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來了 - 第16章
青銅穗
她不禁點頭,說道:「可是進入大牢得有天庭簽發的通行令,我是肯定拿不到牌子的,怎麼進去?」
難道劉俊會同意她去探監嗎?
而大鵬還得關滿三個月才能出來,她要立功,就無論如何也等不了這麼久。
「所以說,你留下我來,還是有好處的。」陸壓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把扇子收了,與她道:「我就有辦法讓你見到他。」
慕九訥然。
兜了半天圈子,原來他就想跟她說這個?
「跟我來。」
還沒等反應過來,他已經化作一片樹葉,隨着門外晚風,飄飄蕩蕩到了他耳邊。
慕九呆站半刻,也只得跟了上去。
第二十七章
是情敵啊
等她出到門外,陸壓向她吹一口氣,將她也變成片樹葉,兩片樹葉一齊往天牢方向而去。
天庭大部分的行政部門都集中在凌宵殿東西兩側,天牢則位於刑部北面。慕九從來沒有來過,陸壓這幾日盡在天庭里轉,倒是顯得輕車熟路。兩人順着風飄行了百餘里,就在一座陡石嶙峋的山峰上停了腳步。
慕九抬眼望了望,只見此山竟位於一座碩大寬闊府院之中,宅院內四面皆為雲霧,中間的山峰也只露出一截,而雲霧之下究竟是什麼,竟是完全看不到。而圍牆外頭不遠,就是各處仙府,再遠處,便是凌宵殿重重疊疊的樓宇。
至於山峰之上,有塊石壁刻着字:刑獄。上有天帝蓋璽,寶塔鎮妖。自然就是常言所說的天牢了。
「我們下去。」
正在打量之時,陸壓又重新飄起來,往山峰東側而去。慕九隨後跟上,靠近之後這才發現原來這邊竟然有個盤旋而下的石梯。石梯越往下越幽暗,而每隔一小段則有點着燈的石燈籠立着,石燈籠旁邊則有手持長茅的紅纓天兵把守。
兩人順着石梯一路往下,也不知轉了多少個彎,下墜了多少里,終於光線越來越暗,石燈籠里的燈也越來越刺目,也隱約有猛獸的嘶嗷不時透過黑暗傳來,陸壓才在耳邊說道:「去那邊石壁後。」
慕九到得石壁後,就見得白衣白袍的陸壓已經化回人形。她才落地,也漸漸覺得身子沉重,手腳身軀全都現出來了。她疑惑道:「為什麼變回來?不怕被發現麼?」
「沒有用了。」陸壓把手裡扇子插回袖中,下巴一抬指着遠處幽光中隱隱綽綽的石頭堆說道:「那就是大門。門口有面寶鑑,是原先女媧用補天石磨出來的,能將三丈以內幻化後的仙妖全部照出本尊,我們就是變成風也進不去。」
慕九一愣,既然進不去,那他拉她來做什麼?
耍着她玩兒嗎?
她瞪他一眼,扭身就走。
陸壓一把將她拉回來:「我話還沒說完。」指指那石門,他又說道:「雖然我們沒有辦法堂而皇之的進去,但是碰巧我剛好知道那對傢伙一點事情。」
慕九順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見那幽暗的石洞門口這時候隱隱有光華閃動,似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游移。她連忙啟動神識定睛望去,這才看到寬約三丈的石洞門口,並沒有把守的獄卒,而是只有一面懸在頭頂的沉厚的寶鏡,以及一蛇一獸!
那蛇盤旋在左面石級上,通體白色,腰身足有一人合抱之粗,而仔細一看,它離身下石頭竟然又還有一段距離,也就是說,它乃是飄在半空的。
白蛇不知道什麼緣故,正目露狠光斜瞪着右側石下的獸。那隻獸卻是個形似獅子卻帶有雙翼的猛獸,也是白色,他匍伏於巨石之下,背朝着白蛇,對她的瞪眼顯得毫不在乎。
這兩隻獸慕九仿似在哪本書上見過,正沉思着,陸壓已說道:「這是騰蛇與白澤。」
騰蛇與白澤?是了!它們是女媧座下十弟子之一!
傳說女媧身邊養有兩隻蛇形寵物,一隻是白矖,一隻就是騰蛇,後來他們倆結成夫妻,還傳說西湖邊淹了法海金山寺的白素貞就是他們的女兒。當然這些無從考證,得日後有機會見到白素貞才能證明。但是眼前這白蛇居然就是女媧身邊的騰蛇,她卻是相當震驚的!
再有這白澤,名氣更是大了,他認識六界所有妖魔鬼怪,又甚通世情,所以被人間奉為鎮妖之神。加之他性情又極好,因此也是六界名宿。
這兩位在天地之間地位不知多高,他們怎麼會離開女媧到這裡?
「其實它們並不是眾所周知的騰蛇和白澤。」陸壓似是猜穿她心裡在想什麼,慢吞吞說道:「上古神獸起初原本都不多,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繁衍,早就成了部族。比如青丘的九尾狐與四方的大鵬鳥。他們本來的名字也成了他們種族的代稱。
「準確地說,這裡的騰蛇是女媧身邊的騰蛇的侄曾孫,叫做弗光,白澤則是老白澤的曾孫白湛。他們在六界的地位跟他們老祖宗比起來差了老大一截。」
慕九恍然大悟。完了她又瞪他:「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陸壓頓了一下,手撐着她旁邊石壁道:「你知道我有家不能歸,四處遊蕩——」
「行了行了。」慕九擺手,知道他又要來那套。她把思緒放回眼前事上,想了想說道:「就算是地位不如他們老祖宗,那也是上古貴族,同輩裡頭也沒幾個比得上他們了,怎麼他們卻被派到這裡來守大牢了?」
「這個說起來就搞笑了。」
陸壓兩眼彎了彎,「弗光多年前看上條母龍,為了她不惜化成蝦兵蟹將日夜追隨,哪知道這母龍跟白湛祖上有親戚,打小就被雙方母親定了親。弗光知道後便把白湛的新房給燒了,老騰蛇氣得要命,就把他發落到這裡來了。
「老白澤跟老騰蛇交情不錯,覺得這樣挺不好意思,於是替他們延後了婚期,把白湛也給發落過來。」
他至今想起老騰蛇鬍子都氣翹起來的樣子還覺得很有趣。
慕九這裡卻暗道,原來是情敵呀。怪不得那騰蛇死命瞪着白澤呢。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慕九抬頭望着他,這兩隻都十分厲害,他們要怎麼闖過去?
陸壓目光在她幽亮如寶石的眼眸里停留了一下,然後轉向前方:「那寶鑑屬金,遇火則失靈。咱們既不能近前,也不能露面,那就只能想個辦法弄點火上去。」
「在這兩隻眼皮底下縱火?」慕九張大嘴,這傢伙不是瘋了吧?
陸壓垂眼瞄着他:「合着我剛才跟你說那麼多都是浪費唇舌。」說完他轉過身來,清了下嗓子,說道:「笨蛋!」
慕九起初還以為這是在罵她,可是再細一聽,這聲音卻變成了另外一道聲音,沉厚而慵懶,還帶着一絲不忿不服。正納悶間,那石洞處卻忽然一陣地動山搖,原先盤旋不動的弗光這時候倏地炸了毛,一雙眼瞪圓了指着白湛:「蠢貨!你罵誰?!」
第二十八章
我本貴鳥
白湛扭頭看他一眼,又不屑地趴了回去。
弗光明顯怒了,突然蹬直身子,箭一般射到他前方,然後一個擺尾,那粗壯的蛇尾便帶着飛沙一起甩向白湛面門!
白湛瞬間展開雙翼退開三丈,也獅吼道:「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我沒招你沒惹你,你也跑來罵我,你病得不輕!」
弗光一面罵,一面沖他攻擊而去。白湛哪有機會回嘴?不得已只得應戰,一時間便只見兩團白影在半空如游龍般躥舞不停。腥風帶着刮落的樹葉削過臉頰,跟刀子削過一般地疼!
慕九聽到白湛一出聲,這才明白陸壓剛才做了些什麼!
而她更沒想到的是,這兩隻傢伙出身無比尊貴,卻居然這麼易怒好鬥!這得虧是關關一般犯人的牢房,要是被派去幽冥境那種地方,裡頭關押的具備各種本事的妖犯還不得趁着他們打架的當口分分鐘越獄?!
想必當初玉帝也是看在老騰蛇老白澤的面子實在拂不過去,這才應了下來的。
「現在呢?」她扭頭看陸壓。雖然他這人手段有些卑鄙,但是都已經這樣了,顯然爭論也沒有意義。
「現在就簡單了。」陸壓攏手道。然後掐一點火石擲過去,正好落在弗光劈過來的一掌之間,只見在掌力的催動下,那點火石立刻嘭地一聲化成雄雄一團火焰,險些把白湛的眉毛都給烘了!
他們倆忙於打架,自然沒有料到旁邊還有人背後弄鬼。
「我擦!你敢在這裡玩火?!」白湛連退幾步,指着弗光大罵,然後又嗖地一聲撲過去了。
弗光顯然也嚇了一跳,看看自己手掌又看看頂上黯淡的寶鏡,不其妨尾巴上吃了白湛一記。
陸壓拉起慕九手來:「進去!」
說完二人同化成一陣輕煙,從兩人打鬥間以及火焰旁穿進去了。
洞內是兩扇緊閉的大門,直到慕九牽着她從門縫裡擠了進去,她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變成煙了。
門內則是條長長甬道,兩壁掛着油燈,兩人又變回原身,陸壓道:「現在無妨了,裡面除了輪值的獄卒,再沒有什麼值得提防的。——大鵬就關在甲字第五舍,前面左拐。」
說完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來:「你手怎麼這麼粗?」
慕九將手從他眼前一把抽回來,沒好氣道:「練了千多年的劍,能不粗嗎?」
沒經過人允許就拉人家手完了還嫌人家手粗,什麼德性!
拐了彎,甲字第五舍果然就到了。
迎面就見鐵欄后角落里蹲着只大鳥,翅上腳上全是鐐銬,這會兒正縮着脖子在打盹。慕九近前看了看,果然正是那隻奪她牌子的賊鳥!
她先設下道結界隔音,然後敲敲欄杆。
大鵬鳥伸脖打了個呼嚕,吧唧兩下嘴,又垂頭睡了過去。
——見過貪吃貪睡的豬,沒見過這麼能吃能睡的鳥!
慕九正待再要動作,陸壓卻將她推進了鐵欄內,然後自己也直接穿過欄杆,步了進來,走到大鵬身邊,伸手拎起他後頸毛,而後就聽大鵬嘎地一聲張了鳥嘴,然後怒目圓睜驚望着四處!
「哪個不要命的……」
目光觸及慕九,他立刻愣了一下,再轉頭看看陸壓,則立刻將豎起的一身毛放倒。
「怎麼是你們?你們來幹什麼?」他瞪着他們。「刑部都判了我三個月,你們還想我怎麼樣!」
陸壓將他放下來,然後在一旁用來放飯食的矮桌上坐下。
那可是他吃飯的桌子!大鵬瞪着他,敢怒卻不敢言。
「我問你,你是不是來自梵丘山?」慕九走過去。
大鵬撩起眼皮掃她兩眼:「你怎麼知道?」
他沒否認,那這意思就是是了?
慕九皺皺眉,又接着說道:「你在梵丘山呆的好好的,跑到天庭來偷吃做什麼?」
「你管我!」大鵬下巴一揚,丟給她一個後腦勺。
這丫還挺拽!
慕九沉了臉:「看來你是不想知道青蛇精是怎麼死的了。」
大鵬頓一下,回過頭來:「什麼青蛇精?」
慕九冷笑望着他。
大鵬站起來:「快說呀!」
慕九着意不想理他的,但此地不宜久留,無謂拖延時間,遂道:「近日梵丘山有條青蛇精說是進天庭告狀,結果當天夜裡卻死在羅衣坊大街。天將營的乾坤鏡看不到她謀害經過,也沒發現可疑人。死的時候她身上穿一身翠裳,腰間掛一枚刻着牡丹的玉佩。你認識她嗎?」
大鵬望着她足有好半晌沒有出聲,直到她挪了下腳步他才喃喃道:「死了?」
慕九緊盯着他:「梵丘山到底出什麼事了?」
大鵬神色連變了幾變。隔片刻他瞥着慕九:「我幹嘛告訴你?」
「你不說的話,就只好等着衙門去查了。」慕九冷哼着,「但是你應該知道,死個把妖精對於天庭來說算不上什麼要緊大事。而梵丘山能死一條青蛇精,改日就能死一隻大鵬鳥。你不說,我還真不着什麼急。」
大鵬瞪着她,動不動就咒人死,一把嘴用得着這麼毒嗎!
他勾着腦袋蹲在地下,頹廢得要死。
這麼看起來梵丘山一定是出事了,果然這傢伙不會為口吃的巴巴地跑到天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