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範 - 第2章
青銅穗
四夫人聶氏臉一沉:「二嫂過獎了。二嫂財大氣粗,做生意混買賣練就的嘴皮子,倒讓我這正卿府出來的也自愧不如!」
梁氏娘家是皇商,專供宮中貴主子們所用珠玉。若不是梁家還有位小姐成了太子側妃,以商戶之女的身份,本高攀不起尚書府這樣的門第。這也一直是梁氏不願人觸及的痛處。
氣氛有些尷尬。琉璃可沒打算出聲。這種時候,她們也許正恨不得她出來當個泄火筒呢。
可是,這些事真不是她想避就能避開的。一直沉默的三夫人齊氏這時候彈彈指甲,出聲了:「二嫂怎麼不帶她去拜見大嫂?」
大夫人便是何蓯苙的原配余氏。自打聽說琉璃要進府,余氏今日便未露過面,這時候誰帶琉璃過去,不都是找不自在嗎?
琉璃對上三夫人意味深長的目光,心裡嘆了口氣。
好在梁氏不笨,緩緩一笑,扶着椅子坐下來,「我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三弟妹想的周到,只是我這會兒子卻乏了,懶得走動。」
聶氏長長哼了一聲,抽着手絹子歪過身去了,留出後腦沖這邊。
她今日穿着身月白襦衫,石青色宮絛下繫着枚玉環,用以壓着十幅的忍冬花月華裙,鞋子與宮絛同色,顯得格外端莊凝重,只是不防襦衫的領子短了些,裡面的一方梅紅衣領子時隱時現。
這種日子還敢穿艷色,這四夫人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琉璃將目光收回,不動聲色退到梁氏身側。
三夫人齊氏道:「姑娘與二夫人倒親近。」
梁氏轉過頭來,齊氏又道:「看着倒不像那般縮頭縮腦的鄉下子。」
梁氏笑道:「能得三夫人一句誇讚倒是難得,許姑娘還不道謝?」琉璃福身道了謝,梁氏拿絹子印着下巴,一隻肘靠上了茶几,狀似不在意地:「聽說也是書香門第,多少懂些禮數罷?咱們大老爺那樣的人,雖然胡鬧些,卻挑得很,任她是名門閨秀也好,大臣千金也罷,但凡有個什麼不大入眼的,也斷不肯要。」
這話明里聽着像是抬舉琉璃的母親,但實際上,當年何府大公子蓯苙尚未婚配之時,聶府年方及笄的大小姐就曾婉轉表達過傾慕之意,雙方長輩也有與何府聯姻的意思,然而何蓯苙聽說聶大小姐雖然美貌艷麗,也擅詩賦,卻有雙大腳,便死也不願結親。聶府幾代為官,聶老太爺還曾是先皇侍衛,何老太爺彼時還未及二品,深恐得罪了這位同僚,正好還有位排行老四的嫡子與聶府庶出的五小姐年紀相當,便不顧一切遞了媒帖,急急將局面挽了回來。
四夫人的母親是聶夫人的陪嫁丫環,一向唯聶夫人之命是從,四夫人自訂親之日起,便改口喚聶夫人為親娘,聶大小姐為親姐,及至後來知道聶大小姐當年之事成了眾人背地裡的笑話,心裡總擱着根刺似的。
如今梁氏雖未指名道姓,在座卻無一人聽不出來,原本低頭喝茶的聶氏臉色鐵青,完了又憋得通紅,半日說不出話,最後將杯子摜在桌上,沉沉哼了一氣。
梁氏難掩得意,卻也不便太過,遂拉起琉璃問了幾句瑣碎話兒。
三妯娌這裡明槍暗箭,丫環們在外聽得真切,早進來端茶倒水地侍候着。遠遠地站住的那些,不時飄過幾個字讓人聽見:「……這般精緻……不比正經小姐差……不知來歷……」
聶氏正有氣沒處出,喚來起頭的一個,揚手扇了兩個耳括子,將心火熄滅了些,才稍稍稱了心。
琉璃坐在小杌子上,一面心裡嘆着氣,一面靜待傳喚去佛堂念經的時刻,儘量連呼吸聲也壓下去。
事情發展到現在,除了老太爺提前離席,可以說與印象中那次會面極之吻合,如果再繼續下去,她必然又要以奴隸的身份賣給何家,然後說不定仍然要再陪嫁去大將軍府,更或者又被打死,這樣一來真不知她重生一次又有什麼意義。
正冥想着,屏風外轉進來一人,俯首與眾女眷道:「高僧已然到了,姑娘少爺們已在佛堂準備就緒,請三位夫人移步。」餘光掃見後方站起來的琉璃,又補充道:「請許姑娘也一併過去。」
妯娌仨兒立即起身,梁氏理着衣袖道:「大夫人可到了不曾?」
來人等齊聶二人邁出門檻,才回身道:「二老爺方才有話,因着上月北疆又打了勝仗,皇上下旨批了吏部好些調令前去邊關,這回只怕二老爺也在列中,介時少不得要向中書省討些方便。二老爺的意思是讓夫人這幾日順着大夫人些,以免觸了霉頭,到左丞大人面前時也不好說話。」
梁氏聽畢,恍然一驚:「老爺要調去邊關,竟然有這等事?!」一面又不由得皺眉:「果然是我方才魯莽了麼……」說着看了眼候在門邊等她的琉璃,見她專心望着門外兩枝芙蓉,遂壓住神色,回頭平靜地道:「你去回老爺,就說我知道了。」
☆、003
孝子賢孫
梁氏領着琉璃趕往佛堂,一路上無話,顯然受到方才那番話的影響,神情有些凝重,一直若有所思。.
佛堂就在安禧堂北面,後園子裡小山坡下,軟輦到達時齊氏聶氏正預備跨門檻。迎門的丫鬟道「二夫人到了」,聶氏不知有沒有聽見,徑直進了去,倒是齊氏止了步,依然是那副半冷不熱的樣子等她們上來,也無多話,道了聲「走吧」,便隨着梁氏一路進門。
琉璃走在最後,貌似人已差不多到齊了,有些坐在兩旁排凳上,有些聚在一起說話,何老太爺在聆聽管家們的回話,何蓯苙兄弟在一旁巡視細節,除此之外,那些已經注意到琉璃的人,都已經不約而同地噤聲打量過來。
琉璃已經見怪不怪。何府世代書香,家教甚嚴——至少從何老太爺往上數確實如此,從沒有過子嗣誕生在外的先例,如今居然有個活生生的例子堂而皇之走了進來,如何不令眾人感到稀奇。
但好奇是有的,當着這麼多人面走出來表示好奇的卻沒有。開玩笑麼?自家老太爺與漩渦中心之一的大夫人余氏就在這裡,他們又不是活膩了,敢跟這麼危險的人接觸。
於是打量完了之後,大夥又很默契地都裝作沒有看見。
琉璃早看見余氏坐在排凳上,一如印象中的安然莊靜,仿佛一條靜靜流淌的河。只是這條河,足可以堪比幽冥里的弱水。
三小姐毓華伴在她身側,吹着一碗才泡的茶。茶杯口的熱氣騰騰地往上冒,她也不顧,湊唇就喝。又不是天干口渴,這麼樣,略顯心急了些。
沒有人引琉璃拜見,別人不會,如今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梁氏都自覺走了開去。
好在這時候佛堂內走出一人,高喊:「永信大師到!請各人就位!」
眾人紛紛找到自己位置,朝佛像跪坐下,管家指着末尾一排最後一張蒲團給琉璃:「許姑娘請就位罷!」又遞給她一本經書,指着她左首一位十來歲的小姑娘:「若不識字,可向八姑娘請教。」
八姑娘浣華看她一眼,小眉尖不甚樂意地皺起來,低頭去翻經文。
佛案後已開始響起木魚聲,何家佛堂本就建得宏偉肅穆,如今這數十號人濟濟一堂,更顯得格外莊重。八年前琉璃初入何府,滿心希冀達成何家上下夙願,治好老夫人的病,然後堂堂正正以何氏冠名,做他們的孝子賢孫,因而壓根未曾抬頭張望過一眼。
如今她知道結局,便再也做不到那般虔心。念到某句處,她順勢抬頭,只見前方烏壓壓一片腦袋,甚是壯觀。佛案旁坐着身披袈裟一人,閉目垂眉,口中念念有詞。琉璃正琢磨他,卻見他雙目忽睜,視線徑直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里恍惚間若有道光亮閃現,刺得琉璃有些發怔。
「這個字都不認識麼?」
旁邊浣華在小聲地說。琉璃回過頭,正見她鄙夷地撇了撇嘴,手點着個涅槃的涅字。八年前的佛堂——或者說前生的佛堂里,琉璃並沒有與她有過交流,她是知道她看不起她的,但是現在她倒不介意承承她的情。
「請教八姑娘,這是個什麼字?」
「'涅槃'呀……」浣華用指頭一筆一划寫着,對於琉璃這份好學,倒似受用,生怕她不懂這典故,又解釋道:「傳說西方有種火鳳凰,每隔數百年便要浴火焚身一次,每次從烈火中得以重生,然後變得更加美麗堅強,給人間帶來福音,人們把鳳凰的重生叫做'涅槃'。」
琉璃作恍然狀,點頭道:「原來如此,多謝八姑娘。」
浣華有些小滿足,抿嘴低頭讀經,因這一打岔,再讀起來便有些磕巴,索性已分了心,便沖琉璃看去。琉璃沖她一笑,她又把嘴抿了抿,小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琉璃,小名叫琉璃。」
「真像個丫鬟的名字。」浣華皺眉。又有些不甘心地:「那有大名麼?」
琉璃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許娘進京後曾交代過她,去了何府只有低調再低調,隱忍再隱忍,才會有平靜日子,所以連大名「懿貞」都要瞞下。可是許娘還是錯了,琉璃就算把頭低到塵埃里,何府也沒有人會給她活路。
當然,適當低調些還是要的,懿貞這名字對於一個私生女來說,委實有些張揚。
浣華哦了聲,想要再說什麼,看見前面跪着的人回過頭來,才又咬唇止住了。
這一上晌的經文便頌到午時一刻止,前後近兩個時辰,中間連離席如廁的人都少,不是子孫們心誠,實在是老太爺威嚴甚盛。
午飯安排了齋席在偏廳,如今是老太太與長房共同執掌中饋,老太太病倒,內院事自然皆由余氏料理。眾人洗手歸來,早有長房裡管家來福率領眾人在張羅用飯事宜。
先前回頭看浣華的是六少爺廷賦,散會的磬聲一響,他瞅了眼琉璃,便跟避瘟疫般拉着浣華起身走開。沒有人理會琉璃,她不知道該不該一道跟過去,還是等管家派人來指引,浣華走了兩步見她沒動,便咦道:「你幹嘛不走?」
廷賦扯了扯她袖子。
落在琉璃眼裡,自然不願去招人嫌。又看見遠處碧雲與何老太爺說完話,舉步往這邊走過來,於是道:「八姑娘請先走吧,碧雲姐姐來了,只怕有話要交代。」正好偏廳外有人在道「賦兒還拉着妹妹在那兒做什麼」,一看是廷賦的生母寧姨娘,浣華這才與丫鬟走了。
碧雲走過來先喚了聲「姑娘」,而後指着身旁一塊兒來的綠裳丫鬟跟琉璃道:「這是老夫人院裡的翠瑩,原先也在老太太院裡當差,這幾日便由她跟着姑娘你罷。」
翠瑩行了個萬福,琉璃還禮,喚了聲姐姐。
這餐飯的坐序原本與跪坐頌經一樣,依照嫡庶長幼而排,排位居後的眾孫輩子女包括八姑娘本是一桌,不過琉璃落座時,卻看見浣華跟着母親三夫人齊氏坐去了各房主母那一桌。
☆、004
芙蓉蛋羹
浣華的母親原是柳姨娘。.何朴松亦是嫡子,成親卻晩,幼時有僧人云二十歲前成親必惹血光之災,故而到了二十歲後才定下兵部右侍郎齊明定的四女宜錦為妻。宜錦自幼跟着祖母,慣讀詩書,性子清冷,與長她五歲,性子沉穩的何朴松倒很相配。
齊氏宜錦嫁過來十三年整,至今仍無所出,曾主動提出和離,是何朴松堅決不肯,老夫人只得送了兩名侍妾過去,一年後寧氏產下一子,抬了姨娘。到後來寧氏又生了個兒子,何朴松便提議把小兒子廷賦過繼到齊氏名下,適逢柳氏此時也生了個女兒,齊氏想了一宿,最後卻決定撫養柳氏的女兒,從此浣華也有資格跟一眾嫡小姐平起平坐。
琉璃這一桌本有七個人,分別應該是三姑娘毓華,四姑娘淑華,五姑娘燕華,六姑娘臻華,七姑娘素華,八姑娘浣華,加上琉璃本人,都是府內未曾婚嫁的一眾少女,未分嫡庶。只是毓華一向隨在余氏身邊,因而只能算做六個,如今浣華也不坐此處,偌大一張圓桌,便空了一角。
五姑娘燕華道:「八姑娘怎麼坐開了?」
琉璃也納悶,按說齊氏便是再看重她,也越不過她本身那不冷不熱的性子去,印象中她即使有在乎的,表面上也跟沒事人似的,今日怎麼這般作態?想起原本卻不是這樣,上輩子的這頓飯,浣華是皺着眉與她同桌吃完了的。
燕華眼珠兒轉了一圈,落到琉璃身上,看她只夾面前的松茸,便道:「芙蓉蛋也蠻好吃的,你嘗嘗。」說着把那道芙蓉蛋往她面前推了推。
琉璃道了聲謝,卻不去動。
七姑娘素華咽了一口雜菇捲兒,道:「五姐姐還是快吃飯罷,她一個鄉下子,知道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
燕華哂道:「怎麼瞧不起人?」很抱不平的樣子,一面讓丫鬟拿了柄勺子,親手舀了兩勺芙蓉蛋放進琉璃碗內,一面笑着道:「快吃了它。」
五姑娘絕對是個意外,此時琉璃卻不得不硬着頭皮接受。金黃軟嫩的蛋羹滑入舌底,細品之下,鮮香之餘,卻還微有些異樣的苦味。剎時,琉璃便明白了她這番「熱情」,曾在何府飽受過數年摧殘的她如何嘗不出來這苦味是來自於蒼耳粉?
何老夫人的娘家侄子前些年蒙老太爺關照,做起了藥材營生,日常用藥依時依刻孝敬到府上,如蒼耳山根等隨手即得,蒼耳子不但有治病之妙,更有致泄之功,何燕華下手不留餘地,這一勺蛋羹里的蒼耳,足以讓琉璃在接下來的頌經會上泄個稀里嘩啦。何老太爺若是知道這個待定中的何氏後人居然不知死活的在這麼嚴肅的場合吃拉了肚子,不知會不會提前把她剁了餵狗?
琉璃舌尖一轉便已經瞭然。但是已經晩了,她已經咽下了半勺,而這半勺也足夠她這一日消受的了。
「怎麼樣?」何燕華依然笑眯眯。
琉璃點了點頭,雙手將碗放下,「果然很好吃。」
素華在對面撇嘴。四姑娘淑華漱口完畢,拿絹子印了印唇,瞥了一眼燕華,然後端莊地離去。六姑娘臻華匆匆飲了口茶,道:「四姐姐等等我!」也起身與她走向少爺們那一桌。
桌上只剩下琉璃燕華和素華。燕華對着淑華背影撇嘴:「拽什麼拽?……」素華仿佛對這暗潮一無所知,仍是埋頭吃自己的飯,不大一會兒,已經幹掉三隻雕花蜜煎。燕華拿筷頭敲她:「瞧你胖的像只豬,還吃!」
素華委屈地擦了擦嘴,抓起一把小橄欖跑了。
琉璃腹內已隱約有些不適,但眼下只能佯裝鎮定。見燕華心情甚好地吃着素燒茄子,為了不讓她發覺而藉機生事,因而也慢騰騰地跟着夾一兩口。蒼耳毒發作得不快,但她必須在頌經開始之前解毒,也沒有多少時間,於是一面也打量着隔桌,正好見浣華起身往院後走,估摸着是去解手,於是跟翠瑩道:「我也去一去後院。」
到了後院,讓翠瑩等在門下,繞過照壁,略一看地形,便徑直往夾道後而去。
夾道後是座小跨院,琉璃從前來過,這裡是後園裡當差的下人們居所,因距離前院遠,因此也設有單獨的小廚房。
要解蒼耳毒也不難,甘草綠豆即可,這些東西十分常見,此處應能找到,運氣好的話尋了來服下也來得及。
這時候人們都去了佛堂侍候,整個院裡空無一人,也真是天賜良機。琉璃進廚房找了一遍,果然在櫥櫃裡找到半包甘草。卻沒找到綠豆,眼見着肚子開始發痛,情急之下,想起白糖也能解此毒,只得退而求其次舀了兩勺糖吃下,但願能湊些效。
收拾好出得門來,才要衝回原路,又忙不迭的退回,因見有人自前方一排屋子中間某道房門出來,青衣襦衫,打扮看着有些眼熟,行動卻十分鬼祟。她怕是大白天出了賊子,小心藏在拐角處,等那人躡手躡腳離開,才又出來。
路過那道門時到底忍不住,也不知裡頭有什麼可偷?推開虛掩的門瞧了瞧,卻失望得很,屋裡十分簡陋,只能從床頭搭着的一件緋紅繡花衫子及腳榻上的繡花鞋看出來是間女子閨房。中間圓桌上扣着個細瓷盤子,倒像值幾個銅錢。琉璃伸出食指撥開盤子,頓即大喜,——底下竟是一盤還溫熱的綠豆糕!一根綴着紅珊瑚的簪子插在糕點中間,十分顯眼。
從這糕的熱度來看,顯然方才那人並非賊人,而是送吃來的,琉璃摘下腕上的銀釧子,插進綠豆糕內,半日未見有恙,便放心拿了幾塊吞下。
一路沖回佛堂後院。路上蒼耳毒隱隱發作,極力忍住嘔吐感,吃完綠豆糕,又猛嚼了把甘草,才又漸漸平復。到了方才那茅房所在,簡直是一路飛跑了進去。
終於有了些舒暢之感!琉璃禁不住長吁一口氣,何燕華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所帶來的危脅,至此才算是囫圇化解了。只是今日這仇,總要找個機會報了才好。
這時就聽翠瑩在外道:「奇了怪了,這是上哪兒了?」又聽碧雲埋怨:「讓你跟着你倒好,跑去跟姑娘們閒話兒,回頭出了岔子,仔細大老爺賞你板子!」
琉璃暗自慶幸回來得及時,翠瑩便在外說道:「你又嚇人了,誰不知道大老爺上頭還有個大夫人,到如今大夫人可是連正眼都沒瞧過她,想當正經小姐,可沒這麼容易!也就你還真把她當回事兒!」
琉璃在裡頭整好衣裳,又舀水洗了手,慢騰騰走出來,翠瑩正面對着這邊跟碧雲撇嘴,看見她突然出來,猛地被嚇了一跳。碧雲也滿是意外,到底見過場面,隨即微笑迎上:「姑娘當真在這裡,只是方才怎的遍尋不見?」
琉璃道:「方才因走得快,不及問路,竟是走錯了,牢煩姐姐記掛。」
碧雲便不再說什麼,瞪了翠瑩一眼,引着往前堂去。
☆、005
夜訪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