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來了 - 第9章

青銅穗



他碰碰慕九胳膊:「如今天上還是碧悠宮那小門童做天帝麼?」

慕九嚇了一大跳!一雙手快如閃電地捂住了他這張嘴,臉色也倏地變得雪白。

這傢伙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這麼輕侮玉帝?!

碧悠宮就是太上老君的師父鴻鈞祖師的宮邸,如今的天帝正是鴻鈞祖師的門童沒錯,但這種事知道的人雖然很多,還從來沒有人敢宣之於口的,他這個鄉巴佬居然一來就揭玉帝的短?她不過弄塌了太上老君門下一座山頭就落得背井離鄉,他到底還想不想在六界混了!

說真的,慕九雖然很感激他幫過自己不少忙,但對於他幫倒忙的手段也是心有餘悸。

「以後這種話不許再說!」她看看身旁路過的行人,嚴肅地警告着陸壓,然後才放下手來。

她可是為了他好。

陸壓因為她突然靠近而越發神清氣爽內外愉悅,心裡舒坦極了,望着嘴上那隻嫩生生的爪子也就沒有掙扎。除了小時候師姐常幫他洗臉,還從來沒有人碰過他的臉呢!尤其是女的。

但是她的話依然讓他不高興:「這是事實,我又沒說錯。」

那小門童每每來拜見他,距離他靈犀宮百里就得下輦步行,至入了宮,又得肅顏整身俯身叩首,怎麼他就連說都不能說了?他又聽不見。

慕九覺得他真是個榆木疙瘩。這點世情都不懂,他該不會是修仙修傻了吧?

她看看左右,壓低聲音跟他道:「現在天地人妖鬼都歸玉帝管轄,魔界雖然自立為帝,但也不過是個『藩王』。人家統領六界,讓你明兒死你就活不過今兒夜裡,說讓你永世不得超生你就等着在的幽冥暗境當一輩子幽魂,你不拍人家馬屁就算了,居然還揭人家短?」

這心眼兒缺的。

陸壓睃了她一眼,很是看不慣她的誠惶誠恐。「他有那麼厲害?」

「反正比十個你都要厲害!」

慕九白他一眼,身子一擰往前走了。

都活到這麼大算數了,這些為人處世的基本常識都不懂,也不知他師父怎麼教的。

陸壓因為她那句他連鴻鈞的小門童都不如,心裡也不大高興。

這一不搭嘴,走的就挺快,沒片刻就到了朱雀館,慕小星正在房門口的海棠樹下跳皮筋。

見到慕九回來她立刻衝過去,等看到她身後還帶着個男人,她立刻又一個急剎車在半路停了下來!

「他是誰?」她一臉警惕地望着陸壓。

慕九可從來沒帶過男人回家,這男人長的一看就是會招蜂引蝶的,該不會是她在外面勾搭上的野男人吧?

她自行腦補完,便迅速插到慕九左邊,恰恰好隔開慕九的袖子跟陸壓袖子的摩擦。

慕九聽她問起才想起還沒打聽過陸壓來歷,遂道:「對了,還沒請教你尊姓大名?」

陸壓挨着慕九站着挺舒服的,沒想到心裡正高興着,這隻兔子精就不識相地插了進來。他睨了慕星星一眼,轉頭打量這小院兒,說道:「我姓陸,叫陸——陸涯。」他在手心比劃一下這個涯字。

他也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了,只記得道號。而他在天上地下知名度並不高,也幾十萬年不在人前露面,不會有人因為一個諧音而聯想到本尊的。

「是陸鴨?不是水鴨?」慕小星插嘴。

慕九被口水嗆了一下。不敢看陸壓表情,趕緊道:「外面曬,先進屋再說。」

陸壓眼刀扎了下慕小星,一面看這院子一面往屋裡去。

這院子好小,連他的青玄宮一間琴房都比不上。還有這材料用的也不是很好,怎麼不用白玉砌呢?不過話說回來,乾淨倒還是挺乾淨的,看起來也有四五間房,還是前後進的套房,比起這些天他住過的石洞,還是好上百倍不止。

「我先幫你處理下傷口,然後你再去澡堂清洗。不遠的,就在東路九所,上面掛了牌子。」

慕九一面摘着頭盔一面說道。

陸壓沒有意見。只要那死鈴鐺找不到他就心滿意足了,怎麼安排他真的不介意。

「你坐下,把袍子脫了,我給你上藥。」

慕九這會兒已經從裡面拿出大大小小几個瓷瓶來,藥是琉陽給的,壯骨生肌,眨眼見效。

陸壓聽話地捋了袖子。

第十四章

大事不妙

慕九道:「把外袍給脫了成麼?」

陸壓只好把袍子給脫了,露出裡頭極修身的鮫紗內袍。

這袍子乃是女媧當年請教了織女後給他織就的,剪裁十分得體,很恰當地顯出他的猿背蜂腰,兩塊胸肌毫不客氣地鼓出來,還有屁股,沒有寬鬆的外袍遮罩,也顯出它原有的挺翹。這模樣跟他平時在青玄宮裡差不多,但在外他可從來沒有這麼衣衫不整過。

他沖慕九看了兩眼,但是慕九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

慕九一看這傷口,不由嘖嘖兩聲,這麼一路走來已經血肉模糊了。再看他臉上,竟是半點難受的表情也沒有。

一想到他雖然空有一身好修為,卻連些基本的生存法則都不懂,不知道因為這張嘴要在外吃多少虧,便又不免把語氣放柔了點,誰都有成長的過程嘛,對於這種需要被關愛的問題少年,她作為過來人就應該給予足夠的關愛才是。

「有點疼,忍着點。」她說道。

陸壓嗅着這藥,忽然拿過瓶子端詳:「我師兄好像也曾用過這種藥。」

「是嗎?」慕九隨口應着。

琉陽親制的仙藥,別人求都求不到的,怎麼可能他師兄會有?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喜歡吹牛。

她把藥灑勻,運氣在傷口處緩緩一撫,那撫過的傷口果然很快就結了痂,新肉以肉眼能見的速度在生長了。「好了,你休息半個時辰,讓小星熬碗草藥給你吃了就沒事了。只不過這幾日你還是得注意不要用力。」

雖然看起來他不像不懂這些的人,但好歹囑咐一句吧。

陸壓順手推舟:「那這樣我是不是應該留下來住幾日,等傷好了再走比較好?」

他可是傷員耶,就這麼出去會很危險的。救人就應該救到底不是麼?反正這裡這麼多房間,分他一間住不過份吧?

慕九望着他,住幾日?怎麼住?他可是個男人,她這裡總共兩間房,總不可能分一間給他住吧?就算她自己不介意,別人看了總不像話吧?先前還拽得二五八萬不肯跟她回天庭,如今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郭慕九在嗎?!清掃司的郭慕九!」

正琢磨着怎麼答他,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高亢的一嗓子。

聽到這呼喊,她立即又愣了愣,清掃司?

啊——遭了!她的差事!

她騰地跳起來,扔了手裡瓷瓶,再也顧不得旁人了,閃電般躥出了門去!

她居然忘了她還有北天門的大街沒掃……

一路飛奔沖向巡察司,隔老遠就察覺氣壓低得已經快下暴雨了。

進了院門到得廊下,門口幾個差役也是望着她不住冷笑,一副就等着看她好戲的樣子。

「大人,您傳我……」

快步進了門,氣都沒喘勻她就先躬起腰來。

當時她牌子被搶,見到那大鵬想也沒想就追過去了,大半天下來也沒把掃地那事放在心裡。劉俊那廝一來就看她不順眼,雖然她已經被踢去清掃司,但終歸還在他管轄之下,這會兒不用他開口他都能覺得自己經被攆出去一半了。

劉俊撩起眼皮來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但只這一眼,就把慕九掃得打了個激靈。

她於是只好站着。哪知道這裡才把腳放穩,對面立刻就傳來砰地一聲!

「郭慕九!你是不是成心跟老子作對?老子讓你去清掃司當差,你跑到哪裡野去了?!」劉俊將劍拍在桌上,暴跳着起了身,「你要是不想干就直說,領了差事不去做,害老子被成元星君捉去責備玩忽職守是幾個意思!」

這吼聲震得人耳膜生疼,慕九忍不住縮了脖子:「將軍息怒!小的是因為——」

「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話沒說完劉俊已經撲過來了,劈頭又是一頓臭罵:「你才當差第一天就給老子捅簍子,你不是來當差的,是來氣死我的吧?!清掃司把你踢回來了,老子也不要你了!你給我從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他抓起桌上幾個本子牌子下冰雹似的往她頭上擲來。

慕九努力維持鎮定。劉俊的暴怒她是預料到了的,眼下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再激起他更大的怒氣,這要是把她趕走了她哪有臉面回去見師父!莫說眼下只是轟她,就是要斬她她也不能跟他硬拼!

她撲上去單膝跪在地下:「小的知錯!小的下回再也不敢了,求大人息怒,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

劉俊作獅吼狀,一道掌風扇過來:「老子下了的決定,決不可能更改!你立刻滾蛋!」

「大人!」

「滾!」

劉俊沖她怒吼。

慕九屏息望着他板得跟鐵板似的一張臉,片刻後也敗下陣來。這模樣不要說解釋,就是連根針都插不進,碰上這麼一頭蠻牛,她也只能先退下再說了。

她彎腰把履曆本什麼的拾了起來。

可是她這一出門,這職業生涯還有沒有戲可很難說啊。

琉陽好不容易把她送到天庭來,這要是回去了可怎麼交代呢?密陽宗的人還不知道怎麼等着把她生吞活剝,她要是死在他們手裡,師兄們肯定會替她報仇。這麼糾纏下去就不只扯扯皮這麼簡單了,洪蒼派就再也別想清淨。

琉陽可是她再生父母,難道他教養她到如今,她最終就是這麼回報他的嗎?

越想心裡越是不安,她就是要死怎麼着也得死個明白吧?她看一眼上方,咬咬牙站起來:「大人聽都不聽小的申訴,怎知我就是成心疏忽職守?小的乃是因為去追趕奪走我仙籍牌的大鵬鳥,這才耽誤了時間,又不是蓄意失職。」

「你去追大鵬鳥?」劉俊呲牙冷笑,「你怎麼不說你去追二郎神?」

慕九抿唇道:「此事有人做證,我又沒弄虛作假。大人不信,可去問問青纓衛的兄弟們。」

「還敢在這裡胡說八道!來人!把她給我押出去!」

劉俊二話不說丟了令牌。

門口幾個人一擁而入,挾住慕九兩脅便將她拖出門口。

慕九抱着門框架不肯出去:「大人聽我說——」

「這是做什麼?」正在這當口,大門外忽然傳來道聲音,緊接着幾個身披銀甲頭頂赤纓的天將經過穿堂走進院子裡來,為首的那個蓄着短須,雖然看上去品階最高但是卻最為慈眉善目,「如何為難這位小姑娘?」

方才還打算拍上的房門這會兒吱地一聲大開了,劉俊快步跨出來:「下官見過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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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官大一級

慕九不認識這位,但已隱隱覺得此人來得時機正好!

反正拼不拼都是死,她就拼了!

她掙脫出來到了這天將跟前:「稟報將軍,小的是昨日才進巡察司來的郭慕九,應劉大人的命令本應在北天門內當差,結果早上被御庭士兵追趕的大鵬鳥奪走了仙籍牌子,這才去追趕捉捕而耽誤了差事。此事千真萬確,還求將軍在我們大人面前替小的美言幾句。」