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明 - 第4章

特別白

  中年人朝前一步,剛要說什麼的時候,兌換銀子的那個帳房已經回來了,看着這個局面,神色頗為尷尬的在那裡喊:「許大人,許大人,不好意思。這件事情是小的搞錯了,還勞碌您來這裡一趟!」

  聽到這個話,屋子裡面的人神色都是有些尷尬,那個被叫做「許大人」的中年人卻沒有什麼表情的波動,朝前踏出一步,對着櫃檯裡面的接待江峰的帳房說:「他來這裡存了多少錢?」

  被問話的帳房腦袋上的汗水刷的就下來了,自己的過分小心沒有想到卻鬧出了這麼尷尬的局面,恐怕這筆生意就要泡湯了,不過生意可是沒有性命重要,面前的這個人肯定是得罪不起的,連忙躬身回答:「回大人的話,剛才這位軍爺在小店一共換了二百兩的碎銀子,十兩金豆,在柜上一共存下了二千六百兩白銀。」

  那個許大人即便是神色鎮靜,聽到這個比較大的數字之後還是臉色變得驚訝,隨後臉上陰騭的表情更加的濃厚,冷冷的開口說:「一個小校,一年的餉銀也就是四兩銀子,難道攢的下這麼多錢財,說,那裡來的!」話說到最後,已經是聲色俱厲,江峰看着對方不過是做着一個平民的打扮,說話的氣派卻是這麼大,心裏面知道是可能遇到什麼官員了,不過他的光棍脾氣,壓根也不怕這個架勢,他倒是事先低頭看看對方的腰間有沒有放着什麼火銃之類的東西,沒有。估計也就是帶着一把短刀,江峰的膽子更是大了,施施然的站了起來,用手擦擦鼻子對這個許大人說:「我的錢我老子留給我的,不知道這位大人有什麼意見嗎。」

  輕輕的抖動手指,骨節處噼啪的作響的,挑釁的看着對方,許大人的神色不變,在那裡冷冷的說:「看你身上的打扮,這身戰襖怕是穿了三年吧,京城中的錦衣衛那個家中富有的穿着這種衣服……」

  這位許大人突然停住了自己話,盯着江峰的手指在那裡看着,江峰一直在模仿現代某港片混混擦鼻子的動作,做出無比囂張的樣子,不過周圍的人,包括那兩個拿着火槍的護衛都是戰戰兢兢。話說回來,即便是有人欣賞,這個時代也不會有人能看得明白,他到底在作些什麼,只會認為鼻子不好,這就是有些明珠暗投的意思了。

  那個許大人神色變幻了幾下,沒有繼續說話,深深的看了江峰一眼,好像是要記住一樣,接下來的動作頗讓裡面的人意外,竟然轉身就是走了出去,對剛才還是嚴厲質問的事情好像是從來沒有發生一樣。

  整個屋子裡面的人都是愣在那裡,許大人掀開帘子走出去之後,江峰才是反應了過來,幾步跟着追了出去,探出頭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外面幾十名披着輕甲的騎士端坐在戰馬之上,每個人都是身材健壯,各個透着一股肅殺的氣息。

  江峰一出來時候,幾十名騎士已經吆喝着驅動坐騎開始離開,街上一片噠噠的馬蹄落地聲音,隱約間看到那個許大人回頭看了他一眼,好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樣,江峰後背頓時全是冷汗。

  狼狽的縮了回去,就算是自己的本事,對上這麼些好像是精銳的騎士,被收拾成肉醬也是肯定的,何況那個陰陰的許大人看起來雖然瘦削,但是面對着自己的兇悍氣息絲毫聲色不動,顯然也不是尋常人物。

  只不過覺得有點不對勁,對方為什麼這麼容易的就放過自己了,看到剛才那個許大人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難道有什麼古怪。

  江峰舉起來一看,雙手還是老樣子,不過帶在右手上的那個鐵環非常的顯眼……

  錢莊裡面的帳房顯然沒有料到,這個事情居然這麼不了了之,在屋子裡面面面相覷,壓根都沒有反應過來,江峰已經迴轉了過來,伸出大手一把把在櫃檯裡面發呆的那個帳房給揪了出來。口中狠狠的罵道:「老子來這裡照顧你的買賣,竟然敢陰我……」整個店鋪裡面都是江峰的怒吼聲音。

  過了一個時辰,江峰帶着錢莊表達「歉意」五十兩銀子和手續齊全的銀票還有其他,坐在了京城通往天津衛所的大車上,大車行是明朝的時候,私人開辦的依託於驛站的存在的交通設施,在某些商業發達的地區,比如京城周圍,比如江南魚米之鄉。

  江峰花了一兩銀子,直接在大車行包下了一輛馬車,還帶着車夫,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有了經驗的江峰索性買了些饅頭和咸牛肉,帶了幾葫蘆果子汁坐上了馬車。

  秋風送爽,沒有了工業時代的那種人為的廢氣,空氣新鮮,周圍的田野金黃一片,在風的吹動下一波波的麥浪翻滾,讓人不由得心曠神怡,京城周圍都被豪富之家的田莊和產業占滿了,自然也是開發的完備。

  江峰跟着車夫一起坐在車前,興味盎然的看着周圍的景色,心中在那裡暗自的讚嘆,這可是最好的生態旅遊,比起來前世那些費盡千辛萬苦走進深山裡面,還是看到塑料袋,廢電池遍地人造垃圾那種活動可是貨真價實了不少。

  不過有一點江峰萬萬沒有想到,在京城去天津衛所,即便是在中途的驛站換馬,一路上不停歇,也要第二天早晨才能到達目的,江峰知道這個之後,剛才對所謂空氣好,環境好,景色好的讚嘆消失無蹤,在前世的時候,京津之間只要一個小時的路程,多麼方便。

  第十七章

明朝勞動力市場

  那個趕車的得了江峰三錢銀子的小帳,興致很是高漲,手中的鞭子揮舞的啪啪作響,兩匹拉車的馬匹也是跑得飛快,那車夫根本沒有注意到江峰無精打采的樣子,反而在那裡高興的說:「江爺,今天咱是特意選的好馬,天氣又好,估計明天大早就會到了,不是俺老王誇口,整個京城的車行也沒有比這個車更快的了,八個時辰保准您到天津衛。」

  江峰聽到這個話打了個哈欠,低聲的嘟囔說:「這算什麼,當時我半個時辰可就是從北京到了天津……」

  隨着馬車的行進,所謂路邊的自然美景也是漸漸的變得無趣起來,江峰的上下眼皮很快就開始打架,迷迷糊糊的。看了看遠處,雖然是平原,但是依然看不出到了什麼市鎮的樣子,索性倒在車上呼呼大睡。

  雇用馬車的時候,江峰卻留了個心眼,自己在衙門裡面,花了幾兩銀子找了一個保人,一起去的車行,意思很簡單,如果在半路上出了什麼事情,那就是找車行的麻煩,加上他給的銀子也不算少。車行把最放心的車把式給他派了過來,生怕有什麼不對的。

  江峰這幾天經歷的大喜大驚的事情太多,所以到了這種可以完全放鬆的場合,或者說他的身體已經十分的疲憊了,在馬車上睡的十分的沉,路上的情形一概不知,果然就跟車把式說的一樣。

  第二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馬車已經進入了衛所邊緣的鎮子上,天津從明成祖朱棣設立衛所以來,已經過去了百年以上,這裡已經不光是三衛的一萬多名人馬,還有火器製造場,兵器匠戶各個官辦的衙門。

  天津也有自己的海軍水師和商埠,軍戶匠戶的士兵還有軍屬,加上因為討生活遷居而來的民眾們,這裡已經成了北方數得着的繁華大邑。

  馬車徑自進入了車行在這裡的分店,車夫因為江峰的價錢給的足,還有不少的小帳,所以也不叫醒他,自己先去洗漱了。

  江峰睡了一個舒坦覺,起來後,自然有車行的夥計過來跟他收錢,並且拿出張白紙來讓他按下手印,寫上日子,這就算是給北京城的車行一個交待和恢復,算是告訴對方,被保的那個客人已經來到這裡了。

  算是最為原始的回執,渾身懶洋洋的江峰朝着外面走,車把式在門口的一個早點攤子上吃着早飯,看着這個大方的主顧,站起來笑着招呼了一聲,車行的這些人一貫是眼尖心思活絡。

  一看江峰雖然是錦衣衛的打扮,但是身上的準備和行禮倒像是出門做買賣的商人,而且滿臉沒有出過門的樣子,車把式衝着那三分銀子,禁不住熱心的衝着江峰說:「軍爺,出門在外的一個人也是不方便,要是想要雇用人的話,順着這條路朝着前面走個一會,就是人市,賣力氣的那些人都在那裡等活計,看這個天色,半個時辰之後那裡就有人了。」

  這個話真是說在了江峰的心裡,貿然的從北京城裡面帶着錢出來去收購那樣東西,但是儘早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想的太過幼稚了,孤身一人而且這個身體的前任主人從來沒有出過北京城。

  當真可以說是兩眼一摸黑,完全的糊塗,車把式說找個幫手的指點,正是搔到了他的癢處,心中高興,從懷裡摸出三十幾個銅錢,排在車把式面前,然後邁步朝着人市的方向走了過去。

  車把式看着面前的銅錢,心想這次可是真的遇見財主了,站起來連忙作揖道謝,口中在那裡喊着:「軍爺,人市上雇一個人一天也就是二十文錢,不管飯的……」

  江峰在人市路邊的攤子上買了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吃着油條,稀里呼嚕的吃了下去,渾身上下頓時暖洋洋起來。

  這個時候,太陽慢慢升起,人也開始多了起來,說是人市,江峰的理解就是前世的人力資源市場。在現代的時候,找工作所要進的地方都是那種頗為氣派的樓宇,雙方都是穿着很整潔的衣服在那裡討價還價。不過,他現在看到的完全不一樣,這裡就好像是江峰還是小孩的時候,住在農村的奶奶家裡,在村子邊緣看到的牛馬集市,一片空地上鬧哄哄的,牽着牛馬牲口的買家和賣家在那裡討價還價。眼前這個景象倒是差不多,說起來在不遠處還真是有個賣馬的市場,在江峰面前的空地上,各個人在那裡或者站着或者蹲坐,更多的人都是直接坐在地上,圍成小圈子在那裡聊着或者幹些別的。那些需要勞力的人走在這些人中間,挑選着這些合用的人手。

  江峰吃完早飯之後,看着面前的景象有些發呆,來到這裡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準備,心想古代的人民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在這種出賣自己勞力的地方,各個忘記了尊嚴和其他。只是為了討一口飯吃,江峰只是把自己職業學校畢業之後,在勞務市場上的那種遭遇直接套在了明朝人的身上,心中想,對方肯定是比自己更慘的存在,沒有料想到,場中的人雖然都不算太整潔。不過看起來倒也不是挨餓的模樣,一個個的精氣神頗為充足,在那裡大聲談笑,一時間江峰倒是不知道如何下手。正在那裡猶豫的時候,確定到邊上有人說:「這位軍爺,可是要找人使用嗎?」

  第十八章

職業中介趙秀才

  這句話正問在江峰的心坎上,朝着聲音來的方向上一看,一個穿着破舊長衫的中年人正在跟他抱拳作揖,這個中年人身材瘦削,眼睛眯着,下頜上稀疏的鬍鬚,滿面的風霜之色,粗看也要有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了,不過仔細端詳就會發覺年紀不會太大,也許剛剛三十。

  早點攤子的老闆看到這個中年人,顯然兩個人非常的熟悉,在那裡笑罵一聲:「趙秀才,來我這裡招攬買賣了。」

  那個趙秀才衝着早點攤子的老闆抱抱拳,嘿嘿一笑,早點攤子的老闆自顧自跟江峰介紹起來:「這位軍爺是從京城裡面過來的吧,這個酸丁在這個市場上做中人的,門路都是精通,您老要是有他帶着,保准幹什麼都不會吃了虧去。」

  趙秀才聽到這些話,臉上也是掛滿了笑容,又是抱拳自謙的說:「都是石頭老哥你誇獎,你誇獎了。」

  江峰看着邊上的老闆,又是看看站在那裡滿臉期盼的趙秀才,心中也有拿不定注意,自己現在是人生地不熟,誰知道會不會被騙了呢,不過不管是在現代的時候還是在明朝的現在,江峰都有這個說不上是優點還是缺點的習慣。既然拿不定注意,那就不拿是了,有個人在這裡領着路,總比睜眼瞎子強,頓時衝着對面的秀才點點頭,伸出手來重重的拍拍對方的肩膀,瘦弱的趙秀才被他這一下重重的拍了個趔趄。

  趙秀才一看對方要雇用他,馬上喜笑顏開,開口剛要介紹自己的行市,卻被江峰打斷了,江峰在那裡豪氣的說:「趙先生還沒有吃早飯吧,老闆,來一碗豆腐腦,多加點肉片的滷子,來套油餅。趙先生你先吃完了再跟我說,不着急。」

  說起來,面前的這個秀才可是他來到明朝的時候,見到的第一個讀書人,而且對方雖然破衣爛衫,可有種斯文氣質讓他感覺到親切,江峰在前世職業學校的時候,雖然頑劣不堪,但是對學校裡面的老師還是十分的尊重。這也是他一直沒有被開除的原因,江峰豪氣的說完那句話之後,自己就坐了下來,準備等着趙秀才吃完再去挑選人手,沒有料到,趙秀才被他這番話說的怔在了那裡,那個早點攤子的老闆也是有些發呆。江峰頓時有些火大,摸出把銅錢就拍在了桌子上,衝着老闆喊道:「怕大爺我給不起銀子嗎,快點拿上來!」

  那個老闆被這句惡聲惡氣的話嚇了一跳,回頭就去忙碌,嘴裡還在小聲的嘀咕:「這個是傻子嗎。還要請吃飯。」

  江峰呵呵笑着,站起來把趙秀才按在了長凳子上,開口說:「趙先生,不着急,少不了吃完了麻煩你。」

  熱氣騰騰的豆腐腦和香氣撲鼻的油餅都已經擺在了趙秀才的面前,趙秀才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這些飯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在江峰催促下,拿起油餅,一口咬了下去,用力的大嚼。

  這個時候,可是看不出什麼讀書人的斯文,隨着咀嚼趙秀才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江峰在邊上卻也是嚇了一跳,心想一頓早飯不至於讓這個秀才這個樣子的反應吧,站在一邊的早點攤子老闆在邊上嘆了口氣,開口倒是替他解答:「這酸丁,怕是一年到頭都是吃不上一頓帶着油花的飯食啊,老婆孩子在山東遭了難,自己跑到了天津來,也不能幹力氣活,這一年來每天也就是在這裡賺點小錢,不讓自己餓死啊。」

  那邊狼吞虎咽的趙秀才聽到早點攤子老闆的話語,眼中的淚水流的更急,在那裡忍也忍不住,拼命的用袖子在那裡擦着自己的眼淚,不過吃飯的速度倒是一點沒有耽誤,上來的兩碗豆腐腦和幾套油餅都是一掃而光。

  江峰看着面前一個大男人在那裡留着眼淚,也是頗為替對方感覺到辛酸,看着對方吃完,摸出幾文錢丟在桌子上,準備和這個秀才一起去挑選人手,那個趙秀才吃完了東西,站起來在江峰驚奇的目光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儘管破爛的無法整理。然後,鄭重的朝着江峰深深一揖,禮節十分的隆重,江峰吃了一驚,心中卻隱隱的有些火氣,站起來對對方說:「趙先生,一頓飯而已,有必要這麼大禮嗎?」

  這話問的趙秀才身上一震,慢慢的抬起頭來,不知道為什麼江峰覺得吃飽的了趙秀才和剛才有所不同,但是具體改變了什麼卻又說不出來,趙秀才一反剛才的那種奴顏市儈,頗為莊重的說:「軍爺,學生的名字叫做揚帆,號六波,請隨我來。」

  言辭之間頗為的端正嚴肅,倒是搞得江峰好不習慣,不過挑選人手的正事要緊,也就渾身難受的跟着趙秀才一起走進了人市。

  和滿臉菜色,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趙揚帆不同,這個人市裡面出來找活計賣力氣的都是二三十歲的漢子,看起來一個個的雖然不是滿面紅光,但是明顯看出來餓肚子的少。

  江峰大步的走在趙秀才的前面,走在人堆裡面,開口大聲說:「我這裡要找兩個人幫忙的人……」

  後面的趙秀才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一聽又要兩個人的,周圍這些賣力氣的呼啦一下子都圍了上來,地上那些坐着玩的也都是紛紛的爬起來介紹自己,一時間周圍喧鬧異常,各種的自我推薦的話語都有:「小的身體健壯,吃飯又少,買了小的吧。」「不用聽他在那裡胡說,大爺,我可以帶着弟弟妹妹去您那裡做個長工,俺弟妹多少也是會做些活計,這個管飯就行。」

  還有些說得歪門邪道的,「大爺你看小的我皮膚細白……」

  第十九章

天上不掉便宜事

  竟然還有自己推薦自己做孌童的,被圍在中間的江峰渾身汗毛都是豎起來了,直接把腰間的鋼刀帶着鞘拿了出來,準備好好的敲打一下這個說話混帳的傢伙,身後的趙秀才在那裡人群外面連忙喊:「各位鄉親,學生是這位軍爺的中人,各位都來找我談。」

  說來也是奇怪,趙秀才的聲音一響起,周圍那些人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停下來,各個的突然之間恢復到剛才的無精打采的模樣,趙秀才連忙跑過來跟着江峰說:「軍爺,找人可不是這麼找的啊。」

  江峰擦擦額頭的汗,他終於明白在現代剛畢業的時候,在人才交流中心,面對着招聘的工作人員一擁而上,對方的那種感覺是什麼了,除了害怕,驚慌,心中還有些隱隱的高興,因為那些人好像是貨物一樣在你面前供你挑選。

  趙秀才看着在那裡有些暈頭的江峰,笑着繼續說:「這些人都是在衛所登記造冊的,你要是雇用了他們,到時候活乾的好壞不說,不給錢還不行,生生的訛詐你。」

  聽着趙秀才娓娓道來,江峰搖頭苦笑,心想這裡面還有這些門道,自己倚仗拳頭顯然也是有些鎮不住場子,整個人市的人只怕是要有個幾百號,自己一人怎麼打的過,這麼想來,對身邊的秀才印象更是好了。

  這個時候身後有人輕聲的議論飄進了江峰的耳朵,關於穿越後聽力大漲的原因我們已經解釋過了,關鍵是這句話的內容一下子讓江峰的警惕提了起來,這句話是這個樣子:「又有一隻肥羊落進套子裡了……」

  「噓,你想死嗎,被那群混帳聽到還不得打死……」

  聽到這個話後,江峰不動聲色的把自己肩膀上的褡褳斜着緊緊的系在腰上,又是把腰間的匕首朝着外面帶了帶,腰上的鋼刀接了下來,就這麼拿在手上,趙秀才果然有些古怪,一路上路過了一些看起來不錯的,人也老實,而且還有擔保人之類的,或者是賣身為奴,或者是願意長工。但都是被趙秀才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了過去,領着朝另外一頭走了過去,江峰遠遠的一看,那邊也有十幾個人聚做一堆,也是在等着買主的架勢,不過在他們身邊卻是空出好大一片空地。江峰心中暗自的惱怒,看着趙秀才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心想老子和你無冤無仇,虧得還給你一餐早飯,你個酸秀才還在那裡惺惺作態,裝作感動。就是沒有那頓飯,你難道就是這麼隨便的把我坑了嗎?令人奇怪的事情是,隨着距離那些人越來越近,趙秀才的腳步卻是放慢了下來,江峰的聲色不動,在那裡看着邊上的人,就快要走到那群人身邊空地的時候,那些人雖然都在圍着高聲談笑。可是江峰卻注意到這些人時不時的看着自己這一邊,眼看就要走出人群,進入和趙秀才領着去的目標那裡的時候,趙秀才突然停住了腳步,不管是那邊的十幾個人,還是坐在這裡的賣力氣的人們都是盯住了趙秀才。

  趙秀才滿臉羞慚之色,雙眼卻是直視着江峰,開口沙啞着聲音說:「軍爺,請回吧。」

  江峰心中冷笑,裝作迷惑說:「前面那些人不是正好適合我的挑選嗎,趙先生。」

  趙秀才沒有聽出江峰語氣中所含的那諷刺之意,只是臉色在那裡青紅不定,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極為鄭重的說:「軍爺你一飯之恩,並且敬我一聲先生,軍爺,前面確實是不能去了,我若是帶着你過去,恐怕你身上的銀兩就要被洗劫一空,我若是這麼做,豈不是禽獸不如。」

  聽到這句話江峰本來要發怒的心情,突然被一種想要爆笑的感覺充滿,眼前這張枯黃的臉在他的眼中看着也是可愛起來,不知道面前這種事情,算不算是幡然悔悟,心中也是有些感慨,伸手拍拍趙秀才的肩膀,只是說了一句:「好自為之。」

  發現自己也無話可說,江峰扭頭就走,趙秀才在那裡站着楞了半響,突然高聲喊:「軍爺,學生我從今日起就是餓死也會堂堂正正的做人。」

  那邊坐着的一圈人卻是天津衛一些沒有世襲上軍戶職位的閒散子弟,為首的一個人叫做鐵蛋,有幾分力氣。平日裡面都是等着趙秀才把外地雇用勞力的客商,誆到這裡來,然後倒僻靜處暴打一頓,把身上的錢財搜刮乾淨。若是沒有人上當的時候,那麼在人市的交易都要抽頭,算是前世的保護費之類的東西,一貫在這裡稱王稱霸,沒有人敢惹。周圍的人漸漸都是知道了他們的劣行,生意是越來越少,今天好不容易在那裡看到趙秀才領過來一個肥羊,一幫人在那裡雖然不敢做出什麼興奮的表情,但是也不住的那眼睛在那裡打量。遠遠的看上去,江峰的身上穿着雖然一般,半舊的錦衣衛袍服,不過倒像是有錢的樣子,錦衣衛在這些衛所的人看來,可不是什麼的打不了的事情,況且是江峰這種一看就是小卒的存在。

  衛所的軍屬打架鬥毆,衛所的千戶和指揮使雖然是懲戒,但還是以維護自家人為主,所以一個個都是有恃無恐。沒有想到人到了跟前,不知道趙秀才說了什麼,那個肥羊竟然是轉身就走,接下來趙秀才的話,他們都聽得清楚,居然是什麼堂堂正正的做人。

  鐵蛋頓時心中冒出一股火來,騰的站了起來,急匆匆的跑了過去,趙秀才站在那裡冷冷的看着這些人。十幾個人都是附近不務正業的軍戶子弟,沒有人敢惹的,在那裡等着夥計的其他勞力們,看到這些人氣勢洶洶的過來,都從原來的地方起來,跑得遠遠地圍起來,看熱鬧。

  第二十章

領先幾百年的拍磚技術

  鐵蛋看着平時裡面對自己滿臉陪笑的趙秀才,這個時候竟然是滿臉不屑的看着自己,一股無名火騰騰地冒了出來,上前一把抓住趙秀才的領子,拖到自己的跟前,惡狠狠的吼道:「你這個殺才,要不是兄弟們當時給你個活計干,你現在早就餓死了,狼心狗肺的東西,你還要敗壞爺爺們的買賣!!」

  雙方距離的頗近,鐵蛋的唾沫已經濺了趙秀才一臉,趙秀才臉上神色嚴肅,儘管他的瘦弱和面前這個人的粗壯十分的懸殊,但是他的臉上一點的驚慌表情也沒有,一字一句的說:「先前我是利慾薰心,為了點蠅頭小利就丟了做人的良心,鐵蛋兄弟,我也勸你一句,天日昭昭,你們整天作這些雞鳴狗盜的事情,要提防被天打雷劈的。」

  這話說的是半文半白,周圍的這些軍戶子弟連能寫自己名字都沒有,別說聽懂趙秀才的那些文縐縐的話了。但是,話裡面的意思,鐵蛋卻是聽明白了,一看到這個平日裡面點頭哈腰,沒骨頭的讀書人。今天跟着自己端起了架子教訓,心中的火就越發的大了起來,張開大手一個巴掌就閃了下去,口中罵着:「你這個狗娘養的殺才,竟然在那裡教訓老子。」

  說完環顧四周,跟着身邊的同伴們吼道:「還愣個球,給我狠狠的打,打死算完……!」

  趙秀才被鐵蛋的一巴掌打的嘴角流血,腮部已經是腫了,面對着好似雨點一樣打下來的拳腳,依舊在那裡含糊着聲音喊:「你們這些渣滓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再去干那黑心的勾當了!」

  這話被周圍那些潑皮聽到,打的更是狠了。

  鐵蛋嘴裡罵咧咧的,空手打的不過癮,四下的尋找終於找到半塊轉頭,在手裡掂掂,分量不輕,準備給裡面的趙秀才來個狠的,在那裡威風的吆喝一聲:「都給我閃開,爺爺我給他來記狠的。」

  周圍那些潑皮嘻笑着閃開了地方,鐵蛋手中抓着磚頭走了進去,看到在地上躺着的趙秀才,手中的磚頭高高的舉起……

  鐵蛋的手舉起來,突然覺得手肘一疼,立刻沒有了力氣,手中的磚頭被後面的人一把奪了過去。愕然的鐵蛋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就看到剛才撿起的那半塊轉頭在眼前帶着風聲呼呼的拍了過來。「啪」的一聲大響,磚頭重重的和鐵蛋的臉部做了親密的接觸,磚頭竟然沒有碎,滿臉是血的鐵蛋已經是被砸到在地上,鐵蛋此時的耳朵,真是好像是開了一個買鑼鼓的店面。

  各種各樣的響器胡隆隆的響動,轟鳴一片。鐵蛋還想掙扎着起來的時候,磚頭的第二下又是砸了過來,徑直的給砸暈了過去。

  江峰看着自己手中的磚頭,居然還沒有碎,不由得嘿嘿的笑了幾聲,自己的手藝還是沒有退步啊。

  現代青年鬥毆,拍磚是一個重要的技能,講究是砸人暈眩流血,板磚不碎,明朝人民還遠遠沒有意識到板磚這種東西的重要性,不知道這個隨處可得,砸完就可以丟掉這種器械的優越性,因此遠遠沒有五百年後新青年對板磚的熟練掌握程度。這個技能江峰在多次的街頭混戰中,熟練之極,八極拳若是出手,那是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