起。」

  江峰聽到這個,一下子明白為啥趙秀才的消息也是這麼靈通了,可是越想越氣,早晨起來張振還是當個人情來賣的,這也是他思慮不周的地方,就是在現代開酒樓的時候,附近的流氓地痞都要打點的明白,這才不會來給你搗亂。不過他頗為托大,以為自己的本事高強,加上又是錦衣衛的身份,壓根不會有人來找茬,這個年景有沒有什麼衛生和工商之類的事情,也就沒有打點,加上巡視這一塊的錦衣衛是馬家兄弟,這個麻煩沒有了。可是又有了別的事情,這就不知道為什麼得罪了忠順堂,江峰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嚇得正在忙碌的工匠一跳,江峰看了看,衝着他們擺擺手,大聲說:「大家先都回去吧,今天我給大家放假,工錢一樣算。」

  那些工匠隱約間也是知道了晚上有人要來砸店的消息,一個個的心中正在忐忑,聽到這麼一說,立刻是連忙的離開這個店鋪,各個快的腳底抹油,江峰看到工匠們跑得這麼快,禁不住苦笑了出來,扭頭跟着趙秀才打趣說道:「老趙,這算不算是樹倒猢猻散啊?」

  趙秀才一愣,苦着臉回答道:「江爺這都是什麼時候了,您還這裡開玩笑。」

  「他娘的,老子的買賣還沒有開業,搶什麼生意。」江峰不再裝作輕鬆,一腳揣翻了一個凳子,後面的鮑文已經是走了進來,看到這個場面以後,出乎意料的,素來沒心沒肺的鮑胖子也是沒有開玩笑說話,只是嘆了一口氣,在那裡開口說:「東家,這種事情也是沒有辦法,那個忠信堂原來是南城買賣最好的飯莊,被那個潑皮頭子李勇霸占到手中,那個小子靠着自己的妹妹嫁給趙天波做妾,在南城上橫行霸道,這個地面上誰願意得罪一個錦衣衛的千戶。」

  聽到這裡,江峰猛然抬頭,等着鮑文開口問道:「老鮑,你說那個忠信堂不是趙天波開的?」

  鮑文點點頭,江峰接着問道:「今晚來砸店的光是那些潑皮沒有錦衣衛嗎?」

  儘管屋子裡面都是憂心忡忡的,還是被江峰這句話逗的一笑,鮑胖子在那裡苦笑說道:「我的東家,京師可是天子腳下,誰敢亂調兵馬,這些貴人們打架都是在城外的莊子裡面打……」

  一想也是這個事情,錦衣衛十幾個千戶,不過都是編制放在那裡,滿編的很少,何況是給自己的小舅子爭奪財物,都是些地痞流氓啊,那我還怕什麼啊?江峰想到這裡,臉上的憂色慢慢的退下去了,邊上的鮑文一看,連忙補充幾句:「東家,這就不怕了,您可真是個大方性子,那潑皮也有二三百人啊,二三百人啊,一人一下也把這個酒樓拆了。」

  江峰還沒有說話呢,就聽到外面有人在那裡大喊:「師傅,我買回來了。」

  正是張亮的聲音,江峰這個時候嘿嘿一笑,臉上已經是胸有成竹的表情,跟着邊上的趙秀才說道:「老趙,你先去看看外面張亮買來的那些人手,好好安排一下,下午就關了店門,你和老鮑先去休息,對了,老鮑,你去後面安排一下,把鐵蛋給我叫過來。」

  張亮走進來,還沒有說自己已經辦完了,江峰在那裡先開口問道:「徒弟,外面這些潑皮打架都是怎麼聚起來的。」

  張亮抓起桌子上的涼茶咕嘟嘟的喝了下去,一擦嘴想也沒有想,直接回答說道:「自然是給錢,打一架一百五十文,自己拿着傢伙,傷了死了都是出錢的負責湯藥和燒埋後事……」

  「我這裡有給你一百兩銀子,你給我找幾百個人來……」

  張亮頗為不屑的一擺手,大聲開口說:「師傅,花那個冤枉錢幹啥,我去勇士營裡面找些人來,價錢貴些,可是一個人頂街面上那些窩囊貨十個。」

  「能請動嗎?」

  「那些孫子平時閒的卵子疼,有架打,有錢拿,都是上杆子的過來,師傅你要用嗎,離咱們這裡也近面,半個時辰就過來了。」

  鮑文和趙秀才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大半個時辰之後,一幫穿着平民服飾的漢子坐在了惠風樓的大廳裡面,這些人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各個眉眼中都有桀驁不馴的狠辣神色。個個都是壯小伙,一進屋子裡面先是被與眾不同的裝修震驚了一下,接着在張亮的引領下坐在了長凳上,為首的一個是這些人裡面最高大的,頭上斜斜的扎了頭巾,大着嗓門跟邊上的張亮喊道:「亮子,以後有這樣的好事儘管叫哥哥過來,西城門那裡天天閒的要命……

  張亮在那裡滿臉笑容的給趙秀才和鮑胖子介紹,很是自豪的開口道:「趙大哥,鮑大哥,這個是我爹的大徒弟陳大虎,今天領着他手底下的弟兄來咱們這裡幫忙。」

  第六十二章

拳頭大輩份高

  趙秀才看着這些穿着便服的大兵們,不由得瞠目結舌,京師的軍隊有十二團營,有錦衣衛,還有御馬監直屬的四營,這四營都是由北方從蒙古和關外逃回的青年人作為主力,近年來也開始在各個衛所選拔精銳士兵充任,裝備和訓練都是遠遠的超過尋常的衛所士兵。可以說是天下最精銳的士兵之一,當然也是最驕傲放肆的士兵之一,在天子腳下橫行霸道。現在趙秀才有些擔心晚上那些潑皮被打出個好歹來,該怎麼處理了,在那裡有些愣神,那邊的陳大虎看出了趙秀才臉上的猶豫,頓時有些不高興起來,還是邊上的鮑胖子反應特別迅速,加上他也是一個直腸子的人,看着這些大兵們,反倒是有些喜歡,在那裡爽快的開口說:「兄弟們這個時候來,想必是還沒有吃飯吧,在這裡等着,咱到後面給大家收拾去,來一頓好的!」

  這話一說,後面的士兵們轟然叫好,屋子裡面的氣氛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江峰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滿屋子的人正在那裡吃的熱鬧,張亮在那裡興致很高的和陳大虎高談闊論,兩個人說到高興的地方,都是哈哈大笑,鮑胖子領着幾個小伙子流水的上菜,這些人也不懂什麼品評好菜。廚房裡面索性做的就是大塊的羊肉,烙的大張的白麵餅子,果然把御馬監勇士四營的這些漢子吃的滿嘴流油,興高采烈。

  看着滿屋子的壯漢,雖然年紀都不是太大,各個都在那裡全神貫注的吃飯,可是舉動之間在江峰這個樣子的練武之人眼裡,都是久經訓練的悍勇之士,邊上的趙秀才靠了過來,小聲問了一句:「東家剛才你去買的那些東西,已經置辦齊全了吧?」

  江峰沒有回答這個,反而笑着反問說:「老趙,這些漢子都是張亮找來的吧,我看咱們今晚也不要擔心惠風樓被砸了,倒是要想想打的狠了,怎麼出湯藥錢。」

  趙秀才苦笑一聲,小聲接口說道:「東家,不要開玩笑了,搞不好請神容易送神難啊,學生來京師也就是兩個多月,可是這個御馬監勇士營的名聲可是聽到的太多了。」

  江峰心中一想也是,連忙跟着趙秀才說道:「你考慮的也是有道理,快些把外面的那些東西按照我說的處理一下。」

  跟着趙秀才叮囑了幾句,江峰朝着廳堂裡面吃的熱火朝天的一幫人喊:「各位兄弟,先靜一靜,聽我說說今晚的安排。」

  在京城中,御馬監下轄的四營的士兵想來不怕錦衣衛和東廠,本身他們就是更為飛揚跋扈的存在,看着江峰身上穿着一個錦衣衛巡街小校的衣服,那邊的張亮聊的高興,還沒有來的及介紹。

  那邊的陳大虎已經是跳了起來,抓住一個圓凳就是甩了過去,口中大罵:「狗娘養的,大爺們在這裡吃的高興,你個番子煩躁什麼!!」

  這句狗娘養的一出口,江峰在那裡也是大怒,看着厚重的松木圓凳砸了過來,也不躲避,手中的力量已經積聚了起來,吐氣開聲,八極拳的炮錘一拳砸了出來,頓時把實木厚重的凳子一拳打碎。

  還沒有等到吃飯的那些士兵反應過來,跳上桌子幾步跨到那個陳大虎的身前,陳大虎反應也不算慢,雙手擺出個門戶,單腿橫着就要掃向在桌子上的江峰,架勢和白天張亮的父親張振一樣。可是張振都打不到江峰,不要說他了,閃過掃腿,雙臂一開,架開陳大虎的門戶,右臂已經抓住了胸口,左腿下面一踢,左手一抓陳大虎的右肋,兩隻手的直接就把陳大虎舉了起來。這些周圍的士兵才算是反應了過來,但是江峰單拳砸碎圓凳,幾下子就把他們首領舉了起來,如此的神勇當時就是鎮住了全場,邊上的張亮這才明白過來,連忙過來一疊聲的懇求說:「師傅,這個是我爹的徒弟,也算是我師兄的,他這個人的脾氣就是這麼火爆,您還是不要計較,放下來吧。」

  江峰冷笑一聲,手一松,陳大虎頓時摔在了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滿臉的震驚和害怕,張亮拽拽他這才回過味來,嘴裡嘟囔着:「渾小子你怎麼不告訴這是你師父,害我白挨了打。」

  明朝時候的師徒規矩等於父子,馬虎不得,江峰這麼算起來還是陳大虎的師叔,加上剛才的功夫露了一手,更是鎮住了這些無法無天的漢子,陳大虎恭敬的抱拳作揖,在那裡低聲說:「大虎莽撞了,師叔不要責怪。」

  江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也沒有答話,只是把頭看向邊上站起來,但是有些目瞪口呆的丘八們,開口大聲說道:「拿了老子的銀子,就要聽老子的話,叫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那個不服的,看看有沒有那個凳子硬。」

  冷冷的目光掃視全場,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士兵們瞬時間心生寒意,齊刷刷的站了起來,都是恭敬的抱拳說:「全聽師叔的吩咐!」

  ……

  南城大大小小的商鋪雲集,不過都是集中在幾條街上,像是甜水井,南街,下馬巷等等,彼此之間的間隔的不遠,大體都是靠着南城和北城的邊緣,忠信堂可以說是下馬巷最大的飯莊了,和惠風樓隔着兩條街,太陽已經是快要落山了,所有行人現在都是繞着這條街道走路,這條街道上的店鋪也是早早的上了門板,提早打烊。因為在忠信堂的門口,聚集着二百多號潑皮混混,都是無賴兇惡之徒,看着忠信堂的門口,忠信堂的東家李勇正站在門前,這李勇原來也是南城一個不得志的小人物,天天給別人幫傭討個生活。不過他雖然破落,卻有一個漂亮妹妹,也不知道通過什麼門子就被錦衣衛的千戶趙天波娶到家裡當了小老婆,而且十分得寵,這下子原來破落的李勇可就發達起來了,有錦衣衛千戶做靠山。

  第六十三章

拿棍子暴徒和文武雙全

  當地的衙役,捕快,巡街的小校哪裡敢管他,正日裡面糾集一群為非作歹的潑皮,到處作惡,後來不知道得了誰的指點,居然霸占了忠信堂,做起了買賣,不過這也不是正當的行子。正日裡面開嫖設賭,而且看着南城誰家的買賣好了,都是叫上一伙人先去把買賣霸占了,然後賣出去,或者叫原來的主人贖回來,這些年在南城可是實實在在的把幾戶人家逼的家破人亡。

  這些日子,南城這一片風頭最強勁的就是江峰開設的惠風樓了,看這個架勢大家心裏面都是明白,將來恐怕是最掙錢的就是這家酒樓,李勇自然也是留心上了,一直在打聽,前天拐彎抹角的知道。

  惠風樓的東家居然是一個巡街的小校,這還怕什麼,這就是嘴邊的肥肉啊,當時就是通過身邊那些混混出去尋找人手,準備把那個店鋪奪過來,至於官府,李勇想到這裡禁不住冷笑『每月給千戶趙天波進貢的銀錢可不是白花的』。看着下面的潑皮,李勇隱約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帶兵打仗的將軍,心中說不出來的得意,衝着下面的人喊道:「兄弟們,今晚的事情成了,每人三百文,咱們也不用費太大的力氣,圍住那個店,讓那個東家把店鋪賣給咱們……」

  下面有個潑皮在那裡接口說:「李老大,兄弟們都是明白的,若是不賣,就打的他賣就是了。」

  周圍的人一陣鬨笑,李勇摸摸自己修剪整齊的鬍鬚,在那裡也跟着嘿嘿的笑了起來,開口喊:「去吧,回來給你們擺酒接……」

  突然間路兩邊一陣騷動,天色已經黑了,李勇站在台階上也看不清楚兩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是將近二三百號人擁在這裡,占地方可是不小啊!

  在街道兩側的混混們驚恐的發現,在兩邊各有十幾個大漢,用布蒙着頭臉只是露出眼睛,排成整齊的一排,手中都是拿着六尺左右的木棒,齊刷刷的沖了過來,潑皮們手裡面連個菜刀也沒有啊。要知道市面上菜刀也要幾十文錢,還要在家裡面留着做飯使喚,再說了幾百人去砸店,每個潑皮都是把自己當作是站場子助威的,充個人數,打個太平拳就是了,空手的不少,最多拿個二尺多長的棍子,算作兵器。

  潑皮們亂糟糟的一團,可是蒙面的大漢們動作整齊,手中的木棒長度夠,有韌性,加上力量,戳一下也是疼的要命,這還是木棒的頂端包着棉花,若是硬木,怕是直接要命也是可能。這麼呼啦啦一衝,兩邊的混混叫疼的,躲閃的,朝着中間跑的,頓時亂了起來,站在最中間的是忠信堂的夥計和李勇的家丁,算是好勇鬥狠的人,可是兩邊這麼一亂,中間那裡站的住腳,連忙朝着台階上面跑,周圍已經是混亂不堪,那些拿着長棍的大漢沖了一陣,看到裡面擁擠異常,也就是收住了架勢,裡面的潑皮們還沒有鬆口氣,在那些拿着長棍的大漢後面,又是衝出些拿着三尺短棒的,衝到跟前是劈頭蓋臉的猛砸,頓時哭爹喊娘的聲音一片一片,這些蒙臉的漢子進退有據,下手狠辣,彼此保護,那裡是這些烏合之眾的人能夠抵抗的,所有人都是恨不得自己不是鑽地的老鼠。偶爾有拿着傢伙想要抵抗的,幾根長杆子伸過來,直接的掃倒,倒在地上立刻被踏上無數腳,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